[原創] 九神-鍵盤妖怪與患病的我（９）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穆婉卿好奇的歪著頭。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個組合好稀有，你、虹秀……還有蓉蓉，搭同一班車回家。」
「沒啦！之前我不是說我的鍵盤變成妖怪了嗎？她們想看。」
「是嗎？」穆婉卿看著她們。
「嗯。」蓉蓉點頭，然後白了我一眼。
幹嘛？說實話有罪喔？自己不相信怪我囉？
「好可疑喔──我記得你不是一個人住嗎？」
「一個人住？為什麼？」虹秀好奇問道。
「這個詐欺師的老家在別的縣市，他一個人來這裡讀高中、住在親戚租人的
房子。」蓉蓉斜眼盯著虹秀。
「……難怪妳堅持要跟過來。」虹秀狠狠瞪了回去。
「詐欺師，我是覺得吼……學校對於兩性交往的規範多少要遵守一下。」穆
婉卿！我還以為妳是我的心靈之友、竟然在這時候……。
「我也覺得吼，放學時段的公車上討論這個話題有點那個。」我十指交扣放
在鼻尖上、面向窗外，盡可能自然地遮住自己的臉，鄰校同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就算經過玻璃反射還是很強大。
我喜歡。要不是可能會被她們痛毆，我就展開雙手、左擁右抱，然後觀察那
些人的怨氣，以後要描寫亡靈軍團的時候可以拿來參考。
「哇啊……。」虹秀全身上下最薄弱的裝甲：臉皮，正在充血。
「放心吧！妳沒那個機會的。」
「真不想被連拉環都勾不到的人說這種話。」
「妳想打架嗎？」
「在公車上就算了吧。」我還想多活一陣子。
歷經了媲美冷戰時期美蘇兩大陣營用核子武器締造的恐怖平衡之後，終於回
到我家，柏林圍牆倒下的情形都不足以形容我內心的激動。
進門之後小紅立刻現出原形，我則拿起掃把打掃，默默盤算。
自從小紅出現那天，我就痛定思痛、把Ａ片等不能讓人看的東西放進特殊資
料夾裡面，所以她們不會一下子找到。
小紅可以變出自己要穿的衣服後、我就把她的內褲處理掉了、不用擔心被搜
出來。唯一要擔心的就是用小紅打字的情景實在太糟糕，如果當時我有現在這種
程度的理智的話、絕對不會答應讓她們在旁邊看。
根據某位作家述說的親身經歷，讓人看自己寫作的過程就被視姦，如果他也
是用小紅這種鍵盤在書局現場寫作，我敢說警察三分鐘內就會帶他回去泡茶。
「OPEN──。」小紅拉長可愛的童音，按下電腦開關。
但是逆向思考一下，不是「要怎麼不讓她們看到羞恥的一面」、而是「如何
讓自己不感到羞恥」。說到底羞恥的成因不就是因為對自己內心的邪念感到罪惡
感嗎？所以只要心思潔淨、毫無邪念就沒問題了。
「妳在幹什麼？」
「我只是，看他棉被沒折好、順手幫忙摺一下而已。」
「妳拿起來聞了一下對吧？母豬。」
沒錯，古代的藝術作品中難免有裸露的成分，但少有人會視之為色情，寫作
毫無疑問的是創作藝術中必經的行為、不管我怎麼做都是藝術，就算是讓九歲小
女孩趴在自己大腿上、用手指按壓她的裸背對她身體各部位產生觸覺刺激，這也
是一種藝術。
哼……會感到羞恥的人心靈已經汙穢不堪了（冷笑）。
「妳們自己找地方坐，小紅、過來。」我坐在電腦椅上、活動手指，表情剛
毅淡定、就像上台演奏前的鋼琴家。
「好！」女孩趴到我的大腿上。
喔喔──這想像真有用，我耳邊彷彿繚繞著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我拉開小紅洋裝背後的拉鍊，撥開她的衣服和頭髮、露出她潔白平滑的背，
鍵盤按鍵的紋路在她的美肌上浮現。
「你、你在幹什麼？」
「打字，妳們就是來看這個的吧？這就是我平常寫小說的模樣。」
我點開文件，打起今天上課時構思好的情節，也不在意自己在別人眼中到底
是什麼狀況，十根手指充滿節奏和起伏、輕與重的指法落在小紅背上，彷彿彈奏
起流轉不息的鋼琴樂章。
「自從鍵盤變成人形以後，就只能這樣打字了。雖然也能用說的、讓她幫我
輸入，但是中文的同音字太多了，標點符號也是個問題。」
認真、認真到散發出聖光，讓她們自慚形穢我就贏了。
「唔……嗯……。」都快一個禮拜了，小紅似乎也已經習慣這種觸碰，只有
一些按鍵直到現在她還是會在按壓時呻吟出聲。
「只有我覺得這有點變態嗎？」虹秀輕聲細語，但是我聽得見。
「沒錯，只有妳覺得，因為妳是變態。」蓉蓉昧著良心說謊，單純的只是想
要婊虹秀，從語氣就聽出來了。
「妳說什麼？」
「呀啊！」
我忍不住轉過頭，因為只有我一個人住、頂多找哥們作客，所以沒有多的椅
子，虹秀和蓉蓉都坐在我的床上。
於是我看見虹秀把蓉蓉推倒、壓制，兩個美少女高中生在我床上打鬧，制服
裙襬搖晃、彼此肌膚相親的畫面讓我忍不住面紅耳赤，幾乎讓我真以為自己是故
事裡的主角。
「妳們可以自重一點嗎……。」
她們默默坐好，整理頭髮和撫平制服上的皺褶。
「對不起，第一次到男生的房間，HIGH過頭了。」虹秀別開視線。
「葛格，你頂到我了。」
「抱歉，腳不小心抖了一下。」我用力按下空白鍵制止小紅再說下去，依小
紅的聰明才智、她絕對是故意說這番話的，幸虧我馬上進行誤導。
如果她們之一說出真相、另一人就會笑對方想歪，她們就會為了面子取得共
識，就像兩岸關係一樣什麼都知道卻絕不說破。
「起來吧、小紅。」我把洋裝拉鍊拉回去。
「不寫小說嗎？」
「不能把她們晾在那裡、只顧做自己的事情吧？」我和小紅目光一交會，她
的雙眼立刻閃亮起來。
「來玩吧！」小紅飛撲進虹秀的懷裡，臉埋進她洶湧的雙峰間。
關於小紅在這次體感活動中收集到的數據，我會讓她在夢境上傳到我的大腦、
再進一步模擬和體驗。這是創作取材的一環，想到骯髒事情的人心靈也是一樣骯
髒喔。
「唉喲！」血液湧上虹秀的臉頰：「真是的……她該不會是跟你學的吧？你
到底都教了她什麼啊？」
「小紅她很純潔的好不好？妳想想看，如果妳是一個鍵盤、忽然有了女生的
身體，怎麼可能不感到好奇？」
「好像有點道理……。」
「小紅她才九歲，對於比她成熟的女性懷抱憧憬，還記得妳們第一次見面的
時候嗎？她也想快點長大。」
「我也是比她成熟的女性好嗎！」蓉蓉握住小紅的手，似乎鼓起了巨大的決
心：「如、如果妳願意的話，叫我媽媽也可以喔。」
小紅呆住了，我也倒在椅背上、雙手摀住嘴巴以免自己大叫出來，我可以把
這當成告白嗎？可以嗎？
「妳在說什麼？這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我沒有跟妳約定過不能跟小紅發展進一步的關係。」
「少來！」
「妳們冷靜一點。」她們之間有什麼樣的協議先不管，我可不希望家裡變成
戰場，最好讓小紅救援：「小紅妳覺得怎樣？」
「我好高興……。」小紅淚眼盈盈，但我敢說這是鱷魚的眼淚：「可以像人
類一樣，有把拔和馬麻。」
「小紅，我覺得妳本來就是一個人類。」蓉蓉溫柔的說：「有特別的力量又
怎樣？本體是鍵盤又怎樣？只要有一顆人類的心就夠了。」
「嗯！」小紅轉而撲進蓉蓉的懷裡：「媽媽、媽媽──。」
「別哭了，笑一個。」
唔啊──這有如夜神月「計畫無誤」時的笑容，不愧是能跟我共同上演小劇
場、純真無邪又心機腹黑的墮天使。
「唔──。」虹秀看起來十分懊惱。
「虹秀姐接……妳也能當我馬麻嗎？」
「嗯、也不是不可以啦……那個鐵板看起來就不太能釋放母愛，妳可以把我
當成媽媽喔。」虹秀燒紅了雙頰，心安理得地順著小紅給的台階下來。
「把拔！人家終於有馬麻了耶！」
幹，救援投手暴投啦！
「欸！你還不至於這麼遲鈍吧？」蓉蓉害羞的說：「難道非要我們親自說出
來才可以嗎？」
「我……當然知道，但我還是不敢相信，因為……我到底有什麼地方可以讓
你們喜歡上？」可惡，振作一點啊我的大腦，不要被心臟支配了。
「因為你很有才華啊！」蓉蓉率先開口。
「而且很拼命地追尋夢想。」虹秀緊追在後。
「有犀利的眼光，看得見真正的我。」
「知道我的優點和缺點，還能接受它們。」
「稍等一下。」我聽不下去了：「小紅，妳沒有偷偷操控她們吧？」
「我才沒有咧！人家什麼都沒有做。」
「我知道了，妳們兩個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某種意義上，這比我的鍵盤變
成妖怪更讓我驚訝：「總之今天先讓我整理一下心情，明天、明天我一定會給妳
們答覆。」
「……終於到最終決戰了。」
「早該做個了斷，明天就休戰吧。」
「休戰？體育課的那個？」我感到困惑。
「你大概不知道吧？都是她說不准偷跑，所以我們只好一直比賽，每勝利一
次就可以展開一次攻勢。」
「就是那個『賭注』對吧？」
「嗯，我早就說了、直接一點比較好。」
「如果妳不會搞破壞的話。」虹秀平空插一句進來。
「總之，我很期待你明天的答覆。」蓉蓉提起書包掛在肩膀上：「時間也不
早了，我要先回家了。」
「我也是。」虹秀拎起吉他袋和書包。
「不待久一點嗎？這樣妳輸定了。」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那明天見！孩子的爸。」蓉蓉對著我揮手，轉身走出房間。
「雖然總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我一直都很在意你喔。」虹秀只是回
頭看一眼，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我的房間又安靜下來了，她們待的時間不長，帶來的衝擊力卻像整個房間都
要消失不見，當然也有小紅推波助瀾的因素在。
「太好了，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叫你把拔就沒關係了吧？」
「這才是妳的目的嗎？」我傻眼了。可怕的孩子，竟然能善用身分在蓉蓉和
虹秀之間左右逢源，套出她們真正的想法。
「才不是，因為她們明明就喜歡你，可是你卻裝作不知道。所以我就助她們
一臂之力，你也會很開心、這樣發展最好。」
「……可惡，明明有一堆問題我竟然沒辦法反駁。」
「把拔，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她們是很棒的女生，我都很喜歡。」對於小紅我得誠實回答。
「那你比較喜歡哪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搖頭：「喜歡的心情可以量化嗎？不同
的美麗可以比較嗎？她們對我來說都是獨一無二的。」
「那你為什麼說明天會給答案？」
「因為明天跟明年沒有差別，早點做決定對誰都比較好。」
「那你要怎麼回答？」
「擲銅板啊！讓命運來決定就可以了，反正平行世界裡一定會有另一個我選
擇另一個她。」和我愛小紅的程度相比，對她們的愛大概只是統計時可以忽略的
誤差值，不過兩者是不同的愛。
「把拔你好差勁。」
「我也可以說：想了一晚還是無法做出抉擇、只把妳們當成朋友、妳們兩個
都是我的翅膀、我想和妳們兩個一起獲得幸福、我最愛的是小紅……多扯多垃圾
的答案我都掰的出來。不問原因、只論結果，我想那才是最好的方法。」
雖然是擲銅板決定，但不是普通的擲銅板，我會在夢裡丟。相信這枚被創造
出的銅板會依據潛意識在拋上空到落地的八個小時間得到完美的答案。
想到解決辦法後，我就把這件事情暫時拋到腦後、出門吃晚餐，小紅留在家
裡幫我打字。
天空漸漸變成大都市特有的紫紅色，空氣汙染產生的粉塵讓光散射成妖異的
顏色，只是尋常的景象。
我邊吃白飯無限供應的自助餐邊想，如果以後人工智慧能跟人一樣，能不能
提供他們創意、讓他們負責寫下劇情，作者只需要潤飾和修改，就像現在的我跟
小紅，這樣好像還蠻好玩的。
論輸入速度，小紅不知道快過我多少倍，如果她直接連上我的大腦、幾千字
也是喝杯茶的功夫，不過我還是喜歡慢慢打字、邊打邊斟酌字句的感覺。
況且打字快到某種程度後，其實就跟寫作速度無關了。
「叮咚。」有人傳訊息給我。
我從口袋挖出手機，虹秀傳了一張照片給我，似乎是在很昏暗的房間拍的，
我還來不及放大看清楚、蓉蓉發了另一則訊息：這兩個人都在我手上，希望她們
平安無事的話，就帶著那個妖怪一個人到這裡來。
然後附上一段地址……是混元正道的人，跟我中午從那些人腦袋裡搜索到的
地址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忽然被人丟進北極海就是這種感覺吧？體溫彷彿瞬間
下降了五度、然後自發性的回升，直到身體變成火焰般灼熱。
從恐懼到狂怒，最後恢復冷靜，這份怒火湛藍如水。
蓉蓉跟虹秀並排坐在鐵椅上、眼罩蒙住她們的雙眼，手藏在身後、看來被反
綁了，嘴巴還貼著封箱膠帶。
蓉蓉：如果你報警或聯絡其他人 這兩個女的就死定了
我：你們是什麼人？
蓉蓉：與你無關
我：你們想對小紅作什麼？
蓉蓉：與你無關
我：為什麼盯上我？
蓉蓉：與你無關
我：幹你娘你北七喔？盯上我還說跟我無關？
蓉蓉：少耍嘴皮子 乖乖照做就對了 不要問多餘的事情
我：所謂的「死定了」具體來說會怎麼樣？
蓉蓉：就是死 字面上的意思 很難懂嗎？
我：我知道了，我會去。
我：到了再連絡你，用這個連絡就可以了吧？
蓉蓉：嗯
她們竟然被綁了，看來是離開我家沒多久之後就動手，有人在監視我嗎？也
可能是用法術偵查。對方非常冷靜，就算我用髒話刺激也很平淡的回應，從回覆
時間、使用的字句就能看出來。
從中午的遭遇來看，他們的目的是幹掉我，如果用虹秀跟蓉蓉威脅我就範、
我什麼都不能做……。
前提是他們沒有低估小紅的能力、潛力。
還有我的想像力。
※
我：我到了。
蓉蓉：為什麼這麼慢?
我：最後的晚餐吃久一點錯了嗎？
蓉蓉：你知道我們想做什麼?
我：當然，因為你跟中午那些人是同一夥的。
蓉蓉：那麼你最好老實點，我們會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我：她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蓉蓉：放心，都好好的。
我：用影像電話，我要看她們現在的狀況。
晚上九點五十分，我在這座城市精華地帶的一棟辦公大樓腳下，其中五到八
樓都是混元正道的，雖然上面掛的名字不同。
小紅化為實體站在我身旁，她的呆毛刺進我的頸椎，我們不需要言語就能交
流訊息，接下來是最關鍵的一戰。
我和小紅看著手機螢幕，一個戴著舞會面具的男子首先出現在畫面上，然後
轉向蓉蓉和虹秀，她們的狀況跟三個小時前差不多，驚慌和不安反應在她們肢體
的細微動作上。
「妳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要不是他們拿槍，我才不會被抓住。」虹秀故作輕鬆回應，
右腳卻不自覺地彈起一下，這說明她心裡的激動。
「沒錯！而且他們會用奇怪的能力。」蓉蓉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知道，所以我要確認妳們是不是真的虹秀和蓉蓉。」我吞嚥口水，清清
嗓子後開口問道：「妳們輪流回答我的問題，首先是虹秀。」
「等一下，你想拖延時間嗎？」面具男冷不防開口。
「兩個人各問三題就好，我要確認她們是不是本人、有沒有被操控、精神狀
況正不正常。」嘖，被發現了。
「……好，我看你怎麼問。」他冷笑一聲，看來是覺得我這麼做毫無意義，
這份輕忽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虹秀，聽好了。」他會付出代價。
「好。」
「第一題：妳的固有能力是什麼？」
「哈？我的固有能力？你說戰棋的那個喔？」
「還會有哪個？」
「……鋼鐵戰吼，對距離兩格內的目標為中心，在十字區域內的敵方成員在
下一回合受到攻擊時額外受到一點傷害。」確認身分的目的已達成。
「答對了，那麼下一題、妳要依自己最真實的性格來回答：如果我跟妳爸一
起掉進海裡，你會先救哪一個？」十大經典靠北問答題之一，讓無數男女朋友關
係破裂、夫妻吵架。
「這什麼鬼題目？」虹秀的反應不出我意料，陷入漫長的思考。
「可以快點回答嗎？」
「我不知道……你會游泳嗎？」
「現在是我問妳問題。」我看了小紅一眼，她對我伸出三根指頭：「給妳三
分鐘時間，放輕鬆、還記得妳也問過我類似的問題嗎？」
虹秀抿嘴、遲疑了一下，然後輕微的點頭。
很好，她知道我的用意。
小紅和我解除連結，走向大樓入口處的櫃台。
短暫又漫長的三分鐘過去，小紅準時回來，我不待她回答就先說：「沒錯，
沉默就是正確答案。接下來是最後一題……我大概死定了，所以答應我，如果我
離開這世界，忘記我的事情、不要傷心，可以嗎？」
「……你一定又想騙我，對吧？因為你是最會說謊的詐欺師，其實你有辦法
像你故事裡的主角一樣突破困境，把我們救出來，然後圓滿大結局，對吧？所以
我絕對不會忘記的。」虹秀說到最後，開始哽咽。
「蓉蓉，換妳了，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妳的必殺絕招是什麼？」
「瞬獄殺，平均每秒鐘四拳的高速連打。」
「答對了，下一題：妳能不能答應我，不管明天我是不是還活著，可以跟虹
秀成為好朋友。」
「我答應你，但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可能沒辦法，所以我的最後一個問題是：妳常常陪我做些蠢事，妳是真
的覺得很開心呢？還是在勉強自己？」
「……我沒有勉強自己，跟你一起胡搞瞎搞很有趣，因為是你。」
「謝謝，希望那些蠢事會變成妳美好的回憶。」
蓉蓉很聰明，一定知道這句話隱藏了什麼訊息：「好了，我知道她們平安無
事了，接下來我要去幾樓？」
「六樓，出電梯後右轉直走到底，左邊第一間。」
「知道了。」我掛掉電話，和小紅攜手走進敵人的大本營。
三分鐘能做什麼事情？能入侵警衛的大腦、大樓的監視系統、機電系統、消
防設備到所有電流和電磁波能到達的地方，透過無線網路的訊號，我已經能鎖定
她們的位置。鍵盤妖怪這稱號已經不適合小紅了，應該稱她為「電子妖精」。
電梯在五樓打開，我在門完全打開之前衝出來，小紅化為靈體、呆毛插進我
的脊椎，我用人類不可能達到的高速飛奔到一間已經關閉的辦公室前面。
小紅分出一搓呆毛刺進讀卡機裡面，破解門禁系統，我毫無阻礙的進入其中、
來到一間小房間前面，停下腳步。
我的身體依照小紅輸入的指令緩緩飄起，我推開天花板進入夾層，先揭開天
花板確認內部狀況，裡面除了蓉蓉和虹秀還有兩個面具男。
「嘟嚕嚕嚕嚕嚕……。」房間電話響起，舞會面具男拿起話筒。
「喂？」「咚！」
「小心上面！」電話另一端焦急地大喊。
「來不及了。」我接過話筒，腳邊是倒地不起的舞會面具男，一旁的般若面
具男則被小紅控制住，拿著槍不知道在瞄準哪裡。
「麻煩稍等一下，我會回來找你們，你們可以先去上個廁所、跟家人道別，
不然人死後會大小便失禁、很難看……就這樣。」禱告就免了。
他們竟然想打電話，如果知道小紅能控制電器產品就不會這麼做了。因為可
以引開其中一人的注意力我才讓他們打通的，這通電話其實延遲了八秒鐘才響起，
他們的反應還蠻快的。
「久等了。」我掛上電話，為蓉蓉和虹秀揭開眼罩、撕掉封口的膠帶：「我
美麗的公主們，妳們的騎士來拯救妳們了。」
「我演的怎麼樣？」蓉蓉瞇著眼睛、似乎不習慣燈光。
「完美。」我和她做過的蠢事，就像體育課後的體力不支演成生離死別，她
也會在我的幻想小世界裡客串演出。
「下次別說那種謊了，就算相信你在說謊、心還是會很痛。」虹秀眼角含淚，
雖然號稱鋼鐵女王，心靈卻柔軟的很。
「不可能會有下次了，因為今天我要拿他們血祭，殺一儆百。」我替她們鬆
綁，撿起手槍：「不過得先送妳們到安全的地方才行。」
「你會殺人嗎？」
「不會，沒有辦法的人才會殺人。無論是謀殺或是戰爭，解決不了問題的人
只好解決有問題的人。」我對牆壁開了一槍：「計算一下彈道誤差。」
「嗯，好了。」小紅點頭。
「很好……跟我來。」我推開門，小紅跳到我背上、我倆合為一體，監視器
顯示有一群人正朝著我們過來。
首先連開幾槍，在玻璃帷幕上製造幾顆彈孔、然後一腳踹破，動靜鬧得越大
對他們越不利。其實保障人質安全後我可以報警，但現在我卻希望警察能像電影
一樣，總是在事情了結後再出現。
「你該不會想從這裡跳下去吧？」
「相信我。」三個字就足以堵住她們所有的不安。
轉身面對兩名少女，我彎下腰攬住她們的大腿、將她們扛在肩膀上。
「哇啊！」
「抓緊了，雖然很想用浪漫一點的方法抱住妳們，不過待會再說吧。」我跨
出玻璃帷幕，等速往下墜落，在小巷子裡面著地。
我放下少女們，微笑道：「妳看，很簡單吧？」
「……你會飛？」蓉蓉兩眼發光。
「不是飛，只是移動。」我帶著他們走到大街上，指著不遠處十字路口旁的
便利商店：「妳們去那裡等我一下，喝杯茶、聊聊天，我很快回來。」
「小心一點。」
「一定要平安回來喔！」
「我會的。」我持槍走進大樓，在台灣一個穿制服的高中生拿著槍、多半只
會被認為是模型槍，感謝槍械管制。
我走進電梯，心裡和小紅不停交流資訊。
我們是一體同心，但是各自獨立，她是我的雙手、我的夢想、我生命的延續，
她是我的一部份也不是，她屬於世界也專屬於我一個人。
「把拔，沒有辦法的人才會殺人，但其實你有辦法對吧？」
「辦法想就有，但是我想不到『完美的辦法』，可以萬無一失拯救她們並且
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一死、妳就會被那群強盜奪走，這比殺了我更痛苦，我連萬
分之一的機會都不會讓他們得逞。」我心想：「這是對方的大本營，他們會用我
們並不瞭解的法術，剛才去救人的時候妳應該就發現了吧？」
「沒錯，他們讓槍聲傳不到外面去。」
「而且要不是妳升級了，我們連他打電話通風報信都不知道，甚至不能靠手
機電磁波找到人質。」
小紅的能力比起中午的時候又有了飛躍性的成長。
「叮。」電梯門開了，我把手槍丟開。
「碰碰碰碰碰碰！」槍聲震耳欲聾，八個槍手在電梯前面以跪姿、站姿對我
射擊，彈殼叮噹落地……更正，彈殼和子彈叮噹落地。
「你是什麼人！？」
「必勝剪刀陸曉鳳。」我十根手指間夾滿了彈頭，更早之前夾起來的都被我
丟到地上：「同時也是暗黑子彈黃耀詩，」
我拋起子彈，在還沒墜落之前彎起手指一顆一顆彈回去，還想換彈筴的槍手
們拋下手槍、一邊哀號一邊緊握住手腕，沒有半個月休想再拿槍了。
暗黑子彈列傳，二十九號黃耀詩。噁心、非常的噁心，他的鼻孔彷彿是世上
一切汙染的源頭，他的手指就是世界上最黑暗最不祥的象徵。他彈的不是鼻屎、
而是具現化的詛咒。（以下略）
「以及超時空魔導士張梧季。」我走出電梯，不停地走出，從過去、未來、
平行世界投影到現在的「我」們走向混元正道的信眾們。
「我」們的手只是觸碰信眾的腦袋，就完成對意識的支配和操縱，他們一個
個昏厥過去、記憶和常識開始重組和改寫。
在人群的最後方，一個穿著華麗道袍的蓄鬍中年人，從小紅複製過的記憶來
看、他就是上元真人，我故意把他留到最後。他一臉惶恐的抄起拂塵、左顧右盼：
「大膽妖孽！竟敢造次傷人！」
他從寬鬆的袖子裡取出泛黃符咒，大手一甩、符紙就像僵屍電影裡演的那樣
筆直飛向我。儘管貼了也不會怎樣，但我還是徒手抓起符咒、揉成一團。
「你錯了，我不是什麼妖孽。」
分身消失，我開始往靈魂最原始的模樣蛻變，衣物、毛髮、五官、指甲、毛
孔被水泥灰的皮膚吞沒，我就像幼兒用紙黏土捏出的人偶，手指是利爪，頭頂呈
圓錐狀被不停拉長、化為冒出灰白帶有骨肉紋路的觸手，對應到臉的位置凹陷下
去成為漆黑的洞、吞吐著讓人癲狂的雜音。
「哇啊啊啊啊啊───────。」上元真人瘋狂尖叫，看見了人智所不能
接觸的領域，只有這種反應已經很好了。
「你可以叫我蠕行的渾沌、無貌之神、擁有千張面孔之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慘叫的彷彿連喉嚨都
要裂開來，然後非常努力地想閉上眼睛。
（I'm not everyone but anyone.）
「我是每個人但不是任何人。 」
正想佩服他的心智強韌時，他的眼皮底下冒出幽蘭的鬼火，眼球在瞬間被靈
氣的火焰燒灼殆盡，直到雙目剩下純白時火才熄滅，留下藍紫色的氣息在眼角流
竄。果然還是承受不住，用肉眼去窺視混沌的下場就像這樣，人看不見神明其實
是神明的恩賜。
無數想像凝聚成的實體，用五官──尤其是視覺──接收的話，就會被超過
大腦能負荷的妄想逼瘋，除非我收斂這身體散發出的靈氣。
「神啊……原諒我……求您……饒了我……。」他五體投地。
「喔？你竟然還沒有瘋掉，不錯嘛！」我誠心誠意的讚許，繼續把自我介紹
補完：「我是渾沌與秩序、矛盾與真理……我很想這麼說，但真正的我其實只是
小說與鍵盤之神，今天傍晚剛上任。」
沒錯，我已經死了。
在收到綁架的消息以後，我回到家跟小紅商量，決定變成「完整」的妖怪。
第一步是完成小說，本來按照計畫、那一部作品是長達數百萬字的大長篇，所以
我把一個做結尾也不奇怪的段落改寫一下變成第一部完結，作為小紅根源的故事
就完成了。
我想的沒錯，一部曠世巨作會有經典的開頭、經典的後續、經典的結尾，就
算把其中一段結尾當成第一部完結也不會損失他的完整性。
接下來輪到自殺把自己變成妖怪，在這裡要教大家割腕是一種緩慢而痛苦的
死法，我幾乎要把手砍斷，所以千萬不要割腕、無論你要不要自殺。
血把浴池染紅，我在痛苦中意識漸漸模糊，小紅擁抱住我低語呢喃，彷彿在
唱搖籃曲。當我知覺要消失的剎那，一切都復原了，甚至升了好幾個等級，用電
腦來比喻的話，這可不是重開機而已，而是顯示卡、音效卡、網路卡、主機板、
硬碟……甚至外殼都翻新了。
總之，唯一的意外就是我死後沒有變成妖怪，而是成為了神。
或者說邪神。
我的象徵是將要衍生秩序的渾沌，說穿了就是把無規律的靈感轉換成創作的
點子，是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的自然現象……反正我也不期待自己是因為崇高的
人格變成神明。
我的神通「千面」可以變化成自己描寫過的存在，「無貌」可以變成無法用
任何方法觀測和影響的混沌。剛才故意在蓉蓉和虹秀面前留一手，是因為不想打
草驚蛇，不然他跑了還要浪費時間去找他。
「饒了我……饒了我……。」在我花了零點七秒神遊的期間，已經瞎了眼的
道士還跪在地上求饒。
「我拒絕。」我蹲下來，手掌輕觸他的頭頂，他就維持在磕頭的姿勢昏迷過
去，簡單來說，他的硬碟有幾個槽被我格式化了。
轉身走進電梯，我看著鏡子漸漸恢復成自己熟悉的模樣，身後那群人接下來
的人生會怎樣我並不關心，那是他們的故事。
「把拔，感覺怎麼樣？」小紅從我身上脫離，雖然我不需要依賴她才能施展
那些能力，但是有她在的話，我至少可以發揮原本三倍的力量。
「感覺很好，我看得見靈氣，也可以自由汲取世界上的任何想像力，我的意
志和思想獲得劇烈的強化，以至於想像會成為行動。」
「……這樣真的好嗎？」
「利弊參半吧，對於寫作來說。」我摸摸小紅的頭髮，笑著對她說：「接下
來還要拜託妳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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