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罪後108針-00

看板CFantasy作者 (說書人)時間10年前 (2014/05/01 23:30), 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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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白晝與黑夜     黑夜,不過是用來襯托白晝這朵花的小草。   沒有夜你就不會去珍惜白晝,更不會去發現白晝的美好。   夜只是陪襯品。   那為什麼偏偏是夜呢?它有做錯什麼嗎?為什麼陪襯的不是日?   因為人們只在意日,日能做的事比夜更多更有意義。   夜漸漸被人們忽視,慢慢的,它影響到日的美。   被忽視的夜,無法做好襯托日之美的工作,這便是罪。   卻是何故?   因為當日不再美麗,夜便難咎其詞;因為當日不再美麗,人們只會慌忙的幫日補妝。   夜成了千夫所指,千錯萬錯都錯在夜。   夜真苦。   夜為什麼要是夜,因為夜不能成為日,所以夜只能是夜。   這就是夜的原罪。   全錯了。   追根究底,還不是人們忽視了夜,夜失去了它的效率,所以日跟著相形失色。   夜渴望被重視,也只有重視夜,日才會更美。   但人們卻說不。   所以到底誰錯?到底什麼才是罪?   沒人敢承認,也沒有人知道。   一切都是人們在說,日夜的輕重也都取決於人。   所以人錯。   也不對。   天下的是非對錯,沒有定數,誰能說服多數,誰就是對,反之,便是錯,便是罪。   那麼這日夜爭人寵亦是如此。   所以人不可能錯,因為日夜沒有嘴。   日與夜的存在全是為了人,他們是為了人們而存在。   是這樣嗎?   一切都是人在說…   倘若哪天…   換成日夜在說…   它們會怎麼說…   白晝,其實是為了黑夜而存在。   白晝,才是真正的陪襯品。   黑夜,才是世界的主流。   黑夜,主宰這一切。   而被蒙在鼓裡的人們;天真無知的人們;愚蠢的人們;以為自己才是世界中心的人們 …   人,才是真正無能為力的一群。   人,才是沒有嘴的啞巴。   或者說…   人,是高談闊論的啞巴。   等到日夜開始說話…   人,根本沒有插嘴的餘地。   人,只有絕望、落寞的聽後日夜差遣。   人,只能苟延殘喘的在日夜背後苟且偷生。   所以眼淚,是為人類而生…   因為眼淚,是人類無助的象徵。   人們以為日夜是他們的,所以日夜之輕重取決於人。   所謂的日夜顛倒,之所以違背倫常,全出於人類生活上的不允許。   原本的一切,都是人在說。   看在日夜眼裡,可笑至極。   日夜顛倒,才是正統。   人才是真正的錯,真正的罪。   日夜是這麼說的…   倘若真有那天,人無法改變任何事。   形同末日。   人的末日…   這是人…最後能說的。   我現在就告訴你…   那天真的存在。   日夜開口的那天…   是真的存在。         而我們,便是為了那天而生的救難部隊…   我們就是「棒魁」。                               西元2028年  譚倖旻         第零回~那一夜~   一名蓬頭垢面的男子,正拔腿疾奔。大雨中,男子已分不清自下巴滑落的,是汗是雨 。   四周屋瓦啪搭震響,心跳聲仍是不絕於耳。   究竟為何而跑?為何需要跑?男子一時無解,只知道,若不跑,命難保。   條條暗巷條條過,即便遇上死胡同,三兩下也就過了。   每當男子跨過一道自以為難以超越的障礙時,心下總是振奮,回頭一暼,卻又重新咬 上牙關。   他心中想著,是因為自己過去的身分嗎?還是無意間招惹上不該招惹的人?   砰!   槍聲響起,耳畔一涼,吋髮直削。   這一槍,又讓男子腳邊多了幾分力量。   也因這一槍,讓男子有了奔跑的動機。   應該說,逃亡的動機。   男子撫上胸前衣袋,確認袋中事物安在後吐了口氣。這一吐,非是喘息,而是安息。   笑了。男子笑了。   「是那個沒錯。」   如何能那麼肯定?男子不禁自我質疑。   這時,自巷中左右,又竄出幾條人影,隨即加入追逐行列。男子餘光撇過,苦笑一聲 。   「這回肯定沒錯了。」   槍鳴聲響徹整條暗巷,叫罵聲此起彼落,路經住戶紛紛關緊門窗。狗群的浪吠,孩童 的嗚咽,也隨著這條暗巷的騷動相繼有了回應。   又奔了一陣,男子漸感乏力,眼看已見路口來來回回的車輛,這時,他卻不經意的一 個踉蹌,登時渾身栽入雨灘之中。   「好舒服啊。」即使感到身上數處傷口騰騰熱燒,此刻的他只覺昏沉欲睡。   眼看後面追兵將至,男子仍遲遲未起。這時,不知何來的警笛聲大作,嚇的追兵頓時 方寸大亂,愣在當下。   「頭兒,要跑嗎?」   「先等等……頭目說主子已將這一帶警察制得服服貼貼,就是有什麼事也礙不到我們 。」 過了半晌,警笛聲果然漸行漸遠。眾人皆呼了口氣,向雨灘望去,男子仍未有動靜。 「我說得沒錯吧,警察是管不到我們的。」話一出,其餘眾人紛紛發出奸邪竊笑。   『那可不一定。』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大雨中,一股聲帶鐵鏽的語音從天傳降。   眾追兵再一次僵住了,分秒過去,遲遲無人敢抬頭一探究竟。   「是……是誰?」為首領頭終於鼓起勇氣,顫聲問道。   沒有回音。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大雨中,即使身體濕至透頂,皆沒人敢再向前一步。   直到雨停。   *   電視新聞正播出著今夜頭條,幫派的集體械鬥事件。   沙發上,母親正用毛線鉤著衣裳,男孩則在地板上和火車一同疾馳。   母子住處雖寒酸,卻讓人備感溫馨。地上的毛毯,沙發上的布匹,都是母親一手縫製 。牆上掛著一幅幅母子同樂的相片,有的是母親,有的是男孩,有的是母子合照,卻不見 父親。   牆上最上面的一幅畫,道盡了男孩心事。只見那是一幅男孩,母親,和父親的三人全 家福。爸爸左手抱起男孩,右手牽著媽媽,一家子幸福喜樂,直教太陽公公都笑了。那是 用蠟筆作畫,一看就知道是男孩的作品。   父親不在,家中難免有些遺憾,可仍不減這一家的溫馨氛圍,直到那個畫面出現為止 。   記者將畫面帶到一群被逮捕的嫌犯身上,間接說明著幫派械鬥的起因和結果。   當母子見到這一幕,都感震驚。   「媽媽,為什麼他們的臉都被遮起來啊?」男孩問道,天真無邪的面容上,帶有些許 驚怕。   母親沒答話,兩隻眼睛焦慮的盯著螢幕,眨都不眨。   「媽媽!」男孩見母親神色異常,且問話不答,對他而言都是極為罕見的情況,這讓 男孩不由得急了。   「媽媽怎麼了,是不是生馮馮的氣了……」男孩哽咽垂下頭,眼眶逐漸泛紅。   這回媽媽才回過神來,見孩子低著頭,神情憂喪,趕忙伸手去撫慰。   「馮馮怎麼了?媽媽才沒有生氣呢,馮馮乖,馮馮最乖了,最乖……」母親將男孩抱 入懷中,身子輕輕搖曳。男孩在懷中隨著搖擺,聽著媽媽在耳邊的呢喃,靜靜的,慢慢睡 去了。   母親擺動著身子,雙目仍注視著螢幕,看著那票手臂上全刺著波浪圖騰的鬧事者,一 個個進入箱型囚車的畫面。   母親眼中的焦慮仍是不減,呼吸更漸漸加快。她輕吐了口氣,緩緩起身,將孩子抱回 房中,抱回床上。   看著孩子睡的酣甜,母親臉上帶有的惶恐,也漸漸一點一滴的褪去。   輕輕關上房門,母親再度回到客廳。這回,她沒再盯著電視螢幕,而是倚靠在大門旁 ,低頭咬著下唇沉吟著。   沒多久,果然有事發生了。   咚咚咚!   有人正敲打著屋外鐵門。   母親一聽,臉色驟變,趕忙要去開門。忽然間,她猶疑了一瞬,放下門把先望門孔探 去。   只見一名滿臉血污,頭戴球帽的男子,神情狼狽的呆望著大門。   「呼。」母親吐了口氣,遂才將門打開。   「呃。」門一開,男子再也支持不住,直傾靠在母親身上。   母親眉頭緊緊蹙成一團,左晃右晃的將男子扶到沙發上躺下,接著回到門邊將大門緊 緊關上鎖緊。   「你這些日子去哪了?」母親語調略略氣憤,將電視櫃中的醫藥包翻出。   男子在沙發上喘了幾口大氣,乾嚷道:「水……」   母親嘴角一抽,趕忙到廚房倒了杯水來。男子接過立刻咕嚕一飲而盡,接著又是幾口 大氣。   「好點了嗎?你這些日子倒底上哪去了?」母親語氣轉為嚴厲道。   男子微微振作後,緩緩開口:「馮燕睡了嗎?」   母親輕輕點頭。   「那就好,不過,可能沒有時間了。」男子眼神空洞的望著天花板道。   「什麼沒時間了?」   「解釋這一切的時間。」男子說著,望電視機撇了眼。   母親趕忙將電視關上,接著來回踱了幾步,於是開口道:「他們……終於又行動了對 吧?」   男子沒答話。   「你說話呀!」母親也急了。   男子還是沒答話。   二人僵在當下,都不知如何是好。   屋內靜的出奇,牆上時鐘的滴答聲格外清晰,彷彿連房內孩子的呼吸都聽的明朗。   男子勉力坐起,面色猙獰。他將身上數處較嚴重的損傷指給母親,示意要她幫忙處理 。   母親雖微搖頭,終究是矮下身,小心異異的替他上藥包紮,二人還是一語不發。   「是我去招惹他們的……抱歉。」   母親手邊停了停,後繼續替他包紮。   男子點點頭,續道:「前陣子,我找到門路混進他們裡面。我消失了三個月,努力了 三個月,終於拿到了那樣東西。」   母親一聽,兩眼嚇的顫動:「那……那在你身上嗎?」   男子默默頷首。   「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母親不解的盯著男子側臉。   「為了活下去。」男子淡淡道,語氣意外堅定。   母親一見,無話可說。或許自己也了解,男子說的都是實話。   咻!   忽然間,一根銀針自露臺外射入,直釘在門旁牆上。   這一著,母親和男子都是一顫。   二人僵在原位,更不敢起身去露臺外探看,只是静靜守在當下,默默向露台方向凝視 ,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二人見外頭遲遲沒有其他動靜,心下漸漸寬鬆,接著便將注意力轉向那射進來的東西 。   只見那銀針尾端滾著一捲細小紙捲,母親望男子看去,見男子微微點頭後才將紙捲扯 下。   『你被跟蹤了。』短短五個字。母親一見,雙手開始抖個不停。   「怎……怎麼?」男子啞聲道。   母親勉力止住雙手的顫抖,緩緩將那紙條遞過。男子趕忙接過,一見,臉色也當即大 變。   「怎麼辦?」母親哭喪道。   「快去叫醒馮燕,快!」男子厲聲道,臉色極為難看。   母親慌忙點點頭,隨急奔向房內。   室中,只剩男子一人正躊躇不定。他暗忖:「眼下這棟公寓四周鐵定都是他們的人, 兩母子一出去鐵定會被捉,我也是必死無疑,簡直是甕中捉鱉,這該怎麼辦呢?」   男子望窗外露台一看,愣了幾秒,登時領悟:「這警告信絕對是恩公寄來的,剛剛那 位救我一命的恩公……這麼說,也代表了露臺外是安全的吧。」男子如此想著,卻也沒去 想那人是如何將針射進來的。   「恩公這回要我自教,而射進來的這一針,其實透露了兩個訊息。」男子想到此,登 時心生一計。   「哼哼……」他苦笑。   此時,母親抱著半睡半醒的馮燕,和隨手打包的包裹來到客廳。   母親和男子相互對望數秒,男子首先發話道:「佳翎……仔細聽好。妳現在到陽台外 面,套上緩降機的勾鎖,緊緊抱著馮燕,靜靜懸吊在外面。等一下,不管怎麼樣,不管發生任 何事,都不要再上來。」   佳翎見男子神情淒涼,語調異常平淡,模樣很是壓抑。又見他眼眶泛紅,這會他心下 一凜,像是突然明白男子意圖:「阿暉……你,別做傻事……」   只見阿暉隨即笑了笑,道:「怎麼會呢?好了,快去吧。」   佳翎微微點頭,神情舉棋不定,眼光擔憂的望向阿暉。   「欸?暉叔叔!是暉叔叔!」   阿暉一見,趕忙對他笑道:「嘿!馮燕,最近有沒有好好聽媽媽的話啊?」   馮燕大力的點點頭:「嗯,嗯!暉叔叔今天留下來陪馮燕玩嘛。」   阿暉笑了笑:「當然好啊!」隨即走近前:「來,叔叔抱抱!」   佳翎擠了擠眉頭,便將馮燕給阿暉抱去。只見阿暉先是和馮燕玩了飛高高,又和他說 笑了幾句。   「叔叔,明天可以教我投球嗎?你一直說好要教馮燕投球的。」馮燕努起嘴道。   「好好好,明天叔叔教你投球,再去動物園看你最愛的大象,好不好?」   「真的嗎!一言為定喔!打勾勾!」馮燕興奮的忙伸出稚嫩手指。   阿暉一見,咧嘴大笑,也伸手勾上了馮燕的小指頭。   兩隻指頭緊緊勾住,叔姪皆開懷的笑了起來。   而在後面見到這一幕的佳翎,卻哭了。   啪!   馮燕瞳孔放大,還沒來的急叫出聲,還沒來的急叫出聲,便已不省人事。   阿暉望馮燕的稚氣小臉端詳一陣,又笑了笑,接著將他交給母親。   「好了,你快出去吧。」阿暉道,最後也不禁哽咽出聲。   佳翎見別無選擇,只好默默的跨過陽台門檻。   只見阿暉頭也不回的向前走了幾步,這時,佳翎再也忍俊不住。   「進暉!」   進暉一聽,停下腳步。隨即回過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   『那夜,是我最後一次看到進暉叔叔……   『也是,最後一次,睡在母親的懷中。』   *   「媽媽……你在哪裡!媽媽……叔叔……」   那夜,馮燕只記得最後被一名黑衣人抱在懷中,並乘著風,飛快奔馳著。而眼睛裡頭 ,只有漸行漸遠,好似永遠燒不盡的火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1.110.66 ※ 文章網址: http://www.ptt.cc/bbs/CFantasy/M.1398958226.A.35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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