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長篇武俠《雪映痕》第七回：倒行逆施
第七回 倒行逆施
段飛稍向各派掌門致意之後，便穿過少林眾僧，走至紅兒等人所在之處。宮紫痕則由
高遠義背著，他全身癱軟，陰陽君的毒若說沒有餘勁，那是誰也不會相信的。寧楚楚又恢
復了平時那溫文賢淑的樣子，螓首輕垂，走在高遠義後面，一雙眼睛卻始終黏在宮紫痕身
上。
段飛掃了眾人一眼，點頭道：「很好，你們這番下山，都沒有丟為師的人。」
高遠義面有愧色，歉然道：「師父......我們功夫不到家，這般給人欺負不得還手，
這樣便已對您不住。」趙蜀等人頭低低的，沒有一個人抬的起頭。
段飛道：「不輕易降於妖邪，那便是不負我苦心教導。不過......」看向高遠義，道
：「放他下來。」
高遠義一怔，趙蜀已經滿臉驚惶，求道：「師父，大師兄他傷成這樣，您......」話
還沒說完，給段飛不怒自威的鷹眸一瞪，便不敢再說話。高遠義只得將宮紫痕放下，他幾
乎使不出半分力氣，甫觸地，便成了一癱軟泥。
寧楚楚面露不忍，蹲下身扶著他。紅兒已經顫聲哭道：「師父，您別怪大師兄，是徒
兒自己不爭氣。」
段飛疾厲的目光看到紅兒後，竟浮現出暖色，但也只是稍縱即逝，道：「我說過，痕
兒做的很好，這幫敗類，本該剿滅，這點我是大力認同。」白水仙咬唇道：「那您為甚麼
還要處罰大師兄呢？」
段飛便不答她，冰冷的語氣忽然嚴峻起來，對宮紫痕道：「七絕首徒宮紫痕聽命。」
宮紫痕氣力雖失，意識猶在，掙扎著想要爬起身，卻哪裡有辦法？只能在寧楚楚攙扶
下雙膝跪地，躬身道：「弟子領命。」他的語聲聽起來是那麼虛弱，寧楚楚忍不住流下淚
來。
段飛冷冷道：「你行俠除惡，展現我輩風範，很是難得。但你貿然出手，全不探知敵
人底細，將師弟妹陷於險境，甚至害得紅兒險些喪命，也害武當折損不少道友。」說到後
面，語氣簡直比六月雪更要冰寒，趙蜀等人縱然不忍，卻哪裡敢替他說話？只聽段飛厲聲
說道：「光就這一點，我已可將你逐出師門！」
此言一出，眾人駭然大驚，寧楚楚竟當先發聲：「師父不要！」臉色已然發白。彭子
傑大急道：「師父您老人家千萬不可將大師兄逐出門戶阿！」
紅兒也急的淚如泉湧：「可大師兄力鬥陰陽君，已替咱們爭了不少光，紅兒也安然無
恙的回來了，師父您饒了大師兄吧！」
眾人不住替宮紫痕求情，被求情的人卻是面無表情，話都不吭一聲，只是默默的接受
所有即將發生的一切。有時候沒有七情六慾，未必便不是好事。但他此刻竟是盼望自己會
感到緊張或是難過，只因為如此，他才能有融入這群人的感覺。
段飛凝視著紅兒，道：「那麼為了救妳而犧牲的武當道友，還有為了保護大家而勞費
的正派人力，是你們承擔的起的麼？」
紅兒一聽，登時慘然變色，再也說不出半句話。眾人也再不知道能說甚麼，心頭緊緊
揪著，都為了宮紫痕能不能繼續留在七絕而感到恐慌。
宮紫痕虛弱道：「弟子......弟子知錯，願受各種責罰。」
段飛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將你逐出師門。」眾人聞言，頓時一陣放鬆，趙蜀更
是大聲呼了口氣。卻聽段飛又道：「但是，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本門首徒，而是本門第三十
六弟子。」
此言一出，人人又是大驚，簡直連嘴巴都闔不上來。高遠義蒼白著臉，道：「但
......但是……」心情紛亂不已，自己也不知道要說甚麼。
宮紫痕輩分一降，排序第二的高遠義自是往上遞升，二師兄變作大師兄。如此一來，
他便有機會習練本門最高深奧妙的「七絕神功」，更有機會接任掌門。即使三年後的資格
考核，宮紫痕仍有機會向他挑戰，贏回首徒位置，但那時自己也不見得就會輸給他了。只
因從今以後，段飛將會停止傳授宮紫痕七絕功法！
但是他對宮紫痕又很是敬重，當然會替他感到悲哀；只不過自己憑空得到的一切，實
在遠超過他所能想像，他心裡不由得竄出一股狂喜。悲喜交集，也不知是何滋味？
彭子傑急道：「那怎麼行！大師兄武功那麼高，人品又那麼好，要我這種人叫他師弟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宮紫痕只垂頭道：「弟子......恭領責罰。」看向彭子傑，搖頭道：「你不該......
不該再叫我大師兄了，三師兄。」
寧楚楚哪裡還止的住眼淚，掩面奔進一旁樹後。白水仙也不禁哭了出來，紅兒更是抽
泣不止。就連趙蜀眼框也正自紅了，慘然道：「師父，這實在太殘忍了！」
要知江湖武林，對輩分二字講究甚高，宮紫痕忽然從門派首徒降為最末，這般打擊絕
不是人人都禁受的起的。每個人都在替他不捨，替他難過，偏偏他就是沒有半分感覺。就
連不能再精練這「七絕神功」，他似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他的鼻頭還是酸了，許久已未有過這種感受，或許七絕神功尚未臻至絕頂前，情
感多少還是會留下的。
◇ ◇ ◇
另一方面，眾派均知段飛必會對宮紫痕作出懲罰，只因換作是他們，也一定會對門下
弟子執法。他們雖對宮紫痕很是敬佩，卻也不便打擾人家門戶之事，蘇孟風只嘆道：「為
了公理正義犧牲，其實並不算得甚麼。我們武當又豈是如此量小？」
澄無見惡道盟諸人已去，眼下首當事務，應回到月教殘黨身上，當即朗聲：「阿彌陀
佛，南宮幫主，嚴掌門，可否勞煩你們將人帶上了？」
嚴嫫欣道：「人在我這裡。」轉頭對門人一聲令下：「帶上人了！」兩名女弟子登時
扛了一個大布袋至群雄眼前，依稀有一人身大小的物事在裡面。
澄通聳然動容，道：「此人便是拜月教教主？」不少人都露出激憤神情，咬牙切齒，
怒目橫飛，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一獨眼的丐幫老丐怒道：「老子一隻眼睛......就是
給月教狗賊弄瞎的！」
少林也有一中年和尚少了左臂，嘆息不語，回憶起那險些送了自己生命的一役。
南宮燦道：「這次本幫與魔刀門趁其內鬥，元氣大傷之時一舉攻入，才能將他們一網
打盡。除了教主之外，其餘殭屍都給我們處決了。」停了一停，笑道：「但是你們見到殭
屍王時，一定會嚇一大跳的。因為就連我都嚇的不敢置信。」眾人一聽，眼睛紛紛凝在那
布袋上頭。
嚴嫫欣道：「江湖盛傳，殭屍王是個身材魁梧的八尺巨漢，誰知道......」滿臉詭異
神色，實在不知如何接話。蘇孟風皺眉道：「十餘年前，我曾經見過殭屍王一面，還與他
對過一掌，他確實是你說的樣貌。」那驚天一掌的威力，至今仍能使他夜半驚醒。
澄無也道：「老衲也與拜月教主打過照面，不知嚴掌門言下之意？」
嚴嫫欣搖頭不語。南宮燦笑道：「她自然是不想說的，女人總是好妒，碰上比自己更
美的，更是妒意勃發啊。」嚴嫫欣挑了挑眉，慍聲道：「臭乞丐，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南宮燦擺手道：「妳不說，那只能我說啦。」一個躍身上前，人已落至布袋旁邊。他
離那布袋至少有數十尺，但只輕輕一縱，便已及至，輕功委實高絕，不少人齊聲喝道：「
好！」
他笑嘻嘻的鬆開袋口，從布袋內倒出一人，大聲道：「此人便是拜月教主！」
只見一長髮如雲，嬌靨如玉，風情萬種的絕世美人，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神情滿是
憤怒。但這表情非旦不會使她難看，反增一種說不出的動人韻味，群雄一呆，每個人都看
的發愣了。
蘇孟風搖頭大叫：「南宮老弟，你別開玩笑了，這人根本不是那殭屍王！」
澄無也皺眉道：「此人不是老衲見過的拜月教主。」
南宮燦道：「我一開始也不相信的。但此人身有教主掌令印記，武功之高更是駭人聽
聞。我與嫫欣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她擒下，且要不是她修練武功正至瓶頸，恐怕我倆也
會死在她的手上。」
想起那一戰之驚險，嚴嫫欣秀眉緊蹙，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澄無道：「莫不是拜月教易主？」
南宮燦道：「大家都知道，殭屍王在他們教內，就是甚麼狗屁月神的使者。」他出言
污衊月教，那美人雙眼如要冒火，怨毒的瞪著南宮燦。南宮燦看也不看她，繼續道：「殭
屍教向來有個傳統，認為只有當月亮連續七日都是血紅，那就是月神要替換使者，屆時教
主也會自盡易主。」
眾人一聽，都皺起了眉頭，心想：「邪教果然就是邪教，還有這種迷信的？」
南宮燦道：「但是近十幾年來，根本沒發生過這種異象，倒只有半年前連續三日的月
全蝕。這種邪教別的沒有，對這種狗屁信仰最是尊崇，他們沒有膽子隨意易主的，除非教
主身亡。」
達摩堂首座澄方是名粗眉大眼，滿面虯髯的雄壯黑僧，粗聲道：「那就是先前的殭屍
王翹了？」
蘇孟風搖頭道：「絕無可能！要真發生這種大事，邪教更換新主，也必會炒的沸沸揚
揚！」
南宮燦贊同道：「沒錯。對他們而言，月神遣派使者是多麼了不得的大事，他們一定
會大肆宣揚的。何況，你們瞧她的手。」
那美人的左手一直給壓在背後，是以眾人均未瞧見。這時南宮燦蹲了下身，將她盈弱
纖細的皓腕舉起，卻見她五根手指在陽光下發出刺眼銀光，竟然都是鋼鐵所鑄。
眾人登時嘩然。他們知道拜月教主在出任教主前，便已是名動江湖的魔頭之一。他的
「蝕血摧骨手」令人聞之色變，中者立弊。這邪功駭人可怖，修練方法也極是殘酷，竟要
將自己五指盡數斬去，裝上鋼鑄手指，才能發揮應有威力。普今江湖，除了拜月教主外，
根本沒人修練此種功夫。
澄無與蘇孟風等見識多者，也是不思不得其解，全然想不清其中的關節。澄通自言自
語道：「莫非是替身？但應當不會有人以一個性別樣貌完全不同的人做為替身......就是
要找替身，也會找個跟自己長的很像的，這根本說不通！」
南宮燦道：「不是替身，她說話的口吻，還有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勢，都是萬人之上的
霸主才會有的。哼，拜月教主，倒真以為自己是皇帝了。」
嚴嫫欣忽然道：「也許她就是拜月教主本人，只是不知道為甚麼，變成一個女人而已
。」
這話實在太過荒謬，但要說不可能，卻又難以解釋此人為甚麼會擁有許多拜月教主的
特徵。
南宮燦道：「不如就讓她自己跟我們說罷。」伸手疾點，啪地解開她的啞穴。早在他
們擒獲她時，便以重手廢去她的武功，點了她全身大穴，拜月教至此可算是已覆滅了。
拜月教主甫能發言，便怒喝道：「你們這群妖魔小丑，膽敢如此污衊褻瀆本神尊，月
神在上，咒你們全不得好死！」
蘇孟風等見過拜月教主的人，聞言都是一驚，忍不住想：「這種說話語氣方式，當
......當真是他？」
南宮燦哈哈笑道：「他媽的，你算甚麼狗屁神尊？玉皇大帝我都不怕了，還怕一個區
區月神？」重重捏了她臉蛋一把，道：「妳倒是解釋一下，堂堂拜月教主，怎麼會變一個
這麼美的姑娘家啊？」拜月教主生性孤傲，哪裡忍受的了這種污辱，氣得半句話說不出。
他本性玩世不恭，即使當上一幫之主，還是改不了這種脾性。一白眉老丐皺眉道：「
幫主，不管她是不是拜月教主，都是女子之身，還請您手下放尊重些。」嚴嫫欣啐道：「
這人就是這副死德行，沒得改的。」
南宮燦笑道：「可惜可惜，我這人就是受不了美人在我面前，還不能動她一動。」嘴
裡說著，卻也不再去動她，道：「好了罷！殭屍王，說說妳是怎生變成這副樣子的？」
拜月教主美目緊閉，含珠香唇不住抽蓄，憤然道：「本神尊寧死，也不受你們這群低
賤穢人污辱！」
南宮燦挑了挑眉毛：「你們月教早已挫骨揚灰，妳再擺這架子，也沒人會理妳啦，妳
還是好生解釋一下。」
澄無嘆了口氣，走上前來，道：「南宮幫主，拜月教主也算是個人物，咱們不該失了
禮數。」說著提起手掌，一聲不響地拍向一旁樹木，只見樹皮迸出幾道裂痕，跟著「喀啦
」一聲，整棵樹竟爾從中斷為兩截。
蘇孟風忍不住叫好：「好一手般若掌！」這般若掌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出招輕靈
，事先毫無半點徵兆，但其暗勁卻足以摧筋斷骨。這一下未必有段飛方才顯露的身手俐落
，卻也是技驚四座，就連拜月教主高傲的美眸都不禁一動。
澄無雙手托起那斷樹上截，稍一運勁，道：「嚴掌門，勞煩妳給她做張椅子。」跟著
振臂一扔，斷樹已精準地朝嚴嫫欣飛去，去勢與力道皆拿捏的不失分寸。
嚴嫫欣嫣然笑道：「大師是在考察我的刀法來啦。」紅光一現，邪玉刀已入手。那樹
還沒來到她的面前，她已長身躍起，翠綠的衣衫飛揚起來。眾人只見紅光綠影交纏一片，
也看不見她怎麼出刀的，她已輕快落地，笑吟吟地收刀入鞘。
跟著「碰」一大聲，那半截斷樹又被迫分離了一小截，其餘部分砰然落地。嚴嫫欣腳
邊滾著一只孩童大小的實心樹筒，切面平整，年輪清晰可見。她飛足一踢，樹筒朝澄無飛
了回去，一面笑道：「委屈她躺在布袋裡那麼久，也算是我一點補償。」
澄無單手一環，將樹筒悄悄托在懷裡。這一踢一接又是巧妙之極，眾人還來不及為嚴
嫫欣快刀喝采，已紛紛拍起手來。南宮燦笑道：「嫫欣阿，妳快刀劈樹的功夫可比妳砍人
還要了得，妳要不要轉行去做木雕算了。」
嚴嫫欣白了他一眼，根本懶得回話。
澄無恭敬地將樹筒放在地上，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教主請上座罷。」凌空彈指
，但聽幾聲悶響，拜月教主呼吸一暢，身子緩緩動了起來，穴道竟已解了。
南宮燦暗暗佩服：「方丈這手拈花指的指力也是出神入化，竟能隔空解穴，方才我估
宮紫痕與他還有二十年的差距，無疑是少估了。」
要知澄無生性淡泊，並無意在眾人面前炫燿功力。只是他堅守出家人本分，認為男女
授受不親，不願親手觸碰拜月教主，這才施展了隔空打穴的本領。
拜月教主冷哼一聲，沒多說半句話，倒真的坐上那樹筒。姿勢端正，頭抬的高高的，
看也不看他人一眼。她儘管落難至此，不論起身、走路、坐下時的動作仍是如此高貴孤傲
，彷彿自己便是這世界的主宰。
澄無微微躬身，道：「阿彌陀佛。老衲冒昧一問，女施主真是慕容屠心？」慕容屠心
是拜月教主入教前的「俗名」，拜月教主蔑然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本神尊早已位列仙
班，拋棄凡人之名。不錯，在本神尊未得道前，確實叫做慕容屠心，不過這名字也不是你
們這群小丑可以叫的。」
眾人見她落魄至此，還能擺出一副萬人之上的囂張態度，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雖然拜
月教與正派仇深似海，但一來已經傾滅，二來拜月教主早成了個廢人，又莫名其妙變成一
個女的？眾人根本連狀況都搞不清楚，原先對她的惱恨，竟有些轉化為同情。
澄無心裡滿是疑問，道：「老衲是見過教主的，教主應當也有印象。」拜月教主道：
「本神尊確實見過你這低下的凡人。」孤傲的眼神掃至蘇孟風處，冷笑道：「還有那武當
的老牛鼻子。十三年前，你吃本神尊一掌『拜月訣』，竟然還能活到現在，本神尊倒要誇
獎你了。」
蘇孟風沉吟道：「妳方才早聽到我說出此事，這根本無法證明妳的身分。」
拜月教主哈哈大笑，將他當成一個可憐又呆蠢的老人，不屑道：「那時你以武當派的
怒雷指偷襲本神尊不成，本神尊反手一記『月漲訣』打向你脅下三吋，卻給你狗運避過。
跟著你不自量力，又一招八卦掌想傷本神尊的金身，卻給本神尊一式『月缺訣』震傷。此
後你就算活著，氣血必然運行不順，春夏之時都犯胸痛，現在八成也是如此。」
她語音又是嬌脆又是冰冷，每說一句話，蘇孟風面色便是一白，說到最後更已慘無人
色，高聲道：「她確實是拜月教主！」
拜月教主傲然道：「普今天下，除了本神尊外，誰還有資格親身侍奉月神！」
這下眾人雖然不信，卻也不得不接受她便是那位慕容屠心。只是她到底怎麼從一個大
家印象中的粗壯漢子，變成一個嬌滴滴的絕世美人的？
這時，段飛忽然出現在眾人眼前，對於宮紫痕，他早已做好了處分。拜月教主一見著
他，面目一滯，高傲的表情頓時垮下，失聲道：「你！就是你！本神尊早想再見你一面！
十五年前的那一劍，你膽敢讓本神尊金軀受創，月神必詛咒你！」
段飛卻看也不看她，這與她是不是拜月教主，或者她美不美麗全無關聯。段飛不想看
一個人，便代表那個人對他而言是一點意義也沒有的。此刻的拜月教主雄風已失，就像去
了利爪尖牙的獅子，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
拜月教主越發憤怒，蒼白的嬌顏漲的通紅，豁然起身，怒吼道：「卑賤的血肉之軀！
你以為你算甚麼，竟敢詡號劍『神』！你憑甚麼自稱為神！你......你看我啊，為甚麼不
看本神尊？」
段飛的出現，竟能讓這不可一世的拜月教主發狂崩潰，她看起來終於不再美麗，而像
個老公被搶的潑婦。眾人都是暗自訝異，南宮燦心想：「原來這兩人十五年前便曾決一勝
負，看來多是段飛勝了。她說段飛憑甚麼詡號為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她自己不也本神
尊本神尊的；叫的起勁的很。」
拜月教主的尖刻罵聲便像道刺耳難聽的伴奏，迴蕩在樹林之中。段飛更不去理他，只
淡淡道：「在下或許可以解釋，拜月教主為甚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嚴嫫欣苦笑道：「既然如此，還請段先生指點一番，我們都被搞昏頭啦。」
澄無道：「老衲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段飛道：「拜月教的鎮派寶典，大家可能不知道是甚麼。但是『逆月心經』，想必大
家都是聽聞過的。」「逆月心經」四字一出，拜月教主一愣，登時停止了叫罵，大聲道：
「不准你洩漏本教機密！」
可惜根本沒人願意理她。澄通皺眉道：「據說那是比我少林易筋經、丐幫降龍神功、
武當無我心法、魔刀殘虹心法；七絕派七絕神功都更要高深的內功，號稱天下第一奇功。
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門武功，出沒於江湖之上。原來它的祕本，竟是藏於拜月教內？」
段飛點頭道：「只因為這項武功過於陰損，即便是拜月教教主，多半也不願意修練此
功。」冷眼看了拜月教主一眼，只有一眼。那眼神充滿了不屑，除了不屑之外也再沒半分
情緒了。拜月教主氣的理智全失，「哇」地大叫，猛然衝上前去，便欲和段飛拼命。只是
怒急攻心，激動之下，一口氣換不過來，才沒奔出幾步，便已「碰」地暈倒在地。
段飛繼續道，彷彿根本沒有事情發生：「這門心法威力的是無窮，分為上下兩卷。只
是修練上卷的話，內力會轉為寒性的，便如『寒冰真氣』一類心法。」
聽到此處，眾人更是好奇。嚴嫫欣與南宮燦更回想起與拜月教主交戰時的情景，拜月
教主的內勁確實走陰寒一路，不過給她掌風揮到，肌膚便彷彿要結冰一般。武當一道人脫
口問道：「那下卷呢？」
段飛道：「下卷奧妙無匹，不但可以使陰寒內勁自由奔走於經脈之中，收發自如，更
可抗百毒，本身療傷速度也會異於常人。天下第一奇功的稱號，確實當之無愧。」
南宮燦奇道：「既然如此，那為甚麼沒有人想要修練這門功法？雖然寒冰真氣一類武
功陰毒狠霸，但以他們邪教作風，人血都當作水喝了，這簡直已是全天下最善良的武功。
」
段飛也不多話，一字字道：「因為練了這門功法，會逆陽倒陰，轉性成為女子。」
眾人大是愕然，萬萬想不到一門內功會有這般作用。澄通愣道：「只聽說過可以返老
還童，化肌膚為金石的武功，那已幾是逆天而行。逆陽轉陰......這般違背天道的武功，
當真能存在麼？」
嚴嫫欣不可置信的盯著昏迷的拜月教主，喃喃道：「這簡直就是假的。」
南宮燦也忍不住失笑：「練了這門功夫，男人也能變成這般如花似玉的姑娘？那每個
女人都跑去練上一練，世界上就沒醜女啦。」
段飛搖頭道：「沒可能。逆月心經只有男人能練，女性體質本為陰寒，修練此種邪功
，陰上加陰，馬上便會凍體而死。」
澄無道：「所以修練逆月心經，就無法恢復為男兒身了？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段飛道：「沒錯。修練前期，除了真氣轉寒之外，並不會有其他異狀。但當運功次數
跟著多了，身體會慢慢出現變化，喉結消失，鬍鬚也不生了，皮膚也變的細嫩。甚至骨骼
身形都會開始改變，到了最後，就徹底變成一個女人。」
南宮燦失聲道：「忒也神奇！天下太監都應該去練上一練，如此也省了那一刀之苦！
」
嚴嫫欣道：「那如果在變為女身之前，就即時停練呢？」段飛道：「這門邪功最陰損
的地方就是，打從修練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要練到底了。」
段飛頓了一頓，沉聲道：「只要體內有了逆月真氣，它便會無時無刻反撲著你。累積
越多，反撲之力越大，往往全身如落冰窖，痛苦不已。這時候如果不運功收納寒氣，便會
活生生被凍死。」
南宮燦不由自主的接道：「但是運功的話，就如踏上深淵......永無翻身之日。好陰
損，好可怕的邪功！」
澄無看了拜月教主一眼，嘆息道：「阿彌陀佛！慕容屠心好歹也是一世梟雄，竟然自
甘墮落，修練這種缺德功夫。」
眾人心中複雜，都不知是何滋味。七絕門人尚沉浸在宮紫痕給處分的難過情緒，誰也
沒有發現，紅兒的臉色簡直變的比死人還要慘白，小小的掌心全是汗珠，連心跳都幾乎要
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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