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裝睡的人（15）
Chapter 15 是他嗎
在日本兩年多，曹伊帆每天都在跨欄。當然不是運動上的那種跨欄，而是每天都在跟
不同單位交流，從跨部門、跨公司甚至是跨國溝通，每天都從無盡的會議中開始，就像運
動選手般跨越重重障礙，抵達一日的終點。
原以為只是航空公司行銷案，牽涉到跨國的交際時，事情不免複雜起來。曹伊帆精通
英文與中文，會基礎日語，在不同人之間扮演橋樑的角色，與在地店家市場調查閒聊時，
有些在日台灣人會對他以台語溝通。
「我跟在美國的長輩也是用台語交談，很妙吧。」電話另一端的褚亞婷一邊刷牙一邊
含糊不清地說。
曹伊帆在東京凌晨兩點加班，而褚亞婷在L.A.的早晨九點一臉惺忪。
褚亞婷話鋒一轉：「你真的不打算回台灣？就這樣一輩子不跟你爸講話？」
「我也不知道。」曹伊帆揉揉太陽穴，用眼過度有些頭痛，他閉著眼睛對話。「我跟
他沒什麼好說的。」
褚亞婷刷牙的聲音停下，接著是洗臉的流水聲響。
「褚亞婷，妳過年回台灣時，有沒有聽到一些關於….」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很遺憾的，我還是沒有嚴的消息。」
曹伊帆嘆了一口氣。
「你有想過要找他找到什麼時候嗎？」褚亞婷拋出尖銳的一題：「萬一這輩子都找不
到呢？」
「妳很愛用一輩子當標準耶。」曹伊帆抓了抓凌亂的髮，「我當然有想過這類的問題
，前幾年我沒有答案，現在覺得，再給我一年時間，一年，沒找到就算了。」
「認真？」
「認真。」
褚亞婷發出欣慰的嘆息，「太好了，刺青師只要再等一年。」
聽見輝，他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清醒。
「跟他有什麼關係？」
「人家等你這麼久，總該有回報了吧。」
「也不是這樣說……」
「你們巨蟹齁，就是因為太在乎對方所以猶豫太久了啦。」
不是，怎麼變成討論感情問題了，況且，跟星座有什麼關聯？
「刺青師苦追你這麼久，不可能沒有動搖過吧？」
曹伊帆在靜默許久，這一題他無法答出。已經背負對嚴志清的虧欠，心裡很難再騰出
一個空間給另一個人。他不想也不願讓輝有任何備胎的感受，那對輝而言並不公平。
「這一題，一年後我再回答妳。」曹伊帆說。
在工作的夾縫之間，曹伊帆抽空回台快閃三天。目的不是回家，而是探望曹伊微，順
便把戶籍遷出曹家。
他是真正下定決心，如父親所願，滾出曹家。
曹伊微正好要到台北參加同學會，趁曹伊微參加同學會前的空擋，他們約在仁愛圓環
附近的餐廳見面。曹伊微交給他一些私人信件，欲言又止。
「如果妳想問我還氣不氣爸，那就算了吧。」曹伊帆喝了一口熱美式。
曹伊帆看了看錶，「姊，我送妳去同學會吧，不是在這附近嗎？」他們邊走邊繼續聊
著近況，聽聞他在實習公司轉正的歷程，曹伊微很驕傲。
「你現在過得開心嗎？伊帆？」
「嗯，忙到不行。」曹伊帆給她一個「妳放心啦」的笑容。
遠遠就看見餐廳一樓門口有成群年齡相仿的人們聚集，似乎是姊姊那一屆好幾個班的
聯合同學會，曹伊帆有點怕這種場合，人送到門口後準備開溜。
到處都是此起彼落的「好久不見！」，一位短髮女性熱情的與另一位長捲髮女性打招
呼，而捲髮女也親暱地與對方擁抱。
「我弟今天也有陪我來，不知道他跑去哪了？」短髮女朝人群喊著：「阿清？嚴志清
？咦，剛剛還在的，啊看到了，你過來一下！」短髮女伸出雙臂，朝某個方向揮手。
曹伊帆一僵，身體的反應比思緒還快的躲在柱子後面。
「姊，妳一直在叫我的舊名。」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喔喔對啦，抱歉啊，我記不起來你的新名字。」短髮女向捲髮女補充：「他後來跟
我舅媽姓，名字也改了，是他自己取的喔超級詩意，那個，叫……」
那個聲音說：「我現在叫徐ㄒㄩˇ ㄖㄢˊ。」
徐ㄒㄩˇ ㄖㄢˊ？
曹伊帆思索是哪兩個字時，忽然想起嚴志清寫的小說裡，主角就叫林煦，代表著陽光
溫暖。
他在柱子後方，朝聲音方向望去，一個偉岸的身影在旁默默聽著姊姊們的聊天。
那個身影很快地告辭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腿長的關係，對方腳程很快，現在的徐煦
然看起來比曹伊帆還高不少。
真的是他？曹伊帆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然而當對方移動時，曹伊帆的腳步也沒停下。
他的決心正在被來回拉鋸著，不知道現在該不該上前相認。等紅綠燈時的一個轉身，
曹伊帆看見男子的正面的模樣，隨之一愣。
高挺的鼻樑、薄唇、深邃濃眉大眼與精壯的身材，與記憶中的瘦弱的嚴志清判若兩人
。
那個人，真的是嚴志清嗎？曹伊帆久久無法回神，試圖從那人的姿態中尋找線索，隱
約能從習慣性仰頭放空的姿勢裡，稍微捕捉到一些嚴志清的影子。
真的是他嗎？
曹伊帆帶著巨大的困惑繼續跟著男子，只見對方走進捷運站，上了捷運，接著低頭滑
手機。接著從後背包中拿出筆電，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擊。
週間的捷運只有三成的乘客，恰好為車廂另一端的他掩護。
男子集中精神地敲鍵盤，絲毫沒察覺有視線正在凝視自己。他接了個電話，忽然緊皺
眉頭，掛掉電話後，他仰天嘆了一口氣。
隔著十幾步的距離，曹伊帆都能感覺到從男子身上散發的負能量。
長相會變，但聲音不會。曹伊帆很肯定，這個人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嚴志清。
徐煦然。這個充滿陽光明媚的名字，還真不適合現在疲倦黯淡的他。曹伊帆想。
跟著徐煦然在繁華的商業鬧區出站，看見男子走進超商買了個三角飯糰，隨後走到對
面的商業大樓，獨自進電梯。液晶面板顯示，樓層停在十六樓。
曹伊帆立刻搜尋十六樓的公司，是某間本土的行銷集團，然而看見總經理學經歷時，
滑著網頁的手指一頓，居然是與他同一個加州的大學系所畢業的，是他的同門學長。
——對他很無情的命運，在此刻，終於償還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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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片場更新文章（假日加班社畜哭）
命運終於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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