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盛開於敗土中的枝朵(短篇完)(微微限

看板BB-Love作者 (OUKU)時間3月前 (2024/01/24 21:53), 編輯推噓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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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漠酒吧老闆攻X麻煩精小可憐受 ****只有一點點奈米限還是防爆一下**** --   今年最強的一波冷氣團襲來時,孫成睡了一個小麻煩精。   他半靠在床頭抽著事後菸,火光夾在指尖忽明忽暗,赤裸的肩頭上全是那小孩抓咬出來 的痕跡。   孫成徐徐吐出一口菸,冷靜下來的他心裡多少有些懊惱,本來不應該失控的,按他的喜 好標準也不可能去睡一個比自己小了一輪還多、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可做都做了,找再多藉口他也是把人睡了。   孫成偏過頭,看那小孩縮在棉被裡,鼻尖通紅、眼角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又沉沉吐出 了口氣,心想等明天這麻煩精酒醒了,肯定又不得安寧了。   菸支不知不覺間燃至尾端,險些燙著手指之際,孫成猛然回神,目光終於從那張滿是淚 痕可憐巴巴的臉上挪開,伸長手將菸擰熄在床頭櫃上的菸灰缸裡,而後帶著一身淡淡的菸草 味躺回被窩裡,翻過身背向另一側的人,闔眼慢慢也睡了過去。 \   和林茂騏第一次相遇是在某個平日清晨四點多,孫成嘴裡叼著一根菸,拎著幾包垃圾袋 從酒吧後門出來。   這個區域的垃圾集中區就在他們店後門旁邊,一條髒髒舊舊的巷子旁,孫成剛將垃圾袋 扔進深綠色的大桶裡,低頭就瞥見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坐在地上,腦袋靠著桶邊,雙眼緊閉 著,不知道是死了還是睡著了。   深秋的清晨天色昏暗朦朧,刮過的風帶著些許寒意,那少年只穿著一件看上去很舊的薄 薄的黑色長袖T恤,領口的鬆緊帶失去彈性,鬆垮地搭在明顯凸出的鎖骨上。   孫成擰起眉,摘下嘴裡的菸支,抖落菸灰,一面踢了踢那傢伙的小腿,輕喚了一聲:「 喂。」   少年起初沒有反應,孫成在心裡暗罵了句髒話,心想不會這麼衰吧,他的酒吧才剛搬來 這裡一年不到就碰上命案現場,以後生意還做不做了?   「喂,醒醒。」孫成扔下菸支用腳踩熄了後,又再踢了幾下那人的腿,音量也增大了幾 分,「不然我報警了。」 地上的人終於有了反應,皺著臉「唔」了長長一聲,眼睛半睜半閉,啞聲罵道:「靠,誰啊 ,老子睡得正香……」   原來沒死,孫成心想。   感受著不斷拂過的涼風,孫成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沉聲說:「十三度,你要是想失溫而 死滾遠一點,別死在我店旁邊。」   「你店?你誰……啊靠!現在幾點了?」林茂騏猛然驚醒,急匆匆地摸出口袋裡的手機 ,看著螢幕上頭顯示已經四點二十八分了,他懊惱地扒了扒凌亂的頭髮,仰天長嚎了一聲: 「靠啊──」   孫成低眸看了看已經醒過來的人,雖然不曉得他在嚎什麼,但既然人沒死也醒了,那就 不甘他的事了,他於是轉身就想走。   「等等、喂你等等!」林茂騏語氣不怎麼禮貌地叫住孫成,孫成回過頭,一臉不太耐煩 地看著他,示意他有屁快放,林茂騏頓了幾秒,繼而開口:「你說這是你的店,我現在、現 在面試還來得及嗎?我面試費都繳了!」   孫成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看得林茂騏渾身發毛,沒有注意到那雙幽深的眼眸中透著淡淡 的困惑與不解。 \   「小孩子的錢都敢騙,你們也不怕遭天譴?」雜亂的休息室內,孫成抱著手臂坐在正中 間的單人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那兩個員工頭一個垂得比一個還要低,半晌吶吶地應道:「成哥對不起……」   清晨見到的那少年其實是要來應徵的,來遞履歷的時候孫成碰巧不在,這兩個傢伙大概 是看對方年紀小好欺負,收了人履歷後說老闆現在不在,要他四點再過來,還要他先繳五百 塊的面試費。少年沒有什麼面試經驗,儘管覺得奇怪,但還是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皺巴巴的一 百塊和幾個硬幣,湊了五百塊給他們。   「什麼時候來面試還要交面試費了?你們來的時候我收過錢?」孫成語氣聽上去平淡, 卻明顯帶著幾分咄咄逼人,兩個員工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吭。「是我平常太少管你們了,讓 你們覺得現在要怎麼招人都可以擅自作主了?」   「沒、沒有……」   孫成微瞇起眼,銳利的目光來回在兩人身上掃視,而後又問:「坑來的錢呢?」   比較矮的那位員工張了張嘴,小聲地吐出一句:「……請妹喝酒,早就都花掉了……」   「……」孫成一陣無語,想起昨天那小鬼可憐兮兮地縮在垃圾堆旁,只因為這兩人的一 句戲言,便沉沉地吐出了口氣,「錢我已經替你們還了。你們兩個這季獎金充公,再有下次 被我發現,就通通給我滾蛋。」 \   第二次見到林茂騏是在兩天過後。   孫成原以為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錢還都還了、兩個員工也訓過罰過了,沒想到才過兩天 ,對方就又找上了門來。   孫成來到店裡時那傢伙已經喝得醉醺醺地趴在吧檯桌上,旁邊擺著四五個空酒杯,他走 上前,站到對方身後,朝吧檯內的調酒師Kevin挑眉,問:「怎麼回事?」   跟前兩天被訓的員工身分不大一樣,Kevin和孫成是認識很久的朋友,這間酒吧他也投 資了不少,可以算是和孫成平起平坐的二老闆。也因此面對孫成的冷臉質問,Kevin依然面 不改色,笑著說:「沒什麼,就逗逗小朋友。」   孫成目光掠過被逗得趴在桌上臉頰暈紅的少年,冷哼了聲,「成年了嗎就敢給他喝這麼 多,到時候被他家長檢舉,算你頭上。」   「十八歲剛過兩個月,我看過證件了。」Kevin說,「他說想來應徵調酒師,我就調了 幾款試試他的酒量和舌頭。」   幾杯酒就被放倒,要不就是Kevin故意調比較烈的酒,要不就是這小鬼酒量真的不怎麼 樣。但無論對方酒量好不好,他們都不可能雇用一個剛滿十八歲、看起來就還是個乳臭未乾 的小屁孩來當調酒師。   孫成斂眸看著趴在桌上雙眼半睜一臉迷茫的傢伙嘆了一口氣,向來生性淡漠的他難得生 出了一絲憐憫,覺得這小鬼挺可憐的,在他店裡被耍了一次又一次。   孫成伸手在他的後頸捏了一把,剛想出聲把人喚醒,那傢伙忽然整個人彈了起來,後腦 猝不及防地砸在孫成的胸膛,孫成被他撞得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小孩「啊」了好大 一聲,大著舌頭說:「我知道了!是櫻桃!你加了櫻桃!」   「哇哦,我只加了一點點,這都喝得出來。」Kevin有些意外地揚起眉毛,在少年喊完 趴回桌面後,他和孫成對看了一眼,扯著嘴角笑道:「酒量不行,舌頭倒是挺厲害的。」   「別鬧了。」見Kevin躍躍欲試還想再調一杯,孫成忍不住皺眉,「人是你灌倒的,你 自己負責處理。」   說罷孫成不再管他們,轉頭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他再出來時外頭的酒客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剩下幾個員工在清理環境,他打了個呵欠 ,往前邁了幾步才注意到吧檯桌上還趴著一道略熟悉的身影,而吧檯裡早沒了Kevin的身影 。   「Kevin呢?」孫成隨手抓了個從旁邊走過的員工問。   「嗯?Kevin哥三點不到就走啦,小丘來沒多久Kevin哥就把人帶走了。」   孫成深吸了口氣,說了聲「知道了」,而後直接撥了通電話給Kevin,機械的電話鈴響 了很久很久才被接起,電話那頭的Kevin嗓音中含著不可言說的喘意,問孫成打來幹嘛,孫 成隔了幾秒才冷聲開口:「祝你陽痿。」   語罷孫成便掛了電話,低頭有些頭疼地不知道該拿眼前這小子怎麼辦才好。   「喂。」孫成推了把還趴在吧檯桌上的那小鬼,試圖將人喚醒。「醒醒,我要關店了, 要睡回家睡。」   「唔……什麼家?不……我不回家……」   「……你叫什麼?有沒有家人或朋友的電話?」   喝醉的少年講話含糊不清,字與字之間都黏在一起,孫成俯下身也只勉強聽出兩個字, 好像是在念自己的名字,林什麼貓什麼的……   ……林貓?什麼奇怪的名字。   做這行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醉鬼孫成沒有碰過,可沒有一個像林茂騏一樣這麼麻煩,問 住哪問不出個所以然,也沒帶手機,身上唯一的證件還是張健保卡,要聯絡他的家人也聯絡 不了。   孫成本想把人直接丟附近派出所算了,後來想想又覺得這傢伙挺倒楣的,在他這裡一次 次地被耍,孫老闆於是特別開了恩,暫時先把人領回自己家裡。   殊不知這才是惡夢的開端。   也不曉得是開了什麼開關,本來醉醺醺的小孩一上車就開始哭,哭得不明所以哭得莫名 其妙,一邊哭還一邊口齒不清地不曉得在罵什麼,吵得孫成既頭疼又後悔,一度想打開車門 把人扔在路上。   但孫成沒想到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酒吧離孫成家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林茂騏幾乎哭了一整路,好不容易半摟半拖把人帶 回家,一進門孫成還在鞋櫃裡翻找拖鞋,身後陣陣吸鼻子的聲音停了下來,過沒幾秒,就換 成一陣乾嘔聲。   孫成一愣,旋即回過頭,下一秒他眼睜睜看著滿臉淚痕的林茂騏扶著牆弓著背,一股腦 地將胃裡一片穢物吐在他玄關處要價不斐的地毯上。   「喂你──」   「嗚、嘔──」   「靠!」   那個清晨簡直能列為孫成這輩子都不願再回想起來的日子前五名,林茂騏從玄關一路吐 到廁所,讓孫成和他家昂貴的地毯都留下了難以抹滅但又不堪回首的深刻記憶。 \   孫成最後還是錄用了林茂騏。   倒不是因為可憐他,主要是林茂騏吐壞的那張地毯價格高昂,那小子又擺明了沒錢賠, 既然沒錢,那就只能讓他出賣勞力來抵債了。   以林茂騏這種剛成年不久,要證照沒證照、要經歷沒經歷的小屁孩,當調酒師是不可能 的,頂多只能讓他打打雜,哪裡需要就去哪裡幫忙。   林茂騏大多時候是在後場做事,偶爾Kevin過來也會教他一些調酒相關的東西,他都學 得很認真。   孫成起初對林茂騏不抱任何期待,本來是想意思意思叫他做個幾天就把人趕走,沒想到 這傢伙還滿好用的,手腳俐落動作勤快,叫他幹什麼就幹什麼,遇到假期或有活動忙到昏天 暗地的時候也不太會抱怨,挺任勞任怨的一個小孩子。   就是家境似乎有點清寒。   林茂騏拿的是很傳統的那種直立式的手機,沒有網路,和人聯絡只靠簡訊和電話,用的 甚至還是易付卡,不過用量也不大,可能幾個月才需要儲一次錢進去。   孫成平常也太不需要特別聯絡他,晚上八點到凌晨四點的工作時間,林茂騏從來沒有遲 到早退過,每天比誰都還要早到、又總留到最晚才離開。   十八歲青春正好的年紀,其他同齡的孩子可能在享受充實的大學生活,林茂騏卻成日晝 夜顛倒,泡在他們這種不是什麼正經的聲色場所中。   也不是完全不好奇,只是孫成一向懶得多管閒事,加上林茂騏在工作上本身不太需要人 操心,沒有受到任何外在因素影響,孫成也就沒有打算細問。   直到第一次發薪水那天,由於林茂騏沒有個人帳戶,薪水得直接領現金,可當天林茂騏 卻無緣無故曠班,孫成打了幾通電話都直接轉語音信箱,索性不打了。開店多年,孫成碰過 各式各樣的員工,像林茂騏這種做到一半不想做、不打一聲招呼就搞失蹤的也不是沒有。   他只是覺得有點奇怪,畢竟林茂騏看上去很缺錢的樣子,照理說不應該連辛苦工作一個 月的薪水都不領才對。   孫成暫時把這事擱置在旁,打算之後有空再嘗試聯絡看看,如果真的一直找不到人就算 了,反正虧的也不是他。   結果那天清晨下班前,在兩個人第一次遇到的那個垃圾集中區,孫成又一次撿到坐在那 裡的林茂騏。那小孩抱著膝蓋整個人蜷縮在垃圾桶旁,臉埋在手臂間,身上依然穿著又舊又 薄的衣服,看上去說多狼狽就多狼狽。   「喂。」孫成低喚了一聲,這次林茂騏沒有睡著,很快就抬起頭,睜著一雙發紅的眼睛 在昏暗的天色下與他對視。孫成皺了皺眉,問他:「為什麼翹班?」   林茂騏沒有馬上開口,就這麼仰著頭和孫成四目相對,孫成這才留意到他的脖子上似乎 有幾道抓痕,便又問:「出什麼事了?」   「……死掉了……」   「什麼?」林茂騏的聲音太小了,孫成沒有聽清楚,只能微微俯下身來聽。   緊接著他聽見林茂騏嗓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和哽咽,和他說:「我弟弟……死掉了…… 」   孫成第二次帶林茂騏回家,那小子還是在哭。   值得慶幸的是他這次沒有喝酒,哭得也很安靜,應該不至於又糟蹋他家裡什麼貴重的擺 設。   孫成家裡只有酒,除此之外沒有什麼適合給林茂騏喝的,於是回程的路上他繞去便利商 店買了杯熱可可塞到林茂騏冰涼的手裡。   林茂騏好像受了什麼很大的打擊,坐在孫成家客廳的沙發上捧著那杯熱可可久久回不了 神。等林茂騏鼻涕快流到嘴巴時孫成才看不下去,抽了張面紙動作粗魯地往他臉上抹了幾下 。   「到底怎麼回事?」孫成沒有太多耐心,他想要是林茂騏再不說清楚,就直接把薪水結 給他然後讓他滾蛋。   他沒有扣掉那條被林茂騏吐壞的地毯的費用就已經善心大發了,沒心力當這小鬼的保姆 。   「我還有一個、有一個弟弟,比我小很多很多,今年才三歲,才那麼那麼小,走路都還 不穩,就被、被那兩個人渣殺死了。」超商紙杯被林茂騏捏得有些變形,他像是在竭力忍著 即將潰堤的情緒,斷斷續續地將自己從未提過的家庭狀況說給孫成聽。   林茂騏出身不好,父母都是賭徒,他從小在菸、酒、麻將聲中長大,從沒有人管他教他 。那兩個人贏錢了心情好就丟幾張鈔票給他,輸錢了就拿他當出氣包,一不高興就拿起掃把 木棍往他身上砸。   求學時期林茂騏經常帶傷上學,他遇上的每一個老師都因為他的家庭環境複雜而不想淌 渾水,因而對他從來都只有口頭上的關心,沒有一個願意實際去走訪他的家庭、將他拉出那 片泥沼。   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小小年紀的林茂騏就深有這番感悟,就在他盤算著一成年就要離開 家、和那對只生不養的父母徹底斷絕關係時,他們卻突然生了一個弟弟。   林茂騏所有打好的算盤都隨著弟弟出生而被打亂了,他本來是想心狠一點,按原定的計 畫時間一到說走就走,可當弟弟小小的手抓住他的手指,用那雙什麼都不懂的圓圓大眼盯著 他看時,林茂騏又沒辦法真的狠下心來扔下他不管。   從那之後弟弟就成了他一個人的責任、也成了他的生活重心。那兩個不負責任的傢伙依 然是心情好的時候賞他們幾張鈔票,心情不好就不管他們死活。為了不讓弟弟餓肚子,林茂 騏在學校天天替同學跑腿,把賺的那點少少的錢全都拿去養那個小傢伙了。   林茂騏的弟弟很乖,很少哭鬧,是個好養的孩子。儘管偶爾他也會心生埋怨,尤其每次 聽其他同學開開心心地討論假日要去哪裡玩,他卻只能把所有精力時間都留給家裡那個小傢 伙,他也會想明明不是他生的小孩,為什麼卻是他要擔這個責任。   可這些想法在弟弟第一次開口叫他哥哥時又通通消散了,他畢竟是當哥哥的,是那小東 西唯一能全心全意信賴的家人。   林茂騏當初這麼急著找工作也是為了想讓弟弟過好一點的生活,他深知那對賭鬼父母靠 不住,只能靠自己。只是林茂騏怎麼也沒想到,他在外頭努力工作想方設法養活他們兄弟倆 ,一個沒有留意,弟弟就慘遭那兩個人渣的毒手。   「昨天帶早餐回去的時候,我看到他們一個在擦地一個在把什麼東西裝進垃圾袋,平常 這個時間他們明明不是還在打牌就是在睡覺,我馬上就覺得不對勁,結果……結果……」   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個畫面,林茂騏的手忍不住又發起了抖,拇指指甲無意識地用力摳著 食指指節,摳到破皮泛血,才被注意到的孫成按住手背不讓他動。   那其實就是一樁人倫慘劇,年幼的弟弟半夜突然醒來哭著走到外面要找哥哥,剛通宵打 完牌的林家父母因為輸了不少錢心情極差,一聽到平常總是安安分分的小兒子的哭鬧聲更是 煩躁,林父一個脾氣上來,掄起一旁的菸灰缸砸了過去,就這麼硬生生砸在小孩的額頭上, 這一下把人砸得向後踉蹌跌坐在地,劇烈的疼痛讓他哭得更厲害了,他哭得越兇,林父林母 火氣就越大。   平常那兩人情緒上來還有個林茂騏在前面擋著,不讓他們傷到年幼的弟弟分毫,結果這 天趁著林茂騏不在,情緒上頭的兩人竟直接把年僅三歲的小兒子活生生打死了。   林茂騏回家看到的正是他們在清理現場的畫面,他反應過來後發了瘋似地去搶林父手上 的黑色塑膠袋,裡頭掉出來的東西險些讓他當場吐了出來──那個前一晚還撒嬌著要哥哥陪 他睡覺的小男孩,如今卻成了面目全非的肉塊。   「我要報警,他們攔著不讓我打電話,還摔爛我的手機。他們說我報警會害死他們,但 他們害死我弟這筆帳又怎麼算?」林茂騏用力咬著牙說,「我跟他們打了一架逃出來了,去 警察局報了案,我怎麼可能便宜他們,我要他們下半輩子都待在牢裡替我弟贖罪。」   林茂騏的手太涼了,直到那杯熱可可完全冷了下來都沒能讓他的體溫升高一些,就連孫 成蓋在他手背上的掌心也都染上了林茂騏的溫度,和他一樣發涼。   林家父母被抓到警察局後仍堅持不認罪,一邊聲淚俱下地說一切都只是意外,他們沒有 殺人,一邊又罵林茂騏白眼狼,他們辛辛苦苦把他拉拔長大,他就這麼翻臉不認人。   林茂騏對他們的哭罵聲充耳不聞,麻木地配合警察問話,等到一切都處理完,他才猛然 想起這天是發薪水的日子,是他盼了一個月,打算領了錢買小玩具逗弟弟開心的日子。   本來應該要是個充滿期待與快樂的好日子。   林茂騏又哭了。   他也不想在孫成面前這麼失態,他也想克制自己的情緒,可再怎麼說他終究只是個剛滿 十八歲不久的孩子,驟然經歷這種事,控制不住是很正常的。   孫成聽著耳邊的低泣聲不由得嘆了口氣,他雖然大概能猜得到林茂騏的家庭背景應該滿 複雜的,卻沒想到會是這種複雜。   要是放到以前孫成根本不會把林茂騏帶回家,聽他說這些他其實並沒有很想了解的私人 話題,這些對他而言都太麻煩了。但可能是因為林茂騏看上去太可憐了,實際上也是真的很 可憐,可憐到他都難得生出一絲同情。   林茂騏大概是哭累了,整個人上半身歪了一截,臉頰壓上坐在他身旁的孫成肩膀,臉上 未乾的淚痕全擦在他的衣服布料上。林茂騏閉上酸脹的雙眼,吸著鼻子喃喃地和孫成說:「 我不是故意翹班的……我有苦衷……我身不由己,你不能、不能扣我薪水……」   孫成愣了一秒,旋即哼笑了一聲,他要是在聽完這些還扣林茂騏薪水,那豈不是太沒人 性了。   他偏頭看了眼靠著他肩膀昏昏欲睡的少年,伸手拿下他手裡一口未動的飲料,又往他額 頭輕戳了一下,低聲說:「沒這麼沒良心。」 \   孫成好人做到底,林茂騏弟弟的後事由他全程陪同處理,後面幾次進出警局配合警方調 查他父母的事,孫成也都一直陪著他,不讓他自己一個人面對。   這樁案件也引起了不小的社會關注,一連幾天都有打聽到消息的記者跑到店裡想要採訪 林茂騏,都被孫成冷臉趕走了。   雖然平常不愛管閒事,但對林茂騏而言孫成到底還是個成熟可靠的大人,幫了他很多忙 ,還很好心地收留他,把客房借給他睡。過去十八年從來不曾在別人身上得到過一點真心關 懷的林茂騏在孫成身上嘗到了未曾嘗過的溫暖,讓他越發依賴起這個表面冷漠但其實很好心 的男人。   那次事件之後林茂騏幾乎成了孫成的小尾巴,不再只黏著Kevin學調酒,連有幾次Kevin 家那位小丘來探班,看著孫成一出聲林茂騏就立刻丟下手裡的事湊過去時,都忍不住笑說Ke vin失寵了。   起初孫成確實只把林茂騏當作一個有點麻煩的小朋友,後來漸漸也發現了他好用之處, 除了打雜以外,還有其他功用──   「林小貓,過來。」   週六凌晨一點,酒吧裡正熱鬧的時候,孫成接了通電話後從自己的辦公室裡出來,往某 間包廂走去前偏頭正好看到趴在吧檯桌上看Kevin調酒的林茂騏,便出聲叫他。   林小貓這個暱稱源於孫成當初聽錯他的名字,儘管之後很快就弄清楚這個誤會,但叫著 叫著覺得還挺順口,孫成也就沒有特別改過來。會這麼叫的也不是只有孫成而已,店裡的其 他員工多半也都這麼叫林茂騏,他本來年紀就最小,配上這麼一個有點可愛的暱稱也不怎麼 違和。   「哦──」林茂騏一聽到孫成叫他,立刻拉長尾音應了一聲,跳下高腳椅三兩步小跑到 孫成身旁,偏頭問他:「要幹嘛?」   「不幹嘛。」孫成手一伸攬住林茂騏的肩膀,帶著他往其中一間包廂走去。   一推開包廂門,裡頭好幾個男男女女紛紛看了過來,其中一個留著長頭髮打扮中性的男 生朝他們吹了記口哨,林茂騏心下了然,這大概是又拉他來擋桃花了。   這不是林茂騏第一次被孫成抓來擋桃花了,第一次是在兩週前,林茂騏突然被孫成叫過 去,也沒說什麼,就讓他乖乖坐在自己旁邊,什麼都不用做。   這讓打雜慣了的林茂騏很不自在,坐沒幾分鐘就想回去工作了,可屁股才剛抬起一點就 被孫成按了回去,他的大腿被孫成寬厚的手掌壓住,不至於到動彈不得,就是有種說不上來 的壓迫感讓他起不了身,只能乖乖坐著聽眼前一桌陌生人和孫成聊著他聽不懂的話題。   每當有人對孫成表露出一點對他感興趣的態度或眼神,孫成就會摟住林茂騏的肩膀,故 意和他表現得很親密的樣子。   林茂騏也是最近才知道孫成是同性戀的,說意外好像又不是太意外,畢竟從他認識孫成 以來,那人身邊來來去去的幾乎都是男生,很少看到有女孩子和孫成走得比較近一點。   對於孫成的性向以及他拿自己當擋箭牌這件事,林茂騏接受得很快,也意外地沒有感到 一絲反感,他想孫成幫了他這麼多忙,自己能在這種小事上還點人情也不算什麼難事。   孫成說不幹嘛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真的什麼事都不讓林茂騏做,有幾次林茂騏躍躍欲試 想幫孫成擋酒都被孫成攔下來不讓他喝,生怕這個酒量很差的小朋友回去以後再吐壞他一條 地毯。   只是孫成沒想到,這天他只是臨時有事暫離包廂不到二十分鐘,再回來的時候本來乖乖 坐在位子上的林茂騏已經整個人趴到桌上了,右手虛握著一個玻璃酒杯,裡頭琥珀色的酒液 只剩下淺淺一杯底。   孫成頓時沉下臉,冷聲問:「誰給他喝酒的?」   包廂裡的眾人面面相覷,隔了十多秒一開始對他們吹口哨的長髮男才慢慢半舉起手,「 抱歉,不知道你家這位酒量真的這麼差,半杯威士忌就趴了。」   孫成半瞇起眼盯著說話的人看了半晌,而後大步走向趴在桌上不動的林茂騏,彎下身動 作稍微有點粗魯地把人扛了起來,離開包廂前腳步忽然一頓,扭頭朝給林茂騏喝酒的長髮男 說:「你等著,我家地毯要是又遭殃了,這筆帳肯定找你算。」   林茂騏很瘦,孫成扛著一點也不吃力,甚至納悶這段時間明明讓他吃好睡好,怎麼好像 還是沒長多少肉的樣子。   孫成自己也喝了一點開不了車,把林茂騏丟進車後座後聯絡了平常店裡配合的代駕。回 家的路上孫成時刻留意著林茂騏的狀況,就怕那傢伙跟第一次搭他車一樣突然情緒大爆發, 也怕他不打一聲招呼就吐他一車。   好在今天林茂騏還算安分,沒有突然大哭,也沒有吐,全程靠著孫成的肩膀一動不動, 好像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然而這份安寧的假象只維持到他們回到家、孫成把人帶回房間床上,他替林茂騏脫掉外 套,垂眼看著他發紅的脖子上好像起了一點小疹子,剛翻開他的領子想看仔細一點,一雙手 就攀上了他的脖頸。   孫成動作一滯,揚眸對上林茂騏不知道什麼時候半睜開的一雙眼睛,語氣略帶遲疑地開 口喚他:「林小貓?」   林茂騏沒有反應,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在確認林茂騏應該只是起了一點小酒疹沒什麼大 礙後,孫成的指尖從他的領口下抽了出來,正欲起身才發現林茂騏依然抱著他的脖子不放。   孫成只能半彎著腰,無奈地拍了拍林茂騏的手,「林小貓,鬆手。」   林茂騏不僅沒有鬆開,反而將手臂收得更緊,臉上掛起一抹傻乎乎的笑,話音黏連地低 喊了聲:「成哥……嘿嘿……」   有那麼短暫一秒孫成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軟軟的爪子抓過一樣,麻麻刺刺的。他深吸一 口氣,不管不顧地直起身,沒想到林茂騏扒他扒得緊緊的,身體騰空的瞬間一雙腿還盤上了 孫成的腰。   孫成怕林茂騏一個不穩摔下來,手托著他的腰把人抱住,一臉無奈地叫他:「林小貓, 不要鬧。」   林茂騏身上的酒味不算很濃,本來就喝沒多少,淡淡的混著一點他身上獨有的乾爽氣息 ,直直竄進孫成的鼻腔,令他不自覺地微微皺眉,喉結輕輕一滾。   孫成自己也喝了點酒,雖然遠不至於到喝醉,但多多少少還是受到酒精的影響,一股躁 感不斷自體內深處湧出。   孫成身邊沒有固定的伴侶,上一次找人紓解是多久以前的事他也已經想不太起來了,可 以肯定的是自從攤上林茂騏這個小麻煩精之後就沒有過了,如今生理需求許久沒有得到舒緩 ,林茂騏又貼著他蹭來蹭去,讓他的理智被細細的火苗反覆烤著。   「林茂騏,」孫成的嗓音低了幾度,像在給他最後的警告,「你再蹭下去,就別怪我不 客氣了。」   「嗯……成哥……」   醉酒的人是沒有辦法溝通的,林茂騏非但沒有理會孫成的警告,還變本加厲地用臉蹭他 的臉頰,偏頭的時候嘴唇軟軟地擦過孫成的下頷,孫成一怔,下一秒呼吸一沉眼眸一暗,直 接把林茂騏整個人壓回床上。   這天是今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床上赤裸相貼的兩具身子卻熱出了汗。   孫成承認自己確實有點失控,當看著林茂騏毫不掙扎地任自己褪去他身上所有衣物,還 朝他張開雙手雙腳時,他再也抑制不住體內的躁動,低下頭咬上林茂騏那雙微微張動的嘴唇 。   林茂騏後來還是哭了,在孫成稍嫌粗魯地進入他時,可能是太痛了,林茂騏忍不住掙動 了起來,喉間發出低啞的哭罵聲,抓在孫成背上的手卻不放鬆 ,不把壓在身上的人推開, 指甲用力掐進他的皮肉裡,劃拉出一道道泛血的抓痕。   孫成被林茂騏抓得後背發痛,下身也被箍得難受,想退後抽出來,盤在他腰上的那雙腿 卻怎麼也不肯鬆開,想再深入一點,一出力林茂騏就哭得更厲害,搞得孫成進退兩難。   放在以前孫成要是遇到這麼麻煩的床伴,肯定直接甩手不幹了,不可能繼續做下去。但 林茂騏跟他從前那些床伴又不一樣,他沒辦法放手不管,孫成只能嘆口氣,俯身親了親林茂 騏鹹澀的嘴唇,手也不斷在他身上輕撫,試圖讓他放鬆下來。   孫成整個人被酒精與慾望捲著,意識好像分裂成兩半,一半明確地知道這件事情不應該 發生,因為等林茂騏酒醒了之後會很麻煩,另一半卻又不受控制地繼續往裡深入。   甬道窄緊燙熱,把孫成的粗長的性器夾得又麻又疼,遠稱不上舒服,卻還是耐著性子往 深處開拓。   這或許是孫成此生經歷過最糟糕同時也最難忘的一場性愛,但要說完全沒有爽到是假話 ,儘管過程再怎麼煎熬,最後也確實是高潮了,咬著林茂騏的喉結暢快淋漓地射了一發。   之後就這麼帶著高潮後的饜足,和冷靜下來後的懊惱睡了一覺,孫成再睜眼時身旁已經 空了,迷迷糊糊地摸了下身旁的空位,掌心底下的溫度顯示著原本躺在旁邊的人已經起來多 時,一點殘留的餘溫都沒有。   孫成坐了起來,按了按發脹的額角,目光停在一旁發皺的床單,上頭還殘留曖昧的點狀 深色漬痕。   一幕幕煽情旖旎的畫面浮上腦海,孫成長吸了一口氣,又沉沉吐出。他想林茂騏大概是 跑了吧,發生這麼脫軌的事,就算林茂騏神經再大條,也肯定沒有辦法接受的。   他慢慢踩下床走去盥洗,林茂騏沒有拽著他大吵大鬧而是默默地一個人跑了,按理說孫 成應該要感到慶幸,可不知怎麼的,一直到洗漱完畢,他仍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煩悶感卡在 心頭。   也不知道那小子一個人跑去哪裡、還有哪裡可去。如果沒有猜錯,那應該是林茂騏的第 一次,孫成到睡著前都沒想到要替他檢查看看有沒有不小心弄出傷,現在才後知後覺地有點 擔心。   邊想著晚點打個電話給林茂騏和他談談,孫成臉上帶著未乾透的水氣,腳步來到客廳, 這才留意到似乎哪裡不太對。   客廳雖然是暗著的,但廚房裡卻亮著光,還隱隱傳出一點細小的動靜,他有些遲疑地走 了過去。   廚房裡孫成以為跑走了的林茂騏正站在瓦斯爐前不知道在弄什麼,上半身套著的還是昨 天穿的那件衣服,底下卻沒穿褲子,光溜溜的兩條長腿上靠近腿根的地方還殘留著一夜放縱 的痕跡。   孫成抱著臂靠在門框上看了一會,才開口出聲:「喂。」   「哇啊!」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林茂騏嚇了好大一跳,手裡抓著湯勺差點跳起來,一扭過 頭對上孫成半挑起眉的臉時,肩膀很明顯地一僵,表情也從驚嚇轉為不太自然的乾笑,「你 、你醒啦成哥,我肚子餓,出來煮點東西吃,你要來一碗嗎?」   孫成靜默了幾秒才應了一聲,一邊自然地走到林茂騏身後,從他背後探頭,鍋裡燒開的 水咕嘟咕嘟滾著大泡泡,他問:「煮什麼?」   兩人間的距離說近確實是挺近的,前胸和後背之間只相隔了不到十公分,以前他們也不 是沒這麼靠近過,孫成拿林茂騏擋桃花的時候一些稍微親密點的肢體接觸也都是有的,林茂 騏都接受得很自然。像現在這樣連碰都還沒碰到就僵硬得不知所措的模樣,孫成心下頓時了 然,這傢伙肯定什麼都記得。   明明什麼都記得,卻又努力表現得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   「也只有泡麵可以煮……」林茂騏小聲嘟嚷,「你要嗎?要的話我要再下一包。」   林茂騏的反應讓孫成意外之餘,又莫名起了一點想逗逗他的心思,他故意往前一點,一 手撐在流理臺上,寬厚的胸膛幾乎貼著林茂騏的後背,他甚至彷彿能感覺到對方的背脊在一 瞬間繃緊,但也沒有要逃開的意思,孫成斂了斂眸,盯著他留有吻痕的後頸,過了幾秒才回 了聲:「好。」   凡事有了一個開頭,後面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好像也就不是那麼稀奇。   說來也不可思議,那天過後兩人分明都對那一晚的失控隻字不提,卻又在不久後的好幾 個夜晚情難自禁,有時候一樣是喝了酒,腦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就睡了,但有時候又沒有 ,在兩人都清醒的情況下也睡過幾次。   林茂騏無論醉了或是清醒都會抓人咬人,孫成向來也不是個多溫柔的床伴,兩個人做一 次身上總是會留下彼此弄出的痕跡。   有次Kevin看著孫成脖子上一塊不加遮掩的齒印,又看看不遠處一邊擦桌子一邊打呵欠 的林茂騏,興味十足地問他:「假戲真做?」   孫成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Kevin認識孫成這麼多年,見過他身邊來來去去不少人,林茂騏這種類型倒是第一次見 ,年紀又小、背景還複雜,除了那張稍嫌稚嫩的臉確實長得還不錯以外,其他絲毫沒有一處 和孫成以往喜歡的類型沾邊,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究竟是怎麼搞上的。   Kevin於是又問:「認真的?」   「誰知道呢。」孫成漫不經心地回道,目光定格在林茂騏身上,自己也不曉得他們之間 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孫成其實大概可以猜到林茂騏不抗拒和自己上床的原因,無非就是把陪睡當作報恩,孫 成幫了他這麼多忙,他身上也沒什麼可回報的,就只能獻身了。   這想法很蠢,但也確實是林茂騏這種單純又少根筋的傢伙會想出來的。   起初孫成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覺得林茂騏這口送到嘴邊的肉不吃白不吃,但隨著相處 時間漸漸拉長,還是有什麼感覺在他心裡慢慢變了質。   「林小貓。」無視Kevin探究的目光,孫成揚聲喚道,在林茂騏抬眸朝他看過來時,很 自然地和他說:「別擦了,去把東西收一收,回家了。」   「喔,馬上!」   剛入夏的一天晚上,店裡又來了幾個孫成的朋友,大半年的時間裡林茂騏基本上已經把 孫成的朋友都見過一輪,有些常來的也看過不少次,這天來的幾位卻都是第一次見到的生面 孔,氣質也都和之前那些略有不同,但他一時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直到孫成向他介紹,來的三個人裡其中一個是開補習班的,另外兩個都在大學教書,學 歷一個比一個高,聊天的內容都帶著幾分深度。   林茂騏不知道孫成身邊還有這種學識淵博的朋友,孫成甚至能一邊喝酒一邊和他們聊國 際局勢,林茂騏根本聽不懂,呆坐在孫成旁邊一句話都插不上。   林茂騏發呆到一半,大腿忽然被孫成輕拍了一把,他猛然回神,才發現話題不知道什麼 時候帶到了他的身上。   「下個月開始你白天去老林那裡,他會親自帶你。」孫成手依然搭在林茂騏腿上,淡淡 地和他說。   「啊?」林茂騏果然一陣茫然,「不是,我成績很爛,去補習班幫不了什麼忙吧?」   孫成聞言頓了一下,旋即失笑,捏了捏他的大腿,說:「沒要你去幫忙,是讓你去上課 ,老林那裡師資和環境都不錯,下個月開始有高三大考衝刺班,你跟著一起去學,明年去考 試,再挑個有興趣的科系讀。」   當初因為家裡的關係,林茂騏能把高中念到畢業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一畢業就直 接出來工作,連大學升學考試都沒有參加。   他知道繼續升學對未來肯定多少還是有點幫助,但他自覺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經濟上 也沒有什麼餘裕,就沒再想過這件事了。   沒想到自己沒有想的,孫成替他想了。   「為什麼?我不要。」可林茂騏還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我還要 工作呢。」   孫成還沒開口,幾個朋友就先對林茂騏灌輸多讀點書總是有幫助的思想,語重心長地和 他說知識是養分,能幫助他的未來開花結果。   「我的根早就都爛了,爛根能開出什麼好花?鬼都不信。」林茂騏哼了一聲,第一次在 孫成示意之前跳下椅子,「你們慢慢聊,我先去外面忙了,有事再叫我。」   說完他朝幾人微微欠了欠身,然後轉身腳步略顯倉促地離開包廂。   孫成沒想到回去讀書這件事會讓林茂騏有這麼大的牴觸,凌晨打烊回去以後甚至一句話 也不說,就把自己關回房間裡鬧彆扭,孫成要去找他談談的時候發現他竟然還把房門反鎖, 只能沒好氣地敲敲門板,低聲說:「林小貓,我家不准鎖門。」   門內依舊沒有動靜,孫成立在門邊等了一會,直到聽見門鎖彈開的細微聲響,才扭開門 把推門進去。   孫成眼睜睜看著林茂騏爬回床上,用涼被把自己捲起來,連腦袋都包了進去,整個人呈 現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好笑。   房裡沒開空調,只有電風扇開著小風嗡嗡地轉,房內空氣有點悶,跟他說了很多次空調 想開就開也聽不進去,都在替孫成省些沒必要省的錢。   孫成走過去把窗戶關上,替他開了冷氣,接著一屁股坐到床邊。   「談談。」   「……」林茂騏過了幾秒才悶聲說:「不想談……」   「真的不想回去讀書?」孫成一掌拍在身旁那團隆起,認真問。   「我不需要,現在這樣就很好。」   林茂騏說的是不需要而是不想要,孫成思忖片刻,又和他說:「去學點東西對你也好, 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在我那裡打雜吧。」   這句話也不曉得哪裡戳到了林茂騏,過了很久他都沒有再開口,孫成伸手去拽他的被子 ,下一秒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起來委屈巴巴的,搞得孫成好像是逼迫孩子讀 書的嚴厲家長一樣。   「你──」   「你要趕我走嗎?」林茂騏嗓音含著少許沙啞和哽咽,聽上去更可憐了,「我知道你已 經幫我很多忙了,我也不能總是白吃白住,除了認真工作和陪你睡覺以外也沒什麼可以回報 的,但你這麼快就膩了嗎?這都還不到一年……你怎麼這麼無情、唔唔──」   「林茂騏。」孫成掌心按到林茂騏臉上,堵住他越說越起勁的嘴,低低喚了聲他的全名 ,「你到底把我當什麼?」   林茂騏紅著眼圈和孫成對視,等壓在他嘴上的那手拿開,一雙薄唇張了又閉,半天也答 不上來。   「我無情?」孫成冷冷一哼,手指在他臉頰上用力一掐,「我供你吃供你住給你工作還 想送你去讀書,你當初吐壞的那條地毯我也都沒跟你算,現在說我睡膩了說我無情?林小貓 ,你會不會太得寸進尺?」   林茂騏嚥了口唾液,抿著唇不發一語。   孫成低眸看了他半晌,而後嘆了口氣,手指鬆了力道,指腹摩娑著他的下頷,沉聲問他 :「跟我睡很勉強?覺得自己是在還我人情?」   林茂騏遲疑了幾秒,而後緩慢地搖搖頭。   「說實話。」   林茂騏神情變得有些複雜,過了會他才紅著耳根別開目光,囁囁嚅嚅道:「真的沒有… …我又不是……又不是都沒有爽到……」   林茂騏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黏在嘴裡,但孫成還是聽清了,眉眼間柔和了不 少。   「送你去讀書不是要趕你,也沒有睡膩,你想待就繼續待著。只是給你未來有多點選擇 的機會,不要綁死在我那,沒前途。」孫成捏著林茂騏的下巴,想起他不久前才說自己是爛 根開不出好花,便說:「你的根沒有爛,爛的是你原本生長的那片土,現在我幫你把土換了 ,你開個花給我看看?」   孫成的臉上帶著少見的淺淡笑意,見林茂騏愣愣的,他又接著開口:「幫你也從來不是 為了睡你,我逼過你嗎?哪次不是你先起頭的?嗯?處處替你著想還要被說無情,到底誰才 無情?」   孫成難得一次和他說這麼多話,可林茂騏不夠聰明,聽完了除了只知道孫成沒有要趕他 的意思以外,其他的還是不太明白,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思來想去許久,最終也只吐出一 句:「……為什麼?」   為什麼幫他,為什麼對他好,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少數能給孫成的換作別人也都給得起 ,為什麼還能心甘情願地把他留在身邊。   「為什麼啊……」而孫成只是低聲複述了遍,旋即俯下身,動作不帶遲疑地吻上林茂騏 微張的唇瓣,貼著含糊低喃:「誰知道呢,上輩子欠你的吧。」 -- 這篇會弄成CWT66的無料,有興趣的可以再到噗浪最近的工商噗參考領取方式~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01.12.40.42 (臺灣) ※ 文章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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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冷漠大叔其實好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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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柔的老闆 小貓換新土要開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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