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惡龍與牠的良藥 (限)

看板BB-Love作者 (活著才有DPS)時間7月前 (2023/09/27 05:33), 7月前編輯推噓9(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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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作:#1KwAy07E 惡龍與牠的財寶 (限)           #1OCSC4Tk 惡龍與牠的禮物      #1Q8y4tbK 惡龍與牠的騎士 (限)  事隔多年的後續 沒看沒關係 內文有說(囉)明(唆)     *涉及爬蟲類雙生殖器性交 無法接受及未成年請迴避 *來自綠同學的噗浪點文  情境:咩咩跟塔克說想看最亮的星星!  疫情/我會死嗎/你說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媽咪,好冷喔……」   小女孩伸出凍到青紫的指尖,顫抖著朝母親伸去。   正值夏季,許多人家打開門窗通風,放著冰盆降溫。有錢人會找來術師,施加製冷驅 熱的魔法陣。   小女孩的家境不算富有,房裡不僅沒有裝滿冰塊的木盆,還出現好幾個寒流來襲才會 準備的炭爐。紅豔豔的木炭散發熱力,除了躺在床上蓋三層鵝毛被的小女孩,屋裡的大人 們滿身是汗。   小女孩的母親顧不得抹去刺痛眼睛的汗水,把女兒抱進懷裡,躺進會讓常人中暑的被 窩。   她親吻小女孩冷冰冰的臉頰,「朵芭蘭乖,再忍耐一下,很快就不冷了喔。」   孩子生病,不只母親的擔心,當父親的也不好受。   朵芭蘭的父親站在角落,憂心地看向原本健康活潑的女兒縮在妻子懷裡,手腳冒出一 塊塊不應出現在人類身上的白色鱗片,冷得吃不下也睡不著。短短兩個藍月起落的時間, 瘦了一大圈。   男人氣憤地搥打牆面,壓低聲音朝角落的通訊陣問:「不是說請了那位大人來嗎?人 呢!」   暗藍色的通訊陣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對方溫和地回:「那位大人既然答應了,就一 定會到。」   「潘達!」   妻子的驚叫讓男人奔到床邊,只見出現在女兒四肢的白鱗已經長到臉頰,就是剛剛被 親吻的那一側。那是小女孩身上唯一還沒被鱗片攻佔的區域。   錯愕和絕望爬上潘達的臉,他緩慢地看向角落運轉的通訊陣,張了張口,擠不出一個 字。   據說只要鱗片長滿全身,病患必死無疑。   怪病爆發得毫無徵兆。一開始,只有幾個來城裡做生意的旅行商人感染。商人們以為 是勞累加感冒,睡兩天就沒事。沒想到兩天後,替他們跑腿買藥、照顧起居的手下跟著病 倒。接下來,就是旅店接待過他們的員工、做過生意的客人……不到七天,東城區出現數 百位病患,淪為疫區。   察覺事態嚴重的城主下令居民不得任意進出,派治療團進駐。面對聽都沒聽過的怪 病,三十名菁英治療師與其助手,總共五十人的醫療團隊有進無出,全數病倒。   朵芭蘭家在西城區,在城主加派重兵把守關卡,完全禁止移動後,按理說應該算安 全。但她最好的朋友瑪琪住在東城區,在怪病爆發後,失聯了。   擔心好友的朵芭蘭瞞著大人,將自己訓練的渡鴉派往東城區。半天後,渡鴉帶回瑪琪 病逝的噩耗。朵芭蘭拿著瑪琪的媽媽親手寫的訃聞,大哭一場。隔天起床,她渾身發冷, 從手背開始,冒出白鱗。   朵芭蘭的父母發現後,捨不得將六歲的寶貝女兒一個人送去醫療帳篷隔離。夫妻倆想 了一夜,去拜託潘達在城堡任職的親戚。對方聽完夫妻倆的請求,沒有按照規定將病患強 制送醫,而是提出更誇張的建議。   他知道連皇家治療團都對這疫病沒辦法,只能向傳說的那位大人求助。   那位據說來自神祕的異世界,為戰亂多年的畢艾羅大陸帶來和平,甚至能死而復生的 龍騎士大人。 ***   他被通訊陣的請求聲吵醒。   滴滴滴的刺耳笛音,像極以往按掉又響起的手機鬧鈴,以至於他下意識把手一揮翻過 身想抱著他的龍再睡,不僅龍沒抱到,還被通訊陣接通後,憑空冒出來的陌生聲音嚇一 跳。   他迷迷糊糊爬起來,天窗外的陽光灑在大床上,沒有別人。這時間,塔克希大概帶著 龍族在外狩獵或檢視收藏的黃金吧。   通訊陣那頭說個沒完的人聲突然中斷,片刻後又響起。   「……尊敬的閣下,您還在聽嗎?」   「我……咳咳!」他清了清昨晚叫到沙啞的嗓子,「在聽,你繼續。」   對方是人類女王莉爾卡的首席政務官尤塔,他們在簽完和平協約的慶祝酒會上聊過幾 句。   那時的莉爾卡還不是女王,只是個在旁邊聽他們聊天,害羞微笑的公主殿下。他沒想 到連話都沒說過的少女事後會向自己告白,拒絕了。於是,這種踐踏少女心的粗暴行為引 起對方的哥哥,也就是第一王子的不滿,拿匕首刺殺他。   在那之後,只差一口氣就可能死回原世界的他被國王的巫師救回,意圖殺害和平英雄 的王子被永久流放,告白失敗的第二公主莉爾卡成為王位繼承人,而從那時就輔佐公主的 尤塔也成為首席政務官,直到現在。   如果用原來世界的時間計算,將近十年過去了。   回憶總是讓人惆悵。青年拍拍臉頰,拉回注意力。   關於人類王國的怪病,龍族有收到消息,但沒多關心。畢竟,那是人類該煩惱的事。 在女王沒有正式求援前,外族主動幫忙輕則損害陛下威望,重則被反咬一口,擔上干預 內政的罪名。   如今,求救通訊直接找上門,狀況就不同了。   他扶著因為某頭惡龍不知節制而痠軟的腰,嘆了一口氣。   法陣那頭聽到嘆息,語氣急促起來。   「我知道人類這邊虧欠您很多。再說,這是我基於私心的請求,我知道外面有更多情 況更嚴重的人……但您是無所不能的龍騎士大人,是為我們帶來和平曙光的大英雄,我相 信您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求求您,救救朵芭蘭……她今年才六歲,只是個天真善良的小 女孩……」   他安撫對方,「你別擔心,我會過去一趟。」   「真、真的嗎?太好了!謝謝您!尊敬的閣下!請問我該何時去迎接您?」   他掀開被子要下床,一抬腿就覺得有東西自某處湧出又沿著大腿內側流下。   忍住再嘆氣的衝動,他咬了咬牙,「把地點給我就好。我會在今天日落前抵達。」   那頭猶豫一會兒,「請問您是否有甚麼不便?我能幫上忙嗎?」   現在還不到中午,他卻說要等快日落才能去見一個隨時可能死掉的小女孩,對方當然 會問。   他按著眉心,在腦中把偉大的龍族族長暴打一頓,才用堪稱冷靜的語氣回答:「不 用。我只是需要……做點準備。」   以為那位大人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向來穩重的尤塔激動得連連道謝,才結束通話。   當年為了戰略需要刻意誇張宣傳的英雄事蹟經過歲月發酵,現在變成深植人心不容質 疑的盲目信仰。   外人不知道,為了保命意外成為龍騎士的他,上戰場靠著小聰明和好運氣勉強打幾場 勝仗還行,要去治病救命平息瘟疫?   低頭看向自己又紅又紫的滿身痕跡,他苦笑:「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   「媽咪!好痛!啊──」   小女孩的尖叫像燒紅的匕首劃在父母親的心上。   「朵芭蘭好乖……忍耐一下……」   朵芭蘭的母親達西梅哭得比女兒還慘,她頂著滿臉汗淚,徒手將女兒臉上的鱗片拔 除。而小女孩的父親潘達,忍著心痛走到床邊,伸手固定女兒掙扎的手腳。   被掀開一角的白色鱗片露出底下深紅的血肉,鮮血混著小女孩的淚水,從白裡泛青的 臉頰流下,遠看就像兩行血淚。   據說得到怪病的人只要全身長滿鱗片就一定會死。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最後長出來的 鱗片除掉。詭異的是,如果使用藥膏或刀具,無法澈底割除,只能徒手拔掉。留下的傷口 會不斷流血、化膿,同時也會減緩新鱗片的生長速度。   那些不願意閉眼等死的病患只能活著忍受這種長鱗、拔除、再長、再拔……無限循環 的痛苦,直到本人或家屬放棄掙扎,讓鱗片長滿全身,成為一隻鱗片怪物,然後死去。   「媽咪……我好痛……嗚嗚……」   小女孩滿臉是血,奄奄一息躺在母親懷裡啜泣。女人雙手染血,抱著女兒痛哭。無能 的男人站在一旁,晃了晃身子,在床邊跪下。   「不管是誰……拜託……救救我們吧……」   青年根據尤塔的指引趕到時,正好聽見這句話。   在外頭敲門沒人應答,他只好推門進屋。沿著聲音走進熱氣四溢像巨大烤爐的房間, 就看到這一家三口。   他摘下遮掩面容的呢絨帽,扶起跪在床邊的潘達。   熱氣和悲傷模糊視線,男人眨眨眼,不敢相信地問:「你是……」   這是一個好問題。每次碰到要自我介紹的場合,他就開始頭痛。這一點,不管是在原 來的世界,還是後來因為車禍穿越到這裡,都沒改變。   他乾咳兩聲,決定先搬出某頭惡龍的名號。「我是龍族族長塔克希的龍騎士,你可以 叫我……」   「龍騎士大人!」男人激動地又跪下,雙手抓住青年的褲管,「求求你!救救我女 兒!求求你!」   驚呼喚醒同樣悲痛茫然的達西梅,女人哭紅的雙眼終於散發出屬於活人的光。   她一把抓住青年,血跡印上細瘦的手腕,「龍騎士大人!求求你!求你救救我的朵芭 蘭!」   最怕應付這類場合的他硬著頭皮,比了個下壓的手勢,要這對焦急的父母冷靜。   「我會盡力。」他說:「能讓我看看她嗎?」   坐在床頭的達西梅低頭,抹去女兒臉上的血淚,「朵芭蘭乖,龍騎士大人來救妳 了。很快就不痛了喔。」   最後那塊鱗片還有一部分沾黏在小女孩的臉頰上,作為母親,達西梅還是沒能狠下心 在寶貝女兒的哭喊聲中將把它拔除。   他看著悽慘的小女孩,皺起眉頭。   屋裡的熱度、血腥氣,還有那股濃稠到幾乎看得見的悲傷都在提醒他:這不是幾句話 帶過的小事,也不是顧慮女王顏面或擔心引發外交事故的時候。這是牽涉到一個人,甚至 上百成千條人命的大事。   他嘆了一口氣。他錯了。如果不是尤塔找上門,這場疫病還要奪去多少人的生命和多 少家庭的幸福?   「嘆氣老得快喔,小羊。」   跟此地氣氛相反的輕鬆語調響起,他才想到還有個臨時搬來的救兵。   青年從呢絨帽裡拎出一隻比帽子大很多的大白兔,「祭司大人,您能幫幫我嗎?」   體型至少是普通白兔三倍大的巨兔用輕快的女子聲音回答:「叫我伊艾伊莉,小 羊。」   「兔寶寶……」原本半昏迷的朵芭蘭被眼前的陌生人和陌生兔吸引,她仰起臉蛋,望 向從帽子裡變出兔子的青年,「大哥哥……你是魔術師嗎?」   青年露出踏進這戶人家的第一個笑容,「是的。我來幫妳把痛痛變不見。」   他捧起那隻會說人話的巨兔,「伊艾伊莉大人,麻煩您。」   大白兔長腿一蹦,跳到小女孩身上。   達西梅盯著那隻塞點香料拿去烤可以餵飽全家人的大白兔,很擔心牠會壓扁寶貝女 兒。當她鼓起勇氣要開口,發現那隻兔子好像聽得見她的心聲,輕輕一跳,浮空停在朵芭 蘭面前。   沒養過兔子的小女孩抬起長滿白鱗的手臂,軟軟地問:「兔寶寶……我可以摸摸你 嗎?」   巨兔將毛茸茸的大頭湊到小女孩手下,蹭蹭她的掌心。   「好軟、好溫暖喔……」   凍到兩天睡不著,裹上三層鵝毛被,點起好幾個炭爐都直發抖的朵芭蘭總算能感受到 一絲溫度。   帶來救贖希望的巨兔抬起一隻爪子,按上小女孩臉上那塊被拔掉大半的鱗片,鱗片長 回原處,傷口消失。牠又抬起另一隻兔爪,按上朵芭蘭的額心。   被大白兔摸臉拍額的小女孩揚起嘴角,閉上雙眼,眼角殘餘沒被抹淨的淚珠。   處理完畢,伊艾伊莉向家屬解釋:「我讓她陷入沉睡,病況暫時不會加重。」   男人不安地問:「甚麼意思?」   伊艾伊莉蹦回青年懷裡,調整姿勢窩好,才慢吞吞地回答:「有救,但要時間。在那 之前,先讓她睡。」   知道精靈的時間觀念跟人類相距甚遠又不適合當場問出口,青年低著頭,看向那隻好 像完成一件累死兔的粗重勞動,懶得再移動一公分的生物。   伊艾伊莉抖抖毛茸茸的兔耳朵,像聽到無聲的詢問,但沒理他,又朝那兩個人類下 令。   「你們,伸手。」   不知這隻大白兔是何方神聖,只知道牠暫時拯救自家女兒,是他們一家的大恩人。潘 達和達西梅沒有多想,聽話伸出手。   胖兔爪在兩人手心各拍一下,亮著淺綠微光的爪印落進掌心,眨眼就不見。   「這是防護咒。最近別出門、別跟外人接觸。有問題就找小羊,他能找到我。」   無數英勇事蹟被傳頌的龍騎士大人被一隻胖兔子小羊來小羊去地叫,顏面何在?青年 無奈歸無奈,也知道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隨即點頭附和,又安慰夫妻倆幾句,才告 辭離開。   一人一兔走到偏僻處。   「差點忘了,還有你。」巨兔轉動胖到幾乎看不見的脖子,看向捧著牠的黑髮青年, 一秒改口,「喔,你不用。」   對和龍族簽訂生命契約共享壽命之人來說,普通的傷病詛咒無法奏效,幫他下防護咒 純屬浪費。   青年伸出兩指跟停在半空中的兔肉墊拍了一下,笑著指控,「差別待遇啊。伊艾伊莉 大人。」   巨兔笑了一聲,「對你太好,有人會吃醋。」   語畢,大白兔蹦進附近的樹叢消失,在牠落地的位置出現一個穿著銀絲薄紗長袍,衣 襟大敞前凸後翹的女精靈身影。   「不開玩笑講正事。我知道你剛才想問甚麼。」從附身的大白兔變成比兔女郎還性感 火辣的精靈女性解釋:「我說的時間,可長可短,要看人類自己。」   「甚麼意思?」   「這是人類的詛咒。」   「詛咒?」青年不解,「既然是詛咒,皇家治療團應該有辦法吧?」   在這個世界,使用魔法的術師分為光明系和黑暗系。光明系賦予生命,煥發生機,專 司治療。黑暗系象徵死亡,給予傷害與詛咒,也擅長解咒。一般治療師是光明系,但考慮 到特殊情況,皇家治療團會設置幾位擅長解咒的黑暗系術師。   伊艾伊莉扯扯嘴角,微妙的弧度在精緻美豔的臉上看起來格外諷刺。   「這點,你得去問人類皇室了。」   「伊艾伊莉大人,這件事關係到很多人命,可不可以請您……」   伊艾伊莉擺擺手,「一個好精靈不該干涉外界事務,一切都是自然之神的恩惠。」   身為人類,他無法接受這說法。想再勸說,看見眼前的精靈幻影變成一陣白煙,只剩 聲音。   「糟糕!我家陛下來了!不能讓他發現我偷溜出去,改天見!」   面對慌亂落跑還不忘畫好傳送陣給他的精靈祭司,他只能無言搖頭。   青年翻找口袋,想用通訊魔石連絡尤塔,回報朵芭蘭的情況,順便打探女王的想法, 如果有需要可能得跑一趟城堡。   「奇怪,我的石頭呢?」   遍尋不著的魔石沒出現,手腕突然一陣劇痛。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他雙腿一軟,跪 著跌進傳送陣,昏了過去。 ***   睜開眼,亮晃晃的金光無邊無際。   他閉眼甩頭,想甩掉視網膜上的殘影,聽到一個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   「咩咩!」   這是羊叫聲,他知道。那隻羊聽起來好像很緊張,大概是喜歡的青割玉米被同伴搶走 了吧。   「咩咩!看著我!」   居然是頭會說人話的羊,聲音滿好聽的,是他喜歡的類型。   再睜眼,模糊視野裡的不是軟萌可愛咩咩叫的小羊,而是一個氣急敗壞的金髮猛男。   跟普通高大帥氣的金髮猛男不同,這位有一雙跟爬蟲類相同的豎直瞳孔,此時激動到 發紅,好像下一秒就會從嘴裡噴出火球,燒毀一切。   他抬起手,下意識想阻擋攻擊,看到右手覆蓋有好幾塊黑色鱗片。   原來自己不是人類嗎?   鱗片、劇痛、血與眼淚……稍早的記憶翻湧而出。   面對說話一直沒得到回應,雙眼逐漸溼潤,表情氣憤又哀傷的金髮男子,青年用阻擋 攻擊的手撫上對方的臉。   他很確定,眼前這位永遠不可能傷害他。   「塔克希,不要哭啦。」   「我沒哭!」高傲的龍族族長低吼,將虛弱的龍騎士緊緊抱住,「我只是……」   他想拍撫塔克希寬闊的背脊,動作卻有些緩慢。窩在向來溫暖的懷抱裡,也感受不到 一絲暖意。   他用力眨眼,視線逐漸清晰,手上長出不該存在的黑鱗,渾身凍到指尖泛紫,四肢僵 硬。   他有很多問題,但不敢馬上問。   馴龍有方的龍騎士大人不再動手,運用僅存的體力偏過頭,靠上龍族的肩膀,蹭了 蹭。   幸好,感覺不到溫度還能感受對方的呼吸頻率。他在塔克希平靜下來後,用聊天的語 氣提起:「我們甚麼時候要鋪天花板?」   像沒察覺對方異常冰冷的體溫,塔克希在他的頭臉胸前落下一個又一個確認的親吻, 才用問句回答問句。   「為甚麼要鋪?」   這個住處是將整座黃金礦山鑿空而成,從天花板到地板都布滿黃金礦石,臥室裡只有 寢具是柔軟的紡織品。   本來這裡還有一張木頭製的四柱大床,那是龍族族長為了他的龍騎士特別向人類工匠 訂製的禮物。可惜,再堅韌的木料和精湛工法也不敵龍族粗暴的使用方式。在床被睡塌第 三次後,臉皮比龍皮薄的龍騎士放棄睡床,跟惡龍一起打地舖。   承受那些溼潤卻沒有溫度的吻觸,他平靜地回:「每天起床都金光閃閃,對眼睛不 好。」   「那是因為你睡太久了!」   明明小心翼翼繞了路,還是一腳踩到地雷。碰!   轉移話題失敗的他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遲緩地抬起手,摸上惡龍的臉。   冰冷僵硬的手指滑過臉頰,泛著青紫的大拇指按上龍族因為憤怒緊抿的脣。   「張嘴。」   「我為甚──」   開口反駁的瞬間,指尖順著對方的脣角探進嘴裡。溼潤、柔軟……而後被咬了一口。   他瞇眼笑了。   因為金髮男子明明還在生氣卻被他挑逗到呼吸不穩,他終於有勇氣問出那句話:「我 睡了多久?」   「五天!」塔克希想做點甚麼洩憤又怕不小心傷害他,最後抓著他的肩膀用力搖了幾 下,「整整五天!我快被你氣死了!」   看這反應,他還以為是五年。   發現青年太鎮定,完全不把自己的病況放心上,憤怒的龍族隔著衣物一口咬住他的肩 膀。   有點痛,但應該沒流血。按照他現在遲鈍的狀態,或許被咬下一塊肉也不會太痛。   青年費力地從惡龍的後腦杓順著金髮往下摸,故意問:「你這幾天有洗頭嗎?頭髮摸 起來有點粗。」   氣到幾乎要噴出龍炎的黃金龍抬起頭,張大赤金泛紅的豎瞳,瞪向據說是跟他簽訂生 命契約的龍騎士。   「你!你這個……這個……」   明明相處多年,也聽他講過很多睡前故事,不知為何塔克希在這種時候的詞彙特別貧 乏。   他好心為連罵人都詞窮的龍族提供台詞:「卑鄙無恥的人類?陰險狡猾的渾蛋?」   憤怒的喘息化作白霧帶著火星,變成人形時殘留在身上的黃金鱗片正散發隱約的紅 光。正當青年自認調戲得太過分,準備開口道歉時,暴躁的龍族奇蹟似地收斂火氣,冷靜 了。   金髮男子用那款他很喜歡卻從來沒有告訴過當事人的聲音,緩慢低沉地說:「你是個 愚蠢又懦弱的人類,咩咩。」   很久沒聽到這樣的評價,他挑了挑眉,「喔?還請聰明睿智的龍族族長指教。」   「說你愚蠢,因為你刻意觸怒我,想讓我藉著憤怒忘記可能失去你的恐懼。說你懦 弱,因為你希望我在你身上發洩怒火,減輕讓我擔心的愧疚。」   心臟因為這席話加快跳動,他按著胸口,感覺甦醒後那股環繞全身的寒冷稍微減輕, 笑著回:「這種時候就很會說話嘛。」   被讚美的惡龍輕哼一聲,抬起高傲的頭顱,「比起貧乏的語言,實際行動更重要。現 在,我恩賜你一個補償的機會。」   於是,愚蠢又懦弱的人類朝聰明睿智的龍族伸出手,勾過脖子,獻上冰冷的嘴脣。   那是個結束得太快的吻。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被撕咬脣辦、勾纏舌尖,再褪去衣物,讓惡龍一口一口吞吃入 腹……結果塔克希只是急切地親了幾口,就推開他。   「……怎麼了?」   龍族沒回答,而是爬下床,隔沒多久端著一大盤食物回來,「先吃飯。」   他昏睡五日卻完全不餓,為了不辜負對方的好意,端起一碗湯,小口喝起來。   那是他最喜歡的蔬菜濃湯,可惜現在的他感受不到熱度,聞不到香氣,喝進嘴裡一點 味道都沒有。   開始覺得狀況不妙的他透過熱湯蒸騰的煙霧,偷瞄守在床邊,監督他進食的塔克希。   察覺到試探的目光,塔克希問:「不好喝?」   他搖頭。   「太燙或太涼?」   又搖頭。   怕塔克希再追問,視線亂轉想找話題的青年這才注意到房裡的異狀。   那是一整片在日光下透明無色,入夜被月光照射會散發螢光的諾特奇塔花。   龍族的視力非常優秀,在漆黑的室內也不需要點燈。龍穴唯一一盞燃燒昂貴魔石的龍 焰燈是為了他的龍騎士所設置。龍騎士嫌拎著那盞燈移來移去太麻煩,固定掛在讀書寫字 的地方,臥房的採光只有一扇位於洞頂的巨大天窗。   此時,遮擋藍月的烏雲散去,月光照落,喚醒只生存在深海的美麗花朵。   放眼望去,星星點點的微光鋪滿床鋪以外的所有空間,和石壁上細碎的金砂光芒輝 映,美得不可思議。   黑髮青年盯著眼前的美景,一時找不到讚美的字句。   塔克希上前回收他喝不到一半的湯,隨口說明:「你說過很喜歡,我就弄了一些 來。」   當年他們為了平息戰事,曾前往南方的人魚之海,在人魚國王心不甘情不願的招待 下,進到國王的花園參觀,大開眼界的龍騎士對此念念不忘。   但這種一離開原產地就會迅速死亡的嬌貴植物,是如何被搬到乾燥遙遠的東方山區 來?更別提那個吝嗇孤僻到全大陸有名的人魚國王,哪可能讓外人染指他心愛的花園,摘 走那麼多花?   要不是剛才抱過也親過,知道對方身上沒有傷痕,他會以為塔克希為了這些花大鬧人 魚之海,說不定還跟拎著叉子的人魚國王打了一架。   亂七八糟的猜測像絕美繁花在腦中閃了又閃,最後變成一句毫無邏輯的話:「我死了 嗎?」   按理會暴怒的塔克希沒有噴火,無聲捏碎手裡的陶碗,任由碎片割破掌心,湯汁混著 龍血滴落在千辛萬苦移植來的花朵上。   由於角度的關係,床上的龍騎士沒看見,只聽到黃金龍異常冷靜地反問:「為何這麼 想?」   因為這種醒來發現自己被鮮花圍繞的場景真的很像喪禮啊──身為一個懦弱膽小的人 類,他只敢在心裡答。   青年輕咬舌尖,把真正想問的問題提出來:「那……我會死嗎?」   說好的「普通的傷病詛咒無法奏效」,原來這詛咒一點也不普通。那被他找去幫忙的 精靈祭司呢?   等了一陣子沒等到答案,他乾脆換一題:「伊艾伊莉還好嗎?有沒有被傳染?」   「你說那個被禁足一百年的精靈祭司?」龍族族長冷哼,「你們感情很好嘛,那麼關 心她。」   「回答我,塔克希。」不想把氣氛搞太僵,能屈能伸的龍騎士軟軟地補了一句,「拜 託。」   「……她很好。來看過你一次,回去還把精靈王的椅子啃爛了。」   「啃爛?」   塔克希不耐煩道:「她被精靈王變成一隻兔子。好了,不准再問她的事了!」   聽起來像是偷溜來探病被她家陛下抓包的懲罰。伊艾伊莉,我對不起妳。   他扶額低嘆,目光掃到手腕上的黑鱗。拉開睡袍,發現四肢和身體都冒出鱗片。最後 摸上自己的臉,幸好,兩邊臉頰還是光滑的。   「……人類的怪病怎樣了?控制住了嗎?」   塔克希走到床邊,用泛紅的豎直金瞳望著他,「皇家治療團還在研究治療方法,目前 只能先讓重症病患沉睡。聽說東西兩個城區淪陷了,剩下的人撤到郊區安置。還有問題 嗎?」   他認真思考還能做些甚麼,就聽到塔克希冷淡地說:「關心完全世界之後,你是不是 忘了誰?」   醒來就全身發冷,連腦漿都被凍僵,思考跳躍邏輯錯亂,直到聽塔克希提起,他才驚 覺有個睜眼瞬間就該一秒提出的問題。   他猛然拉開自己跟塔克希的距離,退到床沿,「你呢?你會不會被我傳染?」   塔克希想笑,但氣到笑不出來。他爬上床,把閃躲的弱小人類抓回懷裡。   「憂國憂民的龍騎士大人,我是百毒不侵的龍族,還是偉大的龍族領袖,哪來搞不清 楚狀況的愚蠢詛咒敢傳染我?」   「可是我……」   龍族低頭,輕聲揭曉青年沒意識到的殘酷事實:「你好像沒發現,被感染的,都是人 類。」   伊艾伊莉曾說:「這是人類的詛咒。」這句話有兩種解釋:針對人類的詛咒,或是, 人類製造的詛咒。   體溫好像降得更低,他抖著手,抓住塔克希的衣襟,「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知道。」塔克希親了親他,「你別管,專心養病就好。」   又不是睡一覺就沒事的小感冒。他習慣性在心裡吐槽,沒說出口。   在脣間溫柔流連的吻加重,他被咬了一口。   「說話。」龍族族長命令道:「別以為你不出聲,我就不知道你在想甚麼。」   既然你那麼厲害,還要我開口說?龍騎士把臉埋在龍族寬闊的胸膛,拒絕開口。   「咩咩。」   「……幹麼?」   「你不會死。」   「……鱗片長滿全身的人類,都會死。」距離鱗片長到臉上,只是時間早晚。   塔克希的語氣是某種詭異的平靜,「你是我的。龍族的東西就算到地獄,也會追回 來。」   龍騎士不滿,「為甚麼我不能上天堂?」   「你不是常去?」   沒等青年反應過來,金髮男子的手就探進寬鬆的睡袍裡。   「我是病人!你剛才叫我養病……嗚、嗯……那裡……」   「睡一覺,病就好了。」   人類僵硬的肢體和虛弱的精神完全不是龍族的對手,以往熱到暈眩的溫度如今只能感 受到潮溼與黏膩,就連把人逼瘋的快感也隔著一層屏障,舒服但遠遠不夠。   「塔克希……我、啊!」   手腕的劇痛在此時爆發,黑暗的速度比光快,瞬間淹沒他。 ***   再醒來,眼前依然金光閃爍,還多了一種溫潤白光。   身上蓋著最常蓋的毛毯,床鋪四周擺滿白色水晶簇,看成色和大小,每一叢都是可以 進貢的高級品。原先被諾特奇塔花佔據的空地堆滿各式各樣的物品,不知名的花草、層層 疊疊的禮物盒、奇形怪狀的動物標本,以及多到箱蓋都關不上的昂貴魔石。   越來越像葬禮了。不,應該是擺滿陪葬品的墓穴吧?   如果死掉的話,能再見到爸媽嗎?   跟上次跌進傳送陣就失去意識不同,這回,他做了一個夢。   那是小學忘記幾年級的時候,難得他的數學考一百分,爸爸答應週六帶他去看星星。 他興奮到前晚睡不著,隔天期待一整天,直到晚上十點才接到爸爸從公司打來的電話,說 手上的急件沒忙完,要改天。   那晚是最近一百年內那顆行星最亮的時候,早一天或晚一天,都不是。   他跟爸爸大吵一架,掛上電話,不顧媽媽的詢問,外套都不穿就跑出去。十二月的寒 流威力十足,蹲在公園生悶氣的他被媽媽連拉帶拖抓回家後,病了一個禮拜。媽媽抱著吃 了藥就吐的他,一邊灌藥一邊罵,整晚都沒闔眼。   忘記後來怎樣跟爸爸和好,但康復後的他再也不曾吵著要大人帶他去看星星。   再後來……他的生命中也沒有大人了。   失去雙親不是不傷心,但那份悲傷卻在多年後才以淚水的形式出現。   連他都覺得這眼淚流得莫名。伸手抹淚,摸到一塊原本不存在的異物,不用看也知 道,那是一片黑鱗。   或者說,是他的死亡通知書。   他應該找魔石開通訊陣聯絡塔克希,又怕聯絡之後,龍族趕回來剛好幫他收屍。他更 擔心的是,如果就這樣死掉,共享壽命的塔克希會不會也被害死?   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龍也不行。   青年回憶當初締結生命契約的儀式。如果把滴在額心的龍血挖出來,是不是會損毀法 陣,契約就不成立了?   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利器,直到頸間輕微的扯動力道提醒他。   那是塔克希送他的禮物,黃金龍親手打造的項鍊非常沒創意地鑄造成一頭昂首噴火的 巨龍。以往他常被尖銳的鱗爪和利齒刮傷,如今倒成為近在眼前的作案工具。   他抓住鋒利的龍爪,使盡全身力氣往額頭刺去──   一記龍焰及時將鏈墜熔解,沒有燒到他一根指頭。熔解的金漿滴落在地,完美避開 他。   下一秒,比屋頂還奪目的金色佔據他全部的視野。   青年被推倒,環繞床鋪的白水晶因為龍族的威壓衝擊,碎裂成渣。   衝上前的龍族族長握著他的右手腕,沒有開口,但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龍族真正 生氣時,就算化作人形,身上的鱗片也會泛著紅光。   他應該馬上說明,但不管如何解釋,自殘的行為都無從粉飾。換成是他,也會抓狂。   塔克希瞪著他,豎直的暗金瞳孔變成燃燒的金紅色,預告火山即將爆裂式噴發。   他不敢說話,用尚且自由的左手扯扯惡龍披散在床沿的金色髮尾。   惡龍輕柔地牽起他的左手,撿起地面的項鍊殘骸,吹了一口氣重新塑形,把鏈墜從威 風凜凜的金龍,變成一枝殺人奪命的金箭。   塔克希把金箭放進他手心,扯開覆蓋喉結的逆鱗,不顧湧出的鮮血,溫柔地說: 「來,刺這裡。」   龍騎士像被那把完全冷卻的金箭燙傷,連忙甩落凶器,「不要!」   塔克希笑了。   看見龍騎士瘋狂搖頭的抗拒和隨之流下的淚水,惡龍輕聲催促,「殺死我,像你剛才 做的。」   「我沒有!」他無暇抹去淚水,只能咬牙面對眼前不再生氣,而是完全氣瘋的龍族, 「塔克希,我是想救你!你看,我的鱗片──」   親吻堵住後續,啃嚙脣肉、糾纏舌尖,連呼吸都被掠奪的同時,他只聽得到轟隆隆的 雜音。   那是脣舌在口腔裡翻攪唾液的水聲,是因為動作激烈加劇搏動的心跳,是供氧不足頭 暈目眩的耳鳴。   「塔克、嗚……」   他用沙啞的嗓音掙扎,音量微弱到像被欺負到啜泣的小動物。   強大的龍族從不需要考慮弱小動物的心情。金髮男子用一種想把黑髮青年生吞活剝的 架式親吻他,一把扯開對方的睡袍。   嘶啦一聲,如同主人脆弱的衣物被龍族扯裂,向兩旁敞開。   赤裸的身軀是拆封的禮物,呈現在惡龍被怒火與慾望灼燒的眼前。   青年原本白皙的皮膚因生病與昏迷變成病態的青白,醒目的黑鱗從腳踝往上生長,爬 上大腿內側,一半沒入底褲,再從腰際環繞,來到看得見肋骨線條的前胸、鎖骨,沿著肩 膀蔓生到上臂和手腕。   人類的蒼白皮膚與龍族的漆黑鱗片在青年身上同時出現,對比又意外和諧。那是塔克 希沒見過的樣子。   檢視目光如同龍炎一路焚燒,輕喘不停的人類尷尬地合起雙腿,有種欲拒還迎的性 感。   龍族燃燒的金瞳一暗,大手掐住青年的腰,將他翻過身。   青年光潔的背部也被黑鱗玷汙,除了腰際,肩胛骨兩側各有兩大塊鱗片,跟後頸那片 合起來,像一對振翅飛翔的黑色翅膀。   這聯想讓龍族非常不悅。   塔克希一口咬上後頸處的鱗片,青年只能悶哼。   尖銳龍牙刺穿鱗片,沁出鮮血。惡龍想把那片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龍騎士的黑鱗咬下 來,想起人類被拔除鱗片後的慘況,放棄了。   龍族伸出舌頭,舔淨人類後頸的血,而後摟住他的腰,讓他半跪在床上。金髮男子的 膝蓋抵上青年的臀,隔著單薄的內褲順著臀縫往下,卡在中間,逼他把腿張開。   惡龍湊到他的龍騎士耳邊,低沉地問:「自己脫,還是我來?」   知道氣頭上的龍族聽不進任何人話,青年抓過枕頭,把臉埋進去,拒絕回答。   「……那就穿著。」   穿著要怎麼做?相較之下太天真的人類沒跟上龍族的步調,他回頭想問,被守在原位 的惡龍吻個正著。   又是那種讓人窒息的親法。   他依然渾身冰冷,卻還是因為對方的吻,一次又一次暈眩。   夜可能很深了。天窗外昏黑一片,屋裡只有水晶的微弱白光和石壁上隱約的金光。他 看不清楚。   視覺失能時,觸覺更敏感。   粗硬的肉刃抵住兩腿間的空隙,不是偶然,是故意。昏暗中,他不知道塔克希何時褪 去衣物,只感覺那根巨大的凶器在身下磨蹭,前前後後地抽動。   跟某種律動一模一樣。   他下意識夾緊雙腿,聽到一聲舒服的嘆息。   「再夾緊一點。」   他不想取悅惡龍,但要現在半跪的他鬆開雙腿,那又是另一種討好。   青年沒有動作,於是龍族行動了。   塔克希伸手繞到前方,隔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布料,抓住龍騎士的要害。   「放、手……」   惡龍沒放手,用分叉的性器左右包圍青年躲在底褲裡的弱點,用手搓揉前端,擺動腰 部磨蹭。   相較剛才窄穴只是被隔著屏障摩擦,這次前方直接被掌握,任意揉捏。更可惡的是, 這頭龍太清楚怎樣能讓他舒服,怎樣又能讓他不舒服。   「塔克希……放……開……」   發冷的肢體僵硬,他往後攻擊的慢動作被輕鬆按下,伸腳要踹開對方,半跪的姿勢先 失去平衡倒在床上。   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低笑出聲。   「你!」   在更多指控出口前,青年又被吻住了。   「咩咩,你真可愛。」龍族嘆息著,一邊親吻,一邊扶著他的腰,讓他重新跪好。   因為低溫感受遲鈍是真,但敏感部位依舊禁不起刺激。柔軟的器官漸漸發硬,全身血 液往下衝。他能清楚感受隨著套弄越來越明顯的溼潤。   「你溼了。」惡龍在他耳邊說。   像預知他會否認,對方把手舉到他面前。鼻間傳來淡淡的腥羶味,不知道屬於誰。   屬於誰不重要,他認輸。   人類拍開龍族寬大的手掌,「要做就快點!」   乖乖認栽的他要扯下最後一件遮蔽,卻被剛才拍開的手掌,按住了。   「我說過,穿著。」   關於穿著要怎麼做這問題,英明能幹的龍族族長將為他親身示範。   「我很生氣。」化為人形的龍族說:「這是懲罰。」   尖銳的指甲一劃,底褲沿著縫線裂開一條縫。龍族握著爬蟲類分叉的粗長性器,將其 中一根抵在洞口,不等對方反應,直接插入。   粗大的冠頭在毫無擴張與潤滑的情況下擠進窄穴,狹隘的內壁被強制拓寬,一寸寸直 衝深處,不僅痛,還有點暈。   他一口咬住手腕,牙齒磕上堅硬的黑鱗,壓抑的嗚咽從縫隙漏了出去。   「會痛就叫出來,反正我不會停。」   「你這個……啊!」   「這裡?」   「不……」   「就是這裡。」   好歹是相處多年共享壽命的伴侶,惡龍比龍騎士本人還了解他的罩門。所謂罩門,就 是一旦被對方掌控,就能任意決定生死的關鍵。   惡龍不打算殺死他的龍騎士,他有比殺戮更能發洩的方法。   他能帶這個人類到天堂,再摔回人間,掉進自己的懷抱。反反覆覆,直到他心愛的龍 騎士明白:他們會相守到世界末日,一起生,一起死。   沒有誰能拋下誰。   當粗暴抽插的疼痛慢慢被快感安撫,小穴變得溼軟又貪婪,隨主人大口呼吸的頻率一 開一合,誠實歡迎每一次侵犯。   想被填滿、撐脹,緊緊貼合沒有縫隙。從入口到盡頭,來來回回。每一次肉刃抽動都 像龍焰沿途焚燒,燃起火星。那是種精神上的灼熱感,燃燒理智融化束縛,把人帶到更高 更遠的地方。一旦享受過肉慾的快樂,退出的空虛就更叫人難耐。下意識繃緊肌肉,收縮 穴口,用最柔軟的媚肉擠壓、吸附,哀求對方,哪怕多停一秒也好。   相較不斷加速的猛烈衝撞,往外撤離的節奏異常緩慢。像是感受到不肯說出口的挽 留,凶器在穴口磨磨蹭蹭,退了又進,用不斷脹大的柱頭反覆輾壓敏感處,逼出一聲比一 聲還甜膩的呻吟。   強烈快感因為惡意折磨逐漸變調,明明不會熱卻流了滿身汗的青年跪在床上,忘記第 幾次伸手向前。   「不准摸。」   惡龍抓住人類的手,暫時抽出溼淋淋的性器,將他扯進懷裡,翻成仰躺的姿勢。   青年張著被吻腫的脣喘個不停,雙眼發紅,滿臉淚痕。他的身體依然蒼白,只有細細 密密的汗珠為這場懲罰留下證據。遍布全身的鱗片因為汗水和體液亮著水光,像某種印 記,標記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如果不是黑鱗,是黃金鱗片就好了。   察覺到自己無時無刻發作的佔有欲,惡龍笑了。   金髮男人單手環握青年細瘦的腳踝,在黑鱗處落下一吻。溫柔的親吻沿著黑鱗的蹤跡 來到大腿內側,惡意拉開青年沒被剝下的內褲,親上那塊鱗片後,又將底褲穿回。而後是 有時會怕癢的腰側、胸口……   龍族的親吻似乎帶著魔力,粗糙的鱗片變得敏感,被親吻的表面泛出酥癢,層層遞 進,傳進身體深處。   人類被親得受不了,磨蹭雙腿,低啞求饒:「別親了……好奇怪……」   黃金龍從不是聽話的物種。塔克希攬著他的腰,將原本要落在鎖骨的親,改成舔。   「嗚……」   「咩咩。」   他不回應。   「咩咩。」龍族的舌尖舔上鎖骨的黑鱗,順帶照顧下方那兩顆充血挺立的乳頭,吸 了一口。   「啊!」青年伸手摀住胸口,「……做甚麼!」   「只是想呼喚你而已。」   龍族的回答很柔軟,手裡的動作卻不是。他扳開青年的雙腿環上自己的腰間,握住不 曾進入的另一邊性器,拉開被扯大的底褲裂縫,在對方抗議前,又插了進去。   「我、嗯……啊……」   青年本來想說的話,永遠不得而知。龍族吻住那張只有在接吻時最乖順的嘴,挺動腰 部,開始懲罰的下半場。   用後穴得到的快感可以使人瘋狂,但那跟用前面抵達高潮是兩回事。拜某龍族所賜, 他的前端硬到發痛,內褲布料被浸溼一大片,貼合在蠢蠢欲動又無法解脫的慾望上。   趁對方沉溺在抽插的快感裡,龍騎士偷偷摸上自己的腰,想扯下那件束縛一整晚的底 褲。   指尖才勾住褲頭拉下一截,小動作就被逮個正著。   「咩咩,你太不聽話了。」   語氣很平常,握著他一條腿奮力進出的動作也沒減緩。龍族看向青年的性器,因為被 勒住一半,前半段的顏色比往常還深,頂端冒出溼淋淋的體液,楚楚可憐。   惡龍往那根東西掐了一下,在青年失控的呻吟裡,撈過不久前撕成兩半的睡袍,抓過 青年兩隻手腕,打了個隨便的蝴蝶結。   而後,他壓低身子,讓胯下的凶器進得更深,愉快地朝他的處罰對象宣布:「想射就 射吧。」   此時智商不到平常的一半,青年還皺著臉思考這句話的涵義,就迎來一波惡意滿滿的 襲擊。   哭喊求饒不管用,用盡體力的掙扎也是徒勞。一次次被破開所有防禦直搗深處的衝擊 太讓人崩潰,全身上下的感受都集中在某處,過度強烈的歡愉又從那處炸裂,讓他的靈魂 到肉體完全粉碎,化為飛灰。   被抽插到鬆軟紅腫的後穴不知饜足地收縮,但再貪吃的肉穴都吞不完龍族全部的精 華。射進深處的精水被紫紅色性器不斷翻攪,抽離時帶出一大片細沫,噴灑在顫抖不停的 股間。   粗喘與高潮後的抽搐持續好一陣子,等青年勉強能抓回被炸碎的神智,不斷扭動的腰 際落回床上,才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條裂了一半的內褲始終沒被扯下,而自己興奮整晚的慾望就在被勒住一半的情況 下,溢出汩汩白濁,此時仍半軟不硬地緩緩顫動。   他被插射了。   青年呆愣愣地盯著那裡。   抽身離開的塔克希正忙著處理另一根還沒發洩的東西,察覺到他的異狀,輕輕笑了一 聲。   「瞧瞧你,可憐的小傢伙。」   也不知道是指誰。   只見龍族族長大發慈悲,終於將那條因為汗水和體液溼透的內褲撕成兩半,握起人類 雖然高潮,但沒射乾淨的性器,擼動起來。   塔克希右手握著自己的,左手握著他的龍騎士的,節奏不同力道不同,相同的是兩者 很快都噴出黏答答的濁液,算是為這場漫長的懲罰劃下句點。   雙手被縛雙腿大張的人類崩潰到不想說話,龍族的心情倒是肉眼可見的愉悅。   雙手溼黏的塔克希抓過青年的睡袍隨便抹兩下,而後用那塊淪為抹布的布料,從青年 的腳開始,往上擦拭。   比起被做到失去理智還偶爾會反抗罵人甚至咬人,在事後這種溫存時刻裡,乖乖躺好 任人清理身體的青年,更加可愛。   可惜,龍族族長的好心情沒持續多久,在餘光看見那枝被揮落的金箭時,消失殆盡。   發洩過怒氣與慾望,問題仍未解決。   塔克希將那條爛抹布扔下床,解開青年手上的綑綁,扯過毛毯將完全赤裸的他包起 來,自己也躺下去。手腳並用把人圈在懷裡,一如龍形的他護衛著心愛的財寶。   「睡覺。」   突如其來的低氣壓降臨,青年戳了戳龍族同樣赤裸的胸口。「你是不是有事瞞著 我?」   「沒有。」   秒答的態度更可疑,龍騎士沒有戳破,換一種攻略方式。   「我想洗澡。」   龍族能學會的人類魔法不多,清潔咒是其中之一。塔克西把手一揮,瞬間搞定。   「……睡不著。我可以出去嗎?」   「你還有力氣?」   眼看龍族打算再來很多次,人類連忙解釋:「很累,但不想睡。你陪我出去散散 步?」   往常結束他總是恨不得睡個三天三夜。或許是之前睡太久,也可能是周遭的白水晶鞠 躬盡瘁發揮作用,他被罰得很慘,但不至於下不了床。   黃金龍皺眉。現在的他很不爽,一點都不想散甚麼步。   「我拒絕。」   「沒關係,我自己去。」   說完,他掙開龍族的懷抱,腳尖還沒著地,就被抓回去。   「……你要去哪裡散步?」   不知道該去哪裡的青年想了想,「我想去看星星,最亮的那種。」   塔克希的眉頭皺得更緊,「冬天是星星休息的季節,要等春天才會出現。」   「對耶……」他忘了。或者該說,他搞混了。「那我……」   「為甚麼想去看星星?」   他簡單幾句把那個現在想來有點懷念的夢境交代完畢。   擔心到五天沒吃沒睡沒闔眼甚麼都不想做的塔克希只好爬起來,連著毛毯用公主抱的 姿勢抱起他的騎士。   「走,帶你去看星星。」   不到半杯茶的時間,他們從居住的高山龍穴抵達和矮人族交界的一處低地洞窟。   既然要看星星,正常是挑海拔高視野廣的地方吧?   滿懷期待的人類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開口:「就是這裡?」   龍族應了一聲,將他放下來。   差點以為偉大的龍族首領不僅可以噴火飛天,還可以召喚在異世界放寒假的滿天繁 星,結果是烏龍一場。   他乾笑著問:「說好的星星呢?」   黃金龍牽起他的手,「走。」   石階一路往下,彷彿走了很久,前方的塔克希才停下。   輕吹一口氣,龍焰點燃石壁上的火把,照亮包圍他們的黑暗。   眼前是一個可以讓十幾頭巨龍開趴狂歡的洞穴,除了牆上火把燒著龍焰,地面、牆 壁、洞頂全鑲滿寶石,閃爍燦目白光。   「不要告訴我,這些是……」   龍族點頭,「戴亞門朵石。就是你們那邊說的……鑽石?」   繼在金幣堆上衝浪、住進黃金礦山、睡在白水晶堆裡,他見識到在原世界不知道要在 數字後加多少個零的天價鑽石洞。四捨五入,來到異世界之後的他,也算是個有錢人了 吧?   「這些……是誰的收藏?」   「以前有個矮人族的國王非常喜歡鑽石,為了收集鑽石不斷打仗,最後亡國了。」   青年不解,「這些鑽石沒被敵人搶走?」   「沒有。這地點太隱密,直到某次地震把洞口的石門震裂,才被我發現。再說……」   「嗯?」   惡龍昂起頭,「這裡被龍族佔領後,弱小的矮人不敢過來。」   青年行了一個紳士禮,「能踏上龍族的地盤欣賞這樣的美景,弱小的人類很榮幸,謝 謝您。」   黃金龍慷慨地把手一揮,「自然的星星要等到春天,但這些人造的星星,你現在就可 以隨便欣賞。」   白花花的人工星海跟記憶裡帶著遺憾與溫情的幻想星空相去甚遠,但他知道這是惡龍 的體貼。於是,他裹著毛毯坐下,仰望越看越眼花,比黃金礦脈天花板還刺眼的星空。   沒耐性的龍族難得沒催他,靜靜站在一旁。   片刻後,青年揉揉眼,站起來。「好啦。看完了,我們回去吧。」   「就這樣?」   「就這樣。」怕塔克希接著要把這座鑽石洞窟送他,青年殺風景地說:「其實,鑽石 只是碳而已。」   「甚麼?」   「人類用來燒火煮飯,黑漆漆的那種碳。」   講著講著,他笑了。    「星星也差不多。有石頭、有金屬,還有些是氣體或冰塊。」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天 文百科,語氣悠遠,「宇宙創立之初,只是一個大爆炸。」   青年揮舞雙手,嘴巴做出陽春的爆破音效。   「對宇宙來說,人類太渺小,壽命太短暫。」他看向安靜聽講的龍族,「對龍族來 說,也是吧?」   不祥的預感襲來,塔克希抿著脣,沒回應他的人類。   青年接著問:「龍族活那麼久,有沒有無聊的時候?」   龍族神色緊繃,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有。」   「那怎麼辦?」   「真的沒事做,就出門大吃一頓,沿途搜刮喜歡的財寶。」   奉公守法的人類青年失笑,「這不是強盜嗎?」   「嗯?」   他趕緊收起質疑,嚴肅地擺擺手,「沒事,請繼續。」   「然後回家把龍穴封起來,睡一覺。醒來好幾百年過去,就有新鮮事了。」   得到預料中的回答,他很欣慰。他想勸塔克希也這樣做,或許過個幾十年、幾百年, 偉大的龍族族長就會忘記曾經有一個愚蠢膽小的人類,當過他的龍騎士。   黃金龍告訴他,就算全身長滿鱗片也不會死。但他無從得知這是龍族的盲目自信,還 是事實。他怕自己的短命會影響到塔克希的長壽,但從對方暴怒到連鱗片都發紅的反應看 來,這問題不能問。   龍族沒有文字傳承,想必其他龍族也不敢為他解惑,只能設法去問博學又長壽的精靈 祭司。如果她那時能從兔子變回來的話。   「咩咩,說話。」   「嗯?」他回過神,「要說甚麼?」   換龍族盯著他不吭聲。   心跳越來越急,他按住胸口,「偉大的龍族族長,請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很害怕。」   龍族哼笑一聲,恢復高高在上的語氣,「我以為令人尊敬的龍騎士大人沒有這種情 感。」   「您說笑了。我只是個無知又短命的人類而已。」   聽到關鍵字,龍族的表情冷下來。他伸手摸向人類的臉。體溫偏高的指尖按上冰冷的 臉頰,碰觸到腮邊的黑鱗。   象徵死亡倒數的黑鱗。   龍族凝視他的龍騎士,用低沉舒緩的嗓音說:「跟你締結生命契約,是我這一生最美 好的決定。」   龍族族長使用的字眼是「美好」,而不是他們最喜歡的「強大」、「高貴」之類的詞 彙。   青年感覺染病以來變得脆弱的情緒和混亂的思考都在這句話裡找到解答。   原來他如此貪戀這美好人生。   淚霧瀰漫視野,他深吸一口氣,故作挑釁:「我懷疑你這樣說,只是想讓我吻你。」   龍族笑看連哭泣都不肯示弱的人類,「那我的目的達到了嗎?」   「……哼。」   常聽到的不爽輕哼換到另一人嘴裡,他踮腳,主動親吻他的龍。 ***   回到龍穴,久違的飢餓感總算降臨。   端著龍族準備的人類食物,青年在吃個半飽後,忍不住問:「所以,我這回昏了多 久?」   龍族抹去他脣邊的麵包屑,順手塞進自己嘴裡,含糊地回:「……十天。」   他點點頭,再問起外面的情形。   十次的藍月起落並沒有改變太多。精靈祭司還是隻不能說話只能啃家具出氣的胖兔 子,人類的疫情也沒控制住,每天還是有感染者增加。據說女王已經撤到離宮,以免被王 城的疫情波及。   「朵芭蘭……那個我探望過的小女孩呢?」   龍族淡淡掃了他一眼,「還在睡。」   他鬆了一口氣。幸好伊艾伊莉的魔法沒有因為她變成兔子就失靈。   「那我……」他看向兩次都突然劇痛讓他昏迷的手腕,「之後還會這樣嗎?五天、十 天……下次會睡多久?」   塔克希把他抱進懷裡,「不會太久。詛咒的效力在減弱。」   他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龍族瞪他,「你看不起我?」   「不是那個意思!」人類哭笑不得,「我是說……」   龍族沒讓他講完,直接公布答案:「我把源頭燒了。」   「燒……了?」   龍族吹了一口氣,拳頭大小的龍焰像顆圓滾滾的火球,滾到龍騎士眼前。「用這 個。」   有解釋跟沒解釋一樣。   「……你能詳細地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反正再瞞也沒意義,愛操心的人類還是會操心。塔克希喝掉青年依舊喝不完的湯,為 他的龍騎士講起故事。   「詛咒的起源是一百多年前的人類王子。他愛上一頭寒冰龍。」發現懷裡的人類沒提 問,似乎不覺得人龍相戀哪裡奇怪。龍族頓了頓,自己把話接下去:「他們很相愛,但人 類國王不同意。」   「為甚麼不同意?這不是拉攏龍族的大好機會嗎?」被訓練成凡事用政治立場考慮的 龍騎士問:「難道他們歧視龍族?」   「不是種族的問題。」黃金龍冷哼了聲,「是性別。寒冰龍是公的,人類國王說這樣 他們家會絕種。」   「呃……人類那個叫絕後,跟動物不太一樣。」收到黃金龍不耐煩的眼神,他趕緊 問:「那他們怎麼辦?」   「他們私奔了。國王派人要把王子抓回去。」   「有必要嗎?國王應該有別的子女吧?」   塔克希告訴他:「國王有十七個兒子,十八個女兒。但他只願意讓那個逃家的大王子 繼承王位。」   好的,是他熟悉的人類沒錯,不管哪個世界都一樣。   感嘆完畢,人類青年猜測:「所以他們被拆散,強烈的怨念產生了詛咒?」   「差不多。」龍族說:「國王派去的親信在寒冰龍的食物裡下毒,寒冰龍沒死,但牠 認得人類使用的毒藥。牠以為自己被愛人背叛,就用王子送牠的匕首,撬開逆鱗自殺 了。」   「……為甚麼不問清楚啊!」   「是啊,為甚麼不問清楚?」   冰冷的問句凍得他發抖。青年急忙解釋,「我真的不是要自殺,我只是想把那滴血拿 出來。」   龍族的神色更冷,「無所不能的偉大龍騎士,用你可愛的爪子想一想,這種事可能 嗎?」   並沒有爪子的龍騎士低下頭,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我那時就……」   「還用我送你的項鍊,真是……你們那句話怎麼說?」龍族試圖拼湊字句,「英雄所 做相同?」   不敢在此時糾正惡龍語病的青年捂著臉,把臉埋在對方胸前。   「……不准在這種時候撒嬌!」撒嬌雖然可恥但有用,不管哪種時候。龍族沒再追 究,怒哼一聲。「後來,王子回到暫住的地方,在門口碰到國王親信,才發現他的龍被害 死了。王子為了不讓龍族的屍體被帶回城堡,把寒冰龍的心臟吃掉,屍體燒了。」   「為甚麼要吃心臟?」   「雖然龍皮、龍骨、龍爪……甚至龍的眼淚都很好用,但心臟是最珍貴的材料。那是 龍族魔力的結晶。」塔克希看向據說是龍騎士的人類,「這種事情,你居然不知道?」   人類無知得理直氣壯,「我沒事研究那些做甚麼?我又不能殺死一頭龍。」   龍族族長糾正他,「你當然能,還差一點成功了。」   青年垮下肩膀,「都說了是誤會。算我求你,不要翻舊帳了好嗎?」   「哼。」   龍騎士只好出賣色相,拉下龍族高傲的頭顱親了一口,「然後呢?」   「……王子因為生吃龍族的心臟,承受不住強烈的魔力,變成一個半人半龍的怪物。 他殺光在場所有人,還有後來國王派去找他的軍隊。」   「那麼厲害?」   「王子本來就是很優秀的黑暗系術師,加上寒冰龍的魔力結晶,要毀滅人類王國也不 難。」   「變成這樣,要怎麼收場?」   講起這個,塔克希冷笑,「士兵不夠死,皇家術師也沒辦法,人類國王只好向外求 援。他不敢來找龍族,去找精靈王又被拒絕,結果精靈祭司……就是那個跟你感情很好的 伊艾伊莉,違背命令溜出去救人,被怪物王子打到剩半條命,逃回精靈之森了。」   「再度強調,我們只是普通的好朋友。」   他瞪了連講故事都不忘吃醋的惡龍一眼,慢半拍想到,這大概就是精靈祭司一直閉口 不提的禁足理由。傳說中精靈族的最強祭司居然輸給一個變異人類重傷逃回家,是有點丟 臉。   「那只能找別族了。人魚會願意幫忙嗎?」   龍族滿臉嫌棄,「你知道那些人魚,小氣又孤僻,哪會為了別人的家務事出遠門。」   「這種事……跟我一樣學不了魔法的矮人也沒辦法。」他扳著指頭把整片大陸的種族 清點一遍,「只剩下北方雪原的獸人。但如果想讓王子恢復原狀……」   塔克希應了一聲,「所以人類國王放棄了。在怪物王子把整個王國的軍人殺光之前, 用三年糧食去求獸人族出兵。三十個獸人跟王子從半夜打到天亮,又從天亮打到半夜。藍 月再落下的時候,只剩一個獸人還站著。」   「只剩一個?不是說獸人族每個都是戰鬥高手,一個獸人可以打一百個人類士兵沒問 題?」   「對,就是那個除了打架,其他都不會的獸人。」若無其事種族歧視的龍族說:「雖 然站著,也離死不遠。他回到皇宮,轉達完怪物王子的遺言後,就倒下死了。」   「王子留下甚麼遺言?」   「他說……」龍族族長的表情有些複雜,似乎是感慨又像是憐憫,「下輩子能變成龍 就好了。人類全死光就好了。」   「確實是詛咒……」青年嘆息著,隨即又想到:「不對,你剛剛說這是一百多年前的 事,但怪病最近才開始啊?」   「這要感謝人類的貪婪啊。」龍族說。   覺得膝蓋有點痛的人類很無奈,「請偉大的龍族族長解惑。」   「失去長子的國王沒多久就因病去世,但他死前沒有選擇新的繼承人。」   「完蛋。」   「沒錯。」塔克希說:「人類王國陷入很多年內亂,直到現在這個女王的父親出 現。」   「卡摩諾里托斯伊三世。」他補充。   「人類的名字很複雜,我懶得記,你知道就好。」講了半天,故事總算進入重點, 「動亂結束後,人類都很窮,開始有傳言說王子把他從城堡帶出來的財寶藏在跟寒冰龍住 的房子裡。時間一久,越傳越誇張,有幾個不怕被詛咒的傢伙就趁夜進了那棟房子。」   「他們有找到財寶嗎?」   龍族點頭,「很多。但他們不敢公開買賣,那些都是皇家的東西。」   「……於是他們把贓物帶到王城,想利用黑市變賣。」   龍族親了一口他的人類,「真是聰明睿智啊我的騎士。」   青年完全沒有被誇獎的喜悅。回想當初尤塔跟他提過的狀況,又問:「但我記得,那 些旅行商人沿途接觸的人都沒事,直到王城才爆發?」   按照他看過的故事,不管古今中外,盜墓賊都是在偷走陪葬品後就自己死於非命,哪 有到處傳染給無辜群眾的道理?   惡龍把手一攤,「這一點,你得自己去問那個怪物王子。」   「會不會因為……」人類按照自身經驗推測,「因為他是在這裡長大的,所以詛咒的 威力最強?」   而且,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就葬在城堡後山的皇家墓穴裡。   龍族不懂,「我以為你們人類都很愛家。」   青年苦笑,「每個人愛的方式不一樣。也可能是他由愛生恨吧。」   親生父親不尊重他的選擇還殺死他的伴侶,派去下毒的國王親信搞不好還是看著他長 大的長輩或一起長大的朋友……怎麼能不恨?   於是怨恨產生詛咒,變成怪病,殃及無數人。   他指向手腕上的黑鱗,「那為甚麼大家都是白色鱗片,只有我的是黑色?」   跟精靈祭司討論過這問題也沒答案的龍族頓了頓,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因為你是 天選之人。」   「噗、哈哈哈……」   狂笑之後無人響應,他慢慢收斂笑意。他發現塔克希的態度很嚴肅,不是在開玩笑哄 他。   仔細想想,這說法真可能是正解。因為,只有他是來自異界的外來者。   王子如此排外,心胸一點都不寬大啊。他在心裡吐槽已經聽不見的對象,打了個長長 的呵欠。   「累了就去睡。」   聽塔克希講完這個從頭悲慘到尾的故事就去睡,感覺之後會做惡夢。   他試圖掙扎,「碗盤還沒洗……」   龍族將他攔腰一抱,往睡覺的地方走, 「放著,睡醒再洗。」   「萬一我睡很久,會發霉吧?」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接一句「放著,我來」嗎?   像是聽見他的心聲,龍族回:「這樣,你會為了洗碗,早點醒來。」   塔克希的語氣裡有種寂寞的味道。   他趕快轉移話題:「你說你把源頭燒了……」回想惡龍以往的作風,他打了個冷顫, 「不會是把國王的墳燒了吧?」   「燒那個沒用。」龍族用嫌棄智商的眼神掃他一眼,「我把那間房子燒了。」   「……那裡面搞不好還有人家的定情物,你會不會被詛咒?」   惡龍冷哼,「叫他不爽來找我,隨時奉陪!」   確實是惡龍會有的反應。他笑著沒再說話,任龍族把他抱進臥室。   還在為詛咒煩惱的人類靈光一閃,扯扯龍族披肩的金髮,「對了!房子燒掉之後,那 塊地空著也沒用。如果蓋個紀念碑或公園,讓更多人知道他們的故事,就能防止悲劇再發 生吧?」   龍族當沒聽見。   越講越覺得可行的人類繼續發想:「不然……乾脆蓋間教堂?除了鎮壓邪氣,還能舉 辦婚禮,讓王子他們也能分享別人的幸福,用真愛淨化詛咒……你覺得怎樣?」   「不、怎、樣。」龍族氣呼呼地回:「不用擔心別人,睡覺!」   語畢,龍族把他扔回那張不知何時整理乾淨的柔軟大床上。   床鋪周圍依舊擺滿有治療功效的白色晶簇,之前碎滿地的殘骸不知道清到哪裡去,其 餘那些不確定是探病禮物還是陪葬品的東西全不見了。   提案被否決的青年沒再堅持,問起房裡的變化。「你把那些東西丟了?」   「擺不下,塞倉庫了。」塔克希很不爽,「外人送的東西,有甚麼好問的?」   知道惡龍又在吃醋,他也不戳破。「既然我用不到,你幫我送給有需要的人吧。」   「誰說你用不到?魔石和藥材可以用。」   他親了他的龍一口,笑瞇瞇地諂媚:「我有你就好了啊。」   黃金龍瞪著他,吞了吞口水,陰沉沉地說:「我勸你快點閉嘴睡覺,不然……」   非常識時務的龍騎士火速抓過枕頭蓋好毛毯閉上眼睛,「我要睡了,塔克希晚安!」   「……晚安,我的咩咩。」 ***   第一次睡五天,第二次昏十天,他以為按照等比數列,這回得躺個十五天才能醒,但 異世界的法則顯然沒按照原世界的數學定律走。   那是個陽光普照的日子,比金礦還燦爛的日光從天窗灑落,照在他臉上。   久違的溫暖。   他摸摸臉頰,沒有黑色鱗片。扯開睡袍,前胸和後背的黑鱗消失,下半身也沒有鱗片 的蹤影。再看手掌,染疫後總是白裡泛青,帶點病態淺紫的指尖,恢復以往的白皙。   全身上下只剩一開始被感染的手腕殘留幾塊黑鱗,提醒他是一個曾染上怪病,運氣好 沒死掉的異界人類。   床鋪周圍照樣是那堆隨便折一根去賣都可以在王城貴族區買一棟房子的高級治癒水 晶。他已經有家,不用再買房子,只是隨手摸了摸,就打算起床。   右腳落地時,刺耳的通訊笛音響起。   他揮手接通,聽到一個同樣久違的聲音。   「早安,親愛的小羊。」   「早安,伊艾伊莉大人。」他拿床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問:「您……還 好嗎?」   他指的是被精靈王變成兔子的事。   「我?」對面傳來輕快的笑聲,「那是我家陛下跟我的小情趣,不用擔心。」   青年還是很愧疚,「不好意思,連累您了。」   「不說那個。這回你很快就醒來,那主意真是有用。」   趁塔克希不在,他一口氣提問:「我這回又睡了多久?您說的是甚麼主意?疫情發展 得怎樣了?」   「慢點慢點,你剛醒來,別激動。」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放慢語速,「好。我很冷靜,真的。」   「好乖好乖。」精靈祭司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說完,才回答:「你這回只睡了三天吧。 如果我對水晶陣的感應沒錯。」   「感應?」   精靈祭司說:「你不會以為這些高級治癒水晶都是你家那隻弄來的吧?龍族滿腦子只 有黃金,哪來那麼多白水晶?當然是我給的。」   「伊艾伊莉大人,非常謝謝妳。等我痊癒一定全數歸還。之後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幫忙 ……」   精靈打斷他,「咳!嚴格來說,不是我的。」她壓低聲音,「是從我家陛下的藏寶庫 裡借的。噓,不要告訴別人。」   即將痊癒的人類青年又感到一股冷意,寒颼颼地從腳底竄起來。   那些水晶是精靈王的收藏!想起在惡龍盛怒下碎裂的水晶堆,他突然想躺回床上裹好 毛毯,繼續睡。這回不用太久,一千年就夠了。千年後,再怎樣想屠龍滅族的怒氣也消了 吧?   「小羊?咩咩?你還在聽嗎?」   「……還在。」他虛弱地擠出聲音,「我改天再親自到精靈之森跟陛下謝罪。」   「笨小羊!就說不要告訴他!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懂嗎?」   「好的。」他放棄自首了。如果精靈王因此要攻打龍族,他再去切腹謝罪好了。   「對了,你剛剛還問甚麼?」   「您說的是甚麼主意?疫情發展到哪個階段了?」   「慢一點,不要一次說太多,我記不住。」   疑惑像水底的泡沫,緩緩浮上青年的臉,「伊艾伊莉大人,您……」   「我現在是條魚,記憶力只有七秒。」   「七……」青年扶著額,嘆了一口氣,「您又惹陛下生氣了?」 「我家陛下那個人……算了,不聊他。」那頭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像氣憤地吐了幾 個泡泡。「這主意就是你提的啊,在詛咒之地蓋教堂。」   「真蓋了?」那時塔克希不是裝沒聽見嗎?   「真的。人類工匠不眠不休趕工,矮人族也幫了不少忙。」   「矮人族?」   伊艾伊莉說:「這回疫情讓他們賣給人類的工藝品大量滯銷,當然要來幫忙。你也聽 過那句矮人族的名言:不愛賺錢的矮人──」   「不是個好矮人。」接完下半句的他跟精靈一起笑了。笑完,他發揮提詞機的功能, 「還有,關於疫情……」   那頭似乎努力在記憶庫翻箱倒櫃,經過好一陣子才說:「大概控制住了。教堂動工 後,就沒有新增的患者。居民陸續搬回去,女王為了安定人心,也回到城堡了。」   他放下一半的心,又問:「還是沒有治療方法,只能讓病患昏睡嗎?」   講到擅長的領域,伊艾伊莉的反應加快不少,「重症還是只能讓他們睡,再慢慢淨化 詛咒。輕症的人已經對術師的治療魔法有反應,只要鱗片全部脫落,就沒事了。」   「太好了……」他想起在母親懷裡滿臉是血淚的小女孩,「我們去探望的朵芭蘭 呢?」   「我前幾天才去偷看過,她康復啦。我到的時候,她正拉著媽媽的裙襬,吵著要去找 會變出兔寶寶的魔術師大哥哥。」   他細細咀嚼「偷看」這兩個字,似乎發現精靈祭司被變成魚的原因了。   身為唯一看破真相的人,青年沒有說破,提起另一件事:「伊艾伊莉大人,您這回找 我,有甚麼事情?」   通訊陣那頭安靜半天,「對了!我是想問你,既然醒了,要不要去看風景?」   「看風景?現在?」   「就是現在!這可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絕景,沒看到你會後悔一輩子!」   「……好、好啊。」   「太棒啦!快去準備傳送魔石,我現在沒辦法畫傳送陣。」   「可是……」   話沒說完,那頭就沒了聲音。   他只能對著暗下去的通訊陣說完後半句:「您現在不是一條魚嗎?」   困惑的青年依言翻出傳送魔石,不久後在魔法陣裡迎來一條包裹在巨大水泡裡的胖金 魚。   「快找個魚缸來,不然我會乾死。」   龍穴裡沒有魚缸,青年只好拿起剛才喝水的金杯給她棲身。   從精靈祭司變成金魚祭司的伊艾伊莉瞪著魚眼,「嘖嘖嘖,真是暴發戶的品味。」   其實也這麼想但不敢這麼講的龍騎士只能乾笑。   一人一魚聊了幾句,約好找時間去探望小女孩後,出門看風景去。   景點的位置有些遠,在人類領土南方的一個偏僻小山村,坐馬車要花至少半天的時 間。但在使用傳送魔石後,也只是踏進魔法陣再出來,兩步的距離。   他們抵達時正好黃昏,彩霞像岩漿流淌在天邊,圍繞燃燒的落日。歸巢的鳥群三三兩 兩,從橘紅天際朝樹梢的窩飛去。樹木生長成濃淡交錯的綠意,塗抹成一望無盡的山林。 天上的紅與地下的綠安靜交錯,在那之間活蹦亂跳的是在森林裡棲息的野生動物們。   確實是美景,但不到數百年一遇的等級。   真要說有哪裡罕見,就是不遠處的建築工地。   裁切的粗壯樹幹已經搭出教堂的雛形,一批人類忙著堆疊石磚打造牆面,另一批爬上 房頂鋪設屋瓦,矮人們在火爐邊揮舞鐵槌,製作鍛鐵裝飾。   人類與矮人難得共處一地,通力合作。更難得的是,工地裡有一頭通體金黃,在夕陽 下金光閃閃的巨龍。   龍翼一搧,附近的樹木東倒西歪,動物紛紛逃竄。龍爪一抓,樹木連根拔起,再扔到 一旁堆成小山,等待製作成家具。   龍焰一噴,從遠方運來的鐵礦變成鐵汁,流進鑄造池中,提供給奮力工作的矮人族工 匠。   據說是龍騎士的青年看呆了。   要不是金魚祭司還在咕嚕咕嚕吐泡泡,他會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個夢,還沒醒。   是那頭最懶得跟外族打交道,更不可能用原形從事人類勞動工作的黃金龍。是那個高 傲強悍到讓許多龍族都俯首稱臣的龍族領袖,至尊無雙獨一無二的塔克希。   是他的龍。   巨龍在第一時間就察覺龍騎士的氣息,但他沒停下動作,等工作進行到一個段落,才 向人類走去。   不是敬業,單純是尷尬,尷尬到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又無法忽視靜靜凝望他的龍騎 士。   下意識化為人形的龍族渾身赤裸,披散金緞般的長髮,踏出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看著面無表情的塔克希走來,知道他一定沒注意到自己沒穿衣服,嚇壞現場的人類與 矮人。龍騎士嘆了一口氣,脫下斗篷,在對方走到面前停下腳步時,披在對方身上。   赤身裸體的龍族並不覺得羞恥,那是人類才有的微妙情感。但他喜歡現在披在身上的 衣物,儘管斗篷的長度僅蓋過他的膝蓋,看起來更像尺寸不合的窗簾布。   衣服上有青年的味道,他很喜歡。   彆扭的情緒稍微被安撫,塔克希仍繃著臉,語調平板:「醒了不好好休息,來這裡做 甚麼?」   「來看你啊。」人類想為他綁好斗篷繫帶,但只用一隻手,不太容易。   龍族低垂的目光從那隻仍覆蓋黑鱗的手腕,移到另一隻捧著金杯裝金魚的手,「給我 加菜?我不吃魚。」   金魚祭司怒吐泡泡:「誰要給你吃了?無禮的傢伙!」   塔克希惡劣地咧開嘴,「原來是精靈族的祭司啊?妳被放出來了?」   懶得跟那頭惡龍鬥嘴,伊艾伊莉在金杯裡游了半圈,扭過身子,「把我放在那邊的桌 子上,我想跟矮人工匠聊一下怎樣改建我的……我是說,我家陛下的臥房。」   謝過伊艾伊莉的體貼,人類把她安置好,跟矮人族的工頭交代幾句後,才回到原處。   他用兩手把斗篷的繫帶綁上,習慣性摸摸龍族的臉。慣例高溫的面頰上沒有辛勞的汗 水,但他還是說了一句:「辛苦了。」   龍族偏頭,蹭蹭人類不再冰冷的掌心,「我以為你是來視察進度的。畢竟,你只關心 那些人類。」   明明是微風吹拂的山林,鼻尖的醋味卻太濃。   龍騎士無奈地說:「你說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怎麼會不關心你?」   龍族挑起眉毛,「你想如何關心?」   這是個好問題,但這裡不是討論的好地方。   龍騎士微微一笑,使出拖字訣,「我們等教堂蓋好再來討論如何?」   「太久了!」   「那……」人類擺出遲疑又掙扎的表情,「等你今天忙完?我先回去洗個澡,然後 ……」   龍族瞇眼看向已經三天沒見的龍騎士,轉過頭,朝人類工頭喊話:「剩下的,你們自 己想辦法。」   在鋪屋瓦的工頭以為風聲太大沒聽清楚,正要問,就看到塔克希變回原形,將一個 瘦弱的人類叼上龍背,朝東方飛去。   「等等,我好像忘記甚麼……」   「你有我就夠了。」   在龍翼搧起的狂風中,人類工頭抱緊屋樑,朝天上喊:「等一下!黃金龍大人……」   「省省吧,他們聽不見。」金魚祭司平靜地吐著泡泡,對結果完全不驚訝。「來個會 畫傳送陣或有傳送魔石的人,有人的記憶比魚還短,把我忘了。」   等青年在斗篷口袋翻出傳送魔石,才想起他忘記甚麼。那是一天一夜之後的事了。 ***   教堂在十七個藍月的起落後完工,人類女王莉爾卡特地出席剪綵,邀請建造過程中大 力幫忙的矮人族與龍族參加。雖然龍族從頭到尾只出現了一頭龍,只做了三天就落跑不幹 了。   跟隨龍族族長出席的人類刻意遠離人群站在後方,看著曾經話都沒說過就告白,天真 浪漫的第二公主,如今成為能夠統治人類王國,帶領人民度過瘟疫危機的女王陛下。   莉爾卡站在臨時搭建的舞臺上,向應邀而來的各族群發表演說,輔佐她的首席政務官 尤塔像個忠誠的騎士,站在舞臺側邊,用眼神守護他的女王。   簡短有力的內容迎來臺下賓客的熱烈喝采。   「有沒有後悔當初沒接受她的告白?」應該在第一排貴賓席的龍族族長討厭應酬,直 接走到樹蔭下,找到他的龍騎士。「如果接受,你現在就是王夫了。人類王國有一半是你 的。」   「不後悔。」青年重複當年的說詞:「我跟我的龍有契約關係。」   「只有契約關係?」   龍騎士反問:「不然呢?都共享壽命,這輩子綁在一起了,還不夠?」   「其實……」黃金龍難得有些猶豫,「說是共享,實際上是把我的一半壽命分給你, 我們並不是生命共同體。」   言下之意,就是青年擔心自己染疫身亡會害龍族短命的狀況,不會發生。   彷彿遲來的赦免。   他眼裡有隱約的水光,笑著埋怨:「幹麼不早點說!」   龍族攬住他因為生病更纖瘦的腰,低低地說:「早點說,你就會覺得自己死掉也沒關 係。我不准。」   「……那為甚麼現在告訴我?」   「突然想說,就說了。」龍族用下巴磨蹭他的髮頂,「不管有沒有契約、是不是生命 共同體,你都不准丟下我。」   「這麼霸道啊?」   「怎樣?」   不敢怎樣。霸道任性確實是惡龍的專利。   他把頭埋在龍族胸前,悄悄用對方的禮服衣襟擦眼淚。   前方舞臺爆出一陣喧嘩。   女王一聲令下,五顏六色的花瓣灑上天際,教堂正式落成。   這間祈求種族和平共處的彩色教堂舉辦過許多次婚禮,有人類伴侶也有異族伴侶,其 中,跨越種族的伴侶數量佔最多。甚至有跨種族的情侶不遠千里一路跋涉,指定要在這座 教堂結婚。   在後來的日子裡,因為性別或種族被拆散的戀人越來越少,因為詛咒而爆發的龍鱗怪 病,也就此絕跡。   藍月照常起落,溫柔看顧大地上的每一份子。 END -- *鱗片參考FF14的敖龍族 有興趣可以看一下 黑鱗龍男真的很色ww https://reurl.cc/MyXN3v *魚類記憶不只七秒,單純玩哏XD *剛好用藍月收尾 預祝大家月餅節快樂!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59.115.71.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95763980.A.D62.html

09/27 07:19, 7月前 , 1F
謝謝大大開放點文QQ
09/27 07:19, 1F
謝謝不嫌棄XD

09/27 07:55, 7月前 , 2F
推!黑鱗真的好讚!
09/27 07:55, 2F
黑鱗超辣!(擦鼻子)

09/27 12:16, 7月前 , 3F
推!!好過癮的故事!好想摸摸祭司大人 XD 中秋節快
09/27 12:16, 3F

09/27 12:16, 7月前 , 4F
樂!!
09/27 12:16, 4F
請問是想摸摸左邊毛茸茸的胖兔祭司呢? 還是右邊吐泡泡的金魚祭司呢? 順提 不管摸哪個都會被精靈王詛咒喔(喂)

09/27 17:44, 7月前 , 5F
推一個長文
09/27 17:44, 5F
謝推長文QQQQQ

09/27 18:19, 7月前 , 6F
推推
09/27 18:19, 6F
感謝v

09/27 20:13, 7月前 , 7F
好好看的文!感謝大大分享!
09/27 20:13, 7F
謝謝有喜歡!

09/27 21:28, 7月前 , 8F
是好久不見的咩咩塔克希!好感動居然有後續
09/27 21:28, 8F
感謝還記得他們....都快十年了我的天QQ

09/28 08:43, 7月前 , 9F
咩咩叫的龍跟被騎的龍騎士太可愛了!!忍不住將系列
09/28 08:43, 9F

09/28 08:43, 7月前 , 10F
文都看完了:)
09/28 08:43, 10F
謝謝喜歡咩咩叫的龍跟牠的咩咩>///< 感謝往前追 希望沒有被年代久遠困擾到XD

09/28 20:51, 7月前 , 11F
好好看喔忍不住把前面的都看完了!每一篇都好好看
09/28 20:51, 11F

09/28 20:51, 7月前 , 12F
09/28 20:51, 12F
其實這篇滿跳痛的 前三篇都只是青春可愛(?)的啪啪啪而已 (有一篇連啪都沒) 嗚嗚嗚謝謝喜歡Q//Q ※ 編輯: goldenink (59.115.71.5 臺灣), 09/29/2023 0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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