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混蛋（37）
Chapter 37 真心話
那一撞之下的擁抱像一場大雨，心裡的怒火瞬間都被澆熄了。
徐煦然隨之而然感覺全身都在顫抖，不是他在抖，是把他當救命浮木般抱緊他的曹伊
帆在抖。他的拳頭緊握又鬆開，最終徐煦然只是揉揉曹伊帆的頭髮，說：「不要拿自己的
健康開玩笑啊，我這麼認真照顧你。」
懷裡的人在啜泣。
「徐煦然，我想問你一件事。」
徐煦然輕輕撫摸曹伊帆的髮絲，曹伊帆沒有抗拒，但感覺更難過了，「你為什麼要對
我這麼好？你又不喜歡我。」
沉默半晌，徐煦然說：「我想，我可能沒有不喜歡你。」
這句話說出口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荒唐。
曹伊帆猛然抬起頭，差點撞到徐煦然的下巴，只見曹伊帆雙眼泛淚地瞪著他，鼻音很
重，「你講的是中文但我一個字都聽不懂。『可能沒有不喜歡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徐煦然笑了，「你很笨耶。」
「我很笨，你告訴我啊。」曹伊帆揪住他的衣服一角，急切地說。
「就是我喜歡你啊。」徐煦然看著他說。
曹伊帆那雙通紅的眼睛瞪得好大，「你怎麼會喜歡我？」
這人是傻了嗎？徐煦然笑了。「雖然你常讓我生氣，但我承認，我的確喜歡你。」
曹伊帆茫然地看著他。
「上次從你這邊逃走以後，我想了很多、很多。」徐煦然伸出手，輕輕的把對方臉上
的眼淚抹去，「你之前問過我，再喜歡一次很難嗎？我後來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開
始喜歡你了。」
好像從自己推開曹伊帆的那刻起，一併把自己推離到一段距離之外看待他們之間的關
係，反而更清晰，那些出自身體最本能的反應，都說明了自己沒辦法輕易放下曹伊帆。
他認栽了。
十多年前如此，十多年後如是。
徐煦然一頓，續道：「不過，有兩件事我一直感到奇怪，你之前說過，你是因為我的
筆跡認出我。我們這麼多年沒見，我甚至都整形了，為什麼你還會記得我的筆跡？」
「以及，我真的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忽然對我一見鍾情。」
曹伊帆望著他，隨後起身走進房間。
徐煦然把他的行為當作害羞，只好開始收拾地面上的玻璃碎片，發現那是自己剛才喝
水用的杯子。是被砸了還是意外？他不知道。覺得兩者想來都有點可怕。
蹲在地上收拾完後，曹伊帆走出房門，手裡拿著一疊東西，遞給他。
「你還記得這個嗎？」
那是徐煦然此生絕對不會忘的筆記本，曾被母親撕碎也被扔進垃圾桶過，上面可見當
年熬夜用膠帶黏貼的痕跡。
筆記本在那一年的高中事件後消失無蹤，他怎麼找都找不到。
徐煦然望向曹伊帆，對方彷彿早已知曉他會出現的反應，一臉平靜，「這就是為什麼
我能認出你的筆跡的原因。」
「另外你的名字，煦這個字。跟故事裡的主角一樣，我印象很深刻，所以在公司看到
你的名字，再加上筆跡，更確定你就是高中時的嚴志清。」
曹伊帆抬起手指，像在用指尖點名般，一一撫過對方的臉龐、眉心、眼睛、鼻樑直至
性格的唇角，他細聲說：「你整形的模板，是故事主角的樣子吧？我忘不了。」
徐煦然想起褚亞婷曾說自己的名字與外型敘述，就主角一樣，也許他在無意識中沿用
這個字當新名。
原來潛移默化是真的。
曹伊帆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繼續說：「那一天，我從別人手上拿到那個筆記本，一開
始是認出你的字跡，後來進入你寫的故事。我沒有想過自己會對BL故事有......感覺。這讓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所以，第一時間我否認了。」
曹伊帆說：「我非常非常想再看一次小說，所以趁機偷走了筆記本，對不起。」
徐煦然翻開筆記本內頁，紙張早已泛黃，經過多次翻閱的裝訂邊有些鬆脫。
「我怕它散開，另外把內文打字保存，列印出來當紙本收藏。」
徐煦然拿起透明文件夾，裡頭一疊A4白紙上10級新細明體字，上面確實是謄打筆記本
內的小說，瞬間起雞皮疙瘩。
被過大的資訊量衝擊過的腦袋還處在震驚中。換徐煦然說不出話。
原來，這就是一切的解答。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記憶底部的陰霾會有撥雲見日的時刻。
也許對曹伊帆而言也是如此吧。徐煦然忽然想起曹姊姊說過，曹伊帆上大學後個性變
得奇怪，也疏離家中許多。
他問：「難道，你是因為看了我寫的小說，才意識到自己是同志？」
曹伊帆蹲在地上環抱自己，把臉埋進膝蓋裡。
「你的故事徹底改變我對自己的認知。」
「對不起，我當時說噁心，其實是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噁心。」
「對男人有慾望，讓我很絕望。」
看著那上面被細心謄打的故事，還有小心保存的筆記本。每個字都在昭示：無論他叫
嚴志清還是徐煦然，無論他的外貌怎麼改變，這些都沒關係，因為打從一開始，曹伊帆讀
到就是他的靈魂。
徐煦然放下手中的紙，摸了摸曹伊帆的頭，像安慰一個孩子。他的動作很溫柔，溫柔
到那掩面的人再度微微的抖動，壓抑著嗚咽聲。
直到那人抬起頭，詫異地望著自己時，徐煦然才發現，淚流不止的人是自己。
為什麼哭呢？他說不上來，不是憤怒，也不是悲傷，當然更談不上快樂。
就只是像忽然解放了眼淚的閥門，很多積累在記憶深處的事物一股腦地宣洩出來。
氾濫的情緒，失控的自己，這一切都不像他，但曹伊帆牢牢抱著他，抱著那個一直在
心底的嚴志清。
彷彿他們是命運共同體，讓他覺得很安心。
他覺得，這是他們生命中，最靠近彼此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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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故事最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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