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混蛋（29）
Chapter 29 你希望我留下來嗎
徐煦然起先是七分不信三分半信半疑，直到看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店門前，他僵住了。
那張混血精緻的臉被黑色口罩覆蓋，語氣爽朗的說：「亞婷，新年快樂。」
他很不習慣曹伊帆只露出眼睛的樣子，儘管帥度不減，甚至更放大那雙水汪汪的小狗眼。卻無法從顯露的那三分之一裡，探究全部的情緒。
「新年快樂！」褚亞婷很自然的回笑容。
褚亞婷請店員再拿張椅子，幫曹伊帆點杯熱紅茶，三人稍微保持社交距離對座。徐煦然旁觀這兩人自然的互動，自己好像才是夾在中間的電燈泡。
「誒，曹伊帆，剛剛嚴說他沒有討厭你。」
「是嗎？」曹伊帆笑著說：「那真是好消息。」
社交笑容與假面語氣，如同在公司初次相遇一樣。戴上口罩後的曹伊帆彷彿戴上面具，把真實的自己藏得很後面。
真的很討厭。
徐煦然以循循善誘口吻提起：「回中部老家時，我有在海邊遇到你姊跟外甥，還有你之前說的小黃。」
他轉頭對褚亞婷解釋：「小黃是他養的狗，是隻黃色土狗，長得有點像狐狸，看起來很聰明。」
他刻意讚美小黃，然而曹伊帆只是淡淡地說：「嗯，對啊。」
對什麼對啊，之前那副曬毛孩的狂熱去哪了？
曹伊帆敲著菸盒，徐煦然注意到，那菸是他們在日本出差時買的。而徐煦然心裡一驚，眼神微瞇。
「欸，你姊說你之前身體不好戒煙了，怎麼還抽？」
褚亞婷問：「怎麼了？」
曹伊帆脫下口罩叼菸，「我沒事。」
徐煦然質疑：「你的身體真的不要緊？」意有所指換氣過度的那一次。
曹伊帆動作一頓，盯著他一字一句慢慢說：「這包抽完，我就不抽了。」隨即點起手中的菸。
曹伊帆吸菸的神情充滿挑釁的神情，徐煦然一陣氣悶，不再說話。
褚亞婷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游移，做結論般的說：「你們兩個，現在是情侶吵架嗎？」
曹伊帆嗆到，爆出一陣咳嗽。
而徐煦然無言地望著她，「不虧是作家，想像力有夠豐富。」
褚亞婷去洗手間，曹伊帆喝了一口紅茶，開始滑手機。
褚亞婷一離開，曹伊帆立刻拿出手機滑，看都不看他，好像有層隱形的保護膜把徐煦然與外界隔絕在外。
徐煦然很煩躁，很多想問想說的，卻不知道怎麼打破對方冰冷的界線。少了褚亞婷當緩衝，連空氣都在結霜。
耐不住內心的焦灼，徐煦然開口：「你跟褚亞婷怎麼會變這麼熟？」
曹伊帆手中動作一頓，說：「臉書好友推薦，加了以後就聊起來。」視線繼續放在手機上。
漫不經心的語氣讓徐煦然慍怒，他按捺住了：「聊了什麼？」
曹伊帆頭抬也沒抬，「不太方便說。」
跟過去天差地別的冷漠態度讓徐煦然更加火大，他語氣冷下來：「有什麼好不方便說的？」
「你真的想知道嗎？為什麼？跟你無關吧。」
曹伊帆的語氣同樣衝動，差點沒氣死徐煦然。
這死樣子還真像高中時的曹伊帆，不，高中的曹伊帆比現在可愛多了。
「在聊什麼？」褚亞婷恰好在氣氛最冰冷的時候回來。
曹伊帆原本冷落冰霜的面容瞬間切換和藹可親模式，「沒什麼，對了亞婷，我差不多該走了。」
「這麼快？不多聊一會？」
「剛好附近有很久沒見的朋友找我。」
褚亞婷笑著說：「不虧是人氣王，都這麼晚了還要跑第二攤——」
「是要去夜店玩吧。」徐煦然冷不防地說。
曹伊帆一愣，隨即點頭。「嗯，對啊。」那態度分明就是「我就是要去夜店，怎麼了嗎」。
他在賭氣嗎？氣自己上次丟下他跑去找別人？
徐煦然疾言厲色起來：「現在是肺炎疫情期間，難道舞池會保持社交距離？」
褚亞婷瞄了他一眼。
「你說的沒錯，但只要出外，就有可能被傳染不是嗎？」曹伊帆聲音微微大起來，「就算是此時此刻，你也跟我一樣置身在風險裡。」
「不要亂跑去高風險地方，不是更負責任嗎？」
「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在這邊比在夜店安全？」
「夜店裡上百人會保持距離乖乖戴口罩？你真幽默。」
夾在中間的褚亞婷舉手：「你們別吵了。」
曹伊帆沒說話，徐煦然繼續爭論：「我只是麻煩他用腦思考一下，萬一他在夜店確診——」
「確診又怎樣？」曹伊帆插嘴：「我們又不會見面，絕對不會傳染給你，你大可放心。」
徐煦然從原本的慍怒，晉升成為火冒三丈，聲調也大聲起來，「萬一你確診，我們就在你的傳播鏈上，也會被波及！」
「那還真不好意思，給你們造成困擾。」曹伊帆猛然起身，「我這個高風險因子還是趕快離開你們好。」
「慢走不送。」
「你們是小學生嗎？有夠幼稚的！」一直被無視的褚亞婷終於怒吼：「都給我坐下！」
兩人乖乖坐回位置上，褚亞婷轉頭對徐煦然說：「你明明就很希望曹伊帆留下來，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
接著又對曹伊帆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夜店真的很危險，確診很麻煩的。」
徐煦然正要辯解他沒有希望曹伊帆留下來時，曹伊帆率先看向他：「徐煦然，你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嗎？」
曹伊帆的眼神裡好像有東西在閃動，很難讓人說出相反意見。
徐煦然故作鎮定，聳聳肩：「我沒這麼說，你想走我攔不住你。」
聽到這句話，曹伊帆眼裡的火光黯淡下來，他看了下手機，對褚亞婷笑了笑：「我真的該走了，下次聊。」
他再度戴起口罩，覆蓋了三分之二的臉部表情。
褚亞婷也不強求，「下次聊，再見！」
曹伊帆對徐煦然禮貌的點頭：「我先走了。」
徐煦然冷眼看著對方離開。
人剛離開，褚亞婷立刻問：「嚴，你幹嘛跟他吵架啊？」
「我沒跟他吵，只是陳述事實。」
褚亞婷撫額嘆氣：「沒見過這麼幼稚的大人欸......」
徐煦然撇了撇嘴：「他比較幼稚吧？不請自來又往高風險的地方衝——」
褚亞婷以凌厲的眼神盯著他，讓他說不出話。
「嚴志清先生，麻煩你也用點腦好嗎？你以為他為什麼要來？還不是因為有你在！」她用一種「你醒醒吧」的語氣說：「我跟他說你在這邊，他二話不說就來了。」
他一愣，「他來幹嘛？」
「笨蛋，當然是想見你啊！」
徐煦然心裡被這句話戳了一下，這句話成功的所有辯解都堵在喉間，還有點刺痛。
褚亞婷看著他的表情，忍不住碎念：「你自己也是，明明希望曹伊帆別走，嘴巴還這麼硬，男人喔......」
徐煦然卻還陷在上一句話裡，問：「他想見我？為什麼？」
褚亞婷翻了個白眼：「除了喜歡你以外還有別的原因嗎？難道你欠他錢？」
曹伊帆喜歡我？徐煦然不敢相信，在自己那樣對待他以後，曹伊帆居然還沒放下。
「是不是開始有點在意了？」旁觀的褚亞婷掩不住嘲笑神情，「真不知道你是木頭還是明知故犯欸，人都被你氣跑了還在意的要命，快去追回來啦！」
徐煦然不認為這種在胸口湧動的感覺是感情，他慎重否認：「我沒有喜歡他，是他一廂情願，追什麼追？」
褚亞婷話鋒一轉，忽然提起：「你覺得，我跟曹伊帆是怎麼搭上線的？」
「不是臉書演算法推薦嗎？」
「是啊，但我跟他高中沒有往來，他看起來不是那種喜歡跟邊緣人聊天的人。為何他會忽然加我好友？」
褚亞婷說：「曹伊帆加我是為了高中的事情跟我道歉！你覺得這一切是為了誰？你這白癡！」
徐煦然一愣，他沒想過曹伊帆真的找褚亞婷道歉了。嘴上反駁：「他本來就該為高中的事道歉，不用美化他的行為。」
「OK，那你為什麼看起來在吃醋啊？」
「我哪有吃醋？」
「有啊，超明顯的，你剛剛分明就是不想曹伊帆去夜店。嚴，你到底在糾結什麼啊？我不懂。」褚亞婷認真看著他，「明明就很在意曹伊帆，為什麼不承認？曹伊帆已經深切反省，也道歉過了，你難道不能放下過去，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感覺嗎？」
這番話讓徐煦然啞口無言，這女人又開始挑刺了，每句話都是刺點。
褚亞婷說：「我記得你承認自己喜歡小醫生時還挺乾脆的，為什麼承認喜歡曹伊帆就這麼抗拒？」
見徐煦然一臉被逼到牆角的表情，褚亞婷嘆了一口氣，「不說了不說了，反正裝睡的水瓶叫不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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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何時才叫得醒咧，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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