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麵攤的面癱男（39）
Chapter 39 一百分的那一天
那是個春天尾端的尋常午後，天空有大塊的雲朵，不確定會不會下雨。
陳澤良與鍾子悅約在郊區堤防公園見面，這裡可以看見河流入海，遼闊的視野解放水
泥叢林的擁擠，讓人心情舒暢。
陳澤良提早二十分鐘就到了，他看著鍾子悅下車，戴著墨鏡的他，撥弄被風吹亂的頭
髮，展露淺淺的笑容，陳澤良覺得自己臉紅了，好像在跟一個全身都在發光的偶像約會。
陳澤良忽然說：「那天是我太過頭了，對不起。」
鍾子悅輕輕的說：「沒關係。」讓他放下心中大石，鬆開出汗的手心。
他們在堤防散步，走到一半陳澤良的鞋帶忽然掉了，鍾子悅沒有遲疑，立刻蹲下身幫
他綁鞋帶。這雙鞋從大二第一天穿上，就不曾掉過鞋帶，在這一刻忽然鬆脫，不太尋常。
陳澤良心跳漏了一拍，某種強烈卻無法言說的直覺在心裡翻滾著。
一縷縷的陽光穿過淺灰的雲朵，照亮空氣中飛揚的塵埃，像糖粉一樣從空中落下。眼
前的鍾子悅在陽光下看起來閃閃發光，好像魔法。
陳澤良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鍾子悅也是這樣耀眼，整條街的焦點都在他身上。
看著看著就恍惚了。
鍾子悅幫他綁好鞋帶，轉身往前走，還沒發現陳澤良停下腳步。
他邊走邊說：「這裡很像我第一次帶你去的堤防，不過海岸的顏色不一樣，這邊比較
偏灰藍色——」他的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模糊，熟悉的木質淡香水與海的味道隨風而至。
一切都像慢動作，香氣、風、鍾子悅隨風揚起的頭髮。他聽見鍾子悅開始哼歌：「無
法抗拒......你藍色的眼睛......」聲音跟著風聲撫過他的耳朵，陳澤良覺得有些癢。不知是
耳朵癢還是心癢。
鍾子悅從口袋裡摸出一顆巧克力，陳澤良喜歡的巧克力，總是常備在鍾子悅的口袋裡
，幾乎是反射性動作，他把那顆巧克力鋁箔紙包裝拆下，遞給陳澤良。
這一刻，這一秒，這一切。天地之間都靜止，只剩下他們。那股預感越來越強烈，讓
陳澤良揪緊了心，心跳的聲音劇烈到足以遮掩天地間所有聲響。
現在，就是那個『一百分』的時刻。
陳澤良含著糖，口齒不清地說：「鍾子悅。」
出於直覺，他摸上口袋裡的底片機，然後當鍾子悅回頭時，他按下快門。一個對自己
微笑的鍾子悅，美好地永遠留在底片的時間裡。
陳澤良用相機遮掩自己已經紅透的臉，壯膽開口：「我愛你。」
同時，他聽見鍾子悅那優美的唇形輕輕開啟：「我們分手吧。」
陳澤良以為自己聽錯了，放下相機，怔怔望著對方。
鍾子悅一語不發凝視陳澤良，此時陳澤良才發覺，從頭到尾鍾子悅戴著墨鏡，是為了
掩飾墨鏡下的眼神。
陳澤良望著鍾子悅的側臉，愣愣地問：「為什麼？」
鍾子悅的語氣平緩卻哀傷，「我不確定我們適不適合，我覺得好累。」
什麼意思？
他覺得自己的心正被慢慢撕裂。
陳澤良開口，哽咽而笨拙的為自己辯解著：「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成熟，我會改，我
一定會變好——」
「你累了沒關係，我會努力愛你，讓我成為你的依靠，感情不就是要這樣互相支持嗎
？」
良久，鍾子悅說：「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你單方面決定分手，對我來說也不公平啊！」
鍾子悅定定看著他，眼裡有著不忍，陳澤良希望那不是因為自己看起來太卑微的緣故
。
鍾子悅緩緩開口：「澤良，跟你吵架那一天，肯恩過世了。」
「就在我們吵架的時候，他們輪番打來電話，想通知我肯恩被緊急送入加護病房。」
「但我關機了，他們聯絡不到我。」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肯恩已經意識不清，沒多久就離開了。」
陳澤良腦中一片空白，原本想說的話，都被這個訊息轟炸成一片焦土，雙唇開開闔闔
，不知道該說什麼。
鍾子悅因為他沒接到肯恩的最後一通電話。
都是因為他。
陳澤良忽然眼前一陣暈眩，世界，彷彿正在一片片瓦解。
鍾子悅眺望遠方的出海口，說：「他痛苦了這麼久，離開也是解脫，我也早有心理準
備了，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陳澤良說：「我很抱歉......」
他們好一會沒說話，陳澤良卻覺得絕望已經溢滿胸膛。
陳澤良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我沒辦法原諒，最後不在他身邊的自己。」
鍾子悅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那讓陳澤良心碎。
都是他害的。他才是那個殺死這段感情的兇手。
「我覺得，這邊空了一塊，好像，沒辦法像以前那樣跟你相處了。」鍾子悅指了指自
己的心臟。
陳澤良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疼痛起來。
眼淚從眼裡失控地溢出，鍾子悅輕輕為他擦去，然而動作越是溫柔，陳澤良哭得越兇
。
曾經他一哭鍾子悅就慌張失措，而現在，他知道對方已經不會再為此觸動了。
他努力想看透那哀傷笑容下真正的心情，那雙眼睛曾經有過真切的情意，如今除了一
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儘管就在眼前伸手可觸，其餘的感情像是被藏入拒人千里之外的深海
，難以靠近。
陳澤良知道那裡面，沒有自己。
來不及了嗎？已經來不及了嗎？
就在他決定要成為一個更好的戀人的時候。
終於給出一百分的那天，鍾子悅離開了他。
———————-
啊，終於來到這一天了。
從第一天的一見鐘情、糾結拉扯、熱戀、嫉妒到這一天的結束。
也許迎向下一個開始？
各位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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