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黑澤事務所(9)
「銀彈五十三發、聖水凝膠二十四條、止血劑六包、繃帶四包、解毒劑三支、閃
光彈一個、迷你壓縮炸彈六個、銀製衝鋒槍子彈七百八十五發……小華，你是拿去打
什麼去了？」
看著手中的請款單，黑澤的臉色有些驚疑不定。
「岩蠍。」身上纏著繃帶，歸來的驅魔師披著外套坐在桌邊，正在替換銀鍊的鉤
刺。
「噢，岩蠍啊……等等，我沒聽錯吧，岩蠍？」那不是魔界深處才有的東西嗎？
「我打了三百多發，他的外殼才裂開，打到超過五百發才開始有深入性的傷口，
最後追加到七百多發才把他打死。」
「哇喔，聽起來真夠硬的。不對，你可以用別的方法吧！」
「那種狹窄的空間，你要扔強力炸彈也行，比直接給蠍子腳踩死還要快一點。」
「呿。」黑澤撇了撇嘴。
「委託人又沒說是岩蠍，不然帶幾盒穿甲彈過去，也省了那些麻煩。」霍華不滿
地說，伸手卸掉一個過度磨損的鉤刺。他的武器是特別製做的，就連這些小零件也不
例外，這次的耗損完全超出預期，看來不補充不行了。
「東西弄好就早點休息吧，你的傷口需要靜養。」雷門遞了杯熱茶給他。「院子
裡的『那個』，你打算怎麼處理？」
這才想起什麼，霍華放下銀鍊，拿起擺放在一旁的捲尺。
「雷門，手伸出來，兩隻手都要。」
量了量青年的臂長與腕寬，他收起捲尺，將數字記在一張紙上。
「院子裡的東西我自有用處，待會相機跟電腦借我用一下。」
整備完武器後，霍華走到後院，拉開遮蓋的帆布，替岩蠍的屍骸拍了幾張照片，
接著打開電腦，登上３－ｄａｙ特別購物網。
他申請了一個新賣場，將照片上傳，內容寫著「全新岩蠍殼出售，按部位計價，
可額外訂製裝備，價格另議」，確定內容與圖片無誤後，他設定了起標格價與結標時
間，按下發送鍵。
短短半小時內，這個署名Ｇ的賣場就登上了購物網的熱門排行，不但點閱率直線
飆升，出價的金額也一直往上翻新，霍華只瞄了一眼，就繼續瀏覽其他賣場，尋找可
以打造鉤刺的罕見金屬去。
噹噹。
視窗的右下角跳出了視訊邀請，署名是「油炸惡魔肝」，他連看都不看，直接關
掉。
噹噹。
邀請又跳了出來，他繼續關。
噹噹、噹噹、噹噹。
對方展開連續邀請騷擾攻擊，霍華啐了一聲，沒好氣地點開。
視訊畫面裡，一名頭頂鳥窩頭，臉戴黑框眼鏡的青年笑容滿面地貼在鏡頭前，兩
眼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老哥！』
「幹麻？」
『我看到賣場了，你哪來的岩蠍？』
「打到的。」
青年吹了聲口哨，一雙眼更閃亮了。『可以分我一些嗎？』
「行，拿你的液態溶劑來換，我要三十罐，還有聖水凝膠兩百條，另外我的槍給
人了，再給我兩把。」
『好～好，地址給我，我馬上去寄，記得留一個螯給我，如果有尾針更好。』
「少得寸進尺了。」霍華哼了哼。
「小華，你在做什麼？」黑澤湊了過來，對著鏡頭眨了眨眼。
『啊，有帥哥欸！老哥，他是誰？』
「他是誰不重要，尤里斯，你該換眼鏡了。」霍華垮下臉，很想夾住弟弟的腦袋
用力擠壓一下。
「你好，我是小華的老闆，你是他弟弟？」
『是！家兄受你照顧了！』青年抬手敬禮。『有這麼帥的老闆竟然不講，老哥你
太奸詐了！』
「呵呵呵。」某人笑得親切開朗，虛榮心大大地滿足。
「呵呵呵…」某人笑得陰沉險惡，幾乎要捏暴了滑鼠。
關掉視訊後，霍華看了「他的老闆」一眼，伸出手，攤平。
「給我羽毛，至少三根。」
「這、這種口氣……」他的老闆往後退了一步，一臉震驚。「小華，你學壞了！」
「廢話少說，快點拿來。」
「啊啊，是叛逆期到了嗎？爸爸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啊！」
「不給就算了，我自己拔。」
「啥，你這是有求於人的態度嗎？」正準備呼天搶地的黑澤臉色一變，忿忿地打
了驅魔師的頭一下。「說拔就拔的，真沒規矩。」
兩人又開始你追我跑起來，雷門端著茶壺站在一旁，認真思考自己是該上前阻止
還是假裝沒看見。
雖覺得黑澤應該知道分寸，但以傷患來說，霍華的精神未免也太好了，真不知道
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一路追打到廚房，黑澤伸著翅膀，一陣撲騰挪移，與霍華隔著餐桌對峙起來。
「我的羽毛可是很珍貴的，你想要，就拿東西來換！」
目光緊鎖著桌對面的金髮青年，霍華喘了幾口氣，一邊眉毛挑得老高。
「岩蠍殼腰帶一條。」
「唔。」聽起來好像很帥。
「可以上雕花。」
「唔。」還、還雕花？
「至少三種款式，你自己選一個。」
「唔！」純手工還自選款式，簡直是物超所值啊！
「怎麼樣，夠不夠換？」
「……既然你這麼想要，就讓你換吧。」黑澤咳了幾聲，努力維持臉上的嚴肅表
情，將手伸向背後。
見驅魔師一身繃帶，臉色還有些蒼白，他的動作頓了頓，指尖忽然沉重起來。
接過五枚黑得發亮，還帶點溫度的長羽，霍華訝異地睜大了眼。
「我是看在你認真工作，還受了傷的分上才多給的喔。」
一旁，金髮青年抬著下巴，高傲地走了出去。
掂了掂手中的羽毛，霍華將東西收進外套的暗袋裡，脣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之前放在銀色小盒裡的羽毛，他一根都沒動，拿去插岩蠍的那個還是在地上撿到
的。
經過空浮島的人偶店事件，霍華很清楚自己欠了黑澤不少人情，但他也不打算立
刻還清。
因為這樣就有留下來的理由了，不是嗎？
雖然那傢伙還是一樣囂張，一樣欠扁，反正揍人與報恩是兩碼子事，不衝突的。
想到三人之前在藥液裡泡了一星期，之後被壓著進行各種複雜的醫療處理，霍華
到現在都還覺得有些頭暈。
自空浮島回到事務所後，三人休養了一段時間，既然霍華在事務所的消息已經曝
光，黑澤乾脆在營業項目裡加上「專業驅魔服務」，然後開放委託，酬勞就讓霍華抽
成。
回到事務所的黑澤隔天就活蹦亂跳的，霍華的身體也很快就恢復得差不多，至於
雷門，人形的時候是還好，變回龍形的話，一身鱗片坑坑窪窪的，簡直慘不忍睹。
某位時常來串門子的銀龍君見了大為震怒，不但立刻打電話質詢空浮島的龍族代
表，還一邊叫人火速送來一卡車的補品與藥品，東西堆到連天花板都快看不見。
雷門與銀龍君起了爭執，結果被拎上樓，久久沒有下來。
追根究柢，他也是因為自己才會受傷，霍華有些擔心地走到青年的房間前，而後
臉色一變。
事實證明，擁有敏銳的聽力有時候不是件好事，無意間得知兩人的關係，霍華也
不想表示什麼，只是在事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也真辛苦。」
雷門回給他一個苦笑，轉身繼續整理桌上的委託資料去。
與岩蠍一戰後的第二天晚上，霍華的賣場出價人數已達到系統上限，管理員為他
加開了一個新賣場，裡面的出價金額依然持續上升中。
再次確認結標日期後，霍華拿了疊白紙，抓起炭筆與尺規開始畫起設計圖。
他打算為雷門打造一對護手，除了要貼身、合適，還可以加上一些雲紋做裝飾。
以岩蠍殼的硬度，要做到花紋之類的細部處理是比較困難的事，但如果有液態溶
劑，一切就簡單許多。
將護手的雛形設計出來後，霍華抓過另一張白紙，皺了皺眉。
三種款式是嗎？真做出來，敢挑三揀四就宰了他。
時鐘的指針移動著，停在了凌晨時分。
身邊散落著幾張草圖，驅魔師趴在桌前，一手還握著炭筆，就這樣睡著了。
一陣歡笑聲掠過耳邊，霍華回過頭，發現自己身處人來人往的遊樂園裡。
眼前，一座色彩絢麗的旋轉木馬緩緩轉動，父親牽著自己的手，將自己抱了上去，
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
音樂響起，旋轉木馬運轉起來，幼小的霍華靠在父親的懷裡，只感到溫暖與安心。
木馬一圈又一圈地旋轉著，外面的世界逐漸拉長、飛逝，最後只剩下了模糊的光
影。
父親似乎說了什麼，語調低沉而溫柔。
木馬依然旋轉著，如此溫馨的時光彷彿會一直持續下去，當然，也只是彷彿而已。
「玩夠了嗎。」
男孩抬起頭，稚嫩的面龐一片陰沉，灰綠色的眼睛既冷漠又清醒。
「你認為這就是我想要的東西？」
音樂、亮光與父親都消失了，旋轉木馬倏地停住，長大後的霍華走了下來，直直
地看著前方的虛空。
「竟然能窺探我的內心，以夢魔來說，你的能力還挺強的。」
「多謝誇獎。」
虛空裡響起一陣清脆的笑聲，一道火紅的光芒飄過驅魔師身邊，落在後頭的木馬
上，逐漸抽拉成人的形狀。
「你不喜歡我精心準備的這個場景嗎？」斜倚在木馬上，有著火紅長髮與橘色眼
眸的夢魔有些哀怨地問。
「就是因為太美好了，所以肯定是假的。」
「哎，我倒是沒想到這點呢。」
「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就跟我出現在其他人夢裡的原因一樣呀。」夢魔笑了起來，無比愉悅地。
藉由夢境，他可以使人崩潰，從恐懼之中汲取力量，也可以百般誘惑，讓純潔的
靈魂迅速地墮落。
「我聽說人類之中有位特別的驅魔師，一直很想見見你呢。」
霍華冷笑一聲，許多尖銳的金屬柱體忽然破土而出，刺向了夢魔的身體。
雖然他沒什麼對付這類惡魔的經驗，但這裡是他的夢，至少也握有七八成的主控
權。
「你真粗暴。」夢魔輕巧地滑到另一邊，避開了驅魔師的攻擊。
霍華皺了皺眉，慣用的銀鍊出在手裡，他將武器甩了出去，對方的身影卻飄忽不
定起來。
「我知道唷。」有著火紅頭髮的夢魔神秘地說。「你有個在意的人。」
他飄到驅魔師的身邊，在對方耳邊低喃著。「有多在意呢？很在意，非常在意，
雖然你並不想承認。」
銀鍊絞上了對方的頸子，霍華將惡魔拖過來，正對上一雙金色的眼睛。
黑色的羽翼輕拂過身側，青年扭動著身體，露出有些痛苦的神情。
「小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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