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團兵]我終將遺忘

看板BB-Love作者時間2年前 (2022/03/05 11:11), 2年前編輯推噓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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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艾爾文的團兵 戰後原作向 晨光穿透過飄揚的白色窗簾,悠悠的撒進屋子裡,將窗台上擺滿的植栽上的水珠映的閃閃 發光。客廳裡飄揚著咖啡濃厚的香氣,完全掩蓋住紅茶清甜。阿爾敏現在沖咖啡沖得極好 ,連亞妮都不吝稱讚的程度。 可惜里維始終喝不慣這種黑色墨汁,所以阿爾敏貼心的再泡了一壺紅茶給他。 里維坐在餐桌上,接過紅茶低啜一口,用小指與無名指翻閱報紙, 看得專注,今天的新 聞頭版標題便是:希斯特里亞女王邀請聯合國和平大使參訪帕拉迪島。 里維放下報紙,點了點標題,對阿爾敏說:「我不回去了。」 阿爾敏一愣,放下溢著咖啡香氣的白瓷杯:「怎麼突然不要?」 「認識的幾乎都死光了,剩下的幾乎都想我們死在外頭。」報紙翻動的輕響迴盪在兩人之 間,阿爾敏沉默了。 這三年來,葉卡派一直陸續安排人手來暗殺里維小班,只要他們能死在瑪雷,葉卡派便能 將之作為外島人不值得信任的證據,順利的話,葉卡派能以此為由進一步徹底奪取女王的 勢力。 「你呢?確定要回去?你的冰原沙丘那些鬼東西怎麼辦?」里維抬起眼,深深地看進阿爾 敏的眼底。「回去了就出不來了。」 里維問的便是阿爾敏一直在想的問題,而他已經做出抉擇了,阿爾敏給出肯定的回覆:「 雖然很可惜,但我還是想回去,守護住艾連交給我們的世界。」 「哼,想好就好。」 「兵長你真的不回去嗎.....?」 「我以前還能殺巨人,現在只是個站不久的老殘廢,回去有什麼鳥用。」里維淡淡地說, 又翻過一頁,視線縱然停在報紙的粗體標題:帕拉迪島議會公開新國旗,境內軍國主義盛 行。標題下是艾爾迪亞的新國旗:一對在白色翅膀上交叉的黑白槍枝。 「嘁,什麼玩意,真醜。」里維低罵,感到一種被冒犯的憤怒。 這便是沒有巨人的世界,荒謬且可笑,一點都不天真。 「我在這裡有得吃有得穿有人侍候,歐良果朋都想找人幫我擦屎了,幹嘛回去當拖油瓶, 希斯特利亞需要你們,你們就快滾回去。」 「是。」 話說到此,阿爾敏也只能答應了,他飲盡最後一口咖啡,站起身,右手握拳敲在胸口上, 對里維行至高無上的禮。 「兵長,那我先走。」 「嗯。」里維一抬下巴,示意快滾,阿爾敏才轉身離去,走到門口時,里維低沉的嗓音又 突然在背後響起。 「回去後把這個過時的敬禮給廢了,現在已經沒人需要獻出心臟了。」 奇優宓纖指一揮,便在瑪雷市中心畫出一片空地,一分為二,前面種著翠綠的植物,漂亮 花朵,用石板疊起平整的小路,後頭蓋起一棟漂亮的小屋子,分住調查兵團的眾人。等阿 爾敏、約翰與柯尼回帕島,法爾可與賈碧便搬進來了。 美其名是離學校近,上學省時,兩家的家長拜託里維幫忙照顧孩子,但主要是法爾可與賈 碧擔心里維。三年前那一戰,里維的右腿斷成十二截,即使窮盡所有的醫療技術與資源, 失去巨人之力的里維也同時失去了用雙腳站立的能力。 一開始里維也不服輸,近乎病態的高強度復健,不停重複摔倒、趴在地面掙扎、再被他人 扶起的流程,最終接受自己再也離不開拐杖與輪椅的日常。 事實上,里維現在居然能只憑著拐杖,便連續走個三十幾分鐘,一次走過好幾條街,已經 是讓醫生們嘆為觀止的醫療奇蹟了。 習慣了,輪椅跟拐杖也沒什麼不方便。 里維不太出門,大半都窩在家裡,最常做的便是澆花與打掃,光是花園就夠里維忙很久了 ,葉子每天都在掉,草皮與樹叢每天都得灑水,特別是石板小路,必須要乾淨的連顆小灰 塵都沒有,有次里維自己推輪椅的時候被顆石子卡住,里維彎腰用手也勾不到,只得來來 回回的轉動輪椅,還差點把自己推進草皮,實在很煩。 做完了清潔,里維便開始看報紙,每天都看好幾份,阿爾敏回去後,里維便多了一份帕島 的報紙要讀。 實在沒事做,里維便會坐在輪椅上,在膝上鋪一個薄毯子,看著花園與外頭的行人與建築 發呆,時常看到睡著,直到法爾可與賈碧回家,將里維叫醒。 一開始法爾可很擔心里維無法適應瑪雷的生活,畢竟不管是飲食、文化與科技,帕島與瑪 雷是差別可是天差地遠,但法爾可很快便發現,像里維這樣的人,到哪都能活得好。該吃 便吃,該睡便睡,遇到不懂便學。里維有一個很棒的優點,便是他不會批判比較,只專注 當下應該做什麼。 里維學得很快,沒多久便習慣瑪雷的生活,並且摸熟了周遭的區域,甚至比法爾可熟附近 的小路,並能快速指出路上那些行人是暗中包護他們的保鑣。 但另一方面,也能說里維從未適應過瑪雷。他只是活在這裡,因為應該吃而吃,應該睡而 睡,看什麼都帶了點疏離,與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離,賣水果的小販曾鼓起勇氣,試圖 跟里維攀談個幾句,但直接被冷淡地無視。 「里維先生,你太像一個木偶!」在某一次晚餐,法爾可剛把蔬菜盤端上餐桌,賈碧突然 像是忍無可忍對里維大喊,嚇得法爾可差點把整盆的蔬菜摔到地上。 「灰濛濛!太灰濛濛了!里維先生,你整個都是灰色的!這樣不行,太不健康了!你會早 死的!」 「哼,聽起來不壞。」里維轉動著混濁的白眼,嘴角難得上仰一個淺淺的弧度。 「那怎麼行!我會哭喔!大哭!哭死給你看!」賈碧一拳砸在桌子上,鐵製餐具都往上震 了一下。「你要出門走走!不要老窩在家裡發呆!會變笨!你上次還把法爾可叫成法蘭! 」 「那是不小心......」 賈碧根本不理會,扭頭對著法爾可喊,「法爾可!你快想想,有那裡可以去,我們這周末 帶里維先生出去玩!」 里維一聽,沉下臉:「喂,臭小鬼,你是在說什麼蠢話…….」 「我們可以去中央公園走走!」法爾可鼓起所有勇氣大喊,當機立斷打斷里維的話:「那 邊有很大片的櫻花林!盛開了!很美!」 「對!春天到了!就該去看花!」 「喂喂喂,你們到底在自顧自地說什麼……!」 「里維先生閉嘴!就這麼決定了!這禮拜日!出門賞花!」賈碧霸氣一喊,一把的奪過里 維的盤子,夾上滿滿的蔬菜、培根與起司塊,法爾可拿過兩片麵包,快速抹上厚厚的蜂蜜 ,一同擺放進盤子,賈碧帶著一臉燦笑,雙手伸直的遞給里維:「里維先生,吃晚餐吧, 等等再為你沖一杯又香又甜的紅茶,加點牛奶好嗎?這樣才不會胃疼。」 里維抿緊嘴,瞪著賈碧,他驚覺自己拿這兩個孩子沒辦法,既不是自己撿回來的孩子,也 不是兵團的下屬,不該隨意使喚,更別說任意打罵。 這如果讓調查兵團的人看到真是丟臉死了。 但敢笑他的人也都不在了。 里維打定主意這周日不出門了,殘廢出門真是麻煩死了,路上都是石板路,嗑嗑蹦蹦,動 不動就卡住,呼嘯而過的車子根本不看路,行人稍微慢一點駕駛便狂按喇叭,有次里維被 叭到生氣了,從懷裡掏出隨身的匕首便射過去,一刀刺穿擋風鏡,直插進皮椅,嚇到駕駛 當場大哭,累的藏在角落的保鑣出來處理,又是道歉又是送錢又是威脅。 但再多的堅定,都比不上賈碧這小女孩的花招,她知道這時候是萬萬不能來硬的,便趴在 里維的膝上撒嬌,睜著水汪汪的大眼,軟綿綿的磨,甜言蜜語不要臉的一股腦地倒進里維 的胸口,一會兒嬌蠻的說里維先生不出門那她也不要去上學,反正她也覺得護理專業很無 聊,要不是因為現在醫院缺人手,她才不要學咧;一會兒又嘆氣,軟軟的說好想跟里維先 生去看櫻花喔,才不要自己去,里維先生在花才好看。 法爾可也在一旁幫腔,說一早就起床,準備了很多食物,昨天還特地回家一趟拿了野餐 墊.........自己去?不不不,要里維先生一塊去才有意思,只有我跟賈碧多無聊,賈碧 太吵了。 兩人半軟半求,接力賽似,源源不絕的講,後來是里維自己覺得沒意思了。這樣堅持下去 ,反而是自己更像個孩子,為了一點無聊的脾氣跟人硬槓,何必呢,他們也是好意。 里維點頭時,法爾可跟賈碧歡呼的像是中了彩票的大獎,賈碧一把揹起野餐袋,法爾克將 里維推出屋子,快的像怕里維改變主意。 賈碧掏出鑰匙正要趕緊鎖門時,被里維一把拉住:「慢著。」 兩人同時扭頭,各自撐大雙眸,一左一右緊張的看著里維,里維嘆了一口氣,說:「報紙 ,我還沒看完。」 天氣好極了,湛藍的天空,棉花般清柔的白雲,陽光不烈,讓總是冰涼的身體慢慢的暖起 來,三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足夠清除戰時碎裂崩毀的石塊磚牆,蓋起整齊的樓房,不遠處 的鐘樓發出低沉的鳴響,行人們神色悠然的漫步在廣場上,輪椅咖咖的在石板路上滾動, 與來往的人聲交織成平穩的聲響,。 里維翹著右腳,攤開報紙,側頭看見賈碧笑的非常開心樣子,心想:偶爾為之,也還不壞 。 中央公園離家裡並不遠,四公里多,慢慢走過去也不過一個小時,穿越廣場,經過蜿蜒的 小路,兩排的住戶開始有了些商家,販賣一些衣物、餐具或者日常用品,也多了一些餐廳 。出了小路,接回大道,再往前走一小段,便乍然驚見滿湖畔的櫻紅色,彩帶般細長的拉 出去,連水面都被映染成淺淺的緋紅,嬌嫩的像少女的臉頰,風一吹,花瓣翻飛飄落,像 雨又像雪。 里維沒看過這種場景,驚訝地說不出話。漫步在花林底下時,里維可說震懾的欣賞眼前的 美景,哪曾想過,花竟然能開成這樣,嬌嫩的小花是用著吞噬的力道掠奪走所有顏色,天 空與地上,滿視野的粉白色,霸道的燦爛,只為了綻放而活,好似開花是櫻樹唯一生存的 意義。 法爾可慢慢的解釋這片櫻花林的由來。本來瑪雷是沒有櫻花樹,櫻花樹是希茲爾國特有的 植物,而百年以前,為了祝賀瑪雷擊潰艾爾迪亞王國,並表示兩國友好,希茲爾國特地派 了好幾艘船了,送來了3000株的櫻花樹,沿著中央公園的湖畔種植,甚至貼心安排了幾位 櫻花專家,用心養護了一年多,以確定這批櫻花樹的健康。 從那此開始,每年春季,便是瑪雷的全國知名櫻花盛會。 說來諷刺,賈碧與法爾克以前只有打仗與訓練才能離開收容區,每次守衛都會嚴格查核他 們離開與返家的時間,所以他們也到兩年前,才終於親眼目睹了這傳說中的美景。 賈碧挑了個鄰近河畔的草地,攤開藍白格的地墊,取出熱水壺與茶壺,先是沖泡了一杯熱 呼呼的紅茶給里維,再暢快撲向地墊打滾。里維拒絕了法爾可的攙扶的提議,堅持坐在輪 椅即可,法爾克便將麵包切成薄片,依序抹上野莓醬,連同小盤子一起端放在里維的腿上 。 里維捧著茶杯,不急著喝,先暖暖手指,自從巨人之力從世界消逝後,他也感受到身體機 能急遽的削弱,以前赤膊在雪地裡翻滾都不算什麼,現在是才離開被窩沒兩個小時,指尖 與腳掌已經冰涼的不像活物。 初春的陽光靄靄的撒在花間,將花瓣邊緣穿出透明的質感,脆弱的好似連光線都抵抗不了 ,哪曾想過這一朵朵的小花,能在花季是綻放出可說驚心動魄的絢爛。恍神間,里維想到 了死去的同伴。 這很調查兵團,不是嗎?他們披著綠色披風,搏命的飛翔,巨口下只專注於信念,殉落於 最美好的年華。 賈碧與法爾可咬著麵包,同里維碎碎念念學校的事,法爾可學的是機械,特別是醫療輔助 相關,法爾可一臉認真的說:「我想做出更輕巧、更好活動的輪椅。」 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挺好的。里維想,點點頭,安靜握著茶杯把手,安靜低啜一口,讓醇 厚的香氣徐徐滑入胃裡。再摔了三個瓷杯後,里維便戒了老習慣,改成一般的喝茶姿勢。 這才是人類的身體,三根手指抓不緊一把刀,骨碎了扎進肉裡便站不起來。 風揚起來,花瓣如打著旋飄落,夢境一般的粉色櫻雪,里維抓住一朵花,放在鼻下嗅聞, 花香無知覺,非得貼肉的近才能嗅到若有近似無的清雅香氣。 嘰嘰喳喳的閒聊停下,先是賈碧打了個呵欠,法爾可也跟著揉起眼睛,里維說:「挺舒服 的,睡一下吧。」 兩人對看一眼,又看向里維,賈碧心直口快的說:「里維先生別亂跑喔,就在這待著。」 里維皺眉,賈碧嘻嘻一笑,立刻閉眼閉嘴,雙手交握的疊在胸口,很快就睡著了。 法爾可眨眼,乾巴巴的說:「我,我不累.......」 「睡!」里維低喝,法爾可立刻閉眼。 微風、花香與午後的陽光實在太舒服了,賈碧睡得深,都打起小鼾了,睡的正舒服,還做 了個小夢,猛然一陣狂搖把她搖醒,張眼便見法爾可一臉擔憂:「里維先生不見了!」 「蛤…….?」賈碧一時以為自己還在夢中,里維那麼大的人了怎麼會不見。 「你快醒醒!」法爾可都想甩賈碧一巴掌。「里維先生不見了!不在這裡!」 「咦!?」賈碧立刻翻身起來,左顧右盼的察看路人,但都沒看到平常常見的熟悉面孔。 法爾可說:「我剛剛也看過了,沒見到保鑣。」 「會不會是去廁所........?」 「我等了快半小時了!」 兩人立刻跳起來,沿著河岸跑,口裡不停喊著:里維先生,眼睛不住往河面搜索。法爾可 與賈碧以前有偷偷聊過,比起被刺殺,他們更害怕里維是死於自殺。 走過戰場的人,總是對生死特別敏感,即使兩人年紀不大,但都能感覺到里維對於生存的 需求,太過淡薄了。里維把自己活得像個不得不的必然。他沒成功的死於重傷,瑪雷的醫 術把里維撈回來了,所以便該活,活的茫然、空泛、空洞,活著只為了等待死亡。 幸好跑沒個十分鐘,便在中央公園的小展覽廳外遇到站在外頭抽菸的保鑣,他一撇頭,大 拇指往裡面比,兩人匆匆道謝便跑進去了。 展覽廳不大,只是一個小長方形,正中央是一束用素白緞帶與包裝紙束起的全白玫瑰花束 ,充滿悼念的意味,牆壁四周等距離的掛著畫,裡面只有里維一人,正背對著兩人,安靜 的坐在一幅大畫前 法爾可一看到那幅畫,便愣住了。那幅畫上半部是白色打底,灰色疊出煙霧的質感,鳥籠 般的怪物從最上方罩下,關押著蝴蝶、飛船以及扭曲的人體,畫面越往下便越紅、越黑, 抱著嬰孩跪地哭喊的母親陷於驚恐奔逃的人影。 畫布下標著主題:【天與地之戰。】 環顧四週,畫的都是與地鳴相關的畫作,里維身前的已經是相對溫和,其他幅紅的像燃燒 ,黑的像深淵,有人一身破碎仍在合掌求神,而教堂上頂的是一雙失去皮膚、裸露肌肉的 赤紅大腳。 兩人對看一眼,賈碧小小的縮起身體,她不太敢跟里維談戰爭的事。法爾可小心翼翼的湊 上前,說:「里維先生,我們回去吧。」 里維眼神很遠,像被吸進畫裡,他早注意到兩人的到來,也只是淡淡的回應:「嗯。」 法爾可在推著里維慢慢走,賈碧先跑回草地收拾東西,三人安靜走回小屋,里維低著頭, 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兩天,里維差遣法爾可去買一盒鉛筆以及素描本回來,買回來後,拒絕了法爾可的協助 ,自己左手持小刀,右掌壓筆,慢慢的把整盒十二隻的鉛筆都削尖,熟悉一下左手握筆, 便坐在花園裡,安靜的練起素描。 里維沒有遮掩,賈碧便看的光明正大,一開始里維畫的還不順,練了幾張之後,線條與陰 影都明顯出來,賈碧很驚訝,問:「里維先生,你還會畫畫啊!」 「有人教過,畫過幾次。」里維慢慢地畫著茶罐、茶壺與茶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 竟勾起淺淺的彎度。「他老是亂畫一些怪的東西。」 法爾可與賈碧沒有問【他】是誰,他們被里維珍貴的微笑驚到了。 里維比例抓的不是很好,勝在眼光利,有耐心,里維也時常得停下來,重新調整手指與筆 的角度,里維通常得花個幾天才能完成一幅簡單的素描畫。 從花瓶、方磚、到花園、街景、人像……..里維越畫越難,也越畫越精緻,說也奇怪,愛 乾淨的里維在畫畫時,卻能忽略滿手的碳粉與髒汙,只是一心一意、一筆一畫在紙上雕出 他要的世界。 歐良果彭開著車過來,後車箱裡好幾本厚書、圍裙、木盤、油劑、麻布、畫架以及一個大 木盒,法爾可與賈碧幫忙把東西搬到屋裡,里維推著輪椅過去,將木盒打開,用紙尖滑過 裡頭的顏料與畫筆。 里維說:「謝謝了。」 歐良果鵬開玩笑的說:「終於有活幹了,女王可是有付我薪水。」 「哼,稅金都浪費在我這個廢物上。」 賈碧剛好端著茶過來,一聽里維又這樣說自己,生氣地把茶具連同茶盤摔到桌子上,濺出 一大攤的茶水:「里維先生!你又說!你還說!你再說我就不讓你喝紅茶了!只讓你喝水 !!」 法爾可垂著眉毛,看起來有點難過的說:「里維先生,別這樣說自己,我們聽到真的很難 過.....里維先生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對!很重要!里維先生,你再說,我就要哭了!是哇哇哇的那種大哭喔!」 「喂,太誇張了。」里維皺緊眉,真是對這兩個小孩子沒轍,一軟一硬,他也就習慣念個 一下罷了。 賈碧見里維還要說話,便惡狠狠的擰了自己大腿,硬是疼出兩滴淚水,里維見了,抿住嘴 ,認輸似的翻閱歐良果彭送來的油畫畫冊,不再說話。 歐良果彭在一旁看的笑的停不住,當初在帕島時,雖然他與韓吉處的極好,但總不知怎麼 跟這位陰沉嚴肅的男人講話,如今看到里維被兩個小孩子壓制的難以反抗,樂的看戲。 多好的時光,在小花園喝著香甜的茶,聊些無聊的日常,連鬆餅都能沾上點蜂蜜甜味,早 在幾年前,歐良果彭哪曾想過自己能擁有這麼好的日子,連里維都學起油畫了,那可是里 維·阿卡漫,只用三隻手指也能砍下野獸巨人腦袋的男人。 不同於練習素描的細緻精密,里維的油畫竟是狂放張烈,他的第一張畫是失控的紅,火焰 的炙、鮮血的艷、斜陽的沉...........各種的紅色張狂疊滿整張畫,沒有邏輯,毫無規 律,里維趴伏在畫布上,著魔般的塗,明亮的雙瞳反襯出臉頰的凹陷,他的表情認真夾雜 瘋狂,甚至帶上了痛苦與痛快,顏料沾上睫毛了他也全然不在意。 那也許不是在創作,而是在發洩,雖然里維看似活得平靜安順,但大半是為了不讓眾人擔 心而撐出的假像,但傷口這種東西,壓著不透氣便是爛,而今里維終於能藉由刮刀,凶狠 暴虐地剖開胸口,血淋淋地將經年累月養出的潰爛惡臭全數抹到麻布上。 里維醒來的時間都在畫畫,拼命的塗,把各種顏色抹上畫布上,把自己跟畫布搞的一蹋糊 塗,跟以前的潔癖天差地別,只顧著坐在輪椅上,塗滿一張又一張的畫布,時常整天不吃 不喝,直到賈碧與法爾可晚上回家,才被逼著喝了幾杯水,吃了幾口麵包,姑且維持點能 量,里維便又繼續畫到天亮。 里維瘋了好一陣子,把自己蜷曲的越來越小,雙眼黃濁,眼袋下垂,憔悴的不像人,像個 飄盪於世的鬼魂。 賈碧受不了了,趴在里維的膝上大哭,求他別再畫了,吃點東西,好好睡一覺。 賈碧掉下大滴大滴的淚水,顆顆都浸濕了里維的褲子,里維這才注意極度骯髒凌亂的房間 :四處飛濺的顏料,指甲塞滿了顏料,滿頭的油膩,衣服皺的不成樣子,一身的松節油的 刺鼻臭味。 【原來我這麼的想死嗎………..】里維首先這麼想。 如果能這樣耗盡心力,死在畫布之上,真是相當誘人的死法,但賈碧的淚水讓里維想起了 很多事,比如說原來呼吸是熱的,感情是重的,語言是深的,有人需要他活著,有人希望 他活著,有人為了讓他活著而赴死。 在賈碧的哭聲中,里維奇異的想起了艾爾文。 那一天,巨石像滾滾落下的淚水砸毀了無數房舍屋瓦,轟隆聲不絕於耳,艾爾文在漫天煙 塵與飄散火星之中沉著地說:「不可能,你無法接近野獸巨人。」 真是個混蛋,怎麼不行,明明可以,方法還是艾爾文想的。 里維太糟蹋自己,以至於連站起來都無力,只得法爾可先將他扶進浴室,再將熱水裝在盆 裡端的架子上,方便里維自行擦身。 法爾可在離開浴室前,認真地說:「里維先生,我希望你知道,你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 ,就算不為了我和賈碧,也請為了其他人。」 居然被小鬼訓了。里維嘁了一聲,慢慢地解開衣物,好不容易解完所有扣子,便累的停下 來休息一會,才緩慢又認真地擦洗酸臭的身體。 真髒。 里維姑且聽了訓,恢復了固定的時間起床、梳洗、吃飯的習慣,休養了好一陣子,把身體 養好,得到了賈碧的允許,這才一有空,便帶著畫具到處畫畫。 里維喜歡畫街景,整齊的房舍看起來心曠神怡,掛在欄杆上的花朵植栽充滿活力,熙來攘 往的人群來回交錯,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每個人都有點像,都帶著和平才能養出來的平和 氣質。 人群很好,里維喜歡把兵團的人藏在畫裡的角落,比如說小莫坐在咖啡店裡喝咖啡,韓吉 趴在河岸邊看魚,米克捏著鼻子走過香水店門口,莎夏排隊等剛出爐的蛋捲,法蘭搭上小 船遊河,伊莎貝爾抱著小狗輕盈的跑過橋,艾連在花店買下一朵紅玫瑰………….. 多麼神奇,本來最擅長握刀的手,在戰後卻改握畫筆,繪出一幅又一幅的日常的街區景象 。這座城市甚至不是里維的家鄉。 不知不覺間,里維帶著畫具,推著輪椅,走遍了這個異國城市,畫下每個角落。大家都知 道這位面目兇惡的疤面男子只是個無害的畫家,鄰居會爽朗的與他打招呼,路人在里維被 石板路卡的難以動彈時會熱情地過來幫忙解圍,有位地方報紙的記者為里維寫了篇不大不 小的報導,評論他的畫色調柔和,非常的溫柔,令里維感到滑稽。 里維從報紙上知道約翰與阿爾敏協助希斯特利亞穩定了帕島的局勢,約翰主內,以著總統 身分,擺出強硬姿態與鷹派拉鋸,阿爾敏主外,擔任外交官的職責,搭乘飛船周旋於各國 君王大使之中。阿爾敏趁空來找過里維幾次,講講帕島的局勢,問一些里維的看法。 里維送阿爾敏一張艾連、米卡莎與阿爾敏三人在海邊踩水的畫。里維是好意,結果阿爾敏 居然抱著這張畫哭,眼淚怎麼擦怎麼掉,里維只能轉頭假裝沒看見,尷尬死了。 過了很久以後,里維都開了三次畫展,才終於決定畫艾爾文。這個在里維的人生中至關重 要的男人,甚至可以說沒有艾爾文,便沒有現在的里維,可能也沒有現在的世界。 畫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里維感受到自己的記憶力在消退,他越來越常把賈碧認成莎夏,明 明是天差地別,只有髮色一樣的兩個人。 這可不行,忘了其他沒關係,但里維心裡一直有個畫面,他一定要趁還記得住時畫下來。 那是在一棵大樹下,陽光穿過葉縫點點灑落在碧綠草皮上,樹下有個木箱,艾爾文坐在其 上,捧著一本藍色書皮的磚塊書,讀的津津有味,眼睛發亮,嘴角揚起滿足又喜悅的微笑 ,腳邊還凌亂的疊了好幾本的書。 首先是整張圖的架構,再來是骨架,艾爾文長的高,肌肉結實,體型寬厚,皮膚很白,放 假時穿得很輕鬆,喜歡披著寬鬆褐色外套,頭髮要像太陽光一樣閃耀,比黃金更亮,當年 里維出牆時,眼睛總是不自覺的追著最前面的那道亮光跑。 艾爾文的眼睛是漂亮的藍色,藍天一般澄澈的亮,有時也會像大海一樣深邃的見不到底, 偶爾深藍會沾上了湖水般的綠,顯得溫柔又纏綿,里維好喜歡這雙眼睛,尤其是望向自己 的時候,里維不是放縱的人,但他心甘情願的沉溺於這對目光中。 里維畫得很仔細,可說他把畢生的心血、夢想與愛戀都投注在這幅畫上,這幅畫乘載了里 維一生的記憶、痛苦與喜樂,甚至是因著他,讓苦都不再是絕對的澀,成為一個轉化,一 種昇華,淬鍊出最為純粹的美好。 這幅畫花了里維極長的時間,長的足以讓他忘記很多事。 有個陌生的金髮青年為里維端來了食物與紅茶,在畫旁站了一會,然後溫柔地問:「這是 誰呢?」 里維嚼著三明治,生菜在齒間喀嚓喀嚓響,里維想了一會,發現只想的起與他相處的幸福 時光。 最後里維回答:「一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人。」 END ※ 編輯: appleothree (49.217.69.12 臺灣), 03/05/2022 15:01:04

03/05 23:32, 2年前 , 1F
團兵QAQ
03/05 23:32, 1F
酸酸酸酸甜苦苦苦苦苦苦苦辣辣的團兵T_T

03/06 00:55, 2年前 , 2F
看到哭 大哭 里維啊~ 文好細膩又好刻骨銘心T T
03/06 00:55, 2F
戰後里維就是能把人虐哭!!!! 獲得稱讚了,耶 ※ 編輯: appleothree (49.217.202.96 臺灣), 03/06/2022 17:3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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