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萬中選一 10
10
和那兩個縱慾一夜的傢伙相比,陸維崇就顯得精神相當好,吃早餐的時候還不斷催
促著兩個一副昏昏欲睡的大人快一點,因為陸映平之前答應了今天要帶他去海生館玩,
他從昨天睡前亢奮到現在。
「一起去嗎?」陸映平嚥下嘴裡一口豆漿,問萬仲一:「還是先送你回去準備期末
考?」
「阿一哥哥不去嗎?」陸維崇仰起頭,小小的臉蛋寫滿了失落。「不跟我們一起去
玩嗎?」
萬仲一囫圇吞下嘴裡的食物,在陸維崇發作之前連忙說道:「去去去,我沒說不去
啊。」
「陸維崇就是在裝可憐,你別理他。」陸映平輕輕皺了下眉,「不要勉強,以你自
己的意願為主。再說期末考也比較重要,到時候哪科被當了對你家裡不好交代。」
萬仲一安撫性地摸摸陸維崇的腦袋,回道:「沒關係,考試我還是有把握的,不耽
誤。」
怕被耽誤的話他這禮拜也不會來了,再說昨天廝混了一個晚上,陸映平分明絕口未
提期末考,現在突然這麼一提,就顯得有些太刻意、太幼稚了。
既然萬仲一都這麼說了,陸映平也沒多堅持,只在行前嚴肅叮囑陸維崇不准亂跑、
不准給萬仲一添麻煩。陸維崇高高興興的,爸爸說什麼都嗯嗯嗯地歡快點頭,也不曉得
有沒有聽進去。
週日的海生館人山人海,為了避免陸維崇又跑丟,一下車萬仲一就把人抱了起來,
讓他坐在自己臂彎處帶著他穿梭在人群之中。
「哇──好多好多魚!」陸維崇腦袋上很應景地戴著一頂以前買的鯊魚玩偶帽,坐
在萬仲一懷裡用短短的手指指著前面。「阿一哥哥看!魚耶!」
除了人影幾乎什麼都看不到的萬仲一還是很配合他,放軟音調說:「對呀,好多魚
喔。帶你去看好大──的魚,好不好?」
「超級超級大嗎?」陸維崇問。
「嗯。」萬仲一煞有其事地點頭,「超級超級大的那種。」
陸映平聽著他們一大一小童趣的對話,忍不住笑輕出聲來,萬仲一以為他在笑自己
,趁著陸維崇分神的間隙揚眸輕瞪了陸映平一眼,小聲問:「你笑我啊?」
「沒有。」陸映平反手抵在唇前遮去唇邊的笑意,輕咳了聲,「只是覺得,你滿適
合帶小孩的。」
「……最好是。」萬仲一邊嘟嚷著邊把陸維崇托高了點,隨著人潮繼續往前走。
陸映平一路跟在他們身側,和萬仲一離得很近,手虛搭在他的肩膀上,避免抱著小
孩的他和其他人擦撞到。
「這個也是魚嗎?」走到稍微寬敞些許的魟魚區,陸維崇張開手貼在冰冰涼涼的玻
璃上,看著裡頭游來游去的動物。「牠在笑耶。」
「這叫魟魚。」萬仲一用空著的那手騰空點了點,「那個看起來很像眼睛的,其實
是牠的鼻孔喔。」
「魟──魚──」陸維崇跟著萬仲一複誦了一遍,然後轉過頭看向自家老爸:「爸
爸你看,魚用鼻孔看我!」
兩個人被陸維崇的童言童語逗得止不住笑,陸映平說:「那你也用鼻孔看回去,比
比誰的鼻孔大。」
陸維崇聞言轉了回去,真的照陸映平的話高高仰起頭,撐大鼻孔朝著貼近玻璃往上
游的魟魚噴氣,然後面露沮喪地跟萬仲一說「還是魚的比較大」。
小孩的天真引人發笑之餘,也讓人找回遺失已久的童心。陸映平側過頭,看著身旁
兩個人莫名有些恍惚,好像自從和前妻分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一家三口一
同出遊的溫馨時光了。
以往只有自己一個人帶著陸維崇的時候,陸映平心裡總是有種難以名狀的壓力,總
是時時刻刻擔心陸維崇會不會又亂跑,會不會又闖什麼禍,讓他沒辦法對前妻交代。
他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在帶陸維崇的時候,像現在一樣放鬆了。
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陸映平回過頭想,要是那天撿到陸維崇的不是萬仲一
,而是哪個不認識的誰,或者時間再往前推一點,當初交友軟體上約到的不是萬仲一,
現在的他可能還是和從前一樣,帶著陸維崇在外面一刻也鬆懈不下來。
萬仲一對他而言分明就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卻不知道為什麼,和他相處起來,總是
能讓人感覺到少有的輕鬆與安心。
陸映平結過一次婚,再更年輕的時候也談過幾次戀愛,對這種感覺並不是全然陌生
,只是心裡多少帶著一絲存疑和猶豫,對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對他們之間並不小的年齡
差。
心裡那點朦朧飄渺的感覺才剛抓住了點尾巴,陸映平一回神,就猛地對上萬仲一疑
惑的目光。
「我臉上有東西嗎?」萬仲一摸了摸自己的臉,問:「幹嘛一直看我?」
「哥哥臉上沒有東西啊!」陸維崇也跟著湊熱鬧,小手在萬仲一臉上摸來摸去。「
爸比在看什麼?」
陸映平微微一愣,旋即回過神來說了一聲「沒有」,手搭著萬仲一的肩膀問他們:
「跟魟魚比完鼻孔了?那去下個地方吧。」
後來他們又依序看了海獅、水母、企鵝,人潮在企鵝區來到了最擁擠的狀態,幾乎
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萬仲一深怕陸維崇被撞到,一直牢牢把他護在懷裡,整個注意力
都擺在他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行進的過程中,身旁的陸映平也始終用手護著自己
。
「好了陸維崇。」好不容易熬過了最讓人崩潰的那一段,到了比較空曠的地方,陸
映平停下腳步,對著陸維崇說:「你是不是該下來自己走了,嗯?你阿一哥哥的手都要
斷了。」
「唔……」陸維崇面色糾結片刻,張開手用力抱緊萬仲一的脖子,把臉埋到他的肩
窩,悶聲道:「我喜歡阿一哥哥抱!」
「別鬧。」陸映平加重了幾分語氣,手伸向陸維崇想把他抓下來。「你都快要上小
學了,自己多重心裡沒數嗎?」
「我重嗎?」陸維崇幼小的心靈受到打擊,他抬起頭問萬仲一:「阿一哥哥我很重
嗎?」
「不重不重。」萬仲一連忙安撫道。「別聽你爸爸的,小崇一點也不重,你爸爸才
是最重的。」
「對!爸比長這麼大隻,你才最重!」有了萬仲一的撐腰,陸維崇也就多了幾分底
氣,對著他家老爸說:「阿一哥哥才不抱你!」
「咳──不是……」陸維崇這麼一喊,萬仲一頓時尷尬得無以復加,尤其在對上陸
映平挑著眉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更是有種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錯覺。「我不是那個意思
……」
「哦,是嗎。」陸映平哼笑了聲,本摟在萬仲一肩上的手悄悄往下,相當曖昧地在
他腰間揉捏了兩下,同時側過頭附到他耳邊,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低語:「也是,
平常都是我抱你,確實不用你抱。」
等陸維崇湊過去要聽他們兩個在講什麼悄悄話的時候,陸映平已經退開來了,手也
放回萬仲一的肩膀上。而萬仲一耳根通紅,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撩撥弄得不知所措,久
久沒有回神。
陸維崇看不懂兩個大人之間的端倪,叫了幾聲阿一哥哥對方都沒有反應,以為真的
是自己太重了,心裡掙扎了一下,還是乖乖從萬仲一身上爬了下來,改牽住他的手。
「這樣就不會重了。」陸維崇抓著萬仲一的手討好地晃了晃,仰高腦袋對著萬仲一
說:「阿一哥哥要牽好我,不要走丟了。」
被一個走丟專門戶這麼慎重其事的提醒,萬仲一反應過來後有些哭笑不得,嘴上還
是應著好,並把他的手牽緊。「那你也要乖乖的牽好我,不可以自己亂跑喔。」
「好──」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被帶出來放風,陸維崇整天都顯得相當亢奮,不過還算安分,只
一直黏著萬仲一東問西問,沒有不受控地亂跑。
陸維崇盡興地放了一整天的電,傍晚在先送萬仲一回去的路上直接斷了電,坐在安
全座椅裡歪歪斜斜地睡得不省人事。
同樣陷入昏睡的還有帶了一天小孩的萬仲一,陸映平透過後照鏡看向閉眼歪頭的萬
仲一,眉眼柔和又放鬆。
直到車子在萬仲一所住的社區外的街邊停妥,後面睡著的兩個人都沒有一絲要醒的
跡象,陸映平回過身,正想開口喚醒萬仲一之際,忽然停下來想了幾秒,最後索性解開
安全帶,下車繞過去開萬仲一那側的車門。
夏季的白晝很長,將近晚上七點的時間天邊還有少許未褪的餘暉。
陸映平俯下身,手撐著微曲下來的腿,音量並不很大地喚道:「萬仲一,起來了。
」
萬仲一呼吸綿長,分毫沒聽到這聲叫喚。陸映平停了片刻,騰了一手掌心覆上對方
睡得發紅的臉頰,再加大了點音量:「萬仲一,再不醒來我就掉頭了,讓你再陪陸維崇
一個晚上。」
這次萬仲一總算有了點動靜,眉心蹙起,臉頰無意識地在陸映平貼著的手心蹭了蹭
,可過了良久,卻還是沒有睜眼。
陸映平微微一滯,心尖像被幼貓的爪子輕輕劃過,刺刺癢癢的,心裡甚至無端湧現
了一股想要吻他的衝動。
而這股衝動在遲疑了片刻過後終究化成了行動,陸映平大半個身子都在車裡,慢慢
靠近萬仲一一張毫無防備的睡臉。直到鼻尖抵上鼻尖,陸映平半垂下眼簾,正欲將兩人
之間距離歸零,卻猛地發現萬仲一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一瞬不轉地看著自己。
氣氛頓時僵凝在這一秒,在萬仲一還茫然著不曉得陸映平為何突然這麼靠近之時,
陸映平 側眸看了一眼依然睡得香甜、完全沒被打擾到的自家兒子,很快收回目光,重
新看向萬仲一。
他們的距離極近,兩雙嘴唇將觸未觸,萬仲一剛想問他要幹嘛,陸映平就打斷了他
,用著氣音和他說:「我想親你。」
聽清了的萬仲一雙眸瞠大了幾分,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就被那道只在情事之中熟悉
的濕軟觸感封住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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