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飄渺天地間(下)

看板BB-Love作者dcain (醬醬薑薑薑)時間2年前 (2021/09/27 01:08)推噓12(12推 0噓 7→)

留言19則, 12人參與討論串1/1

※過敏原標示：虐渣/狗血/短/穿越/大家閨秀白鹿妖修攻《飄渺天地間》下　　　　不知道自己如同幼稚園小朋友演技已經暴露的華景，站在玄緲洞府前，一句話都不說。　　玄緲在人到山下時已收到木靈的通知，他用腳拇指想都知道華景來是幹什麼，想來也不過就跟從前一樣，沒事情緒勒索，有事還是情緒勒索。　　但你愛演，那就陪你演吧。玄緲這時已經是元嬰之身，比還在金丹期的華景厲害，他施展了個小術法，讓自己看來境界跌落、氣色不佳的模樣出現在華景面前。　　此時鹿蹊幻化成一只如青梅大小的白鹿藏在玄緲披在肩上的髮絲間闚著華景。鹿蹊一直以來都是聽玄緲談華景，他有些好奇這位在他面前溫雅的修士，跟玄緲獨處時又該是個怎麼個模樣。　　到底他有什麼樣獨特的魅力，能讓玄緲愛他至此？對於人類情愛著實懵懂的鹿蹊，決定趁此來瞭解一番，也才好在日後幫助玄緲這位小友修道。　　不知這一切的華景蹙眉看著玄緲，心中有不少疑慮，他安排在小靈山附近的門徒告訴他玄緲的這處日前有天雷擊打，想來是有人渡劫結嬰。他還以為是對方順利提昇境界了，心中還在驚異受心魔纏身的玄緲怎麼如此突然結嬰。怕是那什麼跟他交好的鹿蹊尊者出手相助。　　不過現在玄緲看來狀況不好……所以這是渡劫失敗了？　　華景悄悄用神識探看，也沒察覺到鹿蹊蹤跡。在華景心中，鹿蹊就是個單純的妖修，雖然境界高，但不足為懼，他不在，可能是放棄玄緲了吧。　　鹿蹊不在更好，華景安心後，見玄緲一直不開口，想想便故作憂傷輕聲道：「寶寶，你還在生師兄的氣麼？」　　喔，靠杯。玄緲內心翻了個可以到九重天的白眼。他忘了！他去小世界玩四十年後，都忘記華景這個垃圾沒事就喜歡叫人寶寶——寶你個大頭！寶你個屁！當我不知道你有好幾個寶寶嗎？　　玄緲會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各種花靈木靈跟他分享的。由於他在門派裡頗受這些妖靈喜愛，純真的妖靈們見到華景到處勾搭人，沒事就叫人寶寶，好奇跑來找他分享，他也才知道這些事情。　　玄緲還記得他曾經跟華景爭論過為什麼你要叫其他師弟妹們寶寶？華景回了個爛答案：「大家都是我這個師兄的寶貝，叫寶寶不是很正常麼？但你在我心中，是最特別的寶寶。」　　……當年有點感動的玄緲麻煩請你出來，自己去給天雷打十下罷。玄緲咬唇，很想叫華景閉嘴。　　在髮絲間的鹿蹊則是疑惑踏了踏蹄子。寶寶？玄緲都四百多歲了，華景怎還叫他寶寶？大白鹿妖精是個有疑惑就會發問的單純好妖，他傳音問：『寶寶是你的乳名麼？你喜歡被叫寶寶麼？』　　鹿蹊覺得，若小友喜歡這樣被稱呼，那他以後也要這樣叫，畢竟這位小友開心的時候太少了。　　太久沒被噁心到，玄緲霎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被鹿蹊問了更是感到羞恥的要命，他以前為什麼會覺得華景叫他寶寶很讓他感動喜歡！都是被情愛弄腦殘！他就該拿腦殘證照一百級。　　神識裡有三千隻白鹿飛奔而過，玄緲鎮定回道：『不是。是他不要臉。他覺得這樣叫是種情趣、他不只這樣叫我，幾乎每個跟他有點曖昧關係的師弟妹都被叫寶寶……總之，我不喜歡被叫寶寶。』　　玄緲回的語氣在那不喜歡三個字上特別重，鹿蹊懵懂感受到他真的不喜愛，便溫柔拿小腦袋蹭蹭他白皙的頸子，溫和的聲音迴盪在玄緲的神識中：『我明白了。玄緲。』　　青梅果子大小的白鹿妖修毛茸茸的，這樣蹭過來，讓玄緲又被勾起的一點不愉快瞬間消散。　　華景見玄緲遲遲不回話，心道這個師弟真是被氣極了，才會這樣不回話。但會生氣是好事，生氣，就是種在乎，不喜歡不愛，又怎麼會生氣呢？知道玄緲對自己情感還在，華景反而露出一抹笑來。　　玄緲的資質一直以來都比他好些，甚至修行進展也比他快，華景這些年來用著各種手段壓制著這名小師弟，就是不希望他超越自己。　　但這修道路上一切難說，所以華景還另用了手段，讓玄緲就是真超越了……仍一心想著自己。　　所幸他的手段是有用的，玄緲從小被他帶著，很好操控。　　想著往常玄緲再怎麼對他生氣，哄一會便緩過來的傻樣，華景微笑，柔聲道：「好了，寶寶，師兄跟你道歉了，好不？不過就是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你也別生氣了。都這麼多天不說話了，師兄很想你，來，給師兄抱一下？」　　他說著，便要伸手抱住玄緲，並道：「你看看你，臉色這麼差，十七師弟說前幾日見這有天雷擊打，你是不是試著突破？看來失敗了。哎，這事師兄同你說過，急不得，你資質不好，不要輕易胡來。來，師兄替你看看金丹狀況……」　　華景甚至沒有思考太多，便將往常那些話說出，他想抱一下玄緲，親個兩口，這個傻子應該就馬上氣消了，然後這次要打鐵趁熱，讓玄緲答應同他雙修。　　這個師弟也就這點不好，分明也有那個意思，這些年卻遲遲不肯同他走到最後一步— —他的體質是個極好的鼎爐……華景手碰到玄緲肩膀，眸光微沉，決定今日要多費點功夫，趁對方境界大跌時下狠手。　　有了一次關係，玄緲在他大婚後應該也無法離開自己了罷。　　華景心中如意算盤撥弄得啪啪響，令他露出幾分得意氣勢來。　　敏感的鹿精在玄緲髮絲間，眯起了他金綠色的眼睛。　　啪——算盤被推開了。華景瞇眼，看著從未對他動過手的小師弟竟然伸手拍開他，還退了數步。　　臉色蒼白、神情肅穆的小師弟冷冷對華景道：「師兄，我前陣子閉關，不問世事，但才出關沒多久，便聽聞你不日就要大婚，對象還是仙鶴派的仙子……師兄，還請自重。」　　啊，原來是氣這個？華景適度做了個苦笑的表情，無辜道：「傻寶寶，那是父親決定的，我同仙鶴派仙子結親，都是不得已，為了咱們門派將來……師兄也是萬般不願。但你放心，師兄的心裡……寶寶，你懂得。」　　懂屁。不懂！也不想懂！玄緲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極難看的笑，由於他幾乎沒在華景面前笑過，還笑得那麼醜又殺氣騰騰，華景都被他嚇一跳。　　「我不懂。師兄。你從未跟我實際承諾過什麼、說過什麼，所以我不懂。師兄，你要我懂什麼？」玄緲那奇怪的笑維持著，語氣更是刻薄，令向來被他寵著的華景倍感不適，又是迷惑。　　「啊，難道是要我懂，懂師兄你在大婚後，還想維持從前同我的關係麼？需要我時就過來抱會，親一口，然後要我幫你寫陣法、煉丹藥、雙修一下？師兄，你這般光風霽月的人物，怎麼會有如此想法？」　　玄緲的笑越來越大，說出口的話更是令華景臉色瞬間沉下去。　　終於察覺不對，華景怒道：「玄緲！你在胡說些什麼！」　　「師兄。對不起。」而玄緲立即接來的道歉令華景再次愣住。　　華景稍微安下心來，又再次向前，他想，應該是渡劫失敗讓這傻師弟起了情緒。　　沒事，他能體諒的。華景微笑，又露出那風流倜儻的模樣，他知道玄緲很吃他這套。他想，他能從這處著手，哄這師弟一下，讓他相信雙修後能精進功力……之前找到的那個典籍能用用…… 　　「對不起，我向來只會說真話。這你懂罷？」在華景思忖間，玄緲又笑了，仍舊是那樣醜醜不自然的笑，極為不適合他那張俊顏，「師兄，師弟這次渡劫被天雷痛打後，醒悟很多，發現從前的我愚蠢癡昧，一心撲在你身上，誤了道途。這些日子閉關痛定思痛後，我已經參悟許多。」　　華景看著玄緲，驚疑不定，還想再試圖像從前那般，幾句話便讓這傻師弟回心轉意，卻發現他突然動不了。　　他低頭看去，才發現不知從何處爬來許多地錦草藤捆住他的手腳，如此不知不覺，是玄緲所為。　　「玄緲！你做什麼！」華景甚怒，想要用靈氣燒掉這些可惡的爬牆虎，但他才想動作，卻發現金丹一沉，使不出任何靈力來。　　而本來面容有些發黑、疑似境界倒退的玄緲轉眼卻是威壓大現，神采飛揚的在他面前雙手抱胸冷笑道：「師兄，不叫寶寶了？」　　這、他竟然已經是元嬰境界！他渡劫成功了？剛剛都是騙我的？華景額間滴下汗水，不敢相信向來被他玩弄在掌指之中的小師弟，居然欺騙他！還拿爬山虎捆住他！華景顫聲道：「玄緲，你想做什麼？別忘記我是掌門獨子！你、你也別忘了，從前是誰對你好、帶你教你，玄緲你——」　　華景這輩子沒受過如此屈辱，還是他心中深處覺得最好操控之人，他神思大亂，什麼誘勸、威脅都說了出口。　　看著這樣的華景，玄緲突然覺得好無趣。　　這個人，這麼容易就丟失風度的人，看起來空有一張臉、身上長滿自以為是、常拿境界壓人、壓輸了出事後嘴裡卻先叫爸爸的人，我以前為什麼會喜歡啊？玄緲眨眨眼，手抬了起來，不自覺他很不禮貌地用手搔了搔髮間的小小鹿。　　搔了後玄緲人又有點尷尬，他怎麼敢對鹿蹊尊者這樣做，真的是轉世走一回，膽子肥了。玄緲趕忙傳音道歉。　　但幸好的是白鹿精怪真的是頭體貼溫柔的好鹿。已經見識到華景真面目的鹿蹊不介意玄緲的動作，反而又蹭蹭他，安慰道：『玄緲，別難過。』大白鹿的語調充滿無盡溫柔，彷彿霏霏軟雪般落進玄緲神識中。　　啊，雖然從前種種不幸，但如今有幸識你。真是太好了。玄緲手指又動了幾下，再次下定決心，務必要還鹿蹊尊者這份恩情。　　「喔，我當然記得。大師兄。」有鹿蹊陪伴的玄緲勇氣十足，他冷冷回著華景，讓爬山虎扎實捆著他，然後帶人一路滾下山去，「你是掌門獨子，我當然清楚，你被稱作門派這些年來少見的天才，我也清楚。不過如今我境界贏你，按照門派中規矩，是不用讓你什麼的。而從前麼，你真對我有幾分好，你若還有點良心，自己掂量罷。」　　玄緲帶人滾得飛快，一下子就把華景滾到山下，這一路砂石草根，好幾次差點劃傷華景的臉，他一身精緻道袍更是被割得破破爛爛。　　當被玄緲弄起來時，這位掌門獨子氣得想要大罵，卻發現對方一揮手，治好了他的傷，還替他換了件新法衣。　　只是這樣輕鬆施展，便立即展現出華景與玄緲此刻境界差異。　　而做出這些的玄緲還客氣地假意替華景拍著身上沒有的灰塵，柔聲道：「師兄，恭喜你要大婚了。師弟還要修煉，就先送你到這兒。你快些回去準備婚禮罷。」　　玄緲如此做法，讓華景站在山腳下，渾身冰涼，他直視著這名小師弟，頭次有種看不清對方的感覺。　　這還是他認識的玄緲嗎？他閉關期間，想透了這麼多？他怎能輕易拋下這三四百年的感情？華景很焦慮。他從未想過有天玄緲會脫離自己的掌控。而門派中，若結了元嬰，是可以獨立出師的。玄緲、玄緲將來還會留在門派嗎？他若離開了，以後會放過自己嗎？但我沒對他做過什麼啊！我對他一直都很好！我、我……華景剎時腦中飛快想了許多，越想越是心驚，冷汗直流，雙手雙腳酸疼僵硬的離開，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能御劍飛行，施展術法，就這麼呆呆走了要幾十里。　　目送著華景離去，玄緲本來掛在臉上那奇怪的笑慢慢退去，心緒一瞬間又有些擺盪。　　原來，要對付這個人是這麼簡單嗎……玄緲愣愣想著，手又不自覺想往肩上摸去。　　摸摸小白鹿，他方能感覺踏實、安心些。　　但小白鹿消失了。玄緲吃驚，正想要尋，耳邊卻傳來聲低嘆。　　「小友，你這般對華景，快活了麼？」是鹿蹊問他。　　不知何時變回原身大小的鹿蹊撐著那把小鹿青荷傘站到玄緲身邊，沒有風雨，但鹿蹊好似要替玄緲擋去些什麼，替他遮住了那片陽光。　　玄緲仍仔細看著華景逐漸遠去的背影，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沒有真想像中那麼快活。他入了凡世走過四十載，初醒時，本以為自己已醒悟一切，但今日與華景這樣見過，卻發現仍有些苦執深藏於心中。　　玄緲想，他還是怨的，他還是恨的，若不怨不恨，又怎麼會想要報復。愛過方知大痛。大痛完卻是難在大捨。可不大捨，又怎有得？　　原來真正放下一切，是這樣困難。　　而為什麼鹿蹊尊者要留下來，想來也是清楚這些罷。這嘴裡說著不懂人類情愛苦悲的白鹿精怪，實際上有顆通透的心，才會這樣體貼，這般溫柔的陪在我身邊。我何其有幸啊 ……不過就是當年贈了花。　　一花一世界，一花得一真心人。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玄緲閉了閉眼，指尖微動，想起剛剛摸著小白鹿的感覺，又有種心中浮雲翳著，漸漸消散的玄妙之感。這般感覺著實獨特，玄緲知道，只要好好撥開那片灰雲，他便能在這次再迎一次小小的境界突破。　　剛剛他對華景到底是什麼感受呢？華景在他面前，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只是過去的他被困住了，沒有看清過，他以為是華景掌控了他的喜怒傷悲，實際上不是的。　　原來，原來華景不是他真正的心魔。他的心魔，是自己。　　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玄緲反問鹿蹊道：「我若不快活，我又為何要這樣做？我不應該快活麼？尊者。」　　玄緲的語調很輕盈，像是春天原野上的蒲公英那些白色絨球那樣，輕飄飄地，飛進鹿蹊耳中。　　往小靈山道上踏了一步，鹿蹊溫聲道：「你若真覺快活，那便是快活。你若不覺快活，那怎樣做也是不快活。問道即在問心。你不該問我，而是問你的心。」　　玄緲笑了，這次笑容自然許多，他跟在鹿蹊的傘下，與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回洞府。　　「但剛剛是誰問我快活不快活的？」　　「是我。」　　「尊者為何要問？」　　「尊者為何不能問？」　　「尊者問了，可又否想要答案？尊者想要的，是玄緲心中真正的答案，又或是尊者自己想要的答案？」　　「答案每人心中皆不同。但這世上，所有問題可真否有一個正確的答案？」　　「尊者現在想同我論道？」　　「非也。我在同小友聊天。」　　「尊者，你這是在胡扯……」　　一人一鹿就這樣不斷對話，越說越遠，極慢的走向山頂洞府。　　這一路上，玄緲不禁向鹿蹊分享起他在地球那個小世界上經歷的許多。天上飛的巨大鐵鳥、地裡貫穿的鐵路、網路文化、動漫世界、政治經濟、歷史文明、空氣污染、臭氧層破洞，種種種種，什麼都提一點，那些一切都不同於這修真界。　　鹿蹊聽著，濕漉漉小鹿般的眼睛裡寫滿好奇，又似懂非懂。他那麼認真，那麼專注的模樣，令玄緲瞧著瞧著，總覺得識海裡好像有好多好多小鹿、大鹿在其中跳躍。　　最後在一桌鮮花下午茶裡，玄緲跟鹿蹊講解什麼叫做PUA、解析了華景人格上的特質與問題。　　這還是鹿蹊主動提問的，他適纔認清華景的真面目，又對此產生不少疑惑。好奇的大白鹿很好學，不懂就要問，更也覺得他問了，能幫助玄緲更加看穿迷障。　　鹿蹊覺得，這片小靈山太小了，這個門派也太淺了，以玄緲的資質、個性看來，他該立於更遼闊的天地間問道。　　玄緲道：「華景應該是天生就有些性格特異吧，加上他身為掌門獨子，承受壓力太大，造成他有許多自卑與不自信的地方，他想掩飾那些，或者該說，他不願承認自己的不好，而我成為了他控制的對象。他對我若即若離，讓我喜歡他、離不開他，他便能從中得到滿足。」　　沒有說得非常仔細，是因為玄緲想，覺得這些對大白鹿說得太清楚，怕會髒了他那乾淨剔透的心。　　的確，這些在鹿蹊聽來，又覺得人的心思有些太難懂了。　　對鹿蹊這種純淨的精怪來說，求道路很單純，力量、成長，便是一切，能力不足就努力跨越，跨越不了，就是魂歸天地，天道輪迴不過就是這樣的道理。力量與溫柔並進而行，如同這四季流轉般，風吹雨落草長花發，一切看似渺小輕巧，但累積起來卻是強盛的力量，生於自然，如風如雨，似花似草木，長於天地間，道法自然，生生不息，有所追求，卻不違背天道，這些種種，便是鹿蹊的道。　　也是鹿蹊能成為尊者的理由。　　藉由掌控他人獲得滿足，對道行一點助益也沒有，白鹿精怪不明白華景這樣的人。　　同時他也徹底不喜華景。華景這樣子心思深沈、不好好修道之人，一點都不值得玄緲喜歡。　　幸好小友看透這些，順利脫離，境界也提昇了，純真善良的大白鹿精怪很替玄緲喜悅。他溫聲道：「你熬過這場情劫了，大難後必有後福，再次祝願小友將來道途久長。」　　這麼說著的鹿蹊，又細細咬了口月季。　　兩手撐在頰邊看著認真吃又認真安慰他的白鹿尊者，玄緲笑了，他出關十天，這是他笑得最自然好看的一次。　　吃著花，看著玄緲笑顏的鹿蹊想，嗯，很好，玄緲笑得越來越好看了。　　見鹿蹊吃著自己靈氣蘊養花朵，露出滿足模樣，玄緲則禁不住道：「我覺得我已經迎來很多福氣了。尊者。」　　說出這句話時，玄緲識海中不再是千千百百的鹿群跳來跳去，而是只有一只大白鹿，很美很美的大白鹿站在他的識海中。　　識海裡，大白鹿眸光溫柔輕踏著蹄子，身邊有許多月季嬌開，但那些花朵，都比不過那頭白鹿的美麗。　　玄緲啊，你真的眼瞎、大眼瞎，眼前這頭大白鹿這麼好這麼美這麼值得，你怎麼前面五十年都沒看到呢？玄緲越想越想笑，笑自己蠢，笑自己傻，但又笑自己真的有很多福氣。他想著，笑得更發燦爛起來。　　「喔，是麼？」大白鹿眨眨眼，雪白睫毛好像現在開滿小靈山的流蘇花，他的神情那麼可愛，絲毫不覺玄緲內心在想什麼，但他想，玄緲看來很歡喜，想必是在想著快活的事情罷。　　真切希望這位能種出這些好吃花朵的小友，能從此喜樂相隨，然後時常露出這樣好看的笑。　　玄緲是好看的，只是從前的他因太多苦悶、太多煩惱，不懂得笑，不懂得快樂。　　而看著玄緲笑得這麼好看，鹿蹊也很快活。　　一人一鹿就這麼相視著，大白鹿專心喫花，看著人笑，人兒笑著，看著大白鹿細細品嚐他種出來的花。　　彷彿天地間，就只餘彼此。　　* * * 　　經過華景那樣一鬧後，玄緲心境上再次有所突破，又短暫閉關了一回，鹿蹊仍替他護法，守著小靈山。　　這段期間，華景數次叩山門，妄想再與玄緲談談。　　他著實自負，只覺得那日是玄緲一時迷心做錯了事，他仍舊覺得自己是「玄緲心中最愛的大師兄」。　　但已經對他半點喜愛之情都沒有的玄緲才懶得理，也不讓鹿蹊出面應付，不想讓華景與大白鹿有太多接觸，避免白鹿精被污染了。　　大白鹿精怪很乖很乖，知道小友不喜歡也不想要他去接觸華景，便安安靜靜天天在小靈山中閒逛順勢修煉，替小友守山，然後吃吃鮮美的香花下午茶。　　花靈們則是也很高興，畢竟鹿鹿吃他們的花花很歡喜，這對他們這般的精怪來說，是種讚美——看呀，我們的花又美又好吃！大白鹿多喜歡！　　而華景一日日碰不到玄緲，越來越焦急，且在這段時間裡，一些關於他的醜事不知怎麼在門派裡傳開來，往昔門派弟子尊重他是掌門獨子、大師兄，敬重他，從不敢踰矩，但一些閒言碎語私下講講，眾人還是敢的，華景幾次不小心聽到，氣得都快嘔出血來，只覺是玄緲在報復他。　　另外不少本來同他曖昧、私下與他雙修過幾次的師弟妹知道他要大婚，結契對象還是仙鶴派裡金貴的仙子，紛紛躲避起他來。　　華景往常那受過這樣的委屈，又因不能與人雙修，用秘法偷得對方功力，令他境界停滯，使他更加躁鬱。　　偏偏要結親的錦玉仙子不知怎麼的，又傳了飛訊來說要先緩緩，本來日期都訂好、帖子也都準備要發了，對方突然弄這齣來，狠狠令華景失了面子，他怎受過這樣難堪！但那仙子境界比華景高、家世身份更好，這門親事的確是華景高攀，他不敢隨意發怒，只能裝模作樣，同意仙子的要求，轉頭還要故作大方同人道，是仙子害羞，要再培養感情。　　明明之前見過面，錦玉仙子被他逗得很開心，看來對他有許多好感……仙子到底是為何要暫緩親事呢？想了要幾百個原因，最終每個都想到玄緲身上去，華景越來越不安。　　他不安、憤怒、痛苦，往常都能把氣出到玄緲身上，從玄緲那兒得到撫慰，但現在那個癡戀他的小師弟不理他了……華景越發覺得日子艱難。　　華景找了父親訴苦，但卻出乎意料被痛斥一頓，原來是因為不久前玄緲已向掌門辭別，道他再次閉關突破後，便要拜離門派。　　玄緲是這輩弟子中第一個晉升到元嬰的，又認識道界中聲名頗好、實力高強的鹿蹊尊者，華掌門這些日子注意到這小弟子的獨特之處，本還想要好好栽培，讓他能一同壯大門派，怎想到養熟的鴨子就要飛了——細查原因還是出在自己兒子身上？　　見到玄緲辭意甚堅，鹿蹊尊者還幫著贈了許多法寶、靈石回饋門派這些年來的照顧，華掌門也只能算了。翅膀硬了要飛得你擋不了，更何況這只要展翅高飛的鴨子身後可是背靠大山。鹿蹊這般的大尊者看起來雖溫和，但一揮手要把這個門派給毀了大半很是容易。　　且他也清楚，玄緲於修道上，其實門派裡並沒有給予太多資源與幫助，華景還那樣對待玄緲，對方不計較已算大慈大悲了，沒想到這傻兒子還要來找麻煩。　　華掌門又怒又氣華景不成材，當即命他去閉關修煉，別再想這些煩事。他還得去探探仙鶴派口風，弄清為何本來要嫁來的仙子想暫緩婚事。　　就不知道這蠢兒子是做了些什麼……華掌門心中疲苦無人可訴，他資質不大好，修道上境界已卡關甚久，本想替兒子決定好親事，把代理掌門託付下去後，他能去閉關修煉，但現在一切突然亂了，令他又要重新計畫起來。　　知道父親真怒了，華景再怎麼忿恚也只能聽令去閉關修煉，但父親是真對他好，門派中最好的修煉寶地刻意留給了他，在那擺滿聚靈陣的山洞裡，華景強壓心中煩思與對玄緲的恨怒，修煉了數月。他閉關一陣子後，覺得還不錯，本想著趁此次順利結嬰突破，給玄緲一個好看—— 　　「你、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次！」華景打坐中突然被叫起，正覺不快想要動怒時，卻被冷水澆滿頭，人都懵了。　　來通知他消息的六師弟被他臉色嚇到，尷尬道：「錦玉仙子退婚了……還、還跟劍修榜新晉第一的出竅尊者結親了……」　　怎麼會這樣？而且為什麼是叫六師弟來告訴他！父親呢！華景衝出閉關地，耳中沒聽到六師弟的叫喊。　　待他到了外頭，才知道父親帶門徒們去小秘境修煉，卻不慎受傷，還在靜養，如今門派裡是本來在閉關的長老們出來主持，錦玉仙子則是趁著此次來退婚的。　　退婚理由更是給得直接，直道華景人品不佳，幾經考慮，只能退了這門婚事。　　退了就退了！馬上轉頭找了最近登到劍修榜上第一的劍修成親又是怎麼回事？坐到父親床邊，華景氣得道心差點崩毀。　　華掌門亦是無奈，只能叫兒子認了，好好修煉罷，等突破至元嬰，再替他找更好的結親對象。　　華景這時卻是什麼都聽不下去，他滿腦子都覺得這是玄緲做的，一定是玄緲，玄緲想報復他、玄緲恨他，所以玄緲去向錦玉告狀，錦玉這個蠢女人，竟然也輕易聽信玄緲的話！玄緲呢？玄緲走了嗎？　　被憤怒燃心的華景聽不進父親勸慰的話，嘴裡恨恨罵道，他推開端藥進來的門徒，御劍飛向了玄緲的小靈山。　　此時玄緲剛巧要離開門派了。　　他這次閉關四個月，不受任何人打擾，終於將自己晉升元嬰後的境界打磨穩固，成為一個可以任意遨遊天地的元嬰老祖。　　玄緲仔細溫柔地將小靈山上的花靈、木靈們帶到他的飛舟上。玄緲準備帶這些小同伴暢遊道界，小精怪們很興奮，他們自出生後就一直待在這處山裡，但大白鹿告訴他們，除了這處靈山外，外頭還有更多更多靈氣充裕、好山好水的地方，大白鹿說，他們可以一起去，看看這天地有多遼闊。　　小精怪們其實也沒有很懂、很想知道天地該有多大多寬廣，只是很高興能陪著最喜歡的玄喵與大白鹿四海雲遊。　　小花靈們在飛舟上刻意弄出來的花圃裡跳來跳去，彼此猜想著，我們若去另外一處更好的山，是不是能長出更多漂亮更大的花，鹿鹿吃了會更喜歡罷？　　哎，這些小呆花。玄緲笑著感受花靈們的歡欣，將曾屬於他的洞府永遠封閉，轉頭正想同鹿蹊說話，卻見到天邊一道銀光殺來，是已經數月不見，他都快忘了的華景。　　如今的華景，玄緲真的是快不認得了。　　從前玄緲愛之深的大師兄沒有往昔那樣溫雅俊朗的氣質，神色憤怨恐怖，隱隱間似有心魔纏上他的道心。　　「玄緲！」華景踏劍飛來遠遠見到玄緲，氣極怒吼，那聲如驚雷般，震響了整座小靈山。　　華景人雖憤怒，但還是明白著他與眼前一人一鹿道行相差甚遠，他做不了什麼，但阻止不了人走，罵罵還是可以的。徹底失去風度的掌門獨子像隻瘋狗般駛著飛劍恨罵著玄緲種種卑鄙行為，將他近來一切不順都怪罪到玄緲身上。　　玄緲卻是處變不驚的踏上了他那艘飛舟——飛舟是人美心善手靈巧的大白鹿花了四個月的時間，用小靈山上的木頭們造出來的法寶。　　是大白鹿給玄緲的定情禮。　　玄緲真的是迎來了許多福氣，其實他從未想過有天這麼正這麼蘇這麼好的大白鹿會變成他的。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世事就是如此玄妙，本來不懂情愛的白鹿精怪喫著小友所種的香花，喫著喫著，便學會了愛人。　　玄緲出關時，看到鹿蹊送來這艘飛舟並告白時，還以為自己又用了迷仙夢種子一次。　　但不是，迷仙夢只是幫助他脫離了過去那場苦執中，餘下的一切，都是往昔種種的累積。　　害羞告白的鹿蹊道，他在玄緲閉關這些日子，想清了許多。　　鹿蹊說——他發現自己在玄緲將花連同華景的消息送去給錦玉仙子時，心中竟起了不快。　　因為大白鹿以為，已經不愛華景的玄緲，以後所種出來的每一朵花，都是他的。玄緲怎麼可以把花，給除了我以外的人或鹿呢——錦玉仙子，其實是個半鹿半人，她母親是梅花鹿，父親則是人修，她是混血之子，但人族的血統在她身上較強，故此這件事情修界裡沒什麼人知道。　　但大白鹿知道，他在錦玉滿月酒時還去看過得。　　還知道當年那頭小鹿鹿喜歡喫花，跟他一樣。　　但玄緲怎能送除了我以外的鹿花朵呢？　　還是頭沒有大白鹿好看的梅花鹿。　　這個念頭浮上鹿蹊心頭時，把他嚇壞了，畢竟他是只沒什麼有過負面情感的純善好鹿。而發現自己獨占慾的大白鹿很聰明，不用幾日便想明白自己對小友的感情。　　他是只聰慧、很有行動力的好鹿，更也不會輕易迷茫苦執，他喜歡了便喜歡，想往前便往前，故此趁著玄緲閉關，便造好了告白用的禮物。　　受到大白鹿熱情告白的玄緲，真覺得自己被福氣砸了個大頭。　　如今被福氣砸滿身的玄緲瞅了面目如今看來分外醜陋的華景，喃喃道：「我以前真的是大眼瞎。」　　美麗的大白鹿正緊張的盯著華景，深怕這看來顛狂的修士要做些什麼，玄緲安撫他，笑笑道：「沒事。」　　飛舟緩緩升起，玄緲真正要離開這處帶給他許多傷心、苦執之地，而曾經傷他最深的人還跟在後頭，不停罵著，玄緲沒仔細聽，只是最後深深看了華景一眼。　　「對，有不少都是我做的。」玄緲淡淡道，他微笑，笑得極好看，那是他從未在華景面前露出過得神情。　　他笑起來那麼動人、那麼好看，那麼耀眼。　　大白鹿癡癡看向這樣的玄緲，覺得他這樣很好，很好。　　華景被玄緲如此坦率的言論、如此的耀眼容貌弄得一怔，停下了話。　　這不是華景認識的玄緲，他知曉的玄緲，該表現的更低微、成日神色冷酷、看起來雖好看，卻又討人厭，只會依附他，眼中只有他。　　這個玄緲，已看不見華景了。　　「告訴錦玉仙子你做過些什麼、讓人在門派裡傳你做的那些爛事，都是我做的。你要恨，便恨罷。」玄緲坦蕩蕩的牽過他最可愛最嬌俏的大家閨秀鹿，笑得張揚得意，沒有一絲歉疚，只有坦然與快意，他淡淡看向華景的最後一眼，無愛無恨無喜無懼。　　拋下過往一切，是玄緲的選擇，給予華景這樣一點懲罰，玄緲覺得也夠了，而如今看著華景還放不開，玄緲反而徹底什麼都放下了。　　就讓還深陷過往的人身浸那場泥濘之中罷。　　「我要去天地裡同鹿蹊尊者任逍遙了，你就繼續留在這兒罷。華景。」　　玄緲的聲音飄散在暖暖夏風、耀眼陽光之下，他的笑很美，像是朵盛開的青荷。　　鹿蹊撐開了他那把有著小鹿喫著湖邊青荷的傘，替他與玄緲遮住刺目驕陽。　　同時也擋去了華景落寞苦執不悟的容顏。　　飛舟遠去，就此飄渺天地間。 (完) 　　小劇場二：　　玄緲同乖巧美麗大白鹿到了東方遊歷，這是他離開門派後的第三個月，這三個月來，他與鹿蹊的感情越來越穩固，情意更濃。　　這天是個月圓之日，飛舟停到一處大湖泊上，秋深了，湖岸秋楓飄落，湖映月色，一片如詩美景。　　就是今夜了——玄緲內心的小魔鬼搓著手手，籌謀已久的生鹿烹調計畫準備展開。　　玄緲可是個健康的男人，他覺得白鹿妖精雖然看起來純善溫柔，好似半點人間煙火也沾不得，但既然都心繫自己這個俗人了，應該也有點那個意思罷？　　而且之前親親時。哎喲，親親。想到跟鹿蹊的幾次親吻，玄緲就覺得胯下的小玄緲有點激動。　　籌謀一切的玄緲今夜刻意哄睡了花靈木靈們，還讓他們大半去湖邊同其他小精怪們睡。　　月光下、湖面飄盪小舟上，玄緲弄出玫瑰酒、鮮花餠、百花沙拉，營造了一個浪漫的氛圍，然後在面容俏麗的大白鹿滿臉通紅下，細細吻著對方，柔聲問：「鹿蹊，可以麼？」　　可以什麼呢，大白鹿也是見過很多野生鹿交配，見過世面的聰明鹿。怎麼會不懂愛侶的意思？　　當然可以的。月色如水閃耀下，處子一般容顏的絕美鹿精害羞點頭。　　鹿蹊這樣嬌羞模樣，讓心緒激動的玄緲有種自己是拐了人家精心養著大家閨秀採花賊的錯覺。　　不久後——幹，真的是錯覺！這頭鹿騙我！他哪是頭鹿！他分明是頭披著鹿皮的大老虎！　　趴在船艙裡大床上的玄緲咬著被角，手胡亂抓著木板，拼命忍住被身後的撞擊差點逼出的呻吟聲來，生理性淚水也不自覺滑落。　　而正猛力挺動勁腰，抽拔出胯間碩大的大家閨秀鹿還邊啃著玄緲的頸背，邊柔聲哄著他，「玄緲，給我聽聽麼？你聲音好聽……」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被進攻到忍不住哭叫出聲，又爽又痛快的玄緲想，這種俗爛的耽美小說劇情怎麼會發生在他身上！鹿蹊怎麼看都該被他攻啊！他的大家閨秀可愛鹿呢呢呢—— 　　 ---- 一點不重要的小設定：一‧會叫仙鶴派是因為開創門派的是只大大大仙鶴仙鶴老爺爺收了很多半人半妖的混血，也很歡迎各種妖精入門派二‧玄渺的門派其實沒想名字，因為覺得不重要( 三‧鹿蹊很大。我說鹿角。我說他原本鹿的型態。好吧，其實你懂的，那個很重要的，也很大。那麼XDD 心血來潮寫得快可能很亂但哈哈哈好開心謝謝看完的您XD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193.101.5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32676138.A.73F.html ※ 編輯: dcain (123.193.101.52 臺灣), 09/27/2021 01:09:42

推

puranaria

09/27 01:32, 2年前 , 1^F

09/27 01:32, 1^F

→

puranaria

09/27 01:32, 2年前 , 2^F

09/27 01:32, 2^F

→

puranaria

09/27 01:32, 2年前 , 3^F

09/27 01:32, 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