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只安於生 (13)
睡著時候已經很晚，所以起床就快中午。
連窗簾都沒有的室內被照進白亮亮的陽光，把臉埋在棉被裡頭的此安總算被熱醒，睜
眼後他呆呆地坐在床上，一頭亂髮翹翹的像小鳥窩一樣，人都還沒醒，也沒刷牙洗臉吃東
西，第一個動作就是抓起手機想要傳訊息給賽文哥，昨天說了今天會連絡哥，此安要跟賽
文哥說，他不想再用毒了，他會努力把毒戒掉。
可是滑著聊天軟體，此安卻找不到賽文的對話視窗，他一下子就慌了。不會是自己不
小心刪掉了吧？然後又從聯絡人部分找，上頭卻完全沒有賽文哥的名字。
此安整個人都傻住，愣了幾分鐘，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賽文哥不會是因為昨天的關係
，氣到把他刪除了吧？
不會……不會的……賽文哥是大人了欸，怎麼可能會這樣就把他刪除？
所幸手機裡除了通訊聊天軟體外，有一次因為網路不穩連絡不到賽文哥，賽文哥有把
電話號碼輸入到他手機中，說這樣也可以用打電話的方式聯絡他，此安滑到賽文的號碼，
當他要按下去時，發現自己的手指頭在微微顫抖。
他害怕哥會不會連電話都封鎖他？這樣的話要怎麼辦？他都還沒有跟賽文哥道歉啊！
手指觸碰螢幕，電話撥了出去，電話那頭傳來語音的女聲制式化的回答。
「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
阿萊的工作時間是到快清晨，所以等到他回家洗洗後睡下也是天亮的事，一般來說他
會直接睡到下午，傍晚再去上工。
熟知他作息的人不太會在下午之前來打擾他，當然有意外的時候就沒辦法，像是現在
此安衝來他家，大哭特哭，哭到他都不知道此安口齒不清在說麼，而且他也還是在尚未清
醒的狀態。
此安說了一長串，阿萊根本沒聽懂幾個字，他拍拍臉頰強迫自己醒來。
此安抓著手機，坐在阿萊的床邊一直哭一直哭，阿萊好久都沒看到這個孩子哭成這樣
。
「等等……等等、安安……你在說什麼？我剛沒有聽清楚……再說一次……」
「賽、賽文哥……手機……空號……」此安哭到快喘不過氣來，把一直撥出但是都傳
來空號語音的手機拿到阿萊面前，「怎麼辦……怎麼辦……我找、找不到賽文……哥了…
…」
阿萊接過手機，看著上面的名字寫了賽文，撥出去的電話不斷重複著「您所撥打的號
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的語音回復。
他知道叫賽文的就是此安找到長期飯票的那個倒楣……金主，他們吃了很長一段時間
的飯，如果現在突然手機號碼變成空號，不就代表對方拋棄了此安？
阿萊記得有一種方式好像會封鎖某些特定電話，讓對方播過來時候都轉成空號模式，
他用自己的手機打看看，但是一樣也是顯示空號，就代表對方不是只封鎖了此安，是真的
把這支電話停掉。
「怎麼辦……怎麼辦……」
此安嘴裡不停說著怎麼辦，渾身顫抖，整張臉哭到超紅，眼睛也腫到不行，滿臉都是
淚。
嘆了一口氣，阿萊之前曾經說過玩笑話，說此安不會是喜歡上對方了吧？糟糕現在看
起來真的像是如此。
「……有沒有、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賽文哥？我還沒有、沒有跟他說……阿萊…
…怎麼辦……」
此安哭成這樣阿萊也揪心，上次被他父親、還有大程哥揍時也沒哭成這樣，明顯聽得
出來哭音裡頭深深的難過傷心。
「我對手機也不熟……」阿萊想了想，「我帶你去問問看啦！但是不保證能解決。」
此安猛點頭連聲說好。
阿萊把床底下錢盒撈出來看了看，他手上沒多少錢。「我這邊……我怕不夠……」
「我有！我有錢！」
此安催著阿萊換衣服帶他出去。
兩人先到此安家中拿錢，果然如阿萊所想，此安的錢就是原本打算要還大程哥的錢。
「這樣好嗎？你都還沒還大程哥就要把這個錢用掉。」
「沒關係。」對此安現在來說賽文才是最重要的，要還大程哥的錢，他再去努力販毒
賺錢就好。「我們快點去好不好……」此安哀哀說道。
阿萊無奈，只好騎著車，把此安載到一區老舊的商店街中。
這邊的商家每一間都小小的，做著各式各樣的生意，有賣食物、雜貨、布匹……甚至
於一些貼黑了玻璃門，不大著膽子走進去根本不知道裡面在賣什麼的店家。
商店街彎彎繞繞，阿萊熟門熟路帶著此安在其中穿梭，把此安繞到頭都暈了，他們才
走進一家貼成茶色玻璃門的店，外頭寫著鐘錶修理。
裡頭坐著一名眼鏡滑到鼻尖、身形纖瘦的中年男子，正在放大鏡底下修理著手錶，只
抬眼看了一下進店的兩人。
「大目仔。」
阿萊一副很熟的態度跟對方打招呼，此安跟在阿來身後進了店，滿臉疑惑不解地看著
店中擺設，一堆鐘錶，阿萊為什麼要帶他來這種地方？
「幹嘛？」大目仔聲音淡淡沒有很想理會他們。
「幫我們一下，我們要找一隻電話的主人。」
阿萊一屁股坐到大目仔面前，把此安的手機放到桌上，手機顯示一組電話號碼。
大目仔吊著眼睛看著阿萊，「要收錢喔。」
「我有！我有！」
一聽到要收錢，此安趕緊把他帶的錢拿出來，紅白塑膠袋中有著許多捲成綑的鈔票跟
零錢，整袋匡啷作響。大目仔瞥了一眼，再看向阿萊，阿萊只是向他點點頭。
「我收費不便宜。」
「不夠嗎？」此安的肩膀都垂了下來，一張哭腫的臉蛋上滿是為難，「那、那……可
不可以讓我欠著……我會還的……我……」
「好啦好啦！」
大目仔最見不得小孩子哭了。他在此安感謝又期盼的目光中開啟電腦，首先查詢號碼
原本是哪間電信公司，確定之後就直接駭進該公司的資料庫中，查詢起來。
很快資料就跑出來，阿萊在旁邊看著嘖嘖稱奇，對於這些駭客要找人的資料真的是太
容易了，真可怕。
只是原手機號碼的申請人是一名五十多歲的男人，並不是此安腦海中想的賽文哥。
「欸？」
「安安你的飯票年紀也太大了吧！」阿萊吃驚。
「不是、不是。」此安連忙否認，「他不是賽文哥。」申請人證件上的照片他從來沒
見過。
「嗯？」阿萊看著大目仔。
「有可能手機是由他人代為申辦的。不然……你要找的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大目仔
想說好心就幫到底，再繼續查查看。
「賽文。」
「……外國人？」
「不是，不是外國人。賽文哥從國外回來，可是他不是外國人。」
從國外回來，那有可能手機是由他人先代辦，而停用原先的號碼可能是又申請了另一
支新的手機。「你沒有他的……呃……全名？」
此安扁著嘴，努力地回想，賽文哥好像有說過是一個很奇怪的名字……此安努力絞盡
腦汁，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正在焦急跺腳的他忽然看到店門旁放了一隻量測體溫的機器，
讓他突然間靈光一閃。
「塞耳溫袋……對了！賽文哥叫塞耳溫袋！」此安用力拍了一下手，他想起來了。
可是這個回答卻是讓大目仔跟阿萊對看了一眼，大目仔甚至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白眼
，眼睛很大翻起白眼來就特別可怕。
阿萊卻只能嘿嘿陪笑，他不知道對方是誰幫不上忙啊。
「塞耳溫袋塞耳溫袋塞耳溫袋塞耳溫袋……賽爾溫‧戴？」大目仔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搜尋了戴姓用戶人，只是這一個月內都沒有戴姓申請用戶，大目仔連姓溫的也搜尋了一
下，卻還是沒有。
「那……那怎麼辦？」
此安手指頭都絞在一起，他找不到賽文哥了嗎？
「這個老頭，既然是他申請手機的，那他一定認識安安口中說的那個賽文……」
「我去找他問！」此安馬上說道。
「人家為什麼要告訴你？」大目仔冷冷吐槽。
「我……」
「對方不說，是有可能的，怎麼可能會對突然找上門的陌生人說實話？還有一個方法
就是找徵信社，請他們對這個老頭盯哨，說不哪天就可以找到那個賽文的人跟老頭子聯絡
。」阿萊覺得這是方法二。
「徵信社不便宜欸，萬一盯一年都找不到人，你們有那個錢支付嗎？」
阿萊白了大目仔一眼，「你是專門吐槽的人嗎？」
「好說好說。」
因為一時半刻此安也拿不定該怎麼做，阿萊只好請大目仔把那個老頭子的身份資料印
下來，之後再看到底要怎麼辦。
事情結束後，大目仔毫不客氣拿走紅白塑膠袋中的一捲錢，雖然一直被阿萊瞪著，但
他問心無愧，因為已經打折很多了。
阿萊帶著此安走出店外，兩人一人一張老頭資料。
此安小心翼翼把A4紙摺好放到口袋中，阿萊則隨便折折塞到褲子屁股後面口袋。
「你慢慢想要怎麼去找那個叫賽文的人。」阿萊也只能這樣勸說。
此安悶悶地走著，然後才很自責地開口。
「是不是因為昨天我沒有跟賽文哥走，他很生氣，所以才把手機停掉不理我了？」如
果昨天他肯下定決心離開，是不是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我也不知道，可是……就像你說的，他是一個大人了，一個大人會因為對你不爽，
然後就把手機停掉嗎？這也太誇張了吧！封鎖你、把你設為黑名單不就好了？」
「可是，那為什麼換手機不跟我說？」越想，此安又紅了眼眶。
「嗯……那個……」阿萊想辦法找理由安慰安安，要安慰人真難啊！「也許……也許
昨天他本來要告訴你……可是、可是……嗯，剛好發生了很多事情，就忘記跟你說了。」
「真的嗎？」
此安一雙紅腫腫的大眼睛帶著期盼看著阿萊，臉蛋慘白著，可憐又無助的感覺充斥整
個人。
阿萊知道這段時間那張飯票陪伴安安不少時間，從小就缺乏父母親關愛的安安平常看
起來雖然很獨立什麼都自己處理，但是一旦如果身陷進去，應該連安安自己都不知道原來
是會那麼依賴對方。
「我不知道，畢竟我不是那個賽文，只是這是一種可能，可能他真的忘記跟你說了。
」
「噢……」此安眼中那一點點希望光芒又滅了下去。
「……安安昨天你……為什麼不跟他走？不會是……因為在顧慮我吧？」
此安看著阿萊也沒否認。
「我要是就這麼走了，大程哥不打死你才怪。」
「傻瓜！」阿萊揉揉鼻子，掩飾心中的感動，一把把此安勾過來摟著，「我好餓，起
床都還沒吃東西，走！帶你去吃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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