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夢迴忘醉-74
難得沒有限的一回...............
-------------------------------
玄真漠然看著眼前山珍海味，手指一動也不想動。
他滿腦子都是玄逍那孩子，不知道那孩子去找司空遙後都聊了些什麼？不知道那兩個
孩子會不會一見面又吵架？他們能從樂譜上發現端倪嗎？不……沒發現也好，至少不必擔
心那些孩子知情後往這宮裡赴死。
玄真給玄逍的笛譜與司空遙的琴譜分別暗藏訊息，音律對應文字橫豎點撇那，按照音
律即可寫出文字，那是玄逍兒時作曲逗弄司空遙時想出來的法子，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讓他
應用上。他希望玄逍減少龍酩在觀子弟，然後要求司空遙讓無家可歸的子女盡量讓百姓認
養或到附近仕紳或達官顯貴府裡工作，兩支曲子終末都是告誡不可以和朝廷作對。
就玄逍昨日帶來的消息，天土屍鬼頻繁出沒，龍酩弟子多出觀幫助百姓，也不違背他
的希望。至於司空遙凌霄仙境那投……或許只能等來信了，他不認為軒轅拓會再次答應他
和那兩個孩子見面，下一封信估摸最快還要幾天才會收到吧？也有可能……永遠都收不到
，只要軒轅拓不讓他收信，他就和孩子們失聯，當然，他也不可能拜託這些內侍宮女……
玄真有些後悔，早知道就拒絕會見玄逍。
短暫的快樂讓他完全忘記自己的處境，如今那孩子已經不在身側，而他還是滿腦子都
是孩子的身影。
玄真在心中苦笑。他突然明白身處地獄不是最痛苦的懲罰，而是享受過天倫的甘甜之
後才墜入地獄。
「娘娘……」
一旁小宮女輕聲喚著，將他從思緒中拉回神。
宮女憂心忡忡道：「娘娘……不吃些，對身體不好，娘娘從昨晚開始就都沒吃進什麼
，再這樣下去……」
不是他故意不吃，而是他真的沒有食慾……
小宮女盛滿一碗湯，端到玄真面前，柔聲道：「至少，娘娘喝點湯……這湯對身子很
好。」
玄真搖搖頭，道：「我是真的不餓。」玄真突然想到甚，又道：「如果不吃東西，會
讓你們受罰……那我吃便是。」
隨後將那小宮女盛的湯慢慢飲入，只是湯裡的肉料仍舊留在碗裡。
那小宮女欣喜不已，回頭又盛了些肉凍，柔聲道：「娘娘……這個也……冰冰涼涼很
爽口，對娘娘的身體很好。」
玄真嘆了口氣，過去那些日子他早已聽不下數百遍、數千遍，他仍舊不習慣這稱呼。
這回小宮女一連喊了幾聲後，他不由得脫口而出──
「不要叫我娘娘，我不是－」玄真突然噤聲，而後如洩了氣的球般，低頭自嘲。
事到如今還在想什麼呢……說他不是女人？他確實總想著自己是男人，即使有正常的
月信，仍然漠視自己身體女人的部分，他甚至連肚子裡都有了東西。和那孩子見面時彷彿
回到從前的自己，如今，他已無法再以男人自居。
玄真淡道：「不要叫我娘娘，我不喜歡。」
那小宮女見狀，默默地放下肉凍，傾身跪地叩首道：「懇請娘娘……聽奴婢斗膽一言
。」
玄真看眼前這小宮女舉動，內心百感交集。這女孩兒性格溫和，雖然當時投訴信血一
事導致他被鎖在這兒，想來那純粹是為了保住性命，這女孩兒服侍在他身旁的這些日子，
向贖罪般對他百般恭順，比起那些宦官內侍，這女孩兒相當機靈，記住他的習慣、將他照
顧得無微不至。
「說吧。」
他不清楚這女孩兒想說甚，不過他時間很多，聽了也無妨。
「娘娘……」小宮女吞了口唾沫，才繼續道：「娘娘……不喜歡自己嗎？」
不喜歡……自己？玄真一愣，他本以為這小宮女是要勸他多吃些，沒想到是問這種問
題。
他喜不喜歡自己……事實上，他也不清楚。他喜歡自己奏樂的天賦、喜歡能摸透陰陽
兩道的天資，但是他極其討厭這副身體。這副身體不男不女讓他孩童時期被遺棄、被排擠
、被欺負，豬圈和餿水的味道他永遠不會忘記，更不會忘記後頭被成年男性強硬塞入東西
的痛楚。他的身體長成這樣明明不是他的錯，他不明白，為什麼人們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
侮辱他、侵犯他，但是他總找不到理由反駁那些人。
好不容易他遇到了師父、遇到了鐵震，有人教他、愛他、呵護他，他花了數年時間了
解自己身體和其他人有何不同，又花了數年時間才轉念。
真兒要多喜歡自己一點。
一次、二次。他的師父總是溫柔地對他這麼說。
他不明白。他和別人就是不一樣，所有人都討厭他，他要怎麼喜歡自己呢？不接納別
人的好惡，那不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嗎？
真兒要多喜歡自己、多愛自己一點。
十數次、數百次。
他始終不懂，如果他不夠愛這副身體，早就自殘了，為何師父還總是這麼對他說？
他自始至終都不懂師父的意思。他聽從師父的建議下山歷練，或許真能從師父說的歷
練中體悟師父口中的話。
下山沒多久他就遇到家破人亡的司空遙，一年後又遇到了被人遺棄的玄逍。他從這兩
個孩子的身上學到了、理解了所謂的『愛』。只是他不清楚，這種愛和『愛自己』的愛有
何不同。
看著孩子逐漸長大，他仍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是會射精的男人？還是有月信的
女人？縱使他用陰陽兩極可共存共榮的理由說服自己，可他怎麼也無法找到其他證據。漸
漸的，他開始懼怕是自己搞錯了，懼怕這句話只是為了讓這副噁心身軀正常化的歪理，陰
陽可以相生相隨，但終究沒有辦法共存共榮，而他，是不該存在的錯誤。
他總想著，安頓好這兩個孩子後，要回山上找師父談談，再次確認師父的意思。他得
知道自己是什麼，他是不是神明開的玩笑，他必須知道一切才有辦法愛自己。
只是……天不從人願，他沒能回山上，沒能理解前，這副身體的肚子裡就有了東西，
他再也無法否認自己是女人，從『自己理應是男人』的認知裡活生生被輾到『自己是女人
』的世界裡。
這身體只給過他痛苦，他該如何喜歡這副身體？
玄真無法給出答案，那小宮女似是明白，開始解釋道──
「奴婢……曾經很討厭自己，因為……奴婢不能生孩子。」語畢，那女孩兒肩頭懺斗
了一呼兒，顯然是在恐懼。玄真明白，對女孩兒而言，口中的這句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即使如此，這女孩兒還是鼓起勇氣跟他訴說。
不能生孩子嗎？這對女人家來說確實是大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不是被夫家嫌棄就是
被丈夫休婚，在村子裡再也抬不起頭。
「奴婢……曾有一段時間自暴自棄，甚至想死了一了了之。但是……奴婢的夫君對奴
婢說……『若奴婢自己都不愛惜自己，那麼又有誰會想疼愛奴婢呢』？」
若真兒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又有誰會疼惜真兒呢。
玄真心頭突然出現師父的聲音。他的師父也說過類似的話……
「一開始奴婢要正視自己身體的缺陷，真的很困難，奴婢只能努力把事情做的比別人
更好，還有學著對自己好些、也不再鄙視自己的身體，奴婢花了許久時間才明白，這不是
誰的錯……只是上天是公平的，關上了一扇窗，自然也會打開另一扇窗。
「奴婢的夫君發誓這輩子不會為了傳宗接代另娶他人，奴婢的夫君也很疼惜奴婢，所
以奴婢希望娘……希望師尊，能多愛自己一點。奴婢明白……哪怕眼下很痛苦，還是有很
多愛著師尊的人，他們都不希望師尊傷害自己。」
真兒很痛苦的時候，想想真兒身周，還有我們愛著真兒。
是啊……哪怕是為了那兩個孩子，他都必須把食物吃下。
「小竹，」
女孩兒聽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將身子縮得更小些。
玄真起身，伸手環繞瑟瑟跪地的女孩兒，將她當作自己那兩孩子擁抱。
「謝謝妳。」
謝謝妳，孩子。
女孩兒一愣，下一瞬，微微支起身，將身體投入玄真懷中回應擁抱。
那晚上，玄真吃得慢，倒也把該吃的份量勉強吃足。
那天，玄真也徹夜未眠，他想著……
如果他真的愛惜自己，正視自己的身體，不掩飾月信……不把女兒身當作恥辱，同樣
以女人自居……他是不是就會用完全不同的思路看待眼前的事？是不是不會害死小雪那些
小宮女，也不會被軒轅拓的話激怒……而眼下這情勢也能有所改變？
他的身體在這世上特立獨行，但他相信那女孩兒的話，上天確實是公平的，他因這身
體而痛苦不堪，卻也因這身體洞悉了陰陽兩極，上天關上了一扇窗後，總會開另一扇窗，
只待人們自己渡過黑暗，去尋找窗扉賜與的光芒。
(待續)
=============================================
玄真的主題出現啦！（很久以前某一話雜談有提到每人都有自己的主題）
小宮女兒在入夢的那段回憶有被提到，埋梗這麼久才出現我都痛哭流涕了
如果玄真入宮前正視自己愛自己的身體，
就不會有然後了，最終結局是把軒轅拓教育成寵妻狂魔(三小?)
--
望向無垠的地平線... 探往海的最深處... 尋覓風的盡頭...
或許 哪裡有我... 存在的
理由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136.17.228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27215144.A.48E.html
推
07/25 20:27,
2年前
, 1F
07/25 20:27, 1F
推
07/27 03:41,
2年前
, 2F
07/27 03:41, 2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