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戀愛講座-6
『你該不會真的把那個小抱枕帶去公司了吧？』
『當然帶來了。』
高柏倫枕著自己的左手趴在昨晚剛拿到的橘虎斑貓掌抱枕上，用手機自拍一張照片，
傳給何思旭。
何思旭先是回傳了捧腹大笑的圖，然後是一句和圖的意思不太一樣的話：『哈哈哈，
可愛的東西和帥哥也蠻搭的嘛，我還想說會不會很好笑。』
『你是想笑，還是稱讚我啊？』高柏倫也附一個三條線的無奈臉。
高柏倫下巴埋在柔軟的抱枕裡，空出雙手打字，回到隔壁座位的同事朝他這裡瞄一眼
，發現他的下巴下面有個橘色斑紋的不明物體，再仔細一看之後問道：「哇，柏倫，你那
個枕頭是貓手嗎？」
高柏倫側頭往上看他，笑道：「可愛吧！」
「借我看看。」
隔壁同事江美玲是中年婦女，有個國中的女兒，她從高柏倫手中拿了抱枕，摸一摸、
捏一捏，正面反面看了看，「哪裡買的啊？很軟，好好摸。沒想到你會買這種可愛的東西
。」
「什麼可愛的東西？」另一個三十多歲的同事王以暹也無聊湊過來看。
「你看，是不是很好摸？好軟喔。」江美玲像是要推銷似地傳給王以暹。
「哈！是不是你女朋友送你，逼你帶來公司用？」王以暹打趣說道。
「沒有啦，朋友送的。」高柏倫說實話。
「喔？曖昧的『朋友』嗎？」江美玲的語氣有點八卦的味道。
「只是普通朋友。」高柏倫仍不慌不忙地微笑，「他喜歡夾娃娃，夾到了送給我。」
「夾娃娃喔？我都不玩那個的，有去無回。」江美玲遺憾地把抱枕拿回來又搓揉兩下
，「我還以為是買的，本來想買兩個，一個給我女兒。」
她把小抱枕還給高柏倫，轉身跟王以暹和剛回來的年輕女同事陳宜榛聊國中女孩的喜
好。高柏倫又趴回他的小抱枕上，打字傳過去：『我同事都說很可愛，還想買來給她女兒
。』
『嘿嘿，看我眼光多銳利，發現這個好東西！』
高柏倫和何思旭又互傳了幾句後結束聊天的對話。他把握午休剩下的十幾分鐘閉眼休
息，側趴的臉陷入抱枕裡軟綿綿的細小顆粒中，新品特有的倉儲味道隨著呼吸飄入鼻子裡
。
現在這個新案子很忙，昨晚本來他真的沒空去玩桌遊，可是傍晚收到何思旭傳來的照
片，看著何思旭拿著為他夾的抱枕，笑得那麼燦爛，心裡湧上一股喜悅，匆匆弄完工作最
急的部分後，就先跑去找何思旭，等玩完桌遊、目送何思旭離去後，他又回公司處理事情
，以便今天一早就能回傳給客戶，所以現在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
高柏倫收緊圈住抱枕的手臂，抱住這個何思旭特地為他抓的小東西。
本來一開始只是看何思旭可憐，想幫他改一改自己看不出的毛病，順便調戲單純的異
男弟弟，沒想到好像要陷進去了……這不是高柏倫的本意，可是情感的發展從來都不是能
掌控的，每次用言語逗弄何思旭，看他有點難為情不知所措的樣子，高柏倫的內心就開了
滿山滿谷的小花，恨不得緊緊抱住何思旭。
然而他每次都得親手把那堆小花打散，故作輕佻地為自己的言行加上合理解釋，好像
真的只是為了教何思旭把妹而已。
這最讓高柏倫難過的部分──何思旭最終還是會去追求女生，而且還是用他「教」的
方法。
從當兵被兵變以來的初次動心，竟然是個喜歡女生的異男。高柏倫實在拿自己沒辦法
。他無法由自己主動中止這個「課程」，也無法讓自己不會愈來愈喜歡何思旭。
既然起了頭，就做到底吧。成為何思旭的好朋友，將來說不定還可以當他的伴郎。
高柏倫微張雙眼，打開手機尋找昨天的對話，畫面停在何思旭拿著貓掌抱枕自拍的照
片。
他實在好想知道，何思旭夾這個抱枕的時候，心裡想的是什麼？
因為週三晚上高柏倫忽然現身，何思旭週五晚上和朋友吃燒肉的時候也傳LINE問問高
柏倫會不會來，答案當然是：很遺憾，沒辦法。
何思旭有點失望。高柏倫既然追他，就該排除萬難過來啊！想以前他為了陪追求的女
生，可蹺了不少課呢！
但他轉念一想，他犧牲那麼多，也沒追成功過，說不定高柏倫的做法才是對的？可是
女生不會生氣說什麼沒把她放在第一位嗎？
這個問題得好好問問高柏倫才行……
友人張士棋看何思旭傳完訊息之後一直若有所思，都沒在動筷子，便道：「想什麼啊
？你剛剛傳給誰？再不吃就沒肉了喔！」
「還可以再點啊，不是吃到飽嗎？吃死你們。」何思旭回嘴。
「該不會是已經找到下一個目標了吧？」陳家志半開玩笑說道。
「沒有啦，是問柏倫哥能不能來。」何思旭趕緊澄清。
「他不早就說最近都要加班，不能來了嗎？怎麼？這麼想他喔？你們什麼時候變這麼
好？」
如果陳家志說的是別人，何思旭一定會揶揄回去，但他現在卻好像某個秘密被看穿似
地，尷尬地道：「哪……才沒有，就問一下嘛！說不定他臨時弄完啦，今天是星期五耶！
」
「有時候就因為是星期五，所以才更忙，接下來兩天客戶沒上班、廠商沒上班，如果
有急事就得加班趕。」
高中畢業當完兵後就開始工作沒升學的陳家志說起來頭頭是道，何思旭只知道很多人
到了週五都想蹺課，還以為上班族就算不能提早下班，也會偷懶一下準時下班，沒想到會
有反而得加班的情況。
「上班好辛苦啊。」他有感而發。
「你才知道。好好珍惜混吃等死的日子吧！」陳家志一副前輩教訓後輩似的口吻。
另一個朋友林祈峰瞟他一眼，「可是我看你蠻閒的，沒有說服力。」
「唉唷，當然要皮一點啊，不然當狗操到死喔。」陳家志奸笑幾聲，「而且我待的小
工廠做事比較隨便，哪能和高柏倫的公司比。」
「你沒打算換到大一點的公司嗎？佳芯不會嫌你不長進喔？」
「等年底再看看吧。」
其他人開始聊起就業現況，何思旭一直想著還有一年，沒思考過出社會的問題，插不
上話。
等到燒肉吃完散了會，高柏倫果然還是沒出現。
何思旭與停車方向相同的張士棋一起走，經過便利商店前，眼尖的何思旭瞄到店外的
扭蛋機中，有一台是不同花樣的貓咪蜷成一團睡在不同家電，其中當然免不了有白底橘子
貓。
因為週三晚上看高柏倫拿到那個抱枕那麼開心，還會用貓掌鑰匙圈，何思旭心想他大
概喜歡橘子貓，昨天沒逛到有貓咪的夾娃娃機，不過扭了一個可以用吸盤吸住手機背後撐
住的小橘貓。
現在既然又給他看到有橘貓扭蛋，怎麼能不扭一個！
他掏出口袋的零錢，剛好夠扭一個，他把硬幣放進轉盤，祈禱讓他一次扭到，然後用
力一轉－－
「是什麼顏色的？」張士棋也好奇地看著。
打開綠色的扭蛋殼，何思旭失望地道：「白貓。」
「不錯啊。」張士棋不懂他失望的原因。
何思旭把白貓收進口袋，走進便利商店，「我去換錢。」
扭蛋本來就很難一次扭到想要的，他才不會被這種小事打敗！昨天他也是扭到三花貓
和灰虎斑，第三次才扭到橘貓，希望今天第二次就可以中獎！
結果他連續拿了三隻白貓。張士棋都想笑了，「你是被白貓怨靈纏上了嗎？你想要哪
隻啊？」
「橘色的……」何思旭抱著扭蛋機從旁邊看，想看看到底有沒有橘貓的在裡面，但當
然看不出來。
「為什麼這麼執著橘貓？你喜歡橘貓喔？」張士棋想了想，曖昧笑道：「還是你真的
又有目標了？」
何思旭一愣，忙道：「並沒有。」
的確不算是有，因為這次是他當高柏倫的「目標」。
「那你幹嘛一直轉？轉三隻一樣的，也該放棄了吧？」
「錢還夠再轉一次，碰碰運氣嘛。」
何思旭說著沒頭沒腦的理由，把硬幣放入轉盤後瞪著扭蛋機好一會兒，彷彿正在注入
吸引橘貓扭蛋的念力。
喀答。
他拿出粉紅色的扭蛋，謹慎地轉開－－
「哇哈！」他拿出還包在塑膠袋裡的橘貓，開心叫道：「中了！中了！」
「不要大叫啦，別人還以為你中什麼大獎。」張士棋丟臉死了，真想裝做不認識他。
「很開心嘛！我也在擔心要是又扭到白貓怎麼辦。」
何思旭小心翼翼地把橘貓放回扭蛋殼，收進包包裡，心滿意足地騎上自己的機車。
他實在等不及想看高柏倫驚喜的表情了！
到了約好的週日，在何思旭出門前，何雨燕剛好回家，他於是把週五轉到的白貓扭蛋
，全部拿去給妹妹。
何雨燕只拿一隻，其他退回，「你幹嘛又轉這麼多隻？」
「就轉不到想要的啊。」何思旭極力推銷，「這白貓很可愛，妳可以送朋友。」
「我才不要，跟朋友用一樣的東西好怪。」何雨燕愈來愈覺得哥哥行跡可疑，他只有
要在女生面前表現的時候才會花錢在這種東西上。她試探性說道：「剩兩隻，剛好可以讓
你跟那個女生一起用，情侶就該用一對啊！」
何思旭聽前半句時正想反駁「哪有什麼女生」，但後半句讓他忘了反駁，陷入思考。
情侶就該用一對……高柏倫用橘貓，他用白貓，也是一對，而且花色不一樣，不會因
為太刻意而顯得尷尬……
看他沒馬上反駁，何雨燕竊笑，「你果然又在追女生了！還是上次那個要再給你一次
機會？我看她八成是缺工具人啦，你不要傻傻地又貼上去－－」
「我才沒有在追女生！」何思旭沒好氣地把兩隻白貓收回口袋，「不要拉倒。」
「還有啊，不要太常送這種除了可愛之外沒啥鳥用的小玩意兒，送多了人家可能會反
感喔。」何雨燕好心提醒。
何思旭沒想到這麼可愛的東西也不能送，不禁一呆，「為什麼會反感？」
「麻煩啊，佔空間啊，尤其是只能擺著好看的，這個貓還好一點啦。」何雨燕拿來試
著吸自己的手機背面。
何思旭想到他週四轉的趴在熱水瓶上睡覺的白底橘貓，那個好像就是只能擺著好看的
……但是他妹是個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的女漢子，她不喜歡的，其他女生未必不喜歡。
－－可是高柏倫好像也不是一般女孩子，那他會喜歡沒有實用功能的擺飾嗎？
應該會吧？何思旭想起之前他追的女生也曾給過他東西。只要是追求的人送的東西，
不管是什麼，收到都會歡天喜地才是。
－－呃，不對。他和高柏倫的追求關係是假的，高柏倫並不是真的在追他……
何思旭腦子裡糾結著，何雨燕提醒他是不是要出去，他才匆匆回房整裝出門。
一路上他還是在為高柏倫會不會喜歡小玩意兒傷腦筋，忽然想到他們的追求關係是假
的，所以高柏倫如果覺得他做的不好，就會當面指正他才對，根本就不用煩惱那種無聊的
問題！
想透這點的何思旭，一方面覺得不用猜高柏倫的心思真好，一方面又有一絲絲說不上
來的悶。
這個悶，在他看到高柏倫已經在約好的招牌下方對他微笑招手時，變得更重了。
「柏倫哥，你怎麼又這麼早到？」雖然是自己在出門前跟妹妹耗太久，何思旭還是對
高柏倫發牢騷。
「你可以不用提早，通常女生也不會提早太多。」
「女生不要遲到就很好了。」何思旭依然懊惱自己又沒比他早，語氣也不是很高興。
高柏倫看出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問道：「早上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
「……沒有啊。」確實沒有，何思旭認為自己只是被妹妹的話搞得有點煩而已。
高柏倫抬頭，今天是藍天白雲的好天氣，他當下馬上改了主意，道：「我們去搭纜車
，上山喝茶吧！」
「喝茶？」何思旭問道：「騎車不就好了嗎？還比較快。」
「你搭過貓纜嗎？」
「搭過一次，陪我妹和我媽搭去動物園而已。」
「那就好，至少你沒有懼高症。」高柏倫笑道：「走吧！」
他們騎車到纜車的動物園站，何思旭只記得假日好像很多遊客，不過現在大概想坐的
人都坐過了，天氣又熱，他們沒等多久就坐進纜車。
「還好今天人少，不用跟別人併車。」高柏倫道。
「也是，不過兩個人只能一人坐一邊，分好開。」
「誰說的？」
高柏倫長腿一伸，輕輕移到何思旭旁邊，對他笑道：「情侶常坐同一邊，不過如果和
追求對象還沒這麼熟，一人一邊也很好，至少是兩人在一個密閉小空間裡。」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何思旭吃一驚，頓時覺得車廂氣溫好像更高了，呼吸也有點不順
，他像是轉移注意似地上下左右看一看，「這……這個纜車，好像……沒有空調？好熱喔
，你覺不覺得？」
「是蠻熱的。」高柏倫抬頭看，「好像只有通風口，沒有冷氣。」
「夏天搭這個，還真是……像洗三溫暖。」何思旭不自然地笑幾聲。
「抱歉，我沒想到，還說要來搭。」高柏倫一臉歉意。
何思旭連忙搖頭，「不會啊不會啊，我也很想搭上去一次看看呢！」
高柏倫從包包拿出一條摺得方方正正的淺綠色手帕，「你擦一下汗吧，這是乾淨的。
」
何思旭不由自主恭敬地雙手拿來手帕，謹慎地擦額頭的汗，當他擦鼻頭和人中一帶時
，忽然興起偷聞手帕的念頭，偷偷吸了一口之後又覺得自己是白痴，高柏倫就說了那是乾
淨的手帕，上面當然只有他自己的汗味啊……不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自己究竟期待從手帕上吸到什麼？
一意識到這個問題，何思旭趕緊把手帕還給高柏倫，「謝……謝。你都會……帶手帕
？」
「很好用啊，尤其女生化妝很怕流汗，手帕吸水又不會掉屑，比衛生紙好。」高柏倫
擋回他歸還的手，「下纜車再還我吧，路途還很長。」
「嗯……是啊……」何思旭又擦了擦額頭。這個車廂真的好熱喔……
沒多久到了動物園內站，高柏倫坐回對面的位子，何思旭認為他是為了避免站務員誤
會，然而等到纜車離站，高柏倫還是沒坐到他旁邊，他有點奇怪地問：「你不坐我旁邊了
嗎？」
「你希望我過去嗎？」高柏倫揚起的嘴角帶點喜悅。
「不是啊，那個……」何思旭遲緩的腦袋搜尋藉口，「曖昧的時候，不都會想盡量靠
近嗎？」
「可是如果對方沒有表示出喜歡，或者甚至是表現出很拘謹，就不要一下子拉近太多
距離會比較好。你知道人際距離嗎？就是和別人互動時，自己感覺舒適的距離。通常和陌
生人是一點五公尺左右，朋友大概是一公尺，親密的伴侶大約是四、五十公分。」
高柏倫才說完，突然一下子坐到何思旭旁邊，臉湊到一個很近的位置，凝視他，「大
概有這麼近。」
這意外的舉動，使何思旭的頭很自然往後移了幾公分。高柏倫挺直背脊也往後移，笑
道：「如果關係還沒到那個程度，就一下子跨太近，會讓對方不自在，要小心。」
「一公尺也太遠了吧？」何思旭沒多想就道：「那樣就不能拍照了。」
「我幫你拍。」
高柏倫說著拿出自己的手機，何思旭搖搖手，「不是不是，既然一起出來，當然是兩
人自拍啊，各拍各的不會很生疏嗎？」
「那也要看對方的意願，因為自拍的距離更近了。」
「所以，我說，」何思旭強調，「我們來自拍吧。」
既然是何思旭提出的，高柏倫也就靠過去，讓何思旭用手機拍了一張兩人差點靠在一
起的照片。
「沒有拍到後面的風景。」何思旭在照片上挑毛病，再度舉起手機，「我再拿高一點
。」
自拍的畫面是相反的，何思旭一直調整手機的位置，遲遲找不到好角度，高柏倫握住
他拿手機的手，稍稍移動一下，「這樣呢？」
「好啊。」
姆指按下快門，何思旭覺得車廂好像更悶熱了。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太熱了？」高柏倫有點擔心。
「嗯……對啊，好熱喔。」何思旭用手搧風，「柏倫哥，你都不熱喔？」
「會熱，可是沒有你那麼誇張。」高柏倫翻了翻包包，拿出兩張廣告單疊起來對摺，
為他搧風，「來，搧搧風，多少會涼一點。」
雖然搧出來的也是熱風，但比沒有好。何思旭拿廣告單搧風，想找話題填補時間，才
想到週五吃燒肉的事，高柏倫先說道：「不好意思，星期五沒有時間去吃燒肉。」
「對啊，你……不是應該排除萬難來找我才對嗎？」何思旭只是單純提問，不是指責
，但他總覺得剛才那句話好像鬧脾氣的女生，於是又補上自己的經驗，「我之前就被嫌說
沒把她放第一位啦、心裡沒有她啦什麼的。」
「如果真的是因為正事、重要的事而無法赴約，不是常常如此，對方還是不體諒，那
你也得好好考慮這個女生是不是真的能交往。」高柏倫想個例子，「……例如你面臨期末
考，或者你這個星期在趕一個很重要的報告，沒交出來就二一，你還是會放下一切去找她
嗎？」
二一和蹺課不能比，何思旭可以為了追女生蹺課，但二一是萬萬不可！他搖頭，「那
當然不行。可是要是被嫌了，怎麼辦？」
「追求也是認識她的機會，不要所有事情都委曲求全，如果雙方有無法配合又難以協
調的地方，趁早放手才不會浪費時間。」
何思旭思考著高柏倫的話，同時回想週五晚上的自己，應該還不算太咄咄逼人吧？應
該有體諒高柏倫工作勞累吧……
忽然一陣強風吹來，車廂大幅搖晃幾下，何思旭慌張地抓住旁邊高柏倫的手和門上的
鐵杆。高柏倫也嚇了一跳，他等搖晃趨緩，苦笑道：「我還是坐對面好了，重量比較平衡
。」
「不對啊，這、這種時候，不是才應該坐在旁邊英雄救美嗎？像這樣……」還有點害
怕的何思旭一手繞過高柏倫的腰，讓自己靠上一樣熱的身體。
即使下面多了一件薄內衣，但米色格子襯衫背後還是有些濕，高柏倫怕自己身上汗味
太重，裝作鎮定地拉開何思旭，笑道：「摟腰就太超過了，一般是摟肩膀吧？」
高柏倫說完，手搭著何思旭的肩膀，把他摟過來靠著自己。
「喔，對……肩膀。」何思旭很難為情，他匆忙找別的話題，「哇靠，剛才風也太大
了吧！嚇死人了。」還害他慌亂中抱到高柏倫的腰，真丟臉！
「我也嚇一跳。」高柏倫仍是一副沉穩的笑容與語氣，「那你不能跟女生來搭貓纜。
」
「為什麼？」
「我上次應該說過，女生很重視『安全感』。你表現得比她還怕就會扣分，一定要避
開這種情境。」
「當男生真麻煩。」何思旭咕噥道：「柏倫哥，你都不會怕嗎？」
「會啊，可是就算怕也不能表現出來。」高柏倫坦白說道。
安全感啊……
何思旭被有力的手臂穩穩地固定在高柏倫身旁。他確實體會到，所謂的「安全感」是
什麼了。
真的是很令人安心的感覺。
夏天搭貓纜真是失策，高柏倫沒想到會熱成這樣，何思旭整個頭紅成一團，他好擔心
何思旭會中暑。
何思旭滿臉通紅，一部分當然是因為熱，然而最大的原因是丟臉。今天的風很強，孤
零零地懸掛在高空的纜車廂不斷搖晃，儘管內心吶喊著丟臉死了快放手，可是他還是怕得
無法鬆開抓住高柏倫的手。
剩下的十幾分鐘漫長得像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出了車廂，何思旭還有地面好像在晃動
的錯覺。
「好一點了嗎？」高柏倫握著他的手，另一手仍摟住他的肩膀攙扶。
「嗯……」
何思旭低著頭，回應的聲音很小。他有點想叫高柏倫別再握他的手，可是和另一隻手
緊緊相握，不是似有若無地牽著而已，他覺得很舒服。
假日人潮擁擠，纜車站外也到處都是遊客，何思旭怕路人的眼光，主動離開高柏倫的
懷抱，「我沒事了，謝謝。」又趕緊掏出口袋裡的手帕還給他。
高柏倫收回手帕，「去吃午餐吧。」
何思旭跟著高柏倫走在熾熱的山路上，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意謂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火
烤萬物，遊客們不約而同沿著山壁排成一條路隊，只為了爭取一點點樹蔭的遮蔽。
在一片茶藝館與合菜餐廳中，高柏倫帶他到一間西式簡餐店，店內高朋滿座，還有不
少人坐在戶外的半露天座位。幸好室內剛空出兩個人的位子，何思旭沒那麼愛看風景，這
種天氣還是要有冷氣才行。
大口灌下服務生送來的冰水，何思旭彷彿起死回生，又有了精神，苦笑道：「看來我
不能帶女生來了，纜車太可怕，剛剛一路上走過來又都是車，一定很難停車，找車位找太
久也會被唸。」
「聽起來你很有經驗。」高柏倫笑道：「還可以搭公車，我們下山的時候搭吧。司機
開得很快，正好可以趁機保護她，免得跌倒。」
何思旭一邊拉長音「喔──」一邊點頭，然後指著高柏倫奸笑道：「柏倫哥真是一肚
子壞主意。搭纜車也是故意的吧？」
高柏倫笑得無奈，「不是，搭纜車是想說可以看風景，沒想到還有太熱和風太大會晃
的問題。害你嚇到了，抱歉。」
何思旭不想讓高柏倫認為他很怕──雖然剛才真的很怕──他若無其事地到：「沒有
啦，也是難得的體驗嘛！對了，你本來就打算今天來這裡嗎？」
高柏倫搖頭，「我是看你好像本來心情不太好，想帶你去比較不一樣的地方走走，不
要老是去速食店和百貨公司。」他微笑著注視何思旭，「看來纜車成功轉換你的心情了。
」
沒想到高柏倫是為他著想，何思旭心頭一熱，臉頰好像也跟著增溫了，他很不好意思
地把視線定在桌面上，回想出門前他和妹妹講了什麼搞得心情不好……然後拿出前幾天轉
的扭蛋，「柏倫哥，我看到這個很可愛，你應該會喜歡！。」
他把蜷成一團睡在熱水瓶上的白底橘貓和帶吸盤的橘貓放在桌上，用期待的目光看著
高柏倫。
高柏倫看著那兩隻貓，忍不住笑出來。
何思旭認為他果然喜歡，得意地道：「很可愛吧？這隻橘貓還可以吸在手機後面，撐
住手機喔！」
高柏倫沒有打斷何思旭興致勃勃的講解，微笑著看他說完後，道：「謝謝，很可愛，
我很喜歡。」
看嘛！明明就很喜歡！妹妹的話根本沒有參考價值！何思旭在心中鄙視何雨燕的建議
。
高柏倫在大手掌中把玩小小的橘貓，猶豫著要不要提出會打壞何思旭興致的建議，雖
然他很不忍心，但既然都說要指導了，有些話還是得說。
「思旭。」
聽到高柏倫這麼叫，何思旭不禁挺直腰桿，正襟危坐。
「今天……」高柏倫想了想，「應該不是特別的日子，對吧？所以你也不需要特別給
我東西，你要是太常給我東西，就沒有驚喜感了，而且我可能會期待你在更特別的時候，
給我更不一樣的東西。怎麼說呢……人的胃口是會被養大的。」
看何思旭一臉茫然，高柏倫就知道他沒聽懂。
「為什麼？我看約會建議都說，要準備個小驚喜啊。」何思旭反問道：「上次給你抱
枕，你不是很高興嗎？」
「這要從兩個層面去看。第一，」高柏倫豎起食指，「抱枕和之前的鑰匙圈相比，是
比較大、比較貴重、也比較不容易得到的，所以驚喜度勝過鑰匙圈；可是這兩隻和抱枕一
比就弱了，驚喜度又下降。如果常常送東西，會很難保持一樣的驚喜度，可是如果是偶一
為之，例如在特别的日子送特別的東西，會比較容易讓對方驚喜。」
何思旭似懂非懂地想了想，問道：「所以……其實你不喜歡這兩隻嗎？」
「這就要說到另一個層面了。」高柏倫不急不徐地伸出第二根指頭，「我追你，表示
我喜歡你多過你喜歡我，所以只要是你給的我都愛。所以你送我東西，不會有剛才說的那
種困擾。」
「到底什麼意思？」何思旭愈聽愈胡塗，他只想知道高柏倫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就是你送我什麼我都很開心，但是你以後追別人的時候別太常送。」高柏倫幫他畫
重點。
何思旭還是不太明白，因為高柏倫對他的追求明明就是假的，為什麼還說不管送什麼
都開心？
「所以你是喜歡我送你東西，還是不喜歡？」何思旭繼續追問。
高柏倫覺得他們兩個好像有某條線沒接上。他只好堅定地點頭，老實說道：「喜歡，
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喜歡。」
何思旭鬆一口氣，笑道：「那就好！我現在看到橘貓，都會想轉一個給你！」
高柏倫本來想說他其實不是特別愛橘貓，他想何思旭大概是因為鑰匙圈和抱枕而誤會
了，不過他馬上打消澄清的念頭。何思旭看到橘貓會想到他，表示心中常常有他的存在，
雖然高柏倫認為那不是情感上的惦記，但只要這樣他就很高興了。
可是換句話說，只有何思旭會送他橘貓的東西，所以他看到橘貓，也會想起何思旭。
儘管心中出現「這樣似乎不太好」的想法，高柏倫馬上把那句話踹飛到九霄雲外。不
管會不會有結果，他只想好好享受目前的曖昧關係。
飲料與沙拉陸續上桌，高柏倫的冰卡布奇諾是一般玻璃杯頂上擠了一團漂亮的鮮奶油
，看起來中規中矩相當普通，何思旭的奶茶杯卻是大得像個玻璃冷水壺，他大驚嚷嚷著一
定喝不完，然後拿出手機要拍下這個巨大杯奶茶。
高柏倫看他拍完之後打了些字，問道：「傳給誰啊？」
「我妹，給她看這個誇張的奶茶。」何思旭馬上收到回音，「她說我特地來貓空喝奶
茶有沒有搞錯……哈哈哈，對耶，應該點個鐵觀音之類的才對！」
「好歹你的有茶，我的還是咖啡呢。」高柏倫自我揶揄完，問道：「你想點一壺嗎？
」
「不要，天氣這麼熱，我又不懂茶，喝起來只覺得苦苦的。」何思旭偷偷伸一下舌頭
。
反正手機都拿出來了，何思旭無聊又拍一張自己的沙拉，然後看到畫面上方，照到高
柏倫放在桌面的手，修長的手指與彎曲時突出的關節，看起來好有男人味。
「柏倫哥，你的手好好看。」何思旭看著自己張開的左手手背，「我的就沒那麼好看
……好像是手指長度的關係？」
「好看嗎？這倒沒人說過。」高柏倫也看自己的右手掌，然後伸向前方，手心對手心
貼上何思旭的左手掌，「我的手指的確長一點。」
何思旭不太想承認自己手指短，於是認真調整兩隻手掌底部貼合的位置，最後還是不
得不承認自己手短，「可惡，應該是你比較高的關係，高的人手都比較大。」
「手大，」高柏倫笑著彎下手指扣住何思旭的手掌，「才能抓住你啊。」
何思旭一開始還呆呆地沒反應，直到被握住的手掌感受到體溫的熱度，他才有點難為
情地傻笑，「唉唷，柏倫哥，你又……」
「討厭嗎？」
「也……不會啦。」何思旭是不討厭，他想了想自己為什麼對高柏倫的尺度這麼大，
要是別的朋友，他一定大喊噁心然後甩掉，「畢竟我得多跟你學學，耳濡目染嘛！」
「這是說，我可以盡量調戲你的意思嗎？」高柏倫故意說。
何思旭不甘示弱，「放馬過來啊！」
來上菜的服務生分開了他們交握的手。既然拍了飲料和沙拉，何思旭順便也拍了他的
培根義大利麵和共食的披薩，然後他從畫面看到高柏倫叉起一捲麵，於是道：「柏倫哥，
我幫你拍一張。」
高柏倫以為他要拍餐點，「你不早說，我的已經攪亂了。」
「我拍你吃麵。」
高柏倫笑著用左手擋住臉的下半部，「不要破壞我的形象。」
「又不是要你用鼻孔吃麵，不會破壞啦。」何思旭催促他，「那你擺個姿勢啊，快點
。」
高柏倫上身靠著桌緣，拿起捲了麵的叉子放在半張著的嘴邊，下頷微微上揚。
何思旭抖動肩膀悶笑著按下快門，「你在拍什麼性感照片？要不要再開兩顆襯衫釦子
？」
「也可以啊，好主意。」
何思旭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高柏倫很乾脆地打開兩顆鈕釦，幾乎可以看到胸口一半
了，何思旭又覺得心跳變得急促，他乾笑幾聲遮掩尷尬，道：「還好……你沒乳溝可露。
」
高柏倫大笑，「我有乳溝就糟了。」
既然衣襟大開，高柏倫用咖啡和麵當道具，故意擺更撩人的表情，彷彿他真的是一個
拍義大利麵主題性感照片的模特兒。
柏倫哥真的好帥。拍了幾張照片，何思旭覺得耳根子又熱起來，他若無其事地道：「
你有兼差當模特兒嗎？這麼會擺POSE。」
「這是攝影師好。看著你，我就有靈感。」
高柏倫用門牙輕輕叼著吸管前端微笑，何思旭覺得喉嚨有點乾，連忙喝一大口奶茶。
看著他就有擺性感姿勢的靈感？這是什麼意思？
高柏倫也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拍照模式，「換你。」
「啊？什麼？」
「擺姿勢啊，快。」
「我我我……我不會啊！」
就算何思旭手足無措，高柏倫也沒放過他，打趣地說道：「那我就隨便拍了喔？你可
以含著吸管，猶抱奶茶半遮面。」
面對高柏倫，何思旭擺不出性感表情，那樣好像他想勾引高柏倫，太害羞了他辦不到
，情急之下身體不由自主擺出搞笑動作，就像平常和朋友嬉鬧那樣。
「嗚啊……好丟臉……」何思旭抹一把臉，「我可不可以刪照片……」
「不用刪，很不錯，很有你的風格。」
「……我的風格是搞笑嗎？」何思旭有點受到打擊。
「也可以說是開朗活潑，能帶動氣氛，很好啊。」高柏倫現在才有空把剛才就捲好的
麵送入口中，「都冷了，快吃吧。」
「你真會講話，腦筋動好快。」何思旭感嘆。
「講話不一定靠反應。」高柏倫微笑，「待會兒來說說聊天的方法。」
這次何思旭沒有再狼吞虎嚥，一邊觀察高柏倫的動作，一邊捲起小口麵條吃著，還可
以一邊和高柏倫聊天。
邊聊邊吃，好一會兒之後盤子才見底，何思旭拿湯匙刮起碎麵與培根，高柏倫讚許地
道：「不錯，你今天吃得悠閒多了。」
何思旭得意地嘿嘿笑，「你講的話我都有聽進去喔！」
「你必須慢慢吃，因為這和聊天的訣竅有關。」高柏倫對一臉狐疑的何思旭笑道：「
你有注意到，剛才誰說話比較多嗎？」
聊天的時候誰會注意這種事？何思旭也想不起來，老實搖頭。
「幾乎是你在說，我只是適時回應，並且拋出問題。」
「是嗎？」何思旭很驚訝。
「聊天的時候，讓對方講自己擅長、喜歡的事情，就會有源源不絕的話題，而且不會
無聊。」高柏倫加了但書，「可是，你只能附和或提問，不可以搶話，不要表現得自己比
對方更懂，當然更不能反駁。」
「如果我真的比較會也不能說嗎？」何思旭又驚訝了，「這不是表現自己的好機會嗎
？」
「你表現自己，相對地就是在貶低她啊，這跟反駁差不多糟糕；不過如果你真的會，
也不可以裝得好像完全不懂，以後萬一被她發現你其實也很行，她會覺得你這個人很假。
」
何思旭又皺眉「啊？」一聲，「好麻煩喔。那你剛才有多少是假裝敷衍我的？」
「我才沒有敷衍你。」就算有，高柏倫也不會告訴他。高柏倫笑道：「我們的專業、
興趣和生活背景都不太一樣，本來就沒有插嘴的餘地。」
何思旭姑且相信這番說詞。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好，那現在換我試試！」
但他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頭，只好再問：「可是我不知道要開什麼話題給你
……」
表示之前的閒聊，何思旭都沒放在心上。高柏倫苦笑，「你……在著手追對方之前，
總會有認識的契機吧？例如聯誼，或是社團，那時候你就要開始注意她的喜好，盡量去了
解，就會有話題了。現在你可以先從生活聊起。」
「生活喔？」
何思旭還是不知道要聊什麼，他雙手交叉抱胸，歪頭苦思好一會兒，接著看到高柏倫
喝一口咖啡，於是問道：「你喜歡喝咖啡嗎？」
對於這個問題，高柏倫搖搖食指，「不行喔，這麼直接拋出問題，跟『安安，幾歲，
住哪裡』一樣，太直接了。你不是在做身家調查，不是在採訪，問題要融入對話之中，才
會自然。」
「好麻煩──」
「好，不然這樣。」高柏倫回答他：「我沒那麼愛喝咖啡，只是最近需要提神，稍微
喝一些。」
「對啊，我也不是很愛咖啡。我喝咖啡會胃痛。」何思旭附和。
他說完之後，高柏倫仍微笑看著他，他也看著高柏倫，兩人沉默著一會兒後，他問道
：「怎樣？」
「你不覺得我們的對話停了嗎？我不愛咖啡，你也不愛咖啡，然後呢？」
得到提示，何思旭又問：「你為什麼不喜歡咖啡？」
「又是直接問句，這樣不好喔，好像做問卷調查，你是咖啡公司派來的嗎？」高柏倫
搖頭，「你回想一下，我除了說我沒那麼愛喝咖啡之外，還說了什麼？」
何思旭慌忙回憶。都是閒聊而已，他哪記得那麼多？
如此一來一往講了一個多小時，服務生提醒他們結帳時間要到了，何思旭才如獲大赦
一般趴在桌上。
「聊天好難……」他的腦細胞好像快死光了。
高柏倫笑了幾聲，「沒關係，我們可以再繼續每天聊，多聊聊應該就自然會了。」
是嗎？何思旭想著。和高柏倫聊天很舒服、很自在，跟他剛才絞盡腦汁完全不同，那
才是他喜歡和高柏倫聊天的原因。難道那也是刻意營造出來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太高段
了，他應該學不來。
他們回到纜車站，跟著人潮往另一個方向走。山上的風不太涼，不到半小時，他們兩
個又汗流浹背，在路上又找一家霜淇淋店納納涼不久，不遠的天邊忽然出現一片烏雲，怕
會遇上午後雷陣雨，於是搭公車下山。
小公車已經坐滿了人，何思旭抓緊橫桿，免得公車左彎右拐的時候撞到旁人。
「哇，司機開得真猛。」他又是佩服又是抱怨地小聲道。
「開習慣了吧？」高柏倫再度摟住他的肩膀，「我扶你。有沒有穩一點？」
「……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
幾個遊客在半路招手，司機停下來讓他們上車，站的空間變得更擠，高柏倫也更順理
成章讓何思旭靠著他。
「看，搭公車很不錯吧。」高柏倫笑道：「偶爾不騎車，搭搭捷運或公車，可以增加
親密相處的機會，而且非常名正言順。」
「前提是她不會嫌。」何思旭反駁，「說不定她會嫌擠啊，嫌麻煩啊。我上次要帶人
家搭船，她就嫌得要命。」
高柏倫記得那次，「我記得……那次的致命缺點應該是下雨吧？而且你當然要先摸清
她的喜好和個性，追求就是要順著毛摸，讓她開心。」
討好女生，讓她開心……之後呢？運氣好的話就交往，那是否代表要一直討好下去？
光用想的就好累。
何思旭想起先前他也曾對高柏倫說過「耍心機好累」，高柏倫當時好像說『如果你是
發自內心，真的喜歡她，你自然而然就會做出來。』
發自內心，真心喜歡的人──
那高柏倫對他做這些事時，又是抱著什麼心態？
何思旭發覺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趕緊把這個問題從腦海中擦掉。
一個轉彎，他背後的人沒站穩壓上去，連帶把他推擠進高柏倫的懷裡。
「啊啊，抱歉。」何思旭連忙道歉站好。
「沒關係，站不穩的話可以抱緊我。」高柏倫開玩笑似地道。
高柏倫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真的那麼想嗎？還是只是嘴巴說說，揶揄他而已？
明明經常被高柏倫言語調戲，這次何思旭卻有點惱羞，「又不是我要擠過來的。」
高柏倫察覺到他的心情轉變，於是和他交換位置，「來，站這裡會好一點。」
高柏倫還是一樣體貼，連聊天的時候也是不著痕跡地順著他。
可是這些體貼，都是假的。
何思旭莫名煩躁起來。當然是假的，高柏倫和他都是男的，怎麼可能真心做那些事？
那只是在教他如何追女生而已……
何思旭持續煩悶，還回絕了高柏倫一起吃晚餐的提議，在分道揚鏢回家途中，他才驀
然覺得自己太鑽牛角尖了。高柏倫犧牲自己的假日特地來教他，他還擺臉色，實在非常不
知好歹。
回去再好好道歉吧。
母親看到他回家，道：「我以為你今天也不回來吃。妹妹跟朋友出去吃飯，所以我沒
煮喔。」
「我待會兒自己出去吃。」
何思旭回房間趴上床，拿出手機想道歉，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該怎麼說自己心
情不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想了半天才打幾個字，想想不妥又刪掉，就這樣反反覆覆十幾分鐘，何思旭索性先不
寫了，打開今天的照片，把食物的照片傳上ＦＢ，草草寫幾句「奶茶超大杯」之類沒重點
的話，接著看到他為高柏倫拍的幾張照片。
照片中的高柏倫，有時嘴角帶笑，有時酷酷的微張嘴唇，每一張的眼神都專注地凝視
著他－－或許只是凝視鏡頭，但何思旭就是想當成高柏倫在凝視他。
每一個高柏倫，都好帥。
何思旭反覆滑著那幾張照片，看到臉頰的肌肉都不自覺笑起來。
手機忽地響了兩聲，高柏倫傳來訊息。
『抱歉，今天安排得不好，讓你太累了。』
看來高柏倫很在意他最後的態度，何思旭不希望高柏倫認為他生氣，他並不是覺得今
天不好，也不是太累了，只是──
他匆匆回覆：『不會，今天很開心，偶爾上山走走也很好！』並附上一隻比讚的狗狗
。
『那下週還要再約嗎？還是你想休息一下？快開學了吧。』
要！當然要！何思旭簡直恨不得現在就飆車去找高柏倫，跟高柏倫說他沒有不高興，
他只是──
『當然要啊！我們才上了兩課而已，高老師應該還有很多壓箱寶吧？』
看到高柏倫回覆下次約會的時間地點，何思旭的心情宛如從水底衝出的雲霄飛車，從
谷底直衝上頂峰。
幸好還有這個藉口可以約高柏倫，就算這次高柏倫不方便，也可以延用到下一次、下
下一次──
愉快地用LINE聊了一會兒，恢復雀躍心情的何思旭放下手機，大字形躺在床上盯著天
花板，然後雙手摀住臉。
這是怎麼回事？他好想見高柏倫，幾乎連一天都不能等了……
－待續－
--
匿名意見箱~
https://reurl.cc/ynK3Oq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20.134.198.7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16432412.A.917.html
推
03/23 01:14,
3年前
, 1F
03/23 01:14, 1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