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咒術迴戰][宿伏/五伏]罪與罰 08
主宿伏、五伏。一點點五悠。
一個不是非常健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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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了,惠看見太陽消失在山頭地平線的那端,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一動也不動——那
是太陽死去的屍體。
即便宿儺現在已經一無所有,惠想,哪怕全世界只剩下自己還會陪著他在這棟罪惡之家裡
生活,但是自己親手撕裂他的人生這件事情——依舊沒有改變。他和宿儺的一切就像燃燒
在暗夜裡的燭火,不管周圍多麼漆黑、他們因為寂寞而多需要彼此,只要燭火一亮,那些
美夢與惡夢都無所遁形。
所以宿儺才讓自己走。
惠神情恍惚地看著面前一片雪白的大地,再也不會有廚房裡爐火沸騰的聲音、不會有陽光
下泥土裡的花發出的香氣、不會有宿儺對著自己發出的笑聲了。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津美紀曾經和惠說過,她說:惠,將來你會遇到一個你愛他、他也愛你的人。到那個時候
,你要好好把握他、珍惜他。惠,答應我,一定要過得比現在的你還要幸福,答應我。
惠站在林蔭小道上,林木的影子淹沒了他,冷風震得他頭痛欲裂。
我沒有做到,津美紀。惠想,妳說我會遇到一個我愛他、他也愛我的人。可是所謂的愛情
、所謂的感情……不應該是不能退讓、將就的嗎?如果這個人真的愛我的話,如果他真的
能為了愛我而不向任何事情屈服的話,能擁有這樣的感情才能稱之為幸福吧?
可是怎麼辦?我沒有把握住,我把我應該要珍惜的人弄丟了。
津美紀,我從妳身上學到了善良,可是我卻沒有做到。我假裝自己是正義的,事實上卻傷
害了無辜的人。我是一個卑劣的人,口口聲聲說要為妳復仇,可是當兩面宿儺——那個兇
手之一的人要我離開他的時候,我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暢快。
這是神給我的懲罰嗎?因為我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所以現在我的「失去」一定就是神給
我的懲罰,對吧?
惠痛哭了出來。
原來人在失去一切的時候,就會發出野獸般的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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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掛掉了從委託的朋友那裡打來的電話——還是沒有惠的消息。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的悟
頭疼得不行,他邊按下家門的密碼鎖邊想著明天還有哪些地方能找惠,結果玄關的燈不是
暗的,屋裡有光,家裡有人——
「惠……惠?」悟愣了幾秒,接著就往屋子裡面衝,「惠!」
惠剛好從臥室裡走出來,悟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找到人了,就被惠腳邊放著的行李箱潑了
一盆冷水。惠倒是很從容,一如往常地看著悟問:「你回來了?」
悟點了個頭,然後盡量放緩語氣問:「還在生氣嗎?」
這次換惠搖了搖頭,他將行李箱推到一旁,往前走了幾步問:「虎杖悠仁還好嗎?」見悟
的臉色一變,惠又說:「我這幾天沒看電視。」
「惠——」
「我沒有打算再做什麼,就是想問問而已。」惠打斷了悟,直接了當地解釋自己的提問裡
並沒有懷著其他心思,「他還好嗎?」
「……不好,也挺好。」悟扶了下後頸,像是在思考怎麼說才好,「名聲代言資源全斷了
,可以說他的演藝人生十之八九毀了。但他……悠仁他心態挺好,我去見他的時候,他還
能自己處理那些來找他解約的廠商。」
悟想到那天自己去找悠仁的時候,還以為會看到一個由裡而外被摧毀掉的悠仁。結果沒有
。悠仁就像只是受了一點驚嚇,甚至還能坐在醫院的床上笑著和悟說:別擔心,只是家人
太擔心我所以才硬讓我在醫院住上幾天的。
惠嗯了一聲,聽到悠仁時的反應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劇烈了。惠又問:「那你都跟他把事情
說開了嗎?」
悟沒回答,大概是因為他還弄不清楚現在的惠心裡揣的是什麼態度。
惠垂下眼睛,輕聲問:「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
「知道什麼?」悟反問。
「那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惠說的是津美紀被關在那棟別墅裡的那天,「所以你才跟我說
虎杖悠仁是無辜的,他沒有對津美紀見死不救,對嗎?才會因為我要對他趕盡殺絕這件事
這麼生氣,對嗎?」
悟突然急促地呼了一口氣——
悠仁常常會做惡夢。這是悟剛當上他的經紀人時就知道的事情。當時的悠仁必須定期回虎
杖家的醫院回診,對外的說法是例行檢查,更親近一點的例如悠仁的工作團隊人員會知道
那是因為悠仁有時候精神狀況不太好,但大多數人都只是歸咎於悠仁作為明星壓力實在太
大,鮮少有人知道悠仁是因為童年遭遇而夜不能寐。
剛開始悟對悠仁也抱著和惠一樣的敵意,雖然表面上恭敬地做著經紀人份內該做的事情,
但其實心裡卻對這樣的悠仁感到不以為意。直到有一次自己因為助理出錯而必須和悠仁同
住一間房間時,才親眼見到對方被過去的創傷追殺的樣子。
悟對誰都沒說過,對惠沒有,對悠仁也沒有。
當時悠仁被惡夢驚醒、流著眼淚不知所措的樣子——像極了悟最不堪記憶裡的那個伏黑惠
。那個已經消失的惠,再也不會回來自己身邊的惠……竟然就出現在自己面前。
等到悟回過神來的時候,悠仁已經被他哄睡了過去,童稚的臉龐上面還有明顯的淚痕,但
表情卻十分安心。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他當時就彷彿悠仁是
一個即將要爆炸的炸彈一樣,飛也似地逃開了。
但是隔天悠仁卻笑著和悟說謝謝,他說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麼安穩過了。之後悠仁開
始愛黏著悟,到哪都要悟陪著,稱謂也從一開始拘謹的五條先生改成五條哥。
這樣的人,悟想,真的會是那麼殘忍對待津美紀的人嗎?
懷著這樣的疑問,悟繼續留在悠仁身邊,侵入他的生活、家族還有心裡,逐漸從對方的惡
夢囈語裡挖掘出一些端睨,開始相信悠仁並不真的是他和惠原本所想的那個樣子。
所以悟才說自己同情他。虎杖悠仁——用了十年的時間,在悟的心裡艱苦地向上攀爬,從
憎恨、到影子、到疑問、到陪伴、到確信、最後到同情。
同情嗎?
與之同時,惠也問出那個懸在他們之間最深的疑問:「只是同情嗎?」就在悟要回答的時
候,惠卻先他一步說:「你知道嗎?其實我非常厭惡對你提出這個問題的自己。但如果今
天是我的話,我大概……也會同情他。」
惠閉上眼睛,安靜了幾秒,又張開眼睛直視著悟說:「……因為我和你半斤八兩。」
在接下來的十幾秒裡,悟像是在努力消化著惠說的話,然後他的雙眼逐漸被血絲佔據,理
解過來的大腦幾乎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殘存的理智。
「不,不對。」惠又說:「我比你更——」
「伏黑惠!」
惠看見悟發紅的眼睛裡有淚水,然後惠反而笑了,他說:「你好久沒這樣叫過我的名字了
。」從悟傷害自己的那天開始,悟就對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總是惠惠、惠惠的喊,別
說姓氏了,連激烈一點的起伏都沒有過。
「可是我挺懷念的。」惠說。
惠走上前,把手放到悟的臉上,用指腹輕輕地撫過悟的眼角,惠就這麼安靜地注視著悟,
最後也忍不住湧上心頭的那股酸澀,他對悟說:「五條悟,我回來了。」
惠的聲音很溫柔。他一直都明白悟心裡在意、糾結什麼,所以他說:以前的伏黑惠回來了
。那個消失在悟的面前,卻一直活在悟回憶裡的惠回來了。這十年來的每一天,悟都在為
自己所犯下的錯而贖罪,而失去了心的惠任由著他犧牲自己的一切而毫無知覺,但是現在
惠醒了,回來了,他從遙遠的時光穿梭而來——只為了對悟說上一句話。
最後惠的聲音也有了哽咽:「可是我現在要走了。」
悟沒有再為了惠的這句話而激動,他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惠,悲傷的目光裡依舊盈滿了只
給惠的溫柔。他眨了眨湛藍色的眼睛,幾滴眼淚沿著臉頰滑進了惠的手指裡,悟平靜地說
:「惠……有時候、很多時候、甚至無時無刻——我都會想,如果那天我等到你回來的時
候,不是對你做出那些事、不是那樣傷害你,而是抱著你、安慰你,是不是今天很多事情
都會不一樣?」
惠的話只是這十年漫漫長路來的一記響亮重槌,無情打破了悟在自己心裡營造出來的假象
——假裝自己在贖罪、假裝惠能因為自己的贖罪而能得到一點點安慰。可是真正的惠回來
了,真正的惠說他要走了,要離開自己了。
「會的。」惠說。
悟聽到這樣的回答,茫然地看著惠,眼神裡一片無助。
「五條悟,你是那個送我糖果、帶我去廟會玩、無微不至照顧我的人。我們曾經相依為命
,生命裡只有彼此。我景仰過你、傾慕過你,也愛慕過你……」惠捧著悟的臉說:「悟,
你是對的人——如果我們能在對的時間相遇的話,你就會是那個屬於我的「對的人」。」
悟問:「所以我們的相遇是錯的?」
是錯的,惠想,他們的相遇是錯的,在錯誤的時間相遇,打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如果當初
津美紀沒有帶著他搬去那裡,如果津美紀沒有帶著他去和悟打招呼,如果自己沒有接過悟
遞過來的糖果——五條悟現在大概還會住在那裡,或回老家,或搬到其他地方,然後過著
更美好的人生。
惠說:「那天你走了之後……我感到一絲慶幸。」
「雖然有心痛、有不知所措,還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慶幸。不是慶幸自己擺脫了你,是慶
幸你終於擺脫了我、慶幸你終於可以擺脫我。」
「那時候我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但是後來宿儺讓我離開他的時候,我就懂了。我聽到宿儺對我說「你走吧」的時候,我
沒有慶幸。即便我知道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但是我沒有愧疚,我只有憤怒和怨懟。」
「我想……那時候的我滿腦子都在想,你為什麼不能多包容我一點?你也傷害了我,我們
扯平了,為什麼不能原諒我?如果我先道歉的話,道很多很多很多次歉的話,你能原諒我
嗎?你能別不要我嗎?」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明白了,悟。」
「讓我們走不下去的不是別人,是我們自己。從你對我有了愧疚的那一天起,從我也對你
有了愧疚的那一天起,我們就注定沒有結局。因為……兩個互相愧疚的人哪有什麼未來可
言呢?」
「你總是再三確認、詢問我想要什麼,需要什麼。」
「可是我需要的不是一個能為我犧牲一切的人,十年了,我活在看不到前路的黑暗裡,我
需要的……只是一個能讓我放下一切的人。」
惠全部說完後,感覺到了筋疲力盡。
而悟只靜靜地問了句:「所以他可以嗎?」惠看著他沒有說話,悟又說:「兩面宿儺……
可以讓你放下一切?他是那個人嗎?」
惠費力地扯了下嘴角,他想,自己一定露出了一個很醜的微笑,「大概不是吧,因為他不
要我了。」
悟低下頭,在惠的額頭落下一個吻,悟的聲音裡帶著顫抖,他說:「那就去把他找回來,
如果有機會的話。惠惠……你是神送給這個世界最寶貴的禮物,你要打從心底這樣相信著
,不會有人不要你的,絕對不會有人不要你的。」
惠抱住了悟,將臉埋在他寬廣的肩膀上,用力地吸了一口氣,試圖想把對方的氣味留在自
己的記憶裡。直到最後惠拉著行李箱離開時,悟都沒能對他說出一句你走吧之類的話。
人的勇氣大概也是有額度的。
就像感情這種東西……其實和食物也沒什麼區別。已經停產的檸檬棒棒糖,融化掉的牛奶
冰淇淋,還有摔在地上一蹋糊塗的蜜桃蛋糕——無論再美味的東西,只要錯過了最佳品嘗
的時刻,放久了就會變涼走味。
而曾經對的那個人,在錯的時間裡磨著磨著,最後也不過都是折磨罷了。
TBC.
想過五伏的最後有爭吵、不解、怨懟,最後還是選擇了平靜。
因為兩個都是很溫柔的人。
存檔沒了\/\/\/\//\/\/\/\/\/(歡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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