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夜半無人思語時(2)
※由於背景設定，人物對話會出現中英台夾雜的晶晶體
※對聽障人士描述若有錯誤敬請見諒
「E...E U Cho?」「Alan，叫我Alan就好！」秋立刻舉手發言。而每堂課在他說完這
句後，教授都會鬆一口氣。
人算不如天算，結果夏不只和他一樣在資訊學院，居然還同樣主修人機介面。等於所
有必修課他們都會同班，而每門課的第一堂永遠都是點名。
還好他名字的拼音不好發，所以每次都能搶在老師叫出他正確名字前截胡，請老師用
英文名字叫他。而偶爾有其他台灣同學好奇他的中文名字時，他也總是打哈哈混過去。除
了不想流傳到夏那邊去以外，他從小到大名字被誤認為女生的經驗實在太多，國中時還被
同學說名字像言情小說女主角，獲得「大小姐」這綽號，讓他對自己的本名實在有些精神
創傷。
雖說想要和夏做回朋友，這十年的隔閡讓秋有點不知道從哪起頭。畢竟在不同國家長
大，他們現在的共同話題大概只有學業而已，而以前的交集秋根本不敢提。
不過這點煩惱很快就被接踵而來的菜鳥留學生大小事給壓下去了。
來C大之前，他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專業課程會很硬，結果對他來說，最難的反而
是通識課程。生物類的課程充滿了天書一般的拉丁文，腦袋怎麼超頻也不夠用。同住的另
外兩人好說歹說，終於說服他改選只需要用到英文的課。
再來，他以為自己美劇看很多，實際來生活才發現處處都是文化衝擊。
例如說MSN只有亞洲留學生在用，於是他得申請一個AIM帳號來跟當地同學連絡。然後
台灣的高中同學已經在喝啤酒夜唱的時候，他在美國要等到21歲才能合法喝酒。
啥潲？一個16歲就能開車的地方，卻要21歲才能喝酒？早知道先在台灣喝爽了再過來
。
「沒差啦，只要有人能幫你買到酒，在家喝又沒人會抓。」學長姐如是說。
原來如此，當秋與夏一起踏入系上學長姐辦的迎新轟趴的時候，的確沒人管你大幾，
放眼看去幾乎人手一杯酒精飲料。他試著融入，學其他人拿著飲料到處「轉檯」自我介紹
、握手寒暄，然後發現這還真踏馬的累。
為什麼英文名字取來取去都那幾個呢？短短半小時，他已經遇見三個Brian、兩個
Michelle、四個Mike，還認識了另一個Alan。再來，一對一聊天是一回事，要同時聽懂一
群人說話，還要能加入話題又是另一回事。秋就算開了超頻模式，還是只能勉強聽懂話題
，更別說加入。
好吧，我就宅。秋覺得自己的社交能量已經用盡，便向門口走去，在門口遇到也正要
離開的夏。
兩人一起出去，把喧鬧關在門後。
「你怎麼不留久一點？」秋問道，他以為夏應該很適應這麼「美式」的社交場合。
「本來就只是來show up(露臉)。」夏答道：「其實那麼多人同時在說話，我聽不清
楚，要讀唇也來不及。」
第一次，秋感覺好像能同理夏的處境。原來他剛剛的感受竟與夏有八成相似，只是一
個是語言障礙、一個是聽力障礙造成的。
他小心翼翼地問：「助聽器也沒有用嗎？」
夏搖頭：「很多人會有這個誤會，但是助聽器只是輔助，不是萬能的。」
他們一起沿著人行道往家的方向走。秋想找點話題聊，又要讓夏能看到他的嘴型，於
是乾脆倒著走與夏面對面。
「你中英文都講得很好，是幾歲來美國的呀？」問出口後，秋頓時有點心虛，啊不就
小三嗎？
夏回答：「九歲左右吧。那時我爸媽聽說我的耳朵有新的treatment(治療方式)，就
帶我移民過來。」
「後來呢？」秋又暗罵自己一聲白痴，結果如何不是很明顯嗎？
還好夏並沒有太在意的樣子，一樣平靜地回答道：「手術效果不好。但我們還是留了
下來。」
「哦，sorry……」英文老師教過，聽到不好的事，說Sorry就對了。
「沒什麼好sorry的，我不需要同情。聽不見只是有點不方便，我還是能做很多事。
例如……」夏忽然抓住秋的上臂，將人往旁邊拉，才繼續道：「我可以阻止你自己去撞路
燈。」
秋這才發現自己倒著愈走愈歪，差點就往路燈撞上去了。他覺得有點丟臉，搔了搔後
腦勺，乾笑道：「啊哈哈哈哈，謝謝。」
夏給秋一個笑容，與台灣人習慣的點頭相反，挑眉微抬了一下下巴致意。那笑容充滿
自信，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熠熠生輝。
或許，被困在小時候情境的人只有自己。秋心想。
他原本想重新來過的友情，還參雜著小學時期的認知。但是時過境遷，現在的夏已經
是自信又獨立的大人，早就不需要他幫忙什麼。所謂的再來一次，應該是確確實實地砍掉
重練，以新朋友的身分好好認識眼前這位Owen Hsia，而不是找回他記憶中那個夏熠輝。
==
跟夏漸漸混熟後，秋覺得這個人簡直是十大傑出青年。
生活健康規律，每天一早先去學校的健身房運動，之後才去上課。
學業顧得好，還願意花時間幫忙有語言障礙的留學生，假日甚至會去做志工。
然後他選擇念人機介面是受到字幕電話問市的啟發，想為視聽障礙者設計讓生活更方
便的產品。這讓秋覺得有點自慚形穢──他自己只是因為喜歡玩《Time Crisis》和《ザ
・警察官 新宿24時》，夢想開發大型機台才選這個當主修的。
最過分的是，人還長得帥。
有天兩位台灣同學會的學姐約秋在學校書店門口碰面。他站在書店門口長廊等的時候
，看到學姐推門出來，夏剛好跟在她們後面，伸手幫她們擋住了門。學姐看起來有點小驚
訝，轉頭道謝，秋看到夏又做了那個他稱之為「點頭的相反」的挑眉抬下巴動作，再看學
姐們已經樂開了花。
學姐看到秋，揮手叫他：「阿蘭～」台灣留學生大多有英文名字，偏偏有些人又愛用
中文發音來叫英文名字，讓他搞不懂取英文名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這時夏也看到了秋，跟他打了個招呼便往系館的方向走去。
學姐看到兩人打招呼，便緊抓著秋，你一言我一語地問個不停：「你認識他？」「好
帥哦！是ABC嗎？」「人好好，還幫我們擋門。」
「他我室友啦。」秋沒想到學姐反應那麼大，心想有那麼誇張嗎。
只聽兩位學姐又自己聊起來：「他剛剛那個動作、那個表情，我臉都紅了。」「你不
覺得他長得有點像吳彥祖嗎？」
「有那麼誇張嗎？」秋終於忍不住吐槽：「你們上次也說我像山……那個誰？」
沒想到學姐馬上異口同聲回嗆：「拜託，山下智久怎麼跟吳彥祖比啦！」
！！？？？
他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修正一下，他室友簡直是十大傑出青年(X)少年漫主角人設(O)。
不過沒過多久他便發現，原來超完美人設主角也有脫線的地方。
夏習慣洗完澡不吹頭髮。如果是在他家北加州那樣的地方當然沒問題，可是P市的冬
天可沒北加那麼溫和。尤其感恩節前氣溫驟降，凍得秋髒話連篇，夏卻還是照樣不吹乾頭
髮就出門，結果竟得了肺炎。
肺炎耶！感冒變成肺炎這種事，好像都只在童話故事還是阿公講古聽過，而且還是窮
人家的孩子沒錢看病才會那麼嚴重。在二十一世紀的先進國家居然還有大學生因為不吹頭
髮得肺炎，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驚嘆歸驚嘆，秋還是擔起了照顧病人的責任。Yuna回父母家過感恩節去了，整棟屋裡
只有他和夏相依為命，或者更精確地說，剩下他和一個亟需照料的病人。
「我煮了粥，你要不要吃一點？」秋從廚房傳手機簡訊。過了五分鐘，夏回：「謝謝
，我現在下去。」
夏看起來很疲累，安安靜靜地吃完粥，把碗放入洗碗機，向秋點頭致個意便又要回樓
上休息。「等一下，」秋把手放上夏的額頭，隨後拿了罐運動飲料給他：「你還在發燒，
要多補充水分。」
夏回房後，秋又收到簡訊：「去洗手。會傳染。」
感恩節假期結束後，秋堅持開車送夏去學校。他在學期中便考到駕照買了車，只是覺
得學校近，沒必要天天開車上學。但現在天寒地凍，氣溫零下七度，還是華氏！
攝氏零下就已經夠冷了，華氏的零下是什麼概念啊？會不會像《明天過後》一樣出門
就忽然變成冰雕？
無論怎樣，這短短五分鐘的車程不能省。雖然夏現在會乖乖吹頭髮了，秋還是把車裡
暖氣開到最大，生怕夏的肺炎復發。
還好夏在一週的假期有好好休息復原，學期的最後兩週才有體力準備期末考，撐住了
他的優等生人設。
==
寒假期間美國學生都回老家了，而留學生一半一半。秋就是屬於覺得飛那麼久、那麼
貴只回台灣一個月不划算的那種，於是Yuna的父母邀他去他們家過聖誕。
有一種瘦，叫長輩覺得你瘦。台灣長輩在餵食方面總是頗有心得，秋實在有些招架不
住，還得靠Yuna喊停帶他逃離飯廳。
兩個吃得太飽的年輕人分別坐在書房沙發兩側用筆電，秋看到夏在線上，便問候了一
下。
夏告訴他雖然北加正在下雨，天氣還是比P市好太多了，至少不會讓人得肺炎。
他跟夏AIM到一半，忽然抬頭問Yuna：「誒，你什麼時候學手語的啊？」
Yuna眼睛不離螢幕，回道：「高中去當志工的時候。安怎？」
「教我好不好？」
「怎麼忽然想學？」Yuna終於抬頭看他。
「我看你跟夏……Owen用，好像很方便。既然住一起，還是學一下比較好，說不定有
時候會需要。」秋自己可能沒有發現，他只要一緊張，不只話會變多，語速也會變快。
「嗯？」Yuna挑起一邊眉毛：「我們大小姐看上人家帥哥啦？」
「你是咧講啥潲？」秋翻白眼。接著又有點像告解一般，說道：「其實他是我小學同
學，可是他好像忘記了。」
他把小三時發生的事講了一遍，Yuna聽完後有點感慨：「我都不知道你那麼多愁善感
。好啦，你想學就教你。」
於是秋的寒假幾乎等於參加包吃包住的手語集訓營，把基本的美國手語學會了八九成
。
回到P市後，秋在見到夏的第一句話加上了手語。
「嗨，假期過得如何？」他為這一刻已經練習好幾天，感覺比期末上台報告還緊張。
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呆了好幾秒。
正在秋心想：「完了，該不會不小心用手語說了什麼不禮貌的話？」時，夏才回道：
「你……學手語了？」
秋傻笑點頭，又問了準備好的第二句話：「以後可以找你練習嗎？」
夏張口好像本來要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定格了一會才露出一個微笑，比：「當然
可以。」
秋被那微笑給閃到了，心想他室友真的滿帥的，如果去外面這樣笑大概又會引起女生
尖叫吧。
----
自我吐槽:
1.秋阿蘭的設定就是個自己本身槽點也很多的吐槽役
2.學姐立場不代表作者立場 我比較喜歡山下智久
3.華氏的零下真的會讓人懷疑人生
4.肺炎這段劇情太誇張？並沒有，這篇大多是生活取材
那個在接近零度時頭髮沒吹出門得肺炎的北七是我老公=_=
5.英文名字都是開始寫的時候發現需要才急忙取的 Alan是AI之父圖靈的名字
Owen則是根據想像中聽障可能的需求，找了個容易讀唇和發音的名字
初次寫文，請多批評指教m(_ _)m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8.233.88.5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09827472.A.661.html
推
01/05 21:43,
3年前
, 1F
01/05 21:43, 1F
一個作者自我吐槽才是本體的概念XDD
※ 編輯: ryuu (118.233.88.5 臺灣), 01/06/2021 23:09:20
推
01/08 21:05,
3年前
, 2F
01/08 21:05, 2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