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夢迴忘醉-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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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玄深吸一口氣，才繞過屏風。松飛雪額頭上貼著布巾、痛苦模樣映入眼簾瞬間，尹
玄猛然瞪大了。
這……怎麼看都不對勁。
「松飛雪昨晚回來之後，去了哪裡？」尹玄急忙問。
「沒有、沒有！四公子寅時從尹公子房內回來後，就休息沒出門了，卯時咱們就聽到
四公子不舒服，臉紅通通，一摸發現額頭燙得嚇人。」松福迅速解釋道。
「解開衣服，露出胸口和腹部。」尹玄急令。
「是、是！」松福和松流兩人手忙腳亂幫松飛雪解開衣服。
尹玄一手搭上松飛雪腹部，生魂並沒有受損，反而像是盈滿過頭，恐怕是這幾個傻小
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輸送靈力的結果，靈力輸給生魂不足者，可以補足生息，一旦補過
度，會讓本該休息、沉睡的身體不得安寧。若要減少補過頭的靈力，除了消耗掉，別無他
法，但若要減緩身體不適，則可以輸入陰氣，以平衡體內陰靈兩氣。
「是不是咱們輸的靈力不夠啊？早些獵屍時消耗那麼多。」說罷，松福又想伸出手輸
送靈力。
尹玄急忙喝止道：「不行，別輸！」
「嚇！不、不能輸靈力？！」松福和松流頓時呆傻了，這與仙學概念完全背道而馳。
尹玄解釋道：「你們靈力輸過頭了，本該休息入夢的身體被靈力強制叫醒，讓七魄和
生、覺二魂完全亂套了。」
「那、那該怎麼辦？」松福怯怯地問，兩人滿臉自責。
「我必須先檢查別處。」
「拜、拜託尹公子您了。」
尹玄確認完生魂，緊接著確認胸口的靈魂，若今早的事情讓松飛雪亂了魄，或是對精
神造成打擊，靈魂動搖下一味輸送靈力也會適得其反。
可，尹玄不摸還好，這一摸，讓尹玄完全矇了。
怎麼會？他從未看過這種靈魂，相當詭異，彷彿外頭罩著什麼，霧濛濛的讓人看不清
內裡。這和他的行為表現完全不相同。
就他所知，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靈魂，探魂就該有什麼樣的圖像。
但這人的靈魂和他過往經驗所現的截然不同，就在尹玄摸不著頭緒時，松飛雪痛苦地
喃喃低語──
「對不起……對不起……」
松飛雪不斷道歉，聲聲細碎的字詞中還夾雜著他聽不懂的詞句。
「松飛雪以前受過什麼打擊嗎？他對誰做了什麼？」尹玄一問完，猛然想起松飛雪和
他提過『十年前的某件事』，如今帶著門人周遊天土四方，就是因為他想找到那人，對他
致歉。尹玄連忙補充問：「松飛雪說，大約十年前他對某人做了不該做的事，你們知道多
少？和獵屍有關還是和……和什麼有關？」尹玄就今早經歷，心中竄出『男女情慾』四字
，但想想那時松飛雪還不到十歲，即時壓下，險些脫口而出。
「十年前？」松福和松流兩人皺眉一瞬，松流豁然想起什事連忙大喊：「十年前！四
公子十年前也有過這情況！」
「可是那時候沒有獵屍，也沒發生過什麼大事兒啊。」松福補充。
「當時究竟什麼情形？」尹玄問。
松流：「那時確實從洛都來了個客卿，客卿待了四個月，回去後四公子就高燒不退，
好不容易痊癒，從那時候開始，四公子對兒時的東西都記不清。」
「松飛雪說有個人，他做錯了事，究竟什麼事？」
「這……」松流看向松福，松福回看松流，兩人面面相覷，最後是由松福道：「就咱
所知，流雲觀裡沒有來過四公子說的那個人。四公子說過他遇到了個二十餘歲、長得很美
、拉了一手好胡琴的人，但來的客卿四十餘歲、從來沒奏過樂，若說是哪個隨行的侍從，
要麼十餘歲要麼老態龍鍾，都不是四公子說的那般。倒是十八年前、四公子出生不久有個
類似四公子說的人來過，但……四公子還是個娃兒。」
松流補充道：「自從十年前那次大病康復後，四公子記性有些不好使，老是搞混些過
去的事情，所以……松公子說對誰做錯了事可能不存在，若真存在，只可能是和誰人搞錯
了。」
確實……生病會讓記憶造成混亂，若松飛雪只有八歲那般年紀，夢境中的虛構之人也
可能被誤認為現實，當然，有可能是前世的記憶因為生病後沒受『阻攔』而干擾靈魂，就
像司空遙一樣，但這些都無法解釋松飛雪靈魂異樣。尹玄心道。
松福又補充道：「不過四公子劍法和仙術都優於三個兄長，就算四公子不肯放棄找不
存在的人，掌門也沒說什麼，而且四公子越是遊走天下，松家在仙們間的名望越盛，所以
……」
就放任松飛雪繼續尋找可能不存在的人……？不，松掌門也可能想讓松飛雪嘗試而後
放棄或是……期盼在旅途中找到誰人來撫慰松飛雪也不一定。若松飛雪是他的孩子，他會
這麼果斷嗎？
「對不起……原諒我……」松飛雪痛苦低喃打斷尹玄思緒。
尹玄趕忙一手放在松飛雪頭頂，從此處灌注陰力，另一手放在腹部，想辦法吸出松飛
雪過多的靈力。
尹玄令道：「我先調和松飛雪體內陰陽二流，一炷香時間就會舒服些。你們一人去準
備洗漱的溫水和飲用的溫茶水，等會兒先幫松飛雪擦澡。」
「了解。」松福接令離開寢室，留下松流，松流也機靈識相，安安靜靜在一旁等著不
敢多加打擾。
尹玄慢慢灌注陰氣，同時從松飛雪丹府吸收溢出的靈力，等同於透過尹玄推波陰靈流
，讓二流在兩人體內完成循環。此動作需小心翼翼，量過多過少都能讓受術者相當不舒
服，甚至能影響到尹玄自身。這作法和修魂原理大致相同，不過僅止於表面，無法動及核
心的三魂七魄。
隨著尹玄梳理，松飛雪呻吟逐漸緩下，二炷香之後，兩人終於鬆一口氣。接下來，倘
若要確認松飛雪究竟見到了誰、究竟受什麼所苦、以及究竟為什麼靈魂這麼奇怪，就必須
深探覺魂，還原記憶。
松飛雪眼皮緩緩鬆開，本該緩慢甦醒的過程，松飛雪突然激動地睜大雙眼，左手抓緊
尹玄撫住丹府的右手，尹玄來不及反應時，松飛雪已撐起身體，另一手猛地抓緊尹玄左肩
。
「你－」松飛雪激動地抓著尹玄，瞪大著眼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尹玄又驚又恐，想掙脫桎梏，卻發現松飛雪此時此刻力道大得嚇人，怎麼
都掙脫不了松飛雪抓握。
「四公子！？」
多虧松流驚聲呼喊，松飛雪眼神瞬然變緩，彷彿大夢初醒，他收回右手，緊接著摀著
額頭又甩了數下腦袋，嘴角溢出粗重喘息。
這模樣讓松流著急極了，急忙追問：「四公子？您還好嗎？需不需要輸……需要不需
要喝點茶水？」
松飛雪搖搖頭，片刻後喘息逐漸和緩，他才抬起頭向尹玄致歉：「抱歉……方才把尹
玄……看成那個人……」松飛雪吞了口唾沫繼續道：「那個人也是一頭烏黑長髮……氣質
和尹玄有些相似，抱歉，嚇到你了。」
尹玄搖搖頭，道：「沒事就好。」
松飛雪猛地抬頭望著尹玄，雙脣欲張又闔。
尹玄接著道：「明日按照計畫，我們要離開上邽往洛都。」
松飛雪再次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問：「明日……離開？」
「是，我等本就順路上邽，此地只打算駐足二至三日。」他們的目的一直以來就不是
上邽，只是被松飛雪臨時邀請一同前往此處，尹玄相信松飛雪沒有忘記此事。
「是嗎……」松飛雪歛下眼，任人看了都知道松飛雪相當失落。
「叩叩－」叩門聲響起，松流上前應答，沒一會兒突然興奮大喊：「鐵公子！您回來
了！真是太好了！」
阿震！？聽到鐵震名字，尹玄趕忙越過屏風快步到鐵震面前，緊接著手忙腳亂檢查鐵
震身體有無異樣。
鐵震揉揉尹玄腦袋瓜兒呵笑道：「我沒事。」隨後左右觀察，又道：「二師弟在這兒
，也就是說，松公子應當沒有大礙。」
「是、是！多虧尹公子，四公子已經醒了！」松流開心報喜，隨後對著鐵震後頭緊接
抵達房門的松福道：「阿福，先拿水給四公子擦臉。」
「阿震……」尹玄低喊一聲，滿肚子想說的話憑藉著一股衝力，結果只出名字，其餘
全數鯁在喉頭。
鐵震一聽便明白尹玄意思，愛憐地揉了揉尹玄腦袋瓜兒，道：「幫松公子調息阿玄肯
定累壞了，先回房休息，等我。」
「好……」
尹玄應諾，他不想讓場面尷尬，所以沒和松飛雪打招呼就逕自回房等待。
鐵震是他的家人，也是這輩子唯一的依靠，今天早上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他很抱歉
。鐵震說不是他想的那回事，所以他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他知道鐵震是為了他好，但
……松飛雪終究……
「阿玄。」
鐵震呼喊喚回尹玄思緒。他思索之專注，以至於鐵震進了房門都沒有發現。
「阿震……我……」該怎麼啟口？該怎麼問才好？尹玄躊躇不敢脫口。
鐵震輕笑，再次揉了揉尹玄腦袋瓜兒，尹玄順勢埋到鐵震懷中摩娑。
尹玄喜歡鐵震這樣摸他、抱他，彷彿讓他回到孩時，他可以放下身分、放下任務、放
下罪孽，回到那純真無邪、只受鐵震呵護的年紀。
鐵震低聲道：「松飛雪是個君子，他自始至終，不願意做那些事。」
不願意……
「阿玄知道，松飛雪怎麼看阿玄的嗎？」鐵震柔聲問。
尹玄點點頭。單單這幾日相處，只要不是瞎了眼，肯定能發現松飛雪待他與常人不同
，甚至連他都能感受到松飛雪對他過於關心保護、過於溫柔對待。他總保持平常心面對，
但……松飛雪似乎不放棄，仍舊一步步靠近他，就連昨晚……
「松飛雪看到阿玄痛苦的樣子很震驚。我告訴他，若不幫阿玄解出東西，雖然不至於
有生命危險，但生魂會受強魄壓制，到明日阿玄都無法正常支使身體、整日都會痛苦不堪
，甚至影響覺魂、傷及神智。
鐵震說的沒錯。早先他不假思索衝動責罵，事實上，鐵震從頭到尾相當冷靜，判斷與
推論都相當正確。反觀他，衝動之下所思所想都有謬誤，事實上並非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當我告訴松飛雪，這活需要靈力，眼下只有松飛雪能做，可是我明白告訴松飛雪，
阿玄受過傷，所以很怕男人碰觸，希望松飛雪溫柔些，阿玄猜猜，松飛雪說了什麼？」
尹玄將臉埋在鐵震胸膛，頭也不抬地搖搖頭。
鐵震輕笑一聲，道：「松飛雪說，若真的碰了阿玄，他就跟那些豺狼虎豹沒有區別，
這一輩子，別說朋友，他永遠無法昂然站在阿玄面前。」
「可是……我明明感覺身體……」有人侵入過……這說不通……
「松飛雪確實沒有動阿玄，但，我讓他抱著阿玄，往丹府和胸口灌注靈力。松飛雪緊
緊抱著胡亂掙扎哀號的阿玄，從頭到尾緊閉著眼。」鐵震說完，禁不住呵笑出來。
……原來如此。尹玄又在鐵震懷中蹭了蹭。
「松飛雪是正人君子，他是真心為了阿玄著想。阿玄很聰明，能預測很多事情，但，
不是所有人都跟那個人一樣，阿玄可以再信任人一些。」
信任松飛雪嗎？不，鐵震話中指的，肯定還有……
「也要信任……赫連帛律嗎？」尹玄埋在鐵震衣襟間，悶悶地問。
「就看阿玄怎麼想了。」
怎麼想嗎……尹玄深吸一口氣，從鐵震懷中起身，一早一連串兵荒馬亂，他根本無暇
好好想聶逍的事，況且，他最該想的就是深刻檢討自己，因為他的執著，受傷的不僅是聶
逍那孩子。
靜下心後，尹玄只覺得口乾舌燥，順手拿起桌上看起來就是冷掉的茶一口喝下──
「噗──咳、咳、咳－」尹玄一口將茶水噴出，他都忘了，這東西是方才那個誰帶來
的苦不啦嘰的毒水！
鐵震眉頭一皺，端起茶壺聞了聞，轉而笑道：「苦參根，有鎮痛、平喘療效，該稱讚
備茶的人為阿玄著想，還是該說別有用心？」
尹玄哀號：「管他什麼！我要喝甜甜的茶！」下一瞬尹玄看向鐵震，又道：「還有好
吃的藥膳肉粥。」
鐵震再次呵笑，點頭道：「好。」
尹玄眼巴巴地望著鐵震，希望他的佛趕緊去打理食物，還不斷咂嘴，想辦法生唾沫沖
淡那苦不堪言的東西，誰知鐵震非但沒有動身，還繼續道──
「不過阿玄要答應我。」
尹玄滿臉愁容，鐵震笑了笑，將他攬入懷中，用下巴摩娑一會兒才道：「那個人是極
端特例，有著痛苦的童年、滿腦子瘋狂的想法、手握著不平等的權力，但，這世界上不是
每個人都和那個人一樣，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和那人一樣。所以，阿玄試著忘掉那個人，試
著多相信人一些，好嗎？」
鐵震說的沒有錯，是他忘不掉、是他放不下。
尹玄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低聲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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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拆了一個結
大概再三回進入下一個篇章
下回要打小頭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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