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聖誕] 百之三全

看板BB-Love作者saies21 (阿派)時間3年前 (2020/12/26 03:03)推噓18(18推 0噓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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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在聖誕節裡面期待被原諒是否搞錯了什麼？「我們分手吧。」徐淺窩在棉被中，直直望著天花板的紋路，許久沒有回應許念棋。他們剛打完分手砲。這一天會到來，徐淺不是很意外，只是這一天成為聖誕節，還是稍稍嚇了他一跳。他坐起身，棉被外沁涼的空氣讓他打了一個冷顫，下一刻自己光裸的肩膀上被披上一件外套。徐淺感覺到一股火從自己的腹部燒了上來。既然要分手，既然要打分手砲，既然選在聖誕節離開自己，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忍不住對自己溫柔？他刷地站起身，連身上的黏膩汗水都不在乎，就匆匆套上了衣服。「你怎麼不去洗澡？身體會不舒服的。」許念棋問。但徐淺沒有回答。他從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公事包，一陣翻翻找找，挖出了一本手帳。徐淺坐上書桌，打開檯燈，展開手帳拿起了筆。「我要把你記在我的筆記小本本裡。」徐淺毫無感情地說。許念棋笑了出來：「交往九年，我怎麼不知道你有記筆記的習慣。」「那又怎樣，此刻開始我就要記了。」許念棋輕笑出來，但他隨即發現徐淺是認真的，收起笑容搬了另一張椅子坐下來看。他看見徐淺在紙上寫下幾個大字：「不能原諒的一百件事。」一、許念棋。二、分手砲。三、聖誕節許念棋忍不住問：「你真的要寫完一百件？」「不行嗎？」「……不，以你的厭世程度，我覺得你做得到。但是你寫完這個要幹嘛。」「我要選出TOP3的回答，裱框。」說完，徐淺又寫下第四件事：世界。「這個範圍太大了吧？感覺這兩個字就囊括了一切你可以寫的東西了耶。」徐淺想了想，覺得許念棋說得也對，劃掉了世界，重新寫大了一大串。四、生薑。五、蔥。六、苦瓜。七、甜椒。八、會辣的東西。九、花椰菜。十、香菜。許念棋看徐淺寫得越來越流暢，急忙道：「你是打算用食物來填滿一百篇嗎？」徐淺頓住，緊閉嘴唇寫下去。十一、政治家。十二、嘴上說要讓人幸福的政治家。十三、不讓人幸福的政治家。十四、反對婚姻平權的政治家。十五、反對我和許念棋結婚的人。徐淺想了想：「補充一下。」他在反對兩字前加上了「曾經」。十六、同婚通過仍然沒有打算和我結婚的許念棋。「等等，這樣我就出現兩次了。這沒有違反規定嗎？」「政治家出現這麼多次都不會違反規定了，你以為我會鳥一個要跟我分手的傢伙嗎？」十七、闖紅綠燈的路人。十八、右轉時不禮讓行人的車輛。「我懂，這種車真的不能原諒。」「閉嘴啦。」十九、XDK-1344。許念棋打斷徐淺：「這是什麼？」「車牌號碼。」「誰的？」「我們去兒童樂園第一次約會時，右轉沒有禮讓你的那台賓士的車牌號碼。」許念棋傻眼：「連這種事你也記得？」「不能原諒的傢伙我都記得。我會用一生來不原諒他們。」二十、第一次約會選在兒童樂園這種設施完全不刺激的地點的傢伙。「這是在說我吧？第三次了耶，我出現在這清單上。」「這樣我就會一直記得你，你不覺得高興嗎？用三倍來記得你。」「你當是三倍券喔。」二十一、在辦活動時一直細心COVER學弟的失誤讓人家誤以為有意思的人。二十二、買早餐不買給學妹反而一直騷擾學弟的人。二十三、把所有筆記都借給學弟還在上面畫花朵笑臉的人。二十四、在學弟傷心難過時帶他去看陽明山夜景後第一句說出的話是「幹剛剛差點壘殘」的人。二十五、告白兼出櫃時緊張得哭了五滴淚水的人。二十六、溫柔的人。許念棋看著紙上的筆劃一筆筆增加，都是自己曾經做過的事。那些事他也記得，只是沒有徐淺記得那麼詳細，彷彿全都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我真的哭了五滴眼淚喔？」「對啊，左眼兩滴，右眼三滴。順序是左右左右右。」「真的假的？」「你猜啊。」二十七、沒辦法以我愛他的程度來愛我的人。二十八、限時動態。二十九、會在限時動態曬恩愛的人。三十、不會在限時動態曬恩愛的人。三十一、二零一八年八月十五日錦西街那家咖啡店的布朗尼。「布朗尼得罪了你什麼？」「我把它上傳到了限時動態，沒有獲得回應。」「這是布朗尼的錯嗎？」「不是，但那則限時動態我拍到了你。」三十二、讓我哭了卻不感動的電影。三十三、不讓我感動卻讓許念棋哭到打嗝的電影。三十四、其實一點都沒有興趣但還是去看了的電影。三十五、裝作很喜歡還買了藍光版的電影光碟。三十六、所有讓我發現興趣不同但還是硬著頭皮看下去的電影。三十七、早就發現不適合卻又緊抓不放的情侶。三十八、只有我會保存起來偷偷回味的難看的電影的票根。三十九、躲避球。四十、風景明信片。四十一、動畫人物的資料夾。四十二、只會剛好回本的刮刮樂。四十三、情歌。四十四、活動休止的樂團。四十五、太長又沒保養的指甲。四十六、夢話。四十七、太過媚俗的宣傳文案。四十八、不坐博愛坐的老人。四十九、積極讓位的人。五十、凌晨四點的鳥叫聲。寫完了一半，只是在一旁觀看的許念棋都感到了疲憊，一看時鐘，寫這五十個不能原諒的事，就花了他們一個半小時，但接下來還有同等份的量要寫，許念棋光是想像就覺得手指隱隱作痛。「休息一下吧，你的手痛不痛？」他握住徐淺的手指，用體溫細細摩娑，彷彿想為他分擔一點痛楚。「我們要分手了。你不要這樣。」徐淺淡淡地抽開手：「我不需要你的溫柔了。」他坐穩椅子，轉回書桌前繼續寫。五十一、不需要的溫柔。五十二、曾經渴求的溫柔。五十三、唯一可以拿來說嘴的溫柔。五十四、只能拿來說嘴卻還是被強烈渴求的溫柔。五十五、溫柔本身。五十六、退溫的感情。五十七、細水長流的感情。五十七、王菲。五十八、紅豆。五十九、跟誰都可以熱絡的人。六十、可以跟店員侃侃而談的人。六十一、做不到的自己。六十二、被冷落的自己。「我沒有要冷落你的意思啊。」許念棋指著第六十二項，提出自己的辯駁。六十三、誰都沒有錯的個性差別。「這不就是互補嗎？你可以因為我而認識更多人，我可以透過你找到安靜歇息的時刻，有什麼不好嗎？」「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們現在會需要談分手嗎？」「但是如果你覺得被冷落，你應該要直接告訴我，你不說的話，我不會知道你的感受，這樣要我怎麼改善？」「我沒有要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在寫不能原諒的事情的清單。」徐淺用平靜的口吻撰寫一筆一劃。六十三、想討好所愛之人的人。六十四、太在乎對方所以即使不快樂也不願意說出口的人。六十五、只剩下不滿的內心。六十六、愛情化作痛苦的瞬間六十七、太過用力的愛情。「阿淺。」許念棋聲音模糊，「我們可以再談談。我們可以把分手當作笑話帶過。」「不可以。我不原諒。」徐淺坐在書桌前，把頭埋得低低的，許念棋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到一聲又一聲，眼淚落在紙上特有的清脆聲響。「阿淺，我可以把你提的分手當作沒有。」「不行。你說過最討厭輕易說分開的人。」「沒關係的。」「有關係。」徐淺一次次抹開模糊視線的淚水。是徐淺先提出分手的。在逛完街後的聖誕節深夜。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越來越多的爭吵，越來越少的相視而笑。兩人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趨向崩壞。不是不愛，但真的愛得太辛苦了。外向積極的許念棋，內向保守的徐淺，兩人被自己所沒有的特質吸引，卻始終找不到相處的平衡點，他們以為總有一天可以找到，至少許念棋這麼以為。可是徐淺發現自己做不到了。當他有一天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埋怨許念棋、跟許念棋相處的每個細節都有自己的隱忍，他就知道故事該劃下句點了。如果是許念棋，一定會督促自己改變，調整自己、改變觀點，用盡一切方法維持關係。但徐淺不是他。徐淺只想在那之前設下停損點，在那之前、在那之前──在他對許念棋的愛情成為恨意之前。徐淺希望許念棋不要原諒提出分手的自己，卻想不到他居然在兩人的分手砲之後又說了一次分手。徐淺知道許念棋是什麼意思，他知道許念棋試圖透過自身的話語，減輕先提出分手的徐淺的罪惡感。徐淺任由淚水滑落：「最後我們可以做的，就是寫完這份清單。我會把所有不能原諒的事情寫上去，對你的恨意，我會讓它只停留在這份清單裡。」六十八、博客來會員日。六十九、買來根本不會寫的手帳。七十、角落生物。七十一、雨天。七十二、不黏的魔鬼沾。七十三、感冒。七十四、武漢肺炎。七十五、川普的頭髮。七十六、說「我是為你好」的人。七十七、指甲刮黑板的聲音。七十八、尖叫聲。七十九、不會讀空氣的人。八十、太會讀空氣的人。八十一、珍妮佛勞倫斯。八十二、暑假必開的鬼屋。八十三、願意為了吃一頓飯排隊一小時以上的人。「我們不是有排過嗎？」許念棋不動聲色地吸了吸鼻子，「幾年前的胖老爹。」「對，所以我現在要跟你說：我討厭排隊。」「那你記得寫早起，你早上都起不來。」八十四、早起。「還有海賊王，你說空島篇以後都是糞作。」八十五、空島篇後的海賊王。「拖鞋也可以寫，你連冬天都不願意穿拖鞋。」八十六、拖鞋。「五十嵐的奶蓋紅茶，你曾經為了它的奶蓋寫了一篇八百字的批評。」八十七、五十嵐的奶蓋紅茶。「去年在網路上跟你筆戰南北粽的那個網友。」八十八、認為北部粽是粽子的人。「夏天，你很怕熱。」八十九、夏天。「沈杯杯，他把你的必修當了。」九十、沈鴻文（教授）。徐淺擱下筆，重新審視自己一路寫來的九十個不能原諒的事情，低聲道：「只剩下十個了。」「最後十個不能原諒的事情，你想寫什麼？」「我想……就寫我們九年認識以來的事情吧。」九十一、直屬認親大會時的傳統雞排。九十二、陽明山路上壞掉的路燈。九十三、第一次和許念棋一起租房子的歐巴桑房東。九十四、慶祝我畢業論文寫完一起去的那家酒吧的調酒。九十五、第一份工作的低薪。九十六、慣老闆。九十七、公投後偷偷哭泣卻被許念棋發現。九十八、韓國瑜。九十九、兩人一起去排兩個小時也只能拿到四片的口罩。一百、自己。「寫完了。」徐淺放下佈滿自己手汗的筆桿，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解脫的感覺。「辛苦你了，還真的寫了一百項出來。」「接下來，來決定TOP3吧。」徐淺從頭把手帳一頁一頁翻過去，字跡從一開始的端莊到後來的凌亂，最後只能堪堪辨認出是什麼字，說不上任何美感。「TOP1當仁不讓的是──」徐淺用紅筆圈起他所寫下的第一項：「許念棋。」許念棋笑了出來：「我果然是不能原諒的第一名啊。」「TOP2我給這個──」徐淺圈起第四十二項：「只會剛好回本的刮刮樂。然後是最後的TOP3。」徐淺沒有猶豫，彷彿心中早已又了答案，用紅筆仔仔細細地圈起了第六十七項─ ─「太過用力的愛情。」「選出這三個不能原諒的事，你要拿去裱框嗎？」許念棋半是認真、半是打趣地問。「沒有。」徐淺搖搖頭，「寫出一百件不能原諒的事情，從中選出三件，只有這三件 ──我決定要原諒他們。」徐淺說完，緩緩站起身，「我要去洗澡了。你可以走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他刻意不去看許念棋，把視線固定在某個角度，拿好換洗衣服，進了浴室。徐淺故意洗得很慢，把全身的毛孔都洗了一遍，甚至還奢侈地放水泡了一個澡。他就是希望當他出了浴室，不會再看到許念棋，否則自己一定會哭出來。泡到全身發軟、皮膚也皺掉了，徐淺才慢條斯理地擦乾身體穿上衣服，深吸一口氣，他出了浴室。沒有許念棋的身影。徐淺繃緊唇線，拾起他花了一整個深夜寫出來的一百件不能原諒的事，他突然發現自己用紅筆圈起來的「許念棋」跟「只會剛好回本的刮刮樂」被紅筆塗上了兩個大叉叉，彷彿代替這兩個項目一般、清單上另外兩個項目被紅筆圈起。手帳最後的空白處，被許念棋的字跡染上了顏色。 ──徐淺決定原諒的三件事：一、太過用力的愛情。二、聖誕節。三、自己。聖誕節過了，天空從深轉淡，窗外傳來了徐淺最討厭的、寫在第五十項的凌晨四點的鳥叫聲，但他決定也原諒這件事……不，說不定，他可以原諒一切了。 -完- *謝謝觀看^^ *這篇故事的靈感來源有兩個，針對一個主題寫出一百個答案，然後取出三個最佳答案的想法是來自於日本搞笑藝人又吉直樹的水管單元。至於主題選擇用「不原諒」則是因為看了日本樂團ヨルシカ的ナブナさん的後記。不管哪個都大推，尤其推薦大家去看看又吉直樹的頻道XD *雖然已經過了聖誕節，但還是祝大家聖誕快樂XD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9.139.12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08922992.A.2F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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