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排球少年/大菅] 懷裡只少你一人 - 第五章
第五章：來自朋友的幫助
正文：
大地再走過三個街口後，才驚覺他根本天殺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天啊，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真是糟透了，他絕對不可能走回去按菅的電鈴，所以他只剩下一個選項：找到最近的街名，然後請結幫他估狗。他的手指掠過手機聯絡人資料，當黑尾的名字冒出時，他不禁猶疑了一下，黑尾他媽的是在什麼時候把號碼存進大地的手機裡。
有沒有搞錯，算了，那傢伙比結更了解這城市，他按下撥號鍵，把手機抬到耳邊。
「呦，」黒尾和他打招呼，似乎完全不訝異大地打給他，「你的約會進行的如何？」
大地無視自己想要否認今晚是場約會的衝動——今晚有花朵和一個未完成的吻——直接切入主題。
「我搞砸了，現在我不知道自己在哪。」
「喔，靠，老天，好，告訴我你在哪條街上，我會過去找你。」
黑尾的態度讓大地大吃一驚，他乖乖地在微弱的街燈下念出路牌名。
「欸，那離圖書館很近，好，等我一下，我立刻過去。」
大地掛斷電話，然後靜靜站立在街上等黑尾，他的臉頰仍犯疼著，他開始想其他人被撞掉牙齒時會怎麼做。五分鐘過去了，他開始相信黑尾又在捉弄他，老天爺，該怎麼描述他現在的狀態？一塌糊塗直至凍死？當他正準備放棄等待，拿起手機打給結時，他看到黑尾雙手插在他那件黑大衣的口袋中，從馬路另一端走過來，看起來異常地冷靜鎮定，也許是被夜晚的寂靜所感染。
「呦，情聖，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少了平時的戲謔，反而看起來 相當誠摯。
「為什麼你要幫我？」大地第一句話是這個。
黑尾瀏海下的眉毛揚了起來。
「你認真的嗎。」
「我只是你一位顧客，大部分的時間裡我甚至連酒都沒點。」
黑尾盯著他，像是從來沒看過那麼愚蠢的人。好笑的是，大地曾經目睹他試著用橙子皮做出一台火焰噴嗆，然後燒掉木兔一半的眉毛，更別提還有流傳在酒吧內那則曼陀珠與可樂的恐怖傳說，不管那件事是真是假，大地很慶幸自己當時不在現場。
「你在想什麼，我會隨便讓一個人在我的酒吧裡鬼混然後不點單嗎？」
唔 現在大地認真思考過後……
「……你會？」
「你是白癡嗎，我們是朋友！」
「等一下，我們是朋友？」
黑尾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轉身，懊惱地將自己的額頭猛往路燈敲。
「大地，只要一秒就好，拜託，用你的腦袋想一想，你一個禮拜見到我多少次？」
「唔……」
好像是每天晚上？到了禮拜六，大家都會待在酒吧裡，接下來這群人就會開始胡搞瞎搞。在平常日裡幾乎見不到牛島，木兔偶爾會缺席，赤葦有時也是，唯一一個一直待在那裡的人，明顯地就是黑尾，但這不像是他們真的在一起消磨時間，對吧？大地單純只是覺得，有人聲在背景比待在寂若無人的公寓裡好，所以通常他會帶著公司文件，坐在一張幾乎屬於他專有的桌子前處理。黑尾閒下來時，他會走過來找大地，互相揶揄對方，接著黑尾回去工作，大地也重回文件中。
其他跟大地這麼常講話的人，也只剩結和菅了，一位是他最好的朋友，另一位則是……先不提。
見鬼了，他跟黑尾是朋友！
「但……我對你其實了解不多。」
「嗯，」黑尾咕噥了一聲，抬起頭望著天空一邊向大地走去，而大地也邁出步伐，不是說他刻意做相同的動作，「因為你從來沒有問過關於我的事。」
喔。
喔。
「該死，我是不是一直表現像個混蛋，是否？」
「不用太在意，這沒什麼。」
但這不對，要是黑尾真的是他朋友，大地想要做些什麼彌補，他對自己的朋友所知甚少，這完全不對。
「好，所以……你有寵物嗎？興趣？女朋友？」
黑尾哼了一聲。
「拜託，大地，難道你還不知道我開的是一家同志酒吧？然後你還期待我有女朋友？」
好吧，打從一開始他們就沒因為大地對一位男人的瘋狂迷戀而大驚小怪，但原來他走進了一家全市最彎的酒吧？真的假的？
「喔，牛島的性取向我就不清楚了，他從來沒對任何人類抱有興趣，他根本已經跟他的餐廳締結連理，還可能對他的盆栽存有性幻想。」
「黑尾，這真令人反胃。」
「是啊，誰會想跟自己的盆栽來一發？」
「不是這件事，是你，你才是噁心的那個，看，這就是為什麼我從來沒問過你的事情。」
黑尾用肩膀撞了一下大地，笑了出來。
「你這笑得狼心狗肺的混蛋，所以，我的興趣？打毛線，我最有熱情的事。」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黑尾。」
「我真的會打毛線，只是沒有非常積極，打毛線讓我放鬆。」
「你是認真的？」
黑尾盯著大地，抬起自己的眉毛與雙手，在他面前彎了彎他戴著手套的手指，又用兩手指指了頭頂的毛線帽。
「我自己做的，砰，現在趴下身，你能做出帽子和手套嗎？投降吧。」
大地笑了，真假，打毛線？他真的沒預料到黑尾會打毛線，這傢伙的確很熱愛自己的酒吧，還有跟其他人打嘴砲，但……打毛線？
「我能說什麼呢，」黑尾彷彿看穿大地的心思，「我總是出乎意料之外。」
「那你也做鉤針編織嗎？」
「拜託，那是老奶奶才有興趣的事。」
現在換大地抬起眉毛了。
「鉤針編織我偶爾會做啦，還有我喜歡打排球，基本上我們身邊那群人都有在打，說認真的，你該加入我們的球隊，這樣才能補償你無視我的友情、深深受到傷害的心靈。喔，寵物的話——我有兩隻叫狼的兔子。」
「……你把你的兔子取名叫狼？」
「牠們兩隻都叫狼。」
「為什麼？」
黑尾聳聳肩。
「為什麼地球會繞著太陽轉？為什麼我們正在這裡、這個當下、呼吸活著？為什麼有些人會朝桌子出拳？宇宙的祕密無窮無盡，大地。」
「我討厭你。」
「不，你愛我。我是你他媽的最要好的朋友，而且你知道這點，至少現在知道了。」
「這正是為什麼我討厭你的原因。」
黑尾又大笑了，他臉上真誠的笑容是看起來這麼快樂，他伸出腳踢了幾下，幾片冰晶隨著他的動作飛到了路旁，隨後又把雙手插回口袋中。有一小段時間他們兩都沒說話，只是一直走著，大地瞇起眼睛看向天空，現在數以萬計的雪花飄落下來，使人難以看清視野，其實他心底暗自感謝他在這城市裡交到了一位認得路的朋友。
「所以，」黑尾開口，「告訴我你的約會怎麼樣了，發生什麼事？我以為你和那位貓咪王子百分之百會成功。」
相對於直接回答黑尾的問題，大地反而將那顆牙齒從口袋裡掏出來給對方看。黑尾的眼睛睜得老大盯著大地，注意力全都轉到了大地身上，明顯現在終於注意到大地腫脹的臉頰。
「媽的，我還以為那只是光線和陰影的錯覺，他——那個王八蛋揍了你？我對天發誓，我會要他付出代價，沒有人——」
「黑尾，黑尾，冷靜一點，不是他。」
黑尾突然爆發的怒火不知為何讓大地有點感動，但這完全不是菅的錯。
黑尾還是怒火難息。
「好，不是他，那他媽的是哪個傢伙？」
「一位帶著托盤當武器的服務生，我左腿現在還是黏黏的，因為灑出來的飲料全潑到我身上。」
黑尾突然停下腳步，把臉埋進雙手中開始抽笑。現在空中紛飛著雪花，像是有個人把一整袋羽毛傾倒向地表，可能在他們回到酒吧前，大雪就會先把他們埋沒。
黑尾根本笑到喘不過氣。
「不，大地，大地，拜託，怎麼會這樣。」
「對，」大地的聲音如朽木般枯槁，「就是這樣驚世駭俗。」
黑尾把手移到了眼睛以下，現在他可以看見大地了，但還是沒有完全轉過身來，好像他也對大地的難為感同身受。
「那後來呢？」
大地回想起菅的微笑、雙眼、笑聲還有他的身姿，甚至是他吃飯花太久時間的模樣，僅僅是因為他話太多了，那玫瑰色的臉頰和閃閃發亮的眼睛。
他重重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嗎？大地，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你表現得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高中生。」
「閉嘴，黑尾。」
「你一臉夢幻地想著他，這約會真的有搞砸嗎？」
「呃，我們聊了很多？然後也進行得很順利？後來我陪他走回家，然後 嗯，我們，算是，差點要，接吻了？但後來……他退縮了。」
「喔，老兄，也許是你想太多了？或許只是對他來說這進展太快之類的？」
「我猜是因為我的嘴唇在流血？所以他親了我的臉頰？」
今晚第二次，黑尾又突然停下腳步。
「你這王八蛋，我要把你推到地上用雪把你悶死，你有什麼毛病！原本我還很擔心貓咪王子其實是個渾球或是他不喜歡你！要是下次你沒有掉一顆牙齒或是流血呢！那你就可以得到一個他媽的吻，然後再也不會用你的戀愛生活去刺激別人！大地說認真的你到底是有多遲鈍，喔我的老天爺。」
「我……」大地閉起嘴巴，才慢拍了解到他不知道要回什麼。
「你！對，你！本年度第一的白痴！『然後也進行得很順利』。」黑尾故意模仿大地的語調，但卻一丁點兒都不像大地，大地的語氣才沒這麼可笑，「一般人都會說這約會很成功，他沒有親到你的嘴上只是因為你在流血！然後你表現得像是世界末日！」
「呃——」
「大地，你對這一切實在是遲鈍地可怕，老天爺，閉上你的嘴，不准講你腦中那堆狗屁倒灶的垃圾，等我們回去後再跟我說你那位天殺的貓咪王子是多麽美好的一個人，因為這場雪正失去理智越下越大，在我們的傳統裡，這時需要來一杯熱可可。」
「『在我們的傳統裡』？」大地挑眉重複他最後一句話，「怪人。」
「大地，你才是腦袋有問題的那個，我不想凍死在外面，所以住口讓我帶路，而且我要來慶祝你終於也承認我們是朋友。喔，你會加入我的球隊，我不會讓你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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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菅把鑰匙放到桌上兩秒鐘後，他把臉埋進雙手中，發出介於痛苦和幸福的尖叫聲。
「不不不不，」他發出嗚噎聲一邊走進公寓內，隨手把外套丟到了椅子上，「不不不，我怎麼會做這種蠢事？我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我不——」
公主走向他，但每隔幾步就做一個習慣性慵懶伸展運動，最後，牠終於來到菅身旁，蹭著牠的主人像是詢問發生什麼事了，或只是單純來討食物吃。菅不在乎牠的目的，他蹲下身搔了牠的耳朵。
「公主，你知道嗎？我真是蠢透了，超級愚蠢，最笨的傻瓜，我原本可以就吻上去的，為什麼我沒這樣做？」他把貓咪抱起來，將臉壓進牠的絨毛中。公主因為困惑而有點僵硬，但這小天使仍努力維持平穩，讓菅用擁抱來撫慰自己的後悔與痛苦。
回想起來，他真該注意到桌子上的馬克杯。
「小菅，」及川用一種父母看到小孩把番茄醬抹上整面牆壁的口氣開口，「不要告訴我你搞砸了。」
菅抬起頭，不過公主還是牢牢在他懷裡，那隻貓咪發出雖困惑但充滿耐心的呼嚕聲。
「你為什麼又在我家。」
天啊，及川目睹他崩潰到跟貓咪喃喃自語。
「你為什麼沒有吻大地？」
「不要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
「不要和你的貓說話，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
「我的貓不會惹毛我和給我無用的建議。」
「啊啊啊，小菅？你的意思是我會惹毛你？」
「這正是我的意思。」
「唉，如果沒有我在旁邊幫你加油打氣，你現在還只會對著那張手臂的照片流口水。」
「他的手臂很好看。」
「可憐的小東西。不過，你的夢幻白馬王子如何？他本人也一樣好看嗎？」
大地的身影閃過菅的腦袋，他必須要用意志力來遏止自己在回想中發出滿意的嘆息，但明顯他的表情出賣了他。
「看來他很完美，所以用我傑出的推理能力：他帥到不可思議，你渡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他原本打算吻你，但你自亂陣腳。」
菅把公主放了下來，再把牠抱在懷裡牠會不舒服的。菅自己則走去泡茶，他打開櫥櫃眨了眨眼，及川奇蹟似地還回了至少十個馬克杯，菅挑出自己最喜愛的那只。
「我沒有慌。」他嘀咕著，一邊把水倒進茶壺，及川雙手環繞在胸前倚在餐廳門口，等著菅繼續開示。
「只是，他在流血，好嗎？」
說得好像菅會在乎這點似的，不管大地有沒有在流血，他都願意吻上去，因為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渴望吻這個男人，渴望到甚至讓自己恐懼的地步，然後——對他整個人慌了，幹，從他美好氣氛的那一刻起他就開始咒罵自己，一個在臉頰上的吻並不能挽回什麼。
「為什麼他會流血。」
「長話短說——他被拖盤打到。」
「托盤。」
「有個服務生端著托盤直直砸到他臉上，他還掉了一顆牙齒。一開始發生了一些意外，但後來很順利，你不要對這場約會表發表評論，等等，這不是 它是約會嗎？我現在好迷惑，我恨自己，天啊。」
菅又把臉埋進雙手中，無視放在一邊的茶壺與馬克杯，還有奶油球在喵喵叫央求著食物，叫聲還比平時柔軟，即使是牠也不總是魔鬼的化身。及川總算做對事情了：他先餵了奶油球，接下來才專心於安慰菅這件事上，有時候他是可以當一位很好的朋友。
有時候。
「嘿，」他柔和地說，戳著菅的肩膀，「跟我說吧，究竟怎麼了？」
「我覺得我不適合做這種事。」菅摀著臉虛弱地說，「我已經這麼久沒和人交往了，我做不到，我會搞砸一切然後失去他，這是我最不希望發生的，我做不到。」
「你這傻瓜。」及川的聲音是這麼溫柔，還帶點哀傷，他把菅拉進懷裡抱住他。菅還是把臉藏在手掌中，但他接受了及川的擁抱，感謝那對環抱著他的手臂，不待批判、也不做作，只是為了安撫他。「你把約會想成什麼了？一場排球賽嗎？」
菅哼了一聲。
「大地接到一顆直接往他臉上發的托盤，我當然會覺得這是排球比賽。喔天啊，不要理我，我會因為開這種玩笑下地獄——」
及川輕笑了幾聲，把他的臉頰湊到菅的腦袋旁，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不，繼續開這種玩笑，這就是我為什麼這麼喜歡你的原因，一般人都不知道你其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般良善。」
「是啊，你也沒外表那麼糟糕。」菅小聲說。
「這就是我一直想傳達的！」
「及川，不要破壞氣氛。」
「不。」及川身體向後退，手抓著胸口佯裝著受傷的表情，現在他是愚蠢卻又執迷不悟、被親友傷透心的及川，「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這樣對我！但我們回到主題。」
他指著菅，原本做作誇張的表情消失了，又變回那位真誠忠心的朋友。
「不要告訴我你做不到，你當然可以，你去他媽的當然可以，看！你用滿滿的愛淹死你的貓咪和朋友們！你給其他人這麼多的愛，反之我們也用同樣愛你，你怎麼敢只是因為害怕就錯過一個人？又不是要你和那傢伙結婚，你只是要約他出去和放膽吻他！也許他還可以改變你孤僻的個性，也許你們之間還有走下去的可能。」
及川的手指靠在他的下巴旁，像是在思考。
「不，你根本沒救了，你這瘋狂的貓奴，但大地知道你這副鬼樣子還是想要吻你，所以——」
菅感覺到自己的微笑。
「你叫他大地。」
不知道為什麼，這讓菅非常開心。
「我的錯，在你美夢和最深沉的慾望中，那位夢幻、英挺、想要親上去的白馬王子——」
菅把茶包甩到及川的頭上，及川忙著想一堆天花亂墜的恐怖暱稱，導致他來不及躲開，茶包完美地正中他的額頭。
「閉嘴，好，好啦，下一次我會真的吻他，假如他還想吻我的話。」
「那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及川靠向廚房平台，菅遞給他第二杯茶，同時也在自己的茶杯內加了相當多的糖（非常時期需要非常手段），他需要一杯光透過熱氣就能蛀爛牙齒的茶。
想到及川的問題，菅的肩膀不禁沉了下來，未來兩個禮拜內他們都無法排出時間來第二場約會，兩個該死的禮拜，甚至還要等得更久他才能再見到大地。
兩個禮拜可以發生很多事，尤其當你的第一次約會只停在那些曖昧不明的片刻。
「還要一段時間，我們最近都沒空……」
「你知道這些全是幹話，我們現在就去找他，你要把他迷得暈頭轉向。」
「我們不會去找他。」
「上天見證，我們會。」
「及川，閉上嘴喝你的茶。」
他們坐上沙發，貓咪佔據他們身旁的位置。菅還是覺得奇怪，及川最近為何花那麼多時間待在他的公寓裡，他和岩泉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但如果他們真的吵架了，菅會知道，對吧？他們吵架通常都很激烈又衝動，但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需要擔心。及川不需要躲在菅的家裡逗弄奶油球，一邊消耗掉他的緊急避難巧克力庫存，現在正是需要那些巧克力的時刻。
「我不敢相信他竟然被托盤打到，說認真的，你們約哪家餐廳啊？你該來我這邊的，我的餐廳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意外。」
「如果我想要隱私就不會選你那邊。」菅抱怨道，「喔還有，我也不敢相信這真的發生了，我們約在那家風評不錯的餐廳，折翼的烏鴉。」
「該死，你們竟然選二口的店，這種爛事只會在他那邊發生，你怎麼會選在那邊吃飯？叛徒。」
「你覺得這樣就叫背叛，我們可沒有去白天鵝。事實上大地一開始還建議這家，顯然他認識白天鵝的老闆。」
菅預期及川（又）要針對那叫牛島的傢伙來一場憤慨激昂的演講，但反之，及川只是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菅敢發誓在奶油球把一盆盆栽推向無法逆轉的死亡之前，他也在奶油球臉上看到了相同的表情。
「嗯，你的熱線甜心認識小牛若？喔，菅，看看我願意為了你犧牲到什麼程度。」
及川扭動著身體，把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來，菅疑惑地盯著他做這一系列的動作，直到及川按下通話鍵前，他還是不敢確定及川想要做什麼，電話似乎很快就接通了。
「小牛若！這邊是你最優秀的頭號敵人！」
菅確定他聽到另一頭的聲音說「不要這樣叫我」，還有一些聽起來像是在咆哮的聲音，也許他們會開始進行一場廚師間的對決，競爭得難分難捨，然後及川就不會再糾纏著菅。
「好好，沒有時間跟你閒聊，事實上我是來找你幫忙的。」
「不，你不會這樣做。」菅說，及川不耐煩地朝他揮幾下手，轉向另一邊。
「你欠我一次……好吧，你沒有欠我，不過，你不幫我嗎？拜託拜託？我需要你一位朋友的地址，不是我要過去，我只是要送個禮物給他。」
現場一片寂靜，菅感到面紅耳赤，一邊思考現在用杯子敲昏及川應該會被法官視為自衛，應該會。
「聽著，這會讓他們兩個都幸福……對，沒錯，就是大地，他也跟你說過？看，小牛若，我們有機會見證到一段佳話的誕生，幫忙一下……對，不用擔心，我會記得的，謝謝！」
「我恨你。」菅喃喃出聲。及川仍握著電話，拋了一個媚眼和飛吻給他。
「不，小牛若你不用擔心，我還是超討厭你，也許比以前少一點點……喔，不用誇獎我！好，我現在要去送禮物了，再也不見！」
那麼一瞬間，及川似乎氣到發抖，但一秒後，他又變回那平常得意洋洋的討厭鬼。
「我不是禮物。」菅說。
「你是，去穿外套，你會吻到你的男人。」
「他不是我的男人。」
「去穿外套，你會吻到你的王子。」
「……及川，看一下窗戶，外面正瘋狂下著雪，還有現在已經是半夜了。」
「不要再找任何無謂的藉口。」
「這才不是無謂——」
「去穿外套！今晚我是邱比特，而你會得到你的吻！」
菅搞不清楚為何自己現在落得寒風刺骨的下場，雪花在他周邊飛旋，有越來越大的趨勢（老天這雪到底是怎樣回事？），儘管戴著手套，他的手指已全凍到發麻，愣愣盯著電鈴上草寫的「澤村」兩字，不，這太愚蠢了，而且超詭異。
他的電話在這時響起來，菅怒氣沖沖地把它從口袋翻出來，脫下手套把那大約是零下四十度的手機壓到耳邊。
「按下電鈴。」及川說，菅發出一連串的咒罵。
「你明明看不到我在做什麼。」
「我知道你肯定還沒按電鈴。」
非常突然地，菅感到自己被侮辱了，他快速地按下電鈴。
「事實上，我按了。」他頑固地堅持。
「那為什麼你還在跟我講話。」
及川掛掉電話，菅才突然發現，他剛剛按了大地家的電鈴，然後他必須跟大地解釋在這場大雪中、在深夜中、在這場人生警報中，自己在他房子外他媽的究竟在做什麼。
菅感覺大概過了五分鐘，大地還是沒有開門，或者有任何跡象顯示他在家。
……奇怪，為什麼他不在？也許他有其他約會？其他絕對不像跟菅那場災難般結尾一樣的約會，其他讓他可以忘掉菅的約會。
他的手機鈴聲又響了，這一次菅滿心感激地接通電話。
「你一定在胡思亂想，不然你不會這麼快就接電話。」
「拜託你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回家。」
「菅，你只是在自己嚇自己，你都已經走到他家門前了，難道你不想要吻他嗎？還是你想要再等兩個禮拜？」
菅閉上眼睛，感覺到時大地可能就忘記他的存在。
「……不想。」
「那麻煩動動你的腦袋，用你的電話打給他，不要在那邊自己胡思亂想，你做得到的。」
及川再一次掛斷電話，菅逼自己翻出大地的電話，在自己後悔前按下播話鍵，他也再一次把手機放到耳邊，盡量平息因緊張過快的呼吸。
「……菅？」
大地接通了電話，聽起來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有困惑，也許還帶一些憂心。來他家這主意真是爛透了，這一切都爛透了，菅應該掛斷電話，他真的該掛斷電話，但他腦袋裡的小人偶及川逼他繼續將任務執行下去。
菅不敢相信他腦裡竟然有個小人偶及川在督促他。
「嗯嗯。」
哇這真是一個好的開場，棒呆了。
「你還好嗎？」
「你在家嗎？」
「我……不在？我在我朋友那。我，嗯……」
「喔，我大概……是在這裡。」
「哪裡？」
「你家門口？」這更像個疑問句，天啊，他在做什麼，他為什麼會聽從及川的意見，誰會聽及川的意見。
「你在……什麼？這太瘋狂了，菅，現在外面冷得要死，你會感冒甚至是死掉，或是其他更糟糕的事會發生在你身上！」
「還有什麼比死掉更糟糕？」菅問他。
「我們現在不討論這個，你會在雪中死掉。」
「大地，不要那麼激動，我不會死的，我今晚已經受了夠多刺激了。」
「我不是故意要掉一顆牙齒的。」
「我是說我的鄰居，總之，我，嗯，我——我現在回家好了。」
不，他想要打死自己。
「不！」奇怪的是，反而是大地喊出了菅心中所想的，「呃，我是說——啊啊，等一下，我就在附近？我會在……兩……好吧，黑尾說七分鐘，所以是四分鐘後到你那邊，不要凍死！」
說完後，大地掛斷電話，留下菅一人等他，體驗到在慢慢變成一支人形冰棒的同時，還能感到溫暖與飄飄然。他縮在前門那窄小的屋簷之下（像是在沙漠中找一顆樹叢躲陽光般的掩護）看向自己的手機，冷風把雪花吹進他圍巾和領間之間的開口，融化在脖子上的雪帶給他極大的不適感，一般來說他的外套是非常保暖篷鬆的，但這樣的冷風下也不戰而敗，雖然他很努力地把凍僵的手掌塞回手套中，但他的左手大概已經要截肢了，毫無生存跡象。他無視及川的來電，因為如果他開口說出大地要來找他的話，菅反而可能會更加緊張，大地正在路上，來找他。
大地說，四分鐘。
現在才過兩分鐘，菅已經準備躺下來放棄自已的生命，寒冷快把他擊垮了，真是一場悲劇。
一分鐘又過去了，菅想要來演一首誇張版的「Let it go」，但瞬間就放棄了，因為他沒有打算把自己的手套丟出去，然後讓大地看到他在凌晨兩點十二分、在一場蓄勢待發的暴風雪中、在他家門口，丟臉地高聲歌唱Let it go。
四分鐘了，菅非常確信大地要遲到了，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轉角衝出來，可以說是在冰面上衝刺，人幾乎都要滑倒了，持續往菅的方向跑過來。如果那人不是大地，肯定就是一位讀到他腦中想法，而且厭惡《冰雪奇緣》（Frozen）的人，要在菅唱出Let it go之前就把他解決掉。
怎麼可以這樣，雖然那部電影說不上頂尖，但它的歌曲絕對是數一數二。
但那個人長得很像大地，他在菅面前停下來，差點又滑倒了。菅快步踏出想扶住對方，結果自己也因為結冰的路面滑了一下，菅不成體統地尖叫出聲，抓著眼前的人跌下去。
冰，他們的頭號敵人。
他趴在地上確定自己還活著，他的臀部和肩膀不情願地犯疼，但謝天謝地腳踝並沒有受傷。大地在他旁邊痛苦地呻吟，移動自己的身子，菅還抓著他的衣袖。
「我恨冰。」菅低聲抱怨，大地安靜了一陣子，輕輕笑出聲，接著說出口的話證實他是本世紀最無聊的蠢蛋。
「菅，甜心，跌倒了我們也要絕地求生（歌詞：Sugar, we’re going down swinging）。」
「告訴我你不是在『打倒男孩』（樂團名：Fall Out Boy）。」
菅放開大地緩緩站起來，大地也跟進他的動作。菅可以看到雪壓附上他摔倒觸地的身體右側，此刻又有更多雪飄降到他身上，現在大地儼然是個雪人，菅想自己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告訴我你沒把打倒男孩當動詞用。」
「我說可以就可以。天啊，大地，這裡到處都是雪。」
「這就是為什麼一般人在這種天氣下不會出門，也是為什麼我們很幸運沒受傷，還有為什麼我們該待在室內的原因。」
「你還好嗎？拜託告訴我你沒有受傷。」
「沒有，等下就好了，不是什麼嚴重的事，你還好嗎？」
「我已經對冰免疫了，它們再也打擊不倒我。」
「但事實上，你的確又被雪撂倒了。」
菅搥了大地肩膀一拳。
「他們無法傷害我！不要潑我冷水，大地。」
他們笑著望向對方並爬起身，站在這史上最糟的雪夜裡，雪花沾滿他們全身。此時大地似乎終於想起，他還是不知道菅為什麼在公寓門口前等他。老實說，菅剛才就該安份呆在那裡。
「所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嗯，我——」
現在就說，不然你就永遠錯過這機會了，現在就說。
「我忘記給你某樣東西。」
大地疑惑地抬起眉毛，菅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會臨陣退縮的。
大地的眼角因他迷惑又笨拙的微笑起了波紋，雪無邊無際地飛舞，而他的頭髮翹著奇怪的角度，他是如此英俊、完美，他那位是菅從不敢奢求會來到他生命之中的人，但菅想要永遠把他永遠留在身邊。他想要了解他、想要繼續跟他來場沒有人會掉牙齒的約會，他是如此想親吻他。
菅走向前，滿腦子只想著送出單身多年後的第一個吻，以至於僅發得出一聲驚呼「啊」便再度打滑，菅沒能如願以吻降伏大地，此刻真正跪倒在地的是他。
但事實上大地依舊臣服了，他伸手試圖接住菅，結果就是又兩人一同失足跌在一塊。
「我的天啊。」菅呻吟著，不確定有沒有受傷，大地半趴在他身上，菅開始歇斯底里地咯咯啼笑。
「去他媽的，」他喘著氣，「我不敢相信我們又跌倒了。」
「我也是。」
假如之前菅還有知覺能感到寒冷，好吧，現在他什麼都感覺不到了。菅的狀態很好，也許他身上有瘀血和擦傷，不過這些小傷口不會妨礙到他的咖啡師工作，倒是這寒冷的天氣，可能會害他失去腳指。
還有失去尊嚴，所有的尊嚴。
「你還好嗎？」
「我沒事。」
要命，謝天謝地，他們對上視線，然後因為笑得太厲害而爬不起來，大地把他的臉埋在菅濕冷的肩膀上，與此同時，大雪可能還在密謀用冰將他們滅口。他們不斷笑著，菅也漸漸接受他即將凍死在路邊的命運，但有大地靠在他耳邊這樣笑著就值得了，他欣然接受。
當他們終於控制住自己的笑聲，大地抬起頭俯視菅。
「所以，你忘記給我什麼？」他問道，也許菅在他眼裡讀到的是羞澀的希望，他的聲音是這麼微小，甚至帶有一些抗拒，也許是因為他和菅一樣都在期待同樣的事情。
大地眼裡閃爍的光芒讓菅伸出手，被霜雪覆蓋的手套冰冷又濕透，就在這該死的路邊，他托起大地的臉頰，將人拉向自己的唇。他們的嘴唇冰冷，親吻姿勢也非常不符合人體工學，大地大呼一口氣，張開手臂環抱起菅，將菅拉近身加深這一個吻，他動作熱情地足以讓菅嘆息、融化，但又相當溫柔、小心翼翼，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菅也不敢相信這是現實，但他雙手環繞上大地的脖子，帶著微笑、歌聲和發自內心的陽光回吻對方，他的身體飄飄然，而他的心在旋舞。
不知不覺間，菅坐到了大地的大腿上（怎麼辦到的？又是何時坐上去的？這是個謎），即使兩人全身上下唯一溫暖的部位只有嘴唇，他也不想停止，還不想要結束這個吻。他們的吻稍微緩了下來，菅感到頭暈目眩，他想要大笑，他想要仰頭大笑，因為在這之前他是如此擔心自己會搞砸，可是這是大地，所有跟大地有關的事，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永遠都不會出錯，因為這是對的人。
他當然不需要擔心。
當他們終於分開之後，大地用既溫暖又溫柔的眼神注視著他，而菅為胸中湧現的暖意感到欣喜若狂，因為這一切都有可能在未來某一天，綻放成真正的愛情，因為他們都對彼此有感覺，而他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呵護這感情，他會再得到親吻大地的機會，他會再跟他出去，來一場又一場的約會。
「我的腳、屁股還有手都已經沒有感覺了，但我真的很喜歡你。」大地說，他仍笨拙地笑著，笑得如此純粹真摯、如此幸福洋溢。
「你對浪漫一竅不通，但我還是喜歡你，而且我還想再跟你約會。」
「非常樂意，不過我不想在這黑夜中凍死，你要跟我上樓嗎？」
菅倚身向前，輕輕啄了大地的嘴唇。
「非常樂意。」
「截肢聽起來不是個好選擇，對吧？」
菅又捶了大地的肩膀一拳，他笑著嘗試從大地身上爬起來，努力避免自己再度滑倒。這
走在路上，大地伸出一隻手環住菅，菅無法抑制自己臉上的笑意，無視了週遭的寒意、
還有他身上各個犯疼的瘀傷，露出一個衷心、燦爛又飄飄然的笑容。
「也許下一次約會完，我們不會看起來像在酒吧幹過架。」當他們爬上樓梯時，菅開玩
「對，也許。」
譯者後記：
大地和菅終於告白了，這是我翻最久的一章，我還偷偷在公司翻，翻到他們終於在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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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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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閃到世界變成一遍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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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在雪中談戀愛也只有他們辦得到
※ 編輯: sin831994 (180.176.192.250 臺灣), 12/26/2020 22:5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