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莫待天晴(10)
倆孩子年紀雖不大，但過起日子倒也有模有樣，衛良思本就生活規律，日常事務處理
得也好，姜聿星又凡事按衛良思喜歡的樣子做，說是討好也行，兩人相處得安逸，再和諧
不過。
學校裡只有他們的導師范，知道衛良思的父母出國考古，倆孩子正獨自生活。剛開始
前幾天都會到家裡關心，不過范老師發現自己真沒什麼可協助的地方─他獨居的小窩都沒
人家廚房乾淨─除了有次正好看見姜聿星給剛洗好頭的衛良思吹頭髮……之外，沒什麼可
掛心的。
范老師是不知道衛良思怎麼想的啦！他曾經以為他這學生外表溫順但心性過高，眼裡
大概容不下凡夫俗子，小流氓那型的更別說了。
哪知眼前，衛良思很習慣了似的，靜靜坐著任姜聿星梳整他的頭髮。那時髮長略長了
點，過了肩下一些，對男生來說整理起來不容易。
對於長髮衛良思倒是不避諱，自己說過因為太害怕刀具接近頭部，所以從小就抗拒剪
頭髮，雖然整理起來不方便，但習慣了倒是還可以。
不過姜聿星不是安分的料，不知哪學的，也硬是要承包這頂上工程。瞧他拿起吹風機
和扁梳，還真有幾分設計師的架式，是個熟手了似的；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有點帥，但知道
他什麼個性就覺得有夠違和。
范老師吃了一嘴狗糧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看著衛良思輕輕將頭枕在姜聿星手上，半閉
著眼，慵懶又舒坦的模樣，心裡嘆氣，卻也覺得，這份歲月靜好，就值得人安心放手了。
最後范老師盡盡本分，再三告誡姜聿星凡事聽話後，便沒再打擾，日子平平靜靜的過
了兩個月。
那是姜聿星生命中最恬靜燦爛的時光了。後來的他總這麼想。
可能是見姜聿星安分乖巧，衛良思終於准他進到房間去──除了睡覺時他該回自己房
間。
日常即使沒有非在一起處理不可的事情，姜聿星也常去，尤其是衛良思練琴的時候，
他安安靜靜的待在衛良思身邊，看著聽著，就彷彿離開了原本的他自己，離開了他源頭的
那一潭泥淖深淵。所以衛良思是他的桃花源，宛如他的新生。
「你已經很久沒回你家去了。」當日衛良思彈奏琵琶，曲調輕盈。
「回去幹什麼？可以的話我真不想和他們有關係。」
「為什麼要這麼說？」
「小良，你別被他們騙了。」向來總盯著衛良思的這人，一說到父母，卻總是把臉轉
開。
「你沒跟我說過他們的事。」衛良思停下了彈奏。
「我不想說……他們不是那種可以隨口說出來的好東西。」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父母？」
「是真的，他們可不是什麼正當生意人，事業做得一年比一年大，就表示害的人一年
比一年多，你還是別知道。」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也希望是我誤會了，但不是，我親眼見過。」姜聿星躺倒在地，雙眼茫茫然的看
著天花板。
衛良思不好再追問，以往就感覺姜家親子不睦的原因不單純，畢竟父母忙到把孩子寄
養在別人家已經太出格，他們甚至不聞不問，如今姜聿星也還不願談，那就應該再緩緩。
然而命運並不打算放過姜聿星，致使日後的每時每刻，姜聿星都認為自己害了衛家。
當天晚上衛良思照例接到母親的電話。
考古工作在挖掘期十分勞累忙碌，衛家父母只能四、五天打次電話回家關心孩子。姜
聿星也喜歡，他覺得在國外的衛叔和衛阿姨比明明人在國內的親父母還要親。
可是姜聿星怎麼也沒想到，衛阿姨竟告訴他們，姜聿星的爸爸到了他們工作的縣城去，
為了慰勞考古隊擺了相當豐盛的宴席，在當地最有名的飯館和隊員一起吃飯，連縣委書記
都到了。
姜聿星失了分寸，半天說不出話來，還是衛良思叫他才回神，可是一回過神來，姜聿
星就扯開喉嚨，幾乎是用吼的，叫叔叔阿姨離那個男人遠一點……。
見姜聿星失控，衛良思不得不安撫著，和媽媽說幾句便想掛掉電話，但姜聿星不讓，
死抓著電話聽筒向另外一端嘶吼，別說衛媽媽，連衛良思都沒見過姜聿星這麼失控過，母
子倆安慰了好一陣子才讓姜聿星安靜下來。
後來衛爸爸也接了電話，保證了考古工作的安全，以及姜富隆只是去看工廠路過，才
順道一起吃個飯而已。
姜聿星一鬧，眾人心上難免不平靜，但總算告了一段落，衛良思讓父母別擔心，才終
於掛了電話。
衛良思看姜聿星像還在鬧脾氣的樣子，正想去笑他幾句，沒想到一握上他的手，竟是
一片冰涼……。
「你怎麼了？」衛良思忘了剛才的心思，開始擔心起來。
平日多話的姜聿星卻一言不發，狠狠的抱住衛良思，雙臂勒得衛良思發痛，頭埋在他
頸邊，還能隱約聽見他牙關打顫的聲音。
這太反常了。向來不反應的衛良思此時也受到引動，輕輕抱住姜聿星：「我從來沒見
你害怕過，怎麼了？」
姜聿星許久才鬆開衛良思，看著他，黝黑的雙眸裡還含著水份：「小良，我回家一趟
，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衛良思沒等到姜聿星回來。
姜聿星消失了兩天，曠了兩天課，衛良思獨自恍恍惚惚地，到學校也無心上課，范老
師也連絡不上姜聿星的父母。萬不得已之下，范老師報了警。
第三天衛良思向學校請了假，整天打電話找國外的父母，卻怎麼也聯繫不上。
下午，他按耐不住，第一次撥通姜聿星的手機，但只有關機的語音提示。
那一晚，一對自稱國安局人員的男女來到衛家，帶來了讓衛良思崩潰的消息。
衛氏夫婦在對岸夥同盜墓集團盜掘宋代古墓，遭公安突襲逮捕並人贓俱獲，衛氏夫婦
因拒捕且企圖攻擊公安，遭當場擊斃，當地公安局聲稱從團夥中起出十數件一級文物，團
夥業已全數認罪。
連日的打擊終於讓衛良思再也承受不住，喉嚨裡發出尖銳卻破碎的氣音，像被緊緊扼
住咽喉般，這至悲至痛的哀號根本不像人聲，卻只那一聲就讓人感受到他從此破碎。也許
萬幸，他隨後便失去了意識。
凌霄和蘇慕到了醫院，經過禮賓通道到達院中最隱蔽的單人病房。
看著病床上還未醒來的人，凌霄不否認自己鬆了口氣，他花了十年都無法準備好去承
擔正躺著的那人的工作。
他如今得面臨這般局面，蘇慕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二，但若要仔細計較，當年若不是蘇
慕救他，他可能就在那一夜大火中喪命了。
十五年前去他家裡通知他父母死訊的兩人，其中一個就是蘇慕喬扮的，當然兩個都不
是國安局的人，雖是騙局，卻把他從姜富隆買兇縱火，想將衛家人斬草除根的歹念中拯救
出來。
衛良思清醒後便渾渾噩噩的，看那兩人還在，知道自己不是做夢，仍禮儀備至的請人
離開，甚至能把人送到門口。那兩人貌似十分擔憂，卻也只能離去。
幸好兩人在附記盯哨，否則衛良思肯定死在當天晚上莫名的瓦斯氣爆當中。
蘇慕將人搶救出來時，衛良思緊抱著一把琵琶，他抱著三天不肯讓人接近，不吃不喝
的直到脫力昏迷。後來他也抱著同一把琵琶進入薈萃堂，只是他再也沒有彈過琵琶了。
對於蘇慕他們而言，一切事因不難查，只是當他們發現姜富隆居然在認識衛氏夫婦之
後，便開始設計這場騙局以及最後這場爆炸時，著實驚愕。
※因故繁忙，以後將不定期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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