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 B 冬去春來

看板BB-Love作者 (喜非)時間3年前 (2020/09/20 20:07), 編輯推噓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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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帥哥!」正在找信的郵差停下翻信的動作,轉頭看向騎著機車停在他斜後方的 男人。   「那什麼,可以幫忙找一下有沒有我家的信嗎?XX號X樓。」男人搔了搔頭,有些不 好意思地說。   「好,等一下。」郵差點了點頭,繼續朝包裡翻信。   男人看著郵差的動作,將機車移至路邊熄火,看著郵差包裡沒翻到又往機車後的箱子 翻,最後從箱子裡翻出了一封信。   看到信的那瞬間男人猛地震了一下,呼吸同時感到些許困難。「……謝謝。」男人手 有些顫抖地接下郵差遞過來的信,笑著對郵差道謝。   只是他自己也明白這笑容該有多難看。   郵差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又繼續往包裡尋找要送出的信。   男人隨手將信塞進口袋,發動機車離開了。   等男人離開以後,郵差才抬起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不過就是喜歡的人 結婚了……」   雖然不久前的他也是這個樣子就是了。   郵差很快地把這件小插曲拋之腦後,他本來以為這只會是他的生涯中一件沒那麼重要 的小事。   那是某個盛夏天。   後來胡皓元偶爾會經手那個男人的信、時不時會看到那個男人,看起來情緒很正常的 樣子。   騎車送信途中胡皓元偶爾會分神想那個人是不是像當初的他一樣外表裝的很正常,內 心卻如同行屍走肉。   因為送信區域固定下來就很少會調區,所以時間一久很容易跟當地居民互相眼熟起來 ,在路上打個照面就會停下隨口聊兩句也是常有的事。   他和何旂從「點頭之交」變成「認識」大概就是這樣的過程。   然後他得知了何旂會和在國外的友人交換信件,雖然平時也會網路上相聚但寫信是約 定好的一個習慣。   但也就這樣了。   他就靠著這樣偶爾的相遇偷摸欣賞他的臉和享受說話時如沐春風的溫柔語調來撫慰自 己的心靈。   過了一陣子,一個微涼的秋天。   他看見何旂從一台車的副駕駛座下來,穿著合身的西裝帥他一臉,他下車後沒有馬上 離開還站在車旁和車上的人笑鬧。   他支離破碎的一邊覺得心頭小鹿亂撞、同時卻又涼透了心。   他想起夏天時何旂從他手中接過的喜帖,所以他勇敢的去參加婚宴了嗎?在婚宴上被 介紹對象了嗎?這麼一大早的才回來……過夜了嗎?   胡皓元深深的呼吸三個來回,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在他發現自己之前催動油門離開。   不然他可能會露出比何旂第一次和他搭話時最後的那個表情還要難看。   從那天之後像是奇蹟一般的,他甚至不需要刻意錯開時間躲避,他都遇不到何旂。   之前的偶遇交談彷彿只是他的一場夢。   那之後他不斷給自己下心理暗示,每次送信到那一區、每個午夜夢迴,一遍又一遍的 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他了,你沒有機會了,快忘了吧。   卻也同樣自虐般一遍又一遍的想起某個早晨何旂向他道早安時沐浴在陽光下整個人像 是亮光本人的樣子、談天時那像是深夜廣播的講話語調和令人耳朵發癢的含蓄低笑、以及 在那個讓他支離破碎的日子他以為只是匆匆瞄過卻深深印在他腦海中,那雙被包裹在西裝 褲底下顯得又長又直的大長腿。   偶爾那雙大長腿的印象還會被夏天時曾有幸見過的漂亮的小腿肚蓋過。   然後他就會重新陷入自我厭惡。   從秋天過渡至冬天快到像是一個晚上就能完成的事。   本來他以為他可以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在他心裡留下痕跡的何旂利用時間將他淡忘,但 這天他在整理準備寄送的郵件裡看見寄件人和收件人處熟悉的名字時,覺得上天大概就喜 歡在愚蠢的人類自以為是的時候隨手丟個炸彈,轟的人滿地開花。   收件人是何旂,寄件人……洪紹軍。   夏天那張喜帖上出現的其中一個名字。   後來他基本上是靠潛意識或職業病或什麼社畜本能之類的東西將所有郵件分區整理歸 類,機械式的騎車、投信、和可能熟悉的面孔點點頭打招呼。   意識基本上被困在那兩個名字上,他一邊投信一邊分神在那個掛號包裹上,何旂住的 那個社區只有平信會直接投信箱,掛號或小包裹都是直送他們社區的管理室。   所以當他帶著掛號包裹們前往社區管理室的路上經過一片常看到小朋友們在玩耍的空 地,在那不知道是櫻花還是梅花的樹下和本來正在賞花的何旂對上視線是他沒想到的。   特別是當何旂轉過身發現他後一下子笑開,對著僵住腳步的他喊道:「你來了!我在 等你!」   胡皓元的心跳不爭氣的加快,他悄悄掐了把自己的不知道什麼地方強裝鎮定地走過去 :「你在等你的限掛包裹嗎?」他盡量穩住手將那個不大卻很有份量的包裹遞給他。   「嗯……都有吧。」何旂接過包裹笑了笑:「好久不見呢!」他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把 包裹翻過來當場就把封箱膠帶割開。   這麼迫不及待的嗎?   胡皓元頓時有些迷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繼續站在這。正確的反應應該是他把包裹 送到手之後就告辭,但他不知道為什麼邁不動腳。也許是……對話還沒結束所以他沒辦法 離開吧。   都是藉口。他就是捨不得。   何旂撥開包裹裡的氣泡紙掏出裡面的一張照片,噴笑出聲反手秀給胡皓元看:「看, 我兩個乾兒子。」   胡皓元定睛一看,照片中是睡在一起的一隻橘貓和一隻柴犬。猝不及防的被秀他也就 禮貌性誇誇:「很可愛。」   何旂也不在意他的敷衍,看著照片背面的字邊笑邊說:「朋友養的,四捨五入我也是 有貓有狗的人!」   「嗯,可愛。」胡皓元又重複一遍,視線悄悄偏了偏也不知道誇的是誰。   「對吧……哎唷!」   突然一陣冷風颳過,樹上一些搖搖欲墜的梅花也被隨風吹落,等兩人再度睜眼信上、 箱子裡和地上都多了些掉落的梅花。   「哈,好像你送我花一樣。」何旂用眼神巡視一圈,也不知道被什麼逗笑,將照片丟 回箱子裡抬手朝胡皓元頭上摸去,再抽回手指間多了一朵盛開的梅花。   ……這人什麼意思?   胡皓元僵在原地不敢動彈,下意識咬緊牙關盯著地面甚至不敢抬頭和他對上視線就怕 暴露自己的情緒。   何旂歪頭,仗著面前的人低著頭看不見他的表情為難的皺眉抿唇,再開口說話語氣仍 然帶著一貫的溫潤:「你們工作的時候可以用手機嗎?我想跟你換個Line。」   胡皓元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打開Line,才後知後覺的抬頭:「換Line是……?」他可以 有所期待的意思嗎?   何旂同時也正掏手機開Line點開掃條碼加友的功能,聞言跟著抬頭和他對上視線:「 想跟你約個……時間聊聊。」   胡皓元要被他講話大喘氣搞死,覺得自己沒有那種心臟能繼續站在這受刺激,快速讓 他掃了QR code加好友確認邀請後,隨便貼一個打招呼的貼圖就匆匆告辭:「我、我先繼 續去上班了,之後再說,再見。」   「欸、啊,慢走。」何旂看著他像是後面有人在追一樣快步離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突然。   他再度拿起他兩個兒子的合照翻到背面又看了一遍洪紹軍寫在後面的留言:   「光啊,你兒子都快忘記你長什麼樣了該來刷臉了吧。    裡面那個包到看不出是什麼又重的要死的是自己釀的梅酒,沒喝就放進櫥櫃裡開了 就拿去冰。    都幫你到這了總該鼓起勇氣更新進度了吧?」   「軍啊,我鼓起勇氣了但進度能不能更新不是我說了算啊。」何旂煩惱的把照片丟回 去把紙箱闔上,低頭看著手機螢幕顯示的和郵差小哥的聊天訊息,剛剛對方隨手傳的是一 隻柴犬探頭Say Hi的貼圖。   這麼巧,喜歡狗啊?   不知道把柴犬大兒子綁架過來能不能提升一波好感啊?   何旂收起手機小心護著那朵從郵差小哥頭上拿下來的梅花轉身回家,不禁思考找洪紹 軍協助參謀究竟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胡皓元覺得自己過於震驚有點進入當機狀態,放空工作一上午趁著中午空檔閉著眼打 開Line點開跟何旂的對話,看著他在自己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之後沒多久回傳的橘貓捧 臉裝可愛的貼圖,動了動手指一時間忘記自己本來想跟他說什麼。   傳訊息說我喜歡你?   不不不,不行,這樣是直奔社會性死亡的路線。   今天那個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如果排除掉他自己個人的心態轉變,單以何旂的視 角來看的話,就只是心血來潮想和認識的人交換聯絡方式曬曬毛孩而已。   「你想跟我聊什麼?」發送。   這樣可以嗎?會不會看起來語氣很兇?要不補個貼圖?胡皓元還在懊悔自己的衝動行 為時何旂很快的已讀然後回覆:   「聊一些,面對面比較適合的話題。」   「方便什麼時候約出來見個面呢?」   什麼樣的話題不能打字聊!胡皓元焦慮的咬著下唇,意識到如果不早點給自己一個痛 快自己就會一直陷在泥沼裡離不開。   他狠下心捏著手機回了兩個字:「今晚。」   就今晚,速戰速決。   被覺得過於急迫也沒關係,拖延下去他心裡承受不了。   「好啊,我找間店一起吃晚餐嗎?你有沒有不吃什麼?」   別鬧了還找個餐廳邊吃邊談,他根本不可能吃得下:「不用,晚上九點今天那棵樹下 見。我記得那邊有長椅吧?就坐那裡聊就好。」   「啊,晚上很冷耶坐戶外聊天嗎?」   「沒關係,穿多一點就好了。」冷一點才能保持清醒。   「好吧,那我準備點熱飲。九點見,好好上班。」   胡皓元看著最後那句好好上班,手指猶豫了一下最後回了個OK的貼圖。他把手機收好 不再去想何旂後面有沒有回覆,他搓了搓臉把這件事暫時後推,全心全意地在工作上。   下班後胡皓元回家隨意給自己煮了碗湯麵,打開電視邊看邊吃碗空了之後不記得新聞 播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煮的麵是什麼味道,至少飽腹感和從胃擴散至全身的暖意讓緊繃了 一整天的他慢慢放鬆下來。他癱在沙發上慢慢閉上眼感受久違的平靜,然後他睜眼起身收 拾餐具,決定先去泡個澡。   他坐在浴缸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水裡只露出一顆頭,像這樣大冬天的晚上在室外頂著寒 風聊天這麼瘋的事,上次這樣做已經是學生時期了。   他把自己泡得暖呼呼的,起身換上內裡刷棉的家居服仔細把頭髮吹乾,再穿上厚襪子 套上刷毛外套。出門前停在牆上掛著的鑰匙串前猶豫了下只取下家裡鑰匙,他怕是沒什麼 騎車的心力,而且晚上騎車的話好不容易把自己弄暖和就沒意義了。   他僅帶上手機、錢包和鑰匙,攔下一台計程車坐到何旂家所在的社區門口,慢慢走向 數個小時前才去過的那片空地。   胡皓元踩著運動拖鞋拖著腳步挪動,不知道何旂究竟想聊什麼。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還能聊什麼?不外乎就是工作、毛孩?總不會聊什麼風花雪月,最 多就是……聊聊過去?   聊過去才是大地雷。   儘管他再怎麼像蝸牛一樣挪動還是在九點前抵達那片空地。   何旂就坐在樹正下方的長椅上晃著那雙伸長的大長腿,他像是也洗過澡換了身看著就 很溫暖舒適的衣服,身旁放著保溫袋和保溫瓶,抬頭藉著路燈的光亮看著頭頂上的花。   就,像光一樣。   這次一樣是何旂先發現他。大概是頭抬痠了,他很快低下頭然後繞圓轉了轉脖子,和 站在不遠處的他對上視線的同時露出笑,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來了。」   「嗯。」他垂眼走過去,藏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握拳緊了緊。   何旂見他不知道為什麼站在他面前不坐下,笑著伸手勾住他的臂彎拉著他坐下,將放 在另一邊保溫袋和保溫瓶拿到腿上興致勃勃地問:「喝點什麼?含酒精跟不含酒精的,我 個人推薦含酒精的,今天才從你手上收到的梅酒,熱的超好喝!」   胡皓元被他的笑容感染情緒,放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直聳著的肩膀接受他的安 利:「好,自己釀的嗎?」   「聽說是,包裝方式看起來也像。」何旂從保溫袋裡拿出被熱毛巾包裹住的陶瓷小茶 杯,然後打開保溫瓶從中倒出冒著白煙的梅酒斟了八分滿遞到胡皓元面前。   胡皓元伸手接過,雙手捧著那個小小的杯子聞了聞才小心翼翼的啜了一口。他雙眼一 亮,驚訝地稱讚:「好喝。」   「對吧!」何旂笑瞇眼,彷彿他是那個被稱讚的釀酒人。   胡皓元一小口一小口的把杯中的量喝完。他其實不那麼擅長喝酒,但這個梅酒很香很 溫潤,熱過之後暖暖的讓他有些下降的體溫又暖回來了。    何旂有些驚訝,郵差小哥酒量這麼好的嗎?他又默默幫他倒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抿 了一口之後才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你怎麼來的?」   「計程車,騎車冷。」胡皓元微微瞇眼盯著地上的裂縫:「要跟我聊什麼呢?」   「是呢,我想想。」何旂把腿上的東西往旁邊放在長椅上屈起腿,學胡皓元一樣盯著 前方不遠處地板上的裂縫:「聊聊我吧。」   「好,」胡皓元靠過去拿杯子和他的碰杯之後帶著壯膽的氣勢一口乾:「夏天、喜帖 、笑得超級難看。」   「記這麼清啊。」何旂有些意外還有些羞恥,那個時候情緒確實失控了,就是沒想到 被他記到現在。他也將杯中的酒一口乾下去,這次再倒酒只分別各倒一半,他感覺旁邊這 位已經有點小暈,狀態體現在講話斷句都變得莫名其妙了。   「睡醒來會後悔嗎?」何旂好笑的問。總感覺他是睡一覺醒來還會記得自己喝醉會做 什麼事情的類型,喝醉的情況下有些人會說出平常不會說出口的話,這種他見過很多。   「都記得,偶爾會後悔。」胡皓元轉頭看他,眼裡泛著水霧:「但沒關係,今天本來 就是喝壯膽的。」   何旂沒想到他喝醉了會這麼有趣,還顯得很乖:「壯什麼膽?」   胡皓元皺眉歪了歪頭:「先聊我嗎?」   「如果你想先聊我也可以。」   「好。」胡皓元點點頭,又一次把杯裡的酒一口飲盡後把杯子放在椅子上轉身面對何 旂,努力挺直身體坐好:「我喜歡你。」   何旂一下子愣住,這倒是他沒想到的聊天內容。   ……看來不用急著綁架大兒子了。   胡皓元稍微醞釀了下,拉開自己外套領口透透氣之後才繼續說:「夏天那一次之後, 時不時會想起你。你長得好看、聲音好聽、腿很漂亮、穿西裝很帥……像光一樣。」   何旂不是第一次被說像光一樣,但從胡皓元口中講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帶給他的感觸就 ,感覺不太一樣。   他幾乎是被一連串的誇獎砸的都忘記話怎麼講,只好先把杯中的酒喝完放一邊抬手將 胡皓元的領口又拉回去:「會感冒。」   「但你好像有對象了。我看不懂。所以只能壯膽的時候聊聊。」胡皓元任由何旂重新 把自己包緊,低頭看著何旂手指上好像有顆小小的痣,覺得有點可愛。   「……什麼?」何旂突然就聽不懂了,他什麼時候有個對象了他不知道?他手輕輕一 抬,托著胡皓元的下巴讓他抬頭看自己。   胡皓元覺得托下巴這個舉動過於親暱不適宜,所以他往後縮了縮:「穿西裝下車那天 是早上。過夜了不是嗎?」   何旂啞口無言,所有事情的順序整個大亂。他狼狽地先喊了個暫停:「先等等。」   「好,等你。」胡皓元點點頭,很明事理:「要給你時間找理由。」   何旂一臉天崩地裂,聽出了找理由拒絕和找理由辯解的雙重含義,他用力搓了把臉捧 住胡皓元的臉,確定他和自己對上視線後才鄭重地說:「我先說,我也喜歡你,我本來是 準備要開始追你的。」   「啊……」胡皓元有些恍惚,過近的距離和意想不到的話語讓他覺得很不真實。   「所以你願意跟我上樓嗎?來聊聊我的部分。」何旂將掌心貼在他的冰涼的臉頰,試 圖將之捂熱。   胡皓元抓住何旂的手腕把它扯下來:「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知道跟人回家會發生什 麼事。」   何旂知道這代表婉拒的意思,但他也實在不願意今天就到此結束。畢竟他剛剛才知道 他頭上掛了一大堆莫須有的設定,不去澄清一下這段緣分也是一個到此結束的概念。所以 他改抓住胡皓元的袖口輕晃小心翼翼地哄:「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更清楚冬天越晚越冷不 適合繼續坐在這徹夜促膝長談對嗎?當然我也十分願意向你保證到我家之後我不會跟你有 任何身體接觸。」   胡皓元心裡隱隱是有點被說動的,但又忍不住懷疑對方是想空手套白狼。他低頭看著 抓住他袖子的那隻手猶豫著遲遲下不了決定。   何旂決定換個方向:「我家客廳鋪了地毯,還有個布沙發。我會把你丟在沙發上用個 既溫暖又柔軟的毯子把你包起來,然後往你手上塞一杯熱飲坐在你附近給你講關於我的事 。」他講一講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在哄騙小男生,但他自認這樣的規劃很有吸引力。   胡皓元動搖的幅度更大了,但還是有自己的堅持:「聽完就回家?」   「……如果你堅持。」把誤會解開才是最重要的,他是真的沒有想這麼快就把進度走 完。   胡皓元動了動手勾住何旂的手指,終於點點頭:「好。」   何旂鬆了口氣,也沒抽回手就用另一隻手把杯子和保溫瓶收進保溫袋提起來往肩上一 掛,勾著的手輕輕一拉帶著人起身回家。   進到電梯裡被溫暖的空氣包圍,何旂從口袋掏出鑰匙轉頭問低著頭的胡皓元:「暈嗎 ?」   胡皓元輕輕搖頭,抬手拉了拉領口:「有點熱。」   「等一下再脫。」電梯門開,何旂領著人到家門口用鑰匙開門,從旁邊鞋櫃裡翻出一 雙從裡到外都毛茸茸的室內拖還不忘先打預防針:「穿這雙。我本來就會多備幾雙拖鞋做 替換。」千萬別再誤會成這是他那個莫須有對象的拖鞋。   胡皓元踢掉拖鞋用腳把鞋撥弄整齊,踩進何旂讓他穿上的室內拖裡蹭了蹭,隔著襪子 都能感受到的柔軟令他有些驚喜。   何旂踩上自己的室內拖隨意將保溫袋放地上,輕輕晃了晃和胡皓元勾著的手吸引他的 注意:「把外套脫下來吧,想喝點什麼嗎?」   「那個。」胡皓元鬆開手脫下外套掛在手臂上,手比著放在一旁的保溫袋。   「……」何旂沉默的把保溫袋提起來,看著胡皓元指著的手也隨著保溫袋移動,有些 無奈:「最多再兩杯。」   「好。」胡皓元露出一點笑,沒有什麼不滿。   很怕他討價還價的何旂暗自鬆口氣,帶著人走到客廳往沙發上一推將保溫袋放在茶几 上,拿走他的外套跟自己的一起隨意掛上一邊的衣帽架,拿起掛在上面另一件毛線的針織 外套給自己套上之後才轉過頭拿起疊在旁邊沙發上的珊瑚絨懶人毯攤開準備把胡皓元包起 來。   一看卻發現胡皓元把自己縮起來然後雙手把自己的眼睛遮的嚴嚴實實。   ……什麼狀況?   「你……雙手舉起來?」何旂為難的站在原地,答應過不會有身體接觸他不想進門三 分鐘馬上打臉。   胡皓元緩慢的張開手指雙眼從指縫間露出來上下打量他幾秒,才慢吞吞地朝他的方向 伸直雙手。   何旂看著他的舉動被可愛的不行,看著他形似討抱的動作強壓下抱上去的衝動替他套 上懶人毯的袖子,傾身仔細地替他將懶人毯蓋好蓋滿:「剛剛是怎樣?」   「覺得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胡皓元垂眼盯著何旂毛線外套上的編織紋路,鼻間呼吸 的全是他身上的味道,夾雜著一些梅酒香氣的好聞味道。   腦中全是何旂身著居家服柔軟又毫無防備的樣子。   「不該看的東西……是指我?」何旂滿頭問號的把胡皓元跟沙發間最後一個縫隙用懶 人毯塞滿,站起身發出來自靈魂深處的困惑。   你真的喜歡我嗎?   「嗯。」   你真的喜歡我嗎???   何旂是真的想不透。他還低頭檢查自己全身包緊緊地也沒露出什麼不堪入目的部位、 也沒穿別人送他的奇奇怪怪的文字T或痛T,怎麼就被不該看了?   既然想不透他也只好先放棄討論這件事,從保溫袋拿出梅酒和小茶杯分別倒了八分滿 遞一杯過去後坐在沙發的另一邊,拉了個抱枕抱在懷裡輕輕和他碰杯:「讓我想想,先從 什麼開始好呢。夏天的喜帖如何?」   「嗯。」胡皓元捧著杯子學著毛蟲蠕動,調轉方向斜靠在沙發椅背和扶手之間面對何 旂一副準備好聽故事的姿態。   「喜帖上新人的名字……是我喜歡的人。」何旂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體,覺得這樣 的說法不太對於是又更正:「兩個都是。」   「嗯?」胡皓元發出意想不到的驚疑聲。就很突然,一種成為吃瓜群眾的興奮感油然 而生。   「我本來以為我只喜歡其中一個,但很後來我才發現兩個人我都喜歡。」何旂自己都 覺得荒謬的讓人發笑,現實總是這麼曲折離奇。   他和林巧認識的比較早,然後再透過林巧認識洪紹軍。   那時候那兩人早已交往多年。   但人就是這樣,總控制不住自己所思所想。   林巧的條件在擇偶的食物鏈標準來看怎麼也有個上層的實力,即便他死會在某些人眼 裡反而還成為加分項。   他本來就也沒想試圖插足當個小三什麼的,後來認識洪紹軍之後更加這麼認為。   他和洪紹軍很合得來,沒過多久就成為好朋友。   他就這樣懷著深藏在心的暗戀過了好幾年,他樂觀地覺得也許遇到更喜歡的這段無緣 的暗戀就能隨著時間消逝。   直到洪紹軍年初的時候找他商量戒指的事。   那時候他稍微有點預感,平常不帶飾品的人突然聊起了戒指款式對一對交往多年的情 侶來說代表什麼幾乎不用多說。   他壓著自己也說不清的心酸脹痛扮演好朋友的角色幫著提意見。   直到收到喜帖那天他才終於直面自己的自欺欺人。   那個瞬間他才突然明白他喜歡林巧,也喜歡洪紹軍。   但更喜歡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樣子。   收到喜帖之後沒多久收到洪紹軍的邀約,還記得那時候他的原話是:「你有事想跟我 們聊聊嗎?」這樣一般意義上來說很狡猾的問句,但何旂明白以洪紹軍的敏銳程度大概是 感覺到了什麼,只是把選擇權交在他手上。   願意講,那就來聊聊;不願意講,那這件事也就過去了當作他們之間秘而不宣的事。   他當然是赴約了,去兩人的家裡徹夜聊了一整晚。   聊其實洪紹軍本來猶豫著要不要找他商討戒指的事,在明明有些預感的情況下做這種 像是傷口上撒鹽的事不是他會做的事,但總要搞清楚不能繼續不明不白的任由傷害持續加 深。   林巧和洪紹軍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把人約出來,如果何旂不願意參加喜宴那他們會尊重 並且會幫忙解釋。   何旂感動的不行。   那一晚講開了之後感覺關係變得更親密一些,並且和他自認為的暗戀正式告別。   「如果現在要我分類?對他們的喜歡,就像對家人一樣吧。」何旂將保溫瓶最後的一 點酒全倒進自己杯裡,在他講故事講到口乾的時候默默給自己倒了好幾杯而胡皓元聽的專 心一開始倒的量一口都還沒喝。   他心機的起身將空的保溫瓶和保溫袋一齊拿到廚房清洗收拾,一邊問還窩在原處的胡 皓元:「熱牛奶喝嗎?」   「喝。」胡皓元下意識回應,想著要把手中的酒喝完才能喝下一種時突然發現何旂的 計謀:「說好兩杯的。」就很委屈。   何旂在廚房樂得不行,拿兩個馬克杯倒牛奶放進微波爐裡:「你還要回家呢,喝太多 不好。」   胡皓元一聽覺得有點道理,將杯中已經涼掉的梅酒一口含進嘴裡慢慢吞嚥,然後起身 走向廚房把杯子還給靠在冰箱門上等著微波爐的何旂。   何旂接過他遞來的杯子看了一眼他微微鼓起的臉頰,觀察他的神色不像是要求續杯的 樣子便放心洗了杯子:「再來是……穿著一身帥氣西裝從別人車上下來的這件事吧。」   胡皓元感覺自己被嘲笑,縮手用懶人毯的袖子甩了一下他的腰。   何旂笑出聲,將微波好的牛奶拿出來用湯匙攪了攪之後又繼續送進去微波:「你看到 的那天是婚宴隔天。」   林巧和洪紹軍的婚宴基本全部由家長操刀,新人只負責出人跟回答好好好,最多是提 供伴郎人選跟新人要邀約的賓客名單。   那一陣有多忙就不多說了,婚宴結束當天他們一群久沒見的朋友們大聊特聊,從工作 有多少機八人事物到各種過去、現在、預備中的感情故事,想到什麼聊什麼的結果就是隔 天所有人都要死不活的狀態下解散。   載他回來的是一個認識很多年關係特別好的朋友,具體表現在就算那朋友住澎湖也得 順路送他回家那種。   「喝完這杯就回家?」何旂把微波好的牛奶遞給胡皓元,揪著他的袖子拉著人回到客 廳。   「嗯。」胡皓元歪歪扭扭的用奇怪的姿勢窩回沙發角落,喝了一口溫暖卻不燙口的牛 奶含糊地問:「為什麼會喜歡我呢?」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徵兆,太突然了。   何旂也坐回原位,稍微回憶了下:「常常會看到你跟街訪鄰居聊天,也會看到小朋友 跟你打招呼。有一次我還看到你從口袋裡拿出糖果送給小朋友吃。那時候我就想,能跟小 朋友處的這麼好的人一定很好。」實際相處下來之後發現也許可以有發展的空間。   「而且你也長的很好看,我就靠著跟你偶遇的時候偷偷舔你來治癒我自己了。」何旂 的視線在胡皓元的臉上停留片刻,然後往下盯著他被懶人毯包裹的身體。雖然冬天包的比 較多,但夏天衣物單薄時也能窺探到他身材好像也很有料。   「……回去了!」胡皓元一口氣乾了牛奶,臉頰、耳根到脖頸紅了一片,把空杯往茶 几上一放起身就想走。   然後又倒回沙發上,暈的。   何旂偷笑,舉起杯子擋住自己的臉以防胡皓元惱羞。他藏在杯子後面的臉做了幾個怪 表情緩解情緒之後才對抿唇癱在沙發上的人提議:「留一晚嗎?我有床可以借你睡。」   「幾張床?」胡皓元小小聲地問。   「一張。」聽出了妥協的意思,何旂實話實說:「但這張沙發可以攤開當床,而且我 今天有事本來就打算通宵趕工。」   「啊,我是不是不該約你今晚?」胡皓元也些懊惱,覺得自己大概耽誤到對方工作。   「沒有,今天能解決誤會也很好。」何旂趕緊安撫,生怕他又打算大半夜的頂著寒風 回家。   「那、那就打擾了。」胡皓元揉揉臉,有些不好意思。   何旂笑了笑,覺得他現在很像小動物:「沒事,你想睡了嗎?」   「我哈……嗯。」胡皓元想否認,張口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我去拿新的牙刷給你。」何旂被可愛到,在表情暴露自己之前趕緊起身去櫥櫃拿東 西。   「……謝謝。」   何旂在人去刷牙的時候去自己的臥室看了看,覺得沒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暴露在空氣 中,就從櫃子裡翻出另一床厚被子搬到客廳給自己用,把胡皓元送進自己的臥室看他脫下 懶人毯還給自己縮進棉被裡在床上躺好,乖巧地跟他互道晚安之後才關燈關門回到客廳。   他從書房報出自己的筆電穿上胡皓元還給他的懶人毯窩在沙發上敲敲打打,杯中的熱 牛奶喝完後改泡了咖啡,直到清晨寒意最濃時才放下電腦去書房拿出紙筆將電腦裡的內容 抄寫下來,一抄抄到天亮。   胡皓元醒來時還有些恍惚,呼吸間陌生的味道和身上不熟悉的重量讓他一時不記得自 己人在哪裡,直到他側頭蹭了蹭才想起來睡覺前發生的所有事。   他揉著隱隱抽痛的太陽穴把自己縮回溫暖的棉被裡懊悔自己昨晚的口無遮攔。想到什 麼不過腦全部說出口連何旂都不知道要怎麼接話了!他用頭撞了好幾下床鋪才想起自己還 睡在人家床上,行屍走肉般地緩慢從床上滑下來走出臥室,正好看到何旂坐在沙發上姿勢 彆扭的半個人趴在茶几上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何旂聽見開門聲轉頭看過去,就見胡皓元動作侷促的站在房門口看他。他笑了笑率先 打招呼:「早安。」   「……早安。」胡皓元半鬆口氣,慢慢挪過去坐在另一邊的沙發看見那床被拿出來一 看就是沒用過的棉被:「你沒睡?」   「嗯。」何旂正好寫完最後一個字,將紙拿起來看了看後將整疊拿起來走到一邊的印 表機開始列印:「寫要交的作業呢。」   胡皓元震驚地盯著他,在他身上來回看了好幾眼:「……未成年?」   「嗯?」何旂拿著兩份紙一轉頭就和胡皓元不可置信的表情對上,意識到他好像有什 麼不得了的誤會忍不住笑:「不是,我長的這麼嫩嗎?」你才長的一張娃娃臉吧?   何旂笑著將影印的那份隨手放在茶几,將身上的懶人毯脫下對著胡皓元招招手,在人 恍惚靠過來時幫他穿上並拉著他到陽台。   「我跟我一個朋友有過約定,」何旂蹲下將手上那份紙放在不知道為什麼被放在陽台 地上的小鐵盤:「每年梅花開的時候要寫信給他,跟他講講這一年發生的事。」   他從一旁的抽屜櫃裡拿出那種十塊錢一個的打火機,對著那堆信紙點火:「昨天就突 然很有寫信給他的心情,所以寫了一晚上。」   胡皓元知道現在不需要他的回答,於是他安安靜靜地跟著蹲在旁邊。   只是悄悄挪了挪腳步往何旂靠近了一點。   何旂盯著火快速地將那一疊信紙燃燒成灰燼,低聲繼續說:「剛剛另外複印的是給在 國外的老朋友,我習慣會寄給他一份當作留底。」   「很浪漫的約定。」胡皓元看著何旂在信紙燃燒完畢後打開陽台的水龍頭將那一盤灰 燼泡水以防有殘留的火星引發火災,很努力地擠出一個不算感想的感想。   何旂笑了笑,拉著人走回室內:「趕時間嗎?不趕的話一起吃早餐吧。」   那一封信寫的全是郵差小哥的事就先不講了吧。    ---------- 一段感情結束要幹嘛?談新的戀愛啊! 自己釀的酒都沒有在計較成本,所以酒精濃度會很驚人 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9.76.193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600603676.A.CF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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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歡這篇!郵差先生好可愛!寫信那邊感傷又很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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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23:20, 3年前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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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23:21, 3年前 , 3F
誤會解開太好了,繼續跑進度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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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開頭,結局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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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1 16:59, 3年前 , 5F
郵差小哥好可愛!! 進度條終於有進度了(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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