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但願年年歲歲 06 （限）（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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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明訓，保濕做得好，過冬沒煩惱。所以得請身旁這位保……噢不，股肱賢相
佐助，這樣自己就可以專心致志於電視報導。
乳液並無預料中想像的冰涼，猶能感受到對方的指腹逐一悉心照料容易乾燥的肌
膚部位。補看了頒獎典禮、賽後專訪，那人勻長的指頭仍繼續在身上逡巡，像極了選
手流暢華美的滑行軌跡，也像書畫名家的揮毫運筆，隱隱然的草書。
「你在寫什麼字啊，很癢欸……」心頭也是。裡裡外外和上上下下，也逐漸熱烘
烘起來。
「O-ya-su-mi- 」隨著青年柔聲的提示，他恍然大悟，那些足跡原來是日文平假
名。
男人的指尖從自己的髮際漫步至雙眉，沿著耳輪、耳垂而行，踱到下頷，繞至後
頸終於落款，伴著「na-sa-i-」的曼靡嗓音：「晚安，明天早餐前還要泡湯，早點睡
吧。」
「不要……反正有時差，日本是快一小時，所以台灣時間還不晚嘛。所以來做吧。」
自己理直氣壯找說法，男人兵來將擋鋪被單。看似一身輕便的提包，竟然還塞了
這幾樣物事。
「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說對一半。」青年從容理著被單一角，神采滿面的說：「你的自我介紹。」
不禁有些悻悻然，這人二十出頭時還滿常紅著臉，才不到幾年就神色自若了，可
惡。然而他依然不爭氣的順應，畢竟是自己先讓對方有求必應。
一樣擺著側臥姿勢，只是從白日換到夜晚，從椅上改到地上，自己就從神佛變回
凡人了，或者要說是墮入畜生道呢。那些戶外或實驗室的大小生物，也許就聽過男人
這樣溫和乾淨的聲音：「忍著點，至少一分鐘。」
這樣至少要唱六次生日快樂歌耶，度秒如年嗚嗚…… 起初男人陪著哼歌，漸漸彼
方歌聲歇止，溫溫的呼吸像露珠四散在自己的胸口，長驅直下，流淌至下腹。
他跟著停頓，接連逸出驚呼，即使男人如此和緩握住自己的陰莖，像拎著蝴蝶羽翼，
像捧著稀世花卉一樣慎重。一貫輕婉的揉捏、溫柔的舔含，包括囊袋，那裡曾被說就像
風信子球根一樣可愛。
耳根、雙頰和腹部都熱熱燙燙的，希望自己跟那時候的對方一樣透顯好看的彤紅。
意識流轉時，依稀察覺到身體後方有溫水再度灌入，再度傾出。
比液體稍稍強韌的，是對方的指頭。他彷彿能從觸感和聲響中望見那戴著指險套
的手指，仔細塗抹潤滑劑。同樣的事宜，自己做起來如同蠢貓硬要撲入紙箱，還可以
沾沾自喜一切如此適度安好。
此時男人就算是禽獸，也是靈動的仁獸，慈悲的虎，美麗的麒麟，每個腳步深沉
而細緻。
可他寧願趕緊給個痛快，忍不住催促：「好了沒啦……」戀人的聲音溫和之中帶
著一絲沙啞：「快了，再一下就好……痛嗎？」
他本欲搖搖手示意無礙，卻一瞬間不禁抓住被單，像是被江流拍擊而緊緊攀住岸
邊的蘆葦。
興風作浪的傢伙仍是一派溫良，甚至幾分欣喜：「太好了，就是這裡。喏？」
不想理會也無力理會，扭過身來，假裝自己在游自由式，儘管只有小腿勉強算是
夢遊者踢水般抖動著。
戀人的指頭仍未離開，左掌亦來到他的背脊，像是要替他擋著潮信，結果不過是
來回撫著，推波助瀾一般。
直至自己徹徹底底抓皺了被單，壞傢伙才住手，贖罪似地攬過他的肩膀。待他仰
躺好後，意思意思啄吻個幾次，又自顧自地一旁忙去。
半瞇著眼睛，都能夠察覺那位罪魁禍首如何熟巧撕開包裝，熟巧戴好保險套。
感知到他的目光，對方竟然還有閒暇餘力抿嘴一笑，甚而朝他眨了左眼。
可惡又可愛，好想飆喊語助詞啊。他連忙用手背擋住半張臉。
「你害羞了？」人聲俱至，沒幾秒就被拉開手腕，讓人帶著放在疊起的枕頭靠墊
上，順勢又回到趴立的姿態。「我也是，所以先不要回頭哪。」
來不及反駁，來不及閃躲，任由戀人舔吻自己的頸項和背，對方曾說就像冬雪的
砂丘一樣開闊漂亮。他想，因為同樣如此輕易隨著一丁點重量就逐一坍陷嗎？
腰部也是，得仰仗對方的雙手撐著，尤其當低啞放軟的嗓音探入耳中：「可以吧？」
很可以，非常可以。點頭後，終於得以領受這份痛快───其實幾乎毫無疼痛，
涵容的是自身也擁有的器官，對方的比手指更為強韌更加豐實，像極了溫熱的泉源，
令他從髮際到腳趾陣陣酥麻。
男人的長吁低嘆，則宛如漣漪泛開。怎麼有人可以連呼吸的聲音都這麼波光蕩漾
──
「難受嗎？你很燙呢。」戀人邊律動邊詢問，即使遲遲等不到他明確吐字回應。
似乎要安慰枕頭堆中嗚咽的他，對方後來騰出右手緩緩撫摸他的髖髀，划過股間、肚
臍，溯至心口窩。
難受曾有，疼痛曾有，只是都久遠得彷彿上一輩子的事情了。
有些事情，就是再三重複後而瀝盡糟粕，方得醇醲滲入四肢百骸。就像同一部作品
三刷四刷，品嘗不同版本翻譯、聆聽不同語言的發音，每每有不同的感悟，不同的況味。
「耳朵好紅哪。」戀人將他從腰間攬起，如同捧著芰荷浮出水面，讓人的呼吸及視
野確實開闊明朗許多。背後的支持者像蓬草靠住他的肩弧，安分不到一會兒，又輕托他
的下顎，兩人就這樣微微扭轉身體，交織如結繩。偏著頭親吻片刻，宛如一對銀喉長尾
山雀，不時啾啾作響。
所有動作所有感受，身無窒礙，無有煩悶，遠離一切顛倒。整個腦袋和整副身體都
輕飄飄的，一定是多巴胺、血清素或者內啡肽的關係。
嗅聞感受肌膚所飄散的氣味與溫度，乾爽很好，溼潤也很好。靜止極好，動蕩亦極
好。樁樁好到得以無視對方前一刻才費心安置，得寸進尺的他脫口嘀咕：「累，躺下啦。
」
可靠人士於是順勢向後靡倒，將他納在懷中，柔軟帶著彈性，就像觔斗雲認可著
活跳跳的男主角。好青年接著替他輕輕按了按膝蓋一帶，然而他可不會因此妥協遷就：
「反了啦。」
受壓迫的善者聞言後輕笑：「不識好人心。」 嘴上批判了，軀體仍然戮力配合辦
理，右手流暢而平穩的牽引他轉向，左掌護著他的後腦杓，就像花萼托住苞蕾一樣。
他幼稚的回應：「我就廢嘛……」朝著枕頭緩緩下墜的過程中，戀人的吻如綿綿
雨露潤澤他的眉心、鼻尖，又於下脣、上脣之間流連。
躺了一晌，雨過天霽一般，他終於能夠就適當焦距一睹對方的面容。有一種近似
躺著滑手機的勝利愉快，畢竟都是引人注目的發光體嘛，可是這人一定不會戕害身心，
一定不會砸痛自己的。
初識在十多歲，就這樣延續到二十好幾，再幾年就將邁向三十歲。據說酒是越陳
越香，人也會嗎？隨即想到相關的產物，比如納豆，例如味增，人到中年後宛如發酵
的味道。
凝視戀人雪亮清朗的眉宇神情，這樣應該稱為湯葉，因為感覺聽起來頗為秀逸高
等──即使說穿了不過就是豆腐皮嘛哼哼。那麼，自己大概漸漸會變成臭豆腐一類吧。
「又在想什麼呢。」男人的右手搭上他微微屈指顫動的左掌，當溫溫的掌心掠過自
己的手腕血管，頓時萌生心安的黑潮。交疊緊密的十指讓脈博更加鮮明，軀殼首尾兩端
俱是。
他伸手攬住戀人的肩，順遂貼合彼此的心跳。彷彿游於闃闇宏肆的大洋，將有洋流
湧入，他蜷曲的腳趾暖烘烘的，眼眶也是。
幸好這位是知疼著熱的人。就算淚珠啪啦啪啦豐沛傾落，對方已經能分辨其中情思，
不焦慮不閃躲，僅是靜觀相伴，僅是陪他一起等待潮落潮退。
* * *
睜開眼睛前，聞到是榻榻米的藺草馨香，隨即意識到自己身在新潟的溫泉旅館，
身在戀人的懷裡。矇矓中感覺天色將亮未亮，加上背後的體溫和棉被的蓬鬆實在太舒
適，於是又遁入睡鄉一陣子。
即便如此，居然還可以逐一完成晨間入湯、大啖一頓早餐、收拾好行李等事項，
而且節奏張弛有致，並不覺得倉促焦慮。獲得的滿足感，不亞於前日於超市買下最後
一盒越後姫草莓。
從公車換到普通電車，回到了熱門旅遊區的大站，Max朱鷺號的雙層車廂即將帶兩
人到粉櫻初綻的上野，以半日看盡東京花。
如願劃到二樓的座位，雀躍的他直盯著窗外，彷彿回到第一次看到電視的孩童。
鄰座的青年在此俯仰往來許久，已然心如止水，倒是有閒情逸致替他掌鏡留念。
列車通過一個又一個的隧道，代表著正逐漸遠離水墨山境，趨近膠彩人間。窗面
玻璃映照出青年頻頻點頭、微微晃動的身影，他索性將肩膀挪移過去，讓對方有個安身
之地。
料想九成九是這個人在夜半時分收尾和準備，他才可以一身清爽入睡，一派輕鬆
享受早晨。能夠一切靜好如常，往往是因為有人付出自己的平常。
當然也有感到人生反常或失常的時刻，輕微一點如終究還沒去打工度假，沒抽到
滑冰比賽的票，沒看到全然金黃的銀杏。嚴重一些的，情隨事遷，現在平心而論也不
那麼失衡。
眼下有更多好玩的物事，比如偷偷與身旁閉目養神的容顏來個自拍合影，比如緩
緩以指尖順著對方的瀏海，比如繼續凝視活生生的本體，攫取細部作為心裡的儲備糧
食。
口中的糧食，就決定是明天下午到新潟機場回程前發的越光米禮物。他有預感，
有朝一日等對方回到台灣，他煮的飯十成十將更好吃。在家吃好料的，慶祝單飛不解
散，慶祝相識的日子，將要比互不認識的日子更長久。
明天上午，要到市區的白山神社，買給媽媽和姊姊們的護身符，當然也要參拜許
願，謝謝八百萬神。
但願就算從溫泉旅館退房，往後在世界這個巨大旅館也可以好好睡覺、吃飯、沐
浴。如果不能每天照常，一兩天也足夠。
但願可以面對面說聲早安，道聲晚安。如果說了再見，以後必定會再相見。
但願他付出的平常，也能夠讓別人靜好如常，或有些美妙的異常。
盼望有很多很多時刻，可以真心有感而發：但願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車廂即將帶兩人到春櫻燦燦的南方。倘若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他可是知道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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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終於完結了，
感謝閱讀:D
ps.兩人10多歲的故事，就是精華區內的〈遲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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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4.7.94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90917885.A.341.html
推
05/31 19:33,
3年前
, 1F
05/31 19:33, 1F
感謝，期待早日直航呀。想去市區的水族館和日本海岸!
→
05/31 23:12,
3年前
, 2F
05/31 23:12, 2F
好的，不好意思，謝謝提醒!
※ 編輯: meqing (36.224.7.94 臺灣), 06/01/2020 09:2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