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龍與小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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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稱
※愛睡覺的龍，與誤闖洞穴的小生物的小小故事
「……？」
你微微動了動翅膀尖，然而身體底下奇怪的感覺卻沒有被驅散。
有什麼東西跑到身體底下了。
你困惑地緩慢張開充滿睡意的豎曈。
小小的，暖暖的，金黃色的生物窩在你的肚子下面。
你的其他感官也隨之甦醒。
濃烈的血腥味。
「……」
你無聲地打了個呵欠。你還有點想睡。
剛睡醒的腦袋還迷迷糊糊的，你下意識的搧動翅膀，打算飛起來活動身體－－
「轟隆隆－－！」
你的翅膀撞上了洞窟上的鐘乳，發出巨響。
哦，你忘記你現在可不是在野外，而是在你安全隱密又涼爽的地下洞窟了。
巨響驚醒了金黃色的小生物，他摀著流血的部位，面對著你，快速遠離你，迷惑又震
驚地看著你。
你歪歪頭，視線隨著他看起來暖呼呼的金黃色毛髮移動。
那看起來很漂亮。
雖然金黃色小生物擅自地跑進你的洞窟，但你並不生氣。
畢竟金黃色的、小小的生物很可愛。
－－也很可憐。你的洞窟滴滿了他的血跡。
你決定先幫他止血，於是你伸出爪子，按住了虛弱的小生物－－他虛張聲勢的反抗，
但那只是讓他身上流出更多血液－－舔了他一口。
小生物瞪大眼睛看著你，小身子顫抖起來。
「……？」你見他渾身發抖，心想大概也許傷口還在疼？
於是，你又舔了他一口。
你的唾液幫助他止血了。小生物掙扎地想從你的爪下逃離。
你鬆了鬆爪子。
小生物躲進了洞窟陰暗的角落。
你對此不大滿意，那樣你就看不見漂亮的金黃色了。
你用尾巴尖探進角落，將金黃色小生物捲起，捲到肚子下面，用兩隻爪子抱在中間。
嗯，這樣你只要將視線往下移，就能看見他暖呼呼的金色毛髮了。
你的豎瞳中閃過滿意的神色。
金黃色小生物似乎已經體認到了你的強大，放棄了反抗，只是警惕地看著你。
你目光掃過洞窟其他地方。
一切和你沉睡前相同，除了變得更多的鐘乳石和新鮮的凌亂血跡。
該打掃了。你想。
此時金黃色小生物開口了，他說：「好冷。」
你歪頭想了想：不會啊，他明明就很溫暖？
你用爪子尖碰碰小生物的肌膚。
的確在微微發著抖。真奇怪啊。
你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就是你冰冷的體溫使他感到寒冷。
你的尾巴在地上掃了掃，苦惱著思考要怎麼幫助他不再發冷。
你決定找個毛毯給他。
印象中，那也是暖洋洋毛呼呼的東西－－雖然只有你化作人形時，才能使用，它太容
易被爪子和鱗片磨壞了。
你抱著金黃色小生物，透過洞窟的通道往深處走，來到你的雜物間。
小生物吃驚的看著房間。整齊有序，一排排的櫃子與書架……看起來就像是某個知識
分子的書房，或是商人的收藏室。
總之，不該出現在奇怪的巨大生物－－也就是你－－的洞窟裡。
你用尾巴尖捲起一張雙人床大的毛毯，上頭繡著美麗的精靈祝福花紋。
……嗯，雖然你也不知道那些花紋代表什麼意涵，但是你很少拒絕別人的禮物。
你將金黃色小生物放到毛毯上，把他裹起來。
但毛毯似乎太大了，小生物因此動彈不得，用無奈的表情看著你。
他似乎意會到你並沒有惡意了。
一個沒有惡意、強大的、奇異的巨大生物。
安頓好小生物，你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
還想睡。
你用尾巴尖在櫃子裡翻出了一些乾糧－－希望它們沒有變質，推到小生物面前。
你用友善的眼神傳達著：「休息好，就帶上食物回家吧」的意涵。
接著你便睏懶地回到你睡覺的地方－－洞窟中的中心，清徹泉眼的旁邊。
「呼哈……」你打完呵欠，又閉上眼睛。
※
「……了。」
……？
「……也許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那樣也好。」
……好吵，我還想再睡一會……
「你還會睡多久呢？……真想再看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眸。」
你感覺有東西碰了碰你的眼皮。
溫熱的觸感讓你迷糊地睜開眼睛。
清澈湖水般豎瞳中，映出了一道燦金色的身影。
金髮人類的手落在你的眼皮上，在你的注視下屏住了呼吸。
這就是他這十年來念念不忘的美麗眸子，乾淨無暇，卻又蘊藏著強大魔力，似乎多看
一會，便會迷失心智。
「……？」你困惑地看著人類。
有一點，眼熟。但是你想不大起來了。
你將人類用爪子撥開，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身子－－
「轟隆隆－－」
啊，你又忘記你在洞窟裡了，翅膀打掉了好幾根鐘乳石。
你尷尬地收起翅膀，才發現肚子下面有怪怪的感覺。
「……？」你低下頭，發現剛剛那個人類在蹭你肚子上的鱗片。
「……」都已經成年了，還會撒嬌，人類真是不成熟的生物。你想。
你雖然喜歡他身上漂亮的金色，但是你對成年的生物沒有太多興趣。
你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把他撥開。
人類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你的眼睛。
坦率的眼神與一頭暖洋洋的金髮，終於喚起你的回憶。
似乎，上一次睡覺前，有看過類似的生物，只不過小得多，也可愛得多。
你慢吞吞的移動到泉眼邊喝水。
人類也跟著你移動。
「……？」你困惑的歪歪頭。
為什麼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你？
你試圖理解，並自認找到了答案，吐出了有些生疏了的人類語言，「你還是一樣可愛
。」
是的，他一定是想要被你稱讚吧？
你完成了他的心願，喝完水，便又趴了下來，前爪交疊，將頭放上去，眼皮沉重地緩
緩下沉。
「……！」
你沉重的眼皮停止下沉，眼眸微睜。
奇怪的刺癢讓你轉動眼珠，看向刺癢的來源。
你的鬍鬚在動。
確切的說，是你的鬍鬚在被人扯動。
雖然鬍鬚仍然健在，但身為一個人類，能扯動你的鬍鬚，使你感到刺痛，也很不簡單
了。
是個有著怪力的人類啊……不對，現在似乎不是驚嘆的時候。
你的鬍鬚一根要長好幾百年，可不能讓他亂拔。
為了阻止他拔鬍鬚，你打算朝他哈氣……等等、那不太妙，人類會變成焦炭的。
於是你從哈氣，變為吐氣，控制著不帶魔力。
氣息吹起了人類一頭柔軟金髮，飄蕩在空氣中，讓你忍不住伸爪去抓了抓。
當然，只是很輕的抓了抓，不然人類會禿頭的。
……人類真是脆弱。
被吵得沒辦法睡，你抖了抖翅膀尖，決定乾脆起床去覓食。
天知道你多久沒進食了，畢竟你們一族天生得天獨厚，只需要魔力維生。
但你還是很喜歡進食的，尤其是人類們的料理，所以當你化作人形時，最常待的地方
，便是食堂。
另一方面，你也學了不少他們的手藝。
總之要料理，得先有材料。
你不確定你睡了多久，乾糧的話，上次也送給了金色小生物－－喔，就是你眼前這個
人類。
比起盲目地尋找，還是出聲問他吧。
你垂首，用溫和的豎瞳看著他，問道：「你知道哪裡有食材嗎？」
人類見你和他說話，有些受寵若驚，語無倫次的說：「食材？我、我的話，可以嗎？
」
「……」你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你為什麼要吃人？人又不好吃。對於進食只是為
了口腹之慾而非生存所需的你而言，人類並不在你的食譜上。
看來這是一個奇怪的人類。
你放棄詢問他，決定自食其力。
不知道為什麼，你突然懷念起烤羊的滋味。
在你印象中，你的洞窟附近有山羊群。
如果在你睡覺的時候，附近的地形沒有發生太大變化，那牠們應該可以當作你今天的
獵物。
你挪動身軀，離開了洞窟。
外頭的陽光讓你不適應地縮了縮瞳孔，但很快就適應了。
目光所及之處，一切與你睡前相去不遠。
或許也是因為，你沉睡時仍會散發龍威，強大的生物會選擇迴避這片地域。
不過……
你卓越的嗅覺讓你聞到了遠方的血腥味，距離你的洞窟數十里。
這喚起你一點討厭的記憶。
你展開翅膀－－終於沒撞到石頭了－－飛向山羊群的群落。牠們果然還在，而且數量
比當年還要多。
烤羊！你高興地想。
你用爪子捉著兩隻肥美的山羊回到洞窟時，發現人類已經幫你生好火堆，甚至準備了
調味料。
「因為不曉得您、您習慣生食，或是熟食，所以我先為您準備了這些－－」他侷促的
說道。
你對他投以讚揚的眼神：「很好。」想了想，你又補了一句：「謝謝。」
人類驚喜得說不出話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你。
雖然許久沒和人類相處了，不過，你還記得和人類相處的一些方式。
例如適當的鼓勵他們，可以讓他們更有幹勁的為你做事－－
啊，你可不是把人類當奴隸（雖然有些同族這麼做），只是他們總是喜歡主動幫你做
事。
你打算開始烤羊了，但是現在的龐大原型不大方便處理，你把山羊放下，對人類說道
：「嗯……你會處理嗎？」
人類飛快的點點頭，像是生怕你反悔一般，熟練的處理起兩頭山羊。
只見他拿出鋒利長劍，支解了山羊軀體，然後開始剝皮……
他面對血腥面不改色的樣子，讓你歪了歪頭。
不過看來至少可以放心了，這個人類的廚藝。
畢竟他比你好多了，你可是一不小心就會把山羊扯爛。
百無聊賴地等待了一會，無聊的你想起：自己該洗個澡了。
雖然你的鱗片也具有魔力，可以隔絕汙垢，但是洗澡是一件舒服的事，也能象徵著你
徹底的醒來－－你不會說，你自己又想打盹了。
你走進洞窟裡中央的泉水中間，把龐大的身子浸了進去。
水滿了出來。
「……！」你微微睜大了眼。不，你變胖了？
不對，一定是你沉睡時，地下水位改變了。
你如此認為。
你趴在泉水裡，微微掃動尾巴，享受地瞇起眼睛。
不久，人類烤好肉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呼喚你。
你高興地離開泉水，直奔烤羊，才發現自己還在滴水。
你把你的洞窟弄得像是水上樂園。
你用爪子抓起人類貼心切成無骨肉塊的烤羊，吃了一塊。
真是不錯，比你自己來好多了，你不禁稱讚起睿智的自己－－你真是聰明，選擇讓人
類幫你料理。
人類見你滿意的樣子，也一臉開心。
「嗯……你能幫我把洞窟弄乾嗎？」你一邊大快朵頤，一邊歪頭問他。
人類立刻點頭表示沒問題，殷勤的用火焰魔法幫你把洞窟烘乾。
你則用精彩的吃相將烤羊吃完。
舔了舔嘴巴上的油漬，你有些遺憾自己只抓了兩隻山羊。
啊。
你突然想起，也許該留一點給人類。
於是你心虛的把剩下來的帶肉羊骨堆起來，試圖呈現你有留食的假象。
不過，人類看見你的好胃口，顯然很高興，不顧自己因為火焰魔法而汗流浹背，問你
道：「您還想要吃嗎？」
你搖搖頭，幫他施加了一個風的祝福，那可以讓他感到涼爽些。
對於這麼勤勞又能幹的人類，你決定給他一點獎勵，你決定再去抓幾隻羊給人類吃。
你用爪子尖指向剩餘一些些的羊肉，傳達出「快吃」的意念，便打算邁步出去。
「啊、您要離開了嗎？」人類卻沒有去吃烤肉，而是亦步亦趨跟著你。
你搖搖頭，懶惰的你被迫開口，「我要去再捉些山羊給你。」
不等人類說話，你振翅起飛，捉了兩隻山羊，回到洞窟時，卻沒看到人類。
他的氣息還在附近，並未遠離。
你眼神毫無波動的用利爪切割兩隻山羊，然後串起燒烤……
不，爪子的話，果然還是作不到。你只好變成人形，將烤羊處理好。
這樣的話，那個人類回來洞窟便能直接吃了。你想。
如果不回來，那等你睡醒可以繼續吃……是的，你又想睡覺了。
你用人型打了個呵欠。
你雖想變回龍形舒舒服服地盤起來睡覺，但是你真的太懶了。
※
金髮人類踏進洞窟裡時，便看見你直接坐在火堆旁睡著的樣子。
他反射性地陰沉了臉，右手搭上腰間長劍，「誰？」
你當然沒有被驚醒，畢竟你是一闔上眼就能睡他個十年百年的龍族。
人類瞇起藍色眼眸，目光落在你的淺青色髮絲上，那與你的龍鱗的顏色一模一樣，眼
中閃過不可思議，這才慢慢收回搭在劍柄上的手。
「莫非是……」
他遲疑地走近你，仔細打量你的樣子：安靜地閉著眼沉睡，呼吸微弱得近乎於無。
人類謹慎地對你伸出手，隔著你身上的長袍－－那是風魔力自動形成的魔法袍－－碰
了碰你的腰身和胸口，以確認你身上有沒有武器。
真是天真！身為龍族，就算是腳趾甲，也是強大武器！
你在睡夢中被騷擾，無意識的晃晃腦袋，淡青色髮絲軟軟地跟著晃了晃。
別吵……我還想睡……
人類見到你的反應，藍色眼眸微微彎起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你的頭髮。
「是您啊。……即使變成人類的樣子，也一樣沒有戒心呢。」
輕輕吐出一口氣，他依依不捨的收回手，坐回火堆旁邊，拿起一串你烤好的半焦烤羊
，眼中笑意更深。
「……在最後，能吃到您的料理，真是幸運。」
你睡了一個小時。
這對你而言，簡直是破天荒的短。
你揉了揉眼睛。
「您起來了？」一道醇厚的嗓音從你耳畔傳來。
你困惑的轉頭，看見了金髮人類坐在你旁邊，專注地看著你。
你的目光掃過四周，人類在這一個小時裡，不僅吃飽了，還將剩下來的烤肉用葉子包
起，火堆也收拾乾淨了。
真不錯！你高興起來。
人類見到你的反應，終於完全確定，眼前的就是那條總是在沉睡、心思全顯露在眼裡
的龍族。
他行禮道：「謝謝您的烤肉。很美味。」
你點點頭，謙遜地收下讚美。
「今天能住在您的居所嗎？我明天一早便會離開了。」他問道，語氣謙恭，只有無意
識緊貼著長褲縫線的手指，透露出他的緊張。
「可以是可以，怎麼了嗎？」你歪了歪頭，完全沒有考慮到應該先解釋自己的身分。
人類面露欣喜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我想再與您多相處一小會。明天
以後，便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再與您相見了……啊，雖然說是相見，但每次也只是我一廂情
願地看著您。不過，單單看著您，就能感覺到無比的安心。能遇到您，真是太好了。」
你眸子微睜，這才知道，原來你沉睡的這十年，這個人類不僅一次進入你的洞窟。
警覺心真的太低了。你譴責自己，但是很快又自我寬慰：是因為金黃色人類沒有敵意
，所以才沒有驚動你。
身為寬容大量的龍族，你沒有計較人類把這裡當自家廚房的行為。－－畢竟這十年來
你都只是在睡覺罷了。
你答應了人類留宿的請求，開口問道：「人類，你打算去哪裡？」你提出疑問，遠方
濃郁的血腥味令你有不祥的預感。
－－那讓你想起你前一次沉睡前，這片大陸上的戰爭。
比起外頭，你所在的這片山林更為安全，你其實並不介意這個人類繼續待在這裡。
人類聽見你的問話，似乎有些訝異你的關心，無法自禁地露出笑容，「下山以後，我
會與我的軍隊會合，前往邊境要塞，援助鄰國抵禦繞境而入的－－啊、抱歉，這些，您不
明白吧？嗯……我必須去參戰。」
並不意外的答案讓你不自覺地抿平了嘴角。
人類見你沉默不語，熟練地取出絲布，擦拭四周鑲嵌在牆上的寶石－－喔，那些都是
你較為次級的收藏，你隨爪把它們放到石頭間的空隙。
人類終究按捺不住與你說話的慾望，又開口道：「本來今天探望完您，便要直接下山
，但沒想到您會甦醒，所以和副官他們說了，再休整半日。您的隱居之所非常隱密呢，若
不是當年我重傷失明，誤打誤撞的闖入，難以想像在寂靜之森後頭，會有這麼一片祥和富
饒的土地……」
你隨手把靠近自己的一顆藍寶石從牆上拔下來，用手指推著玩。
即使你睡了長長的一覺過去，這個世界的樣貌似乎依舊。
戰火、鮮血。
你討厭想像，眼前有著像是金子一樣漂亮的毛髮的生物，變成腐敗的屍體。
「……你可以從我的收藏室裡挑選一樣東西帶走。」你說，用手指指了指十年前曾帶
他進去過的地方。
你知道這十年來裡頭的東西一樣都沒少－－除了那張由你親自交給他的毛毯。
這是一名品行高潔的人類。你想。
人類停下手中的動作，用一種你無法理解的複雜眼神看著你。
你則想著，以這個人類的身手和魔力，你那些同族遺骸所化的武器，應該終於能真正
發揮威力。
如果他沒有選擇武器，來自各族贈送與你、附著不同祝福的鎧甲，應該同樣能讓他在
人族層級的戰爭中全身而退。
直到過了半晌，他毫無動靜，你才抬起一雙淺色眸子，困惑的望向他。
人類緩緩走向你，彎下身，執起你的手背輕吻，才抬起臉，凝眸注視著你：「挑選一
樣……那麼，您也算嗎？」
你迷惑了一瞬，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個人類想要招募你為夥伴－－或是說，他想請求你的幫助？
你不禁苦惱起來。
你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人類夥伴。那些回憶雖然模糊了，但你隱約記得，那段日子很
有趣。
……以至於後來他們離去的時候，你的生活變得加倍無趣。
而且如果離開了洞窟，就不能再隨心所欲的睡覺了。
「你能提供我什麼？」你罕有地認真道。
身為龍族，你可不是酒館裡隨隨便便用十金幣就能招募入隊的冒險者。
怎麼說，都得有……有……糟糕，你自己都想不出來，什麼樣的報酬才能打動你。
畢竟你的收藏實在太多，隨便一個，都比眼前這個金髮人類昂貴幾千萬倍。
例如：雷霆神書－－這是你某一個龍族朋友送你的魔導具；桑德拉神杖－－那是一個
美麗的精靈女孩的武器，結束冒險以後，她送給了你；艾拉克傳承之劍－－艾拉克是你第
一個結識的人類夥伴，喜歡舉著重劍到處亂跑。
……總之，你什麼都不缺。
人類一手執著你的手，一手放在胸前，行了個古老騎士禮，「我的一生。」
你的大腦思考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領會，他是在回答你前面的問題。
－－你能提供我什麼？
－－我的一生。
「……」你後知後覺地紅了耳朵尖。
雖然你早知道人類是一種善於傾訴好感的物種，但仍有些不習慣。
但終究，眼前人類的回答對你而言，可說是正中紅心。
龍是強大的生物。
唯一能讓他們停下腳步，投以目光的，只有渺小生物窮盡一生散發出的璀璨光芒。
你想起了那些親吻你、擁抱你、最終笑著與你告別的異族夥伴。
他們的一生，不過是你的一瞬。
卻比你的百年更為迷人。
你搧了搧睫毛，從口中吐出一個古怪喑啞的音節：「－－」
憑空生起的狂風捲起洞窟裡一切沒有固定的物品－－例如包在葉子裡的烤羊肉，它們
歡快地飛舞著－－以你與金髮人類為中心，將你們的衣角吹得颯颯作響。
你淡青色的眼眸亮起，以奇異難解的語言說道：「吾在此立下誓言，與此人永為盟友
。」
狂風愈發囂狂。
這讓人類幾乎睜不開眼，眼裡只能深深映著你燦極亮極艷極的雙眸。
※
你離開了沉眠近兩百年的洞窟。
披散及踵的淺青色長髮被你剪下－－這讓人類心疼了好久－－換上了人族的衣物，你
以人類的恩師的身分，踏上這片大陸。
「您、老師，老師！」
「……唔？」
「老師，想睡的話，不用勉強騎在馬背上，就、就趴在我身上吧，必要的時候我會喚
醒您－－」
「……呼……呼－－」
「啊……又睡著了啊。馬兒，你們還真聽老師的話，有時候真希望你們不聽話一些…
…」
你迷迷糊糊地想著：聽話？嗯……如果這個人類再聽話一點，讓他成為龍騎士也不是
不能考慮的事情……
……
…
後來，據說有某一個王國的王子鐵蹄所至之處戰無不勝，逆轉了整個大陸的情勢，將
他的故國從必死之局中拯救出來。
有人說，該歸功於王子的文謀武略。
然而也有人說，王子身邊有一名強大如非人的冒險者，擅長風魔法，可以彈指之間捲
起百萬敵軍。
「不對啦！明明是劍士！一劍斬開山河的劍士！」
「我怎麼聽說是神龍相助？」
「笨蛋，怎麼可能有神龍，那一定是最睿智的老賢者，被王子殿下從深山請了出來。
所以王子才尊稱他老師！」
……真相如何，也許只有王子和他的恩師才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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