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小情小愛 (3)
「所以真的是你去跟我媽講的喔！」許耀東看吳有棠自顧自笑著的表情，就忍不住追
問。
吳有棠率先走下樓梯，「不是我，應該是哪個鄰居去講的，畢竟你那時帶女生回來也
是帶得很光明正大，不怕人知道。」
許耀東不服氣地喂喂兩聲，「帶女生回來又怎樣，我跟小琪是兩情相悅好不好。」
「哦兩情相悅，那後來咧？」
「後來就沒有後來啊，我媽不准女生來家裡。」
「因為你媽不想那麼快就做阿嬤。」
「我媽很想趕快做阿媽齁！」
吳有棠突然轉身，害許耀東一個煞車不及撞上去。他連忙往後踩一階。
「怎麼了？」
樓梯間沒開燈，許耀東看不清楚吳有棠此刻表情，只聽見他淡淡地問：「那如果你沒
結婚你媽會不會很失望？」
「不知道耶，沒跟她聊過這個。」
你應該要問看看。吳有棠本來想建議，想想又算了，他們不熟，也不知道許耀東對同
志的看法是什麼，許耀東一直都是交女友的不是嗎？或許剛剛那段只是一時擦槍走火。
許耀東走到大門前，回頭問：「在想什麼？」
吳有棠搖頭，走過去開了門：「沒什麼。」
兩人走到外面，許耀東突然說：「同婚不可能改回來，你知道吧？不管選舉結果如
何。」
「本來就不可能改回來，那只是騙票的說法。」吳有棠說。
「所以這是一個異性戀、同性戀、雙性戀、不管什麼性戀，都可以結婚的世界，」許
耀東說，「只要我找到適合的對象，就可以結婚啦。」
「嗯，」吳有棠笑了笑，「奇怪，被你講出來怎麼好像很簡單。」
「那你咧？你想結婚嗎。」許耀東問。
吳有棠沒有回答，他們走過全家，側邊多了一道無障礙設施的斜坡，許耀東想起國小
時會跟吳有棠一起來買漫畫月刊，兩人平分那九十九塊，吳有棠都會讓他先看。
「好久沒跟你走這條路了。」吳有棠說，「屈臣氏還要再往前，在平安藥局的隔壁，
以前是文具店，現在改了。」
許耀東懷念一笑，「我們剛剛應該要騎機車的。」
「也是可以，」吳有棠說，「我平常騎腳踏車比較多。」
「上班也是嗎？」許耀東訝道，「你在哪上班啊？」
「民族路上，就天主教堂旁邊。」
「說近也不是很近，幹嘛不騎車啊？」
「我家就一輛機車嘛，給我媽騎，」吳有棠解釋，「我畢業後就去上班了，那時候也
沒想說要再買一台機車。後來騎腳踏車騎習慣了，覺得也沒必要買，就當作運動。」
「很特別，沒車怎麼把妹。」許耀東轉頭看吳有棠，「不過你也不需要把啦。」
吳有棠瞥他一眼，「怎麼說？」
「你夠帥啊。高高瘦瘦斯文敗類，都妹貼你吧？」
收到與預期截然不同的答案讓吳有棠一愣，直覺性反駁：「敗類兩個字是多的吧，而
且也沒有妹貼我。」
許耀東只是給他一個意味深遠的微笑，看得吳有棠超想貓這神經大條的傢伙一拳——
到底是真不懂、還是異男的觀察力就是這麼弱啊！
「所以你都用車把妹喔？」他酸酸地問。
許耀東大笑三聲，「對啊。」
還是酸溜溜的語氣，「在台北有買車喔？」
「好啦我沒車，但就會搭車啊，如果對方要的話。」許耀東補充，「台北叫UBER很方
便。」
「喔。」
許耀東笑笑，「人家穿美美出來約會，怎麼捨得讓她擠捷運轉公車。」
他看向天空，突然有些感嘆似的，「不過，這樣子跟你走路散步，感覺也很好。」
吳有棠默默同意，如果可以他真想天天這樣跟許耀東走路、走一輩子。
許耀東自顧自地繼續說：「很自在，跟你相處我總是覺得很自在你知道嗎？結婚對象
就是要找這樣的，你說簡單，我覺得很難。」
吳有棠找回自己聲音，「你都沒有遇到適合的喔？」
許耀東沒有立即回，像是十分慎重地在思考，最後甩甩頭，「不知道。不知道耶。我
還不知道。」
「哇，連三個不知道，」吳有棠虧：「東東，不要想太多，有時候結婚就是個衝
動。」
沒想到許耀東側頭、嘴角一勾，「就像你想肛我，也是個衝動一樣？」
「我、」吳有棠嘴巴張了又閉，感覺自己被許耀東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脖子漲紅起來
，「剛剛是你要我進去的耶！」
「對啊，」許耀東笑容又擴大了些，「怎麼知道你硬不起來，好哀桑，這跟甲片演的
都不一樣。」
「你沒事看什麼gay片啦！」
「好奇啊，肛交正夯。」
「真假！」
「真的啊騙你幹嘛，不然晚點回去一起看片。」
「這不太好吧」
「放心啦看甲片，不會逼你看優希醬的穴穴的。」
吳有棠想跟許耀東嚴正申明自己平常下班吃完飯就繼續修圖到半夜洗個澡就睡了，頂
多睡前五分鐘快速打個槍，根本沒時間看片。但想一想覺得跟暗戀對象一起看片也蠻刺激
的。好吧，凡事總有第一次，他就是沒看過甲片才不知道怎麼肛人，好像應該來看一下。
「會怕齁，還是我來？」許耀東賊賊笑著，「你乖乖趴著就好。」
「趴著？」吳有棠頓時流露困惑表情，「為什麼麼要趴著？」
許耀東大笑，推著吳有棠走進屈臣氏，「小處男，你要學的還多著呢。」
吳有棠一邊上樓一邊轉身問：「你到底來屈臣氏要買什麼？」
許耀東在某一排商品前停下來，「買這個。」
吳有棠看著那排保險套在心中嘆口氣，果不其然，不過這包裝設計實在不怎麼樣，愛
心放那麼大好低俗喔。
「你想用哪個？」許耀東問。
「一定要用嗎？」吳有棠語氣勉強地反問，但想到這樣有違安全性行為守則又趕快說
：「不然、給你選好了，我都可以，可是我沒買過，這沒分尺寸吧？」
許耀東不解地盯著他，伸手抓了下方幾排架子上的一瓶潤滑劑。
「我是要買這個。」
吳有棠這才會意過來，然後還是那句，「一定要用嗎？」
「要啊。」許耀東語氣堅定。
吳有棠預備要拿上方的保險套，「那這個……」
許耀東卻牽著他就要走，「那個不用。」
「等一下，」他只好再把許耀東拉回來，「不用戴嗎？」
許耀東笑一笑，故意抬高音量，「你不是處男嗎？」
「這邊沒人齁，」吳有棠不為所動，「難道你都不戴？」
「我一開始會戴。」
「啊後來咧？」
「後來」許耀東單手勾住吳有棠的脖子把人往下壓，在他耳邊悄語：「她們就叫
我不要戴了。」
「不能不戴啦——」吳有棠拿下許耀東的手，卻被他反牽著兩步併一步地下樓，許耀
東推他一把說：「你去結帳。」
「我？」吳有棠措手不及，看看櫃檯的女店員又看看許耀東連忙搖頭，「我不要。你
結。」
「我沒帶錢包。」許耀東說。
吳有棠從口袋掏出皮夾拿出一張一千元，「給你。」
許耀東嘿嘿兩聲，「幹嘛，你會害羞喔？」
吳有棠還真的認真點頭了，「我認識她，買這個不用明天、今天晚上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又不住這裡，給你買。」
許耀東將吳有棠拿著鈔票的手推回來，「欸我身分證開頭也是T齁，翻過來戶籍地址
就在你家隔壁齁！」
吳有棠看起來真的是到窘迫到極限了，「許耀東你去啦，小敏一定不記得你了。」
許耀東聳肩，「你怎麼知道，搞不好她記得。」
他抽走那一千元跟吳有棠手中的粉紅色潤滑液，稀鬆平常地走到櫃檯前將東西放上去
，「麻煩結帳。」
小敏像是等很久一樣，笑笑著問：「許耀東？你回來過年喔？」
「你記得我名字喔？」許耀東拉住正想偷偷往旁邊滑走的吳有棠，「對啊，回來過
年。」
「好久沒看到你了耶，」小敏說，「你現在都在台北嗎？」
「對啊，你怎麼知道？」
「你很有名啊。」跟兩人同所國中的小敏回憶起當年私底下女生都暗戀許耀東的樣子
笑了笑，曖昧地補了一句，「還有跟小琪學姊聯絡嗎？」
「我們有加fb，」許耀東坦率地說，「不過也是沒什麼聯絡了。」
「喔，」小敏把許耀東要買的東西拿過來，刷完條碼後意識到那是一條潤滑液，她有
些尷尬地對許耀東笑了下，「買這個幹嘛啊。」
許耀東覺得小敏探八卦的樣子有點不討喜，便故意說：「幹吳有棠啊。」
小敏愣住了，以前國中就有人傳過吳有棠是gay、喜歡許耀東，但因為吳有棠也很帥
、是酷酷的那種帥，大家聽一聽也都是叫說不可能。現在那些人偶爾還是會這麼揶揄，因
為吳有棠沒結婚，也沒女友。小敏從沒看過吳有棠身邊有人，總覺得吳有棠應該是天生孤
僻吧，這下被傳說中的吳有棠暗戀對象這麼直接講，小敏很難反應，想要直接大叫不會吧
——但又覺得萬一真的是的話也太失禮。
許耀東沒想到自己的一句幹話會讓小敏的反應這麼有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指間
的鈔票被抽走，他轉頭看，吳有棠臉色非常非常不好。
「小敏，抱歉，別理他。」吳有棠說，「許耀東買這個要幹嘛我不知道。」
「啊，沒事啦」小敏在收銀機上敲了幾下，「害我嚇到了啦，那個，三百一十元。」
她看著螢幕上顯示的資訊問，「要加九十九元送震動環嗎？」
「不用謝謝。」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回。
「需要紙袋裝嗎？」
「好。」又是一起答。吳有棠接過小敏找的錢跟裝了潤滑液的牛皮紙袋，跟小敏說掰
掰就率先走出店，許耀東趕快追上去，吳有棠不管他，逕自大步一直往前，他加快步伐、
吳有棠就走得更快，直到十字路口才因為紅燈而停下來。
「對不起啦。」
「欸、對不起啦！」見吳有棠不理會自己，許耀東又再講了一次，伸手想去拍吳有棠
的肩，卻被閃開了。
「隨便說話很好玩嗎？」吳有棠冷冷地問。
「好啦好啦是我的錯，我不該亂開玩笑。」許耀東被這語氣刺到，也防備起來，「所
以我說對不起嘛。」
紅燈變綠燈，吳有棠繼續往前，「反正對你來說沒差。」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不久後回到家門前，許家門前的幾盆盆栽開了紫色小花，隱約擋
住後面吳家的門。在這裡，許耀東有一個印象很深刻，就是剛上大學不久後，他因為不適
應台北，想家，就臨時搭車回家，一路覺得自己逃避了所以心情低落。
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吳家門打開了，吳有棠出來、反身把門鎖好，兩人對上眼，許耀
東記得那時候一躍上來的喜悅，因為看見熟悉的人，但也立刻自卑，因為吳有棠跟一個多
月前道別時比，氣質明顯不同，成熟許多。
「許耀東？你怎麼回來了？」吳有棠向他走來，眼角因為笑容微微瞇起，「學校放假
嗎？」
許耀東搖搖頭，「沒放假，我翹課。」
吳有棠哦了一聲，許耀東視線落至他的鞋子，是一雙黑色的休閒鞋，看上去實穿又舒
適。他自己穿的是紅白相間的籃球鞋，有點髒，這讓他覺得自己很幼稚。
黑色鞋子朝自己走近了一些，頭上突然多了重量，許耀東抬頭，吳有棠的手還在他頭
上，很溫柔地看著自己，沒有要批評的意味，他感到如釋重負。
「翹課喔，很像你會做的事。」吳有棠說，「你怎麼回來的？搭客運嗎？」
「我搭高鐵、然後再轉台鐵。」
吳有棠又哦了一聲，發現吳有棠講話的模式還是跟以前一樣，許耀東覺得很安心。
「那你有吃東西嗎？」吳有棠問。
「你想吃喔？」許耀東也問。
「我正要去吃，」吳有棠遮著嘴打了個呵欠，「好睏。」
許耀東看了一下吳有棠的裝扮，問：「你今天沒上班喔？」
「昨天結束了一個案子，太累了。老闆說讓我補眠。」吳有棠說。
「這麼好喔。」
吳有棠無聲咧開笑容，示意許耀東跟他走，「哪有你好。」
「我哪有好。」許耀東忍不住有點委屈地說，「我想家啦。」
「我知道啊。都寫在臉上了。」吳有棠的語氣很輕鬆，「走啦，去吃鍋燒意麵。」
「好耶！鍋燒意麵。」
家鄉的美食有神奇的魔力，吸飽湯汁的麵條伴著熱呼呼的湯一口一口下肚，胃被填飽
了心就沒有惆悵的空間。許耀東跟吳有棠說台北好冷、車子好多、新生有很多活動好忙、
他討厭住宿，內褲晾在裡面都不會乾，蛋蛋都要發霉了。
吃完後兩人回家，許耀東不想進屋，想到要跟爸媽解釋自己怎麼突然跑回來就覺得心
累。
「欸我可以去你房間一下嗎？」他問吳有棠。
「可以啊。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吳有棠打開大門，示意他進屋。
雖然是同樣的格局，但吳有棠的房間看起來好像就是比他的大，可能是因為吳有棠沒
有書櫃、床也是單人床，就釋出比較多空間，床的前面有鋪一張地毯，以前吳有棠房間還
有電視電玩的時候兩人都坐在這邊打。
現在房間多了書架、角落還有一個衣架、上面披著外套跟一頂鴨舌帽、底下放一排書
。地毯不見了，書桌變大了，上面放電腦、繪圖板、零零散散一些紙跟筆。
「跟以前不一樣耶。」
「你也很久沒來了啊。」吳有棠說，在書桌前坐下。
「你是屬於那種沒洗澡就不會上床的人嗎？」許耀東環顧四周，沒看到第二張椅子，
很有禮貌地問。
吳有棠笑笑，「對，不過沒關係，你就坐吧。」
許耀東直接盤腿坐下，「我坐地上就好。」
吳有棠轉身打開電腦，好像是在檢查信箱，許耀東好奇地摸摸身後的棉被。被罩是深
藍色的，捏上去彈性很好，一定很好蓋。
「我今天可不可以住你家？」他問。
「可以啊，」吳有棠頭回都沒回，「你不跟許爸許媽說你有回來嗎？」
「不太想講耶」許耀東說，「有點麻煩。」
「好啊。」吳有棠說，「我放音樂喔。」
「嗯。」
吳有棠終於回頭，「你會不會無聊？」
許耀東靠著後面的床，雙臂放在屈起的膝蓋上，有點仰頭著看吳有棠。搖搖頭，「不
會。」
吳有棠的視線沒有移開，「那我弄一下工作的事。」
「嗯。」
吳有棠就又轉回去弄他的圖了，許耀東看著他背影，覺得吳有棠真的是好認真過活的
一個人啊。他爬向衣架底部放的書，是一排翻譯小說，從標題與新舊程度判斷，應該是吳
有棠國中看的。他抽出一本，又爬回方才的位子，就著有點昏暗的燈光讀起來。
其實許耀東不是個很喜歡看書的人，還是翻譯的偵探小說，過一陣子他就有點昏昏欲
睡。覺得身子有點冷，索性把後面那床他覬覦已久的被子拉下來裹住自己，把臉埋進去，
味道很好聞，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感覺自己被晃了晃，許耀東愛睏地睜開眼，吳有棠的臉放大在眼前，他又閉
上眼，聽到吳有棠說：「東東，要睡去床上睡。」
「嗯。」他往後爬上床，感覺吳有棠身體的熱度跟隨在後，棉被裹住他們兩個，他面
對牆，吳有棠擠在他後面，兩人的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耀東。」
許耀東沒有應聲，吳有棠又再喚了一次。他轉身，手枕在側臉下定定看著他。吳有棠
向他移了一吋、又再一點點。許耀東垂下眼瞼，朦朧地看見吳有棠喉結滑動，感覺他溫暖
的唇瓣輕輕貼上自己的。
他們分開、又再親了一次，這次分開時許耀東問：「這是你的初吻嗎？」
「不是。」吳有棠回。
「有跟女生親過？」許耀東問，「男生？」
「男生。」吳有棠說，「我趁他睡覺時親他。」
許耀東下意識伸出舌舔過下唇，問：「感覺如何？」
「有點奇怪。」吳有棠說，「也有點難過，因為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你沒問？」
「沒有。」吳有棠又過來，這次親吻的力道加重了一點，留下一點點濕潤的痕跡，「
你喜歡接吻？」
「嗯？」許耀東問。
「我靠近你，你會自己主動親上來。像這樣。」吳有棠靠近，許耀東發現自己還真的
會迎上去嘴碰嘴，「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許耀東有些沙啞地喃喃道。
「你跟別人也會這樣嗎？」吳有棠低聲問。
「不知道。」許耀東還是喃喃地說，「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我會這樣。」
「那可能就是只對我才會這樣。」吳有棠說。
許耀東抬起眼，微微一笑，「是嗎？」
吳有棠低笑一聲，迴避了視線，「我希望啦。」
「不知道耶。」許耀東再一次說，「不知道。」
「你親的那個人，」他突然問，「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
換吳有棠靜靜看他，好一會才開口答，「偶爾，不常。」
「你喜歡他嗎？」許耀東唐突地問。
吳有棠點點頭。
「為什麼？」
吳有棠笑了笑，「沒有為什麼。」
見許耀東還是看著自己，吳有棠閉上眼，試圖為這一切瘋狂找出一個原因。
「因為他在我心上，我掛念他。想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快樂。見到他的時候心就跳得好
快、好快，好像要跳出來一樣。」吳有棠睜開眼，問：「這就是喜歡吧？」
「這樣好奇怪。」許耀東說，「我沒有預期到。」
吳有棠笑了笑，這次無聲的，「嗯。沒關係。」
他拍拍許耀東的背，感覺對方像隻煮熟的蝦子一樣捲起，「不要想太多，睡吧。」
許耀東有太多問題，但不知道該從何問起，就也閉上眼，吳有棠摸了一下他臉龐就不
再碰他，隱約聽到一句呢喃：「不會改變什麼的。」
隔天清晨他被吳有棠叫醒。
「我要去上班了，你要再睡一下嗎？」
他瞇著眼睛也下床，「不，我也要起來了。借我電腦，我查一下火車時間。」
在吳有棠更衣準備時他查好火車與高鐵的班次，問：「你可以載我去搭車嗎？」
「好，我跟老闆講一下。」
許耀東拉下吳有棠要播出電話的手，「那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我可以載你去，」吳有棠說。
「你有駕照了？」許耀東問。看到吳有棠搖頭，說：「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你這
樣會遲到吧？」
他們一起走到巷口，許耀東指著往火車站的那條路，「那我往這邊走囉。」
吳有棠點點頭，「路上小心。」
「嗯。你也加油啦，有空來台北找我。」
吳有棠笑笑，「那跨年去找你？」
「好啊！」
許耀東回台北後好好振作了起來，他買了一個曬衣夾，把掛在書桌上方的內褲全拿下
來，搭電梯到宿舍頂樓曬被子的地方，把它們全曬乾，把蛋蛋顧好生活的一切也都會變好
。他交了新朋友，習慣了新生活。到了年底，他想，要不要找吳有棠一起跨年，想想又作
罷，而吳有棠也沒有聯繫他。他跟同學一起去101跨年，第一次通宵狂歡，然後是期末
考，考完回家過年，進家門前他看一眼隔壁，機車腳踏車都在。他到四樓自己房間、翻牆
過去，敲敲玻璃窗，裡頭背對他坐在電腦前的吳有棠轉過來，看見是他，揮揮手，起身過
來拉開落地窗門。
「回來了喔？」
這一幕像是日劇最終回，微風吹進房間，溫和的一句問候將兩位角色之間的情感張力
烘托到最高，許耀東想，他應該是在這一刻確定，自己對吳有棠的好感不只是鄰居、不只
是童年玩伴，他想更了解這個人、他對他充滿好奇，想靠近，渴望與他親近、親密。
可是他對他的掌握太少了，他們是不是沒有熟到可以開玩笑？所以剛剛他在小敏前面
虧吳有棠就把他給惹火了嗎？可是潤滑液都提在手上了，那現在到底是要做還是不要做？
「欸。」還是吳有棠先開了口。
「安怎。」他決定先按兵不動。
「結果忘記問你要不要吃東西了。」吳有棠想想也無奈，兩人居然出門只去買了一管
潤滑液，剛剛許耀東在小敏面前那樣講話害他大當機，他本來打算問許耀東要不要去吃鍋
燒意麵的。
「喔。」沒想到煞氣的吳有棠只是曇花一現，許耀東摸著後頸，看比他高半個頭的吳
有棠，「我不餓。」
「真的嗎？」
許耀東突然真的很有一股衝動，想要像叫喚神燈精靈一樣，把吳有棠的雞巴掏出來，
瘋狂搓抽，打到它膨脹、打到他射，然後對白煙中冒出來氣喘吁吁的精靈許下一個瘋狂的
願望。他真的忍很久了，為什麼吳有棠都不會覺得痛苦呢？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不如就
給他個痛快吧！
「真的，」他苦笑，往前一步、捏住吳有棠衣服下襬，看著自己的拇指告訴他：「我
不餓，我現在只想做，滿腦子都想跟你做。」
「想做什麼。」吳有棠還是問。
許耀東無聲地笑了笑，又往前倚了些，鼻尖幾乎貼上吳有棠的頸窩，全豁出去了。
「做愛啊。一定要我說這麼明白嗎？我想跟你做愛，你想不想？」
他其實沒有期待會得到回應，還以為又會只是一貫的沈默。沒想到吳有棠幾乎是立刻
回。
「想。」
許耀東一愣、抬起頭、錯愕想要後退，手卻被拉住。吳有棠緊緊抿起唇、隨即鬆開，
呼出一口氣，看向旁邊，露出難得的難為情又些許心虛的神情。
「我只是真的很想聽你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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