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creek]彗尾背離太陽而行(限)

看板BB-Love作者 (烏柯恰奴普柯羅)時間4年前 (2019/10/16 03:38), 4年前編輯推噓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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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限,閱覽注意 搭配兩首背景音樂更對味: Halsey - Colors (Stripped / Audio) We Lost The Sea - Challenger part 2 - A Swan Song(3分後究極清涼)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092uisdqh8
https://welostthesea.bandcamp.com/track/challenger-part-2-a-swan-song * Tweek記不起上次彈琴是什麼時候。放學鈴聲一響起,四周群起紛雜而紊亂的聲響, 人群淹覆擁擠的走廊與狹窄的磚路,雪總是輕而緩地紛落在眼睫上,旋即消融,同學們也 都是這樣子,只是眨眼的片刻就消散於他們各自的歸途,灰暗的天空沉落斑駁稀疏的日光 ,雪仍下著。 偶爾他會偷溜進沒鎖上門的大禮堂,把顫抖且抽搐的指尖安置於白與黑交錯的琴鍵上 ,音符一個一個聚攏在樂譜,他斷斷續續彈奏,晃悠的琴音迴盪。他清楚每個音符都是落 單的,它們都必須攀著身子互相填補,才不顯得狼狽而怪異。 但他再怎麼努力,還是無法避免恐懼著人群,害怕輕易靠近而喧鬧的臉龐,害怕冗長 而多餘的眼神交會,害怕視線所及的一切事物,他沒法精確地嵌進這些條條框框裡,卻又 無法不忍住把身子挺直,把五官端正,吃力彎起嘴角,笑著露出牙齒,說,我沒發瘋,我 和大家都一樣,我很正常。 所以當整個小鎮都齊心協力變相逼迫他和Craig成為情侶時,他甚至有些熱衷其中, 他順應整個局勢而不嘗試抗拒,儘管當初在後院他為了勸Craig復合的那些話都是真心, 但他還是時常覺得,他們只不過是為了符合人們期待的虛假產物,他們牽著彼此的手,並 肩身處於支離破碎的邊緣。 「……所以Stan氣炸了,然後也跟著舉報Cartman,超好笑,他們到底在幹麼,真的 是一群蠢貨。」Craig拿起盤中的薯條塞入嘴裡,另一隻手的指尖規律地輕敲桌面,嘴角 微微上揚。 Tweek觀察著對方的手,太修長了,雖然時常見他豎中指,但以往倒是沒認真注意那 指節是多麼好看,沒去彈琴實在是太可惜,不如說他著實令人惋惜的點還不只這些。 比同齡孩子們還頎長挺直的雙腿,藍色秘魯毛線帽壓摺柔軟的黑髮,情緒極少過度張 揚於臉部,好似什麼都不值得提起勁,對外滿滿攻擊性話語夾帶濃濃鼻音,只看向自己時 卻又能夠honey、babe滿嘴糖蜜,森冷的藍色眼眸溢漏粼粼的幽光,在夜裡依然不敢直視 的海,日日融蝕他本就殘缺不全的理智。 他時常懷疑Craig整個人都是洇泳於寂寥寬廣的宇宙,才能同時擁有窒息的光亮與盛 開的深淵。 「Craig,」Tweek緊抓著兩側的頭髮,猛地生疼,「你真的認為我們還要繼續在一起 嗎?我是說,如果你沒那麼喜歡的話,分也沒差,都交往好幾個月了,分手很正常。」 Craig漫不經心放下手中的刀叉,「你受不了了?」 「當然沒有,我還是很喜歡你……你……這個朋友,但是,你、你不要勉強自己。」 Tweek意識到他的聲音比平常更加畏縮,身子也止不住間歇性抽搐,他忐忑地緊捂胸前的 襯衫衣料,另一手連忙端起咖啡往嘴裡送。 Craig傾身伸出手交疊在Tweek的手背上,「別緊張,寶貝,我不會跟你分手的,」他 眼眉懶懶地垂下,然後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待會回去路上順便去商店吧,Tricia叫我 幫她買東西,噢,而且我媽買了超好吃的蘋果派……」 「Craig,Cartman跟我說,我只想得到你的注意,他說是你親口說的,我……真的, 抱歉……我太依賴你了。」Tweek也隨著Craig的視線望向窗外,路上行人來來去去,無意 停留。 「操,那個臭肥子很煩,」Tweek從眼角瞥見Craig輕皺起眉頭,但一會兒就舒展開來 ,他慢條斯理收回本來交疊在Tweek手背上的手,手肘彎曲壓在桌面,單手隨意地撐住臉 頰,整張臉被壓著變形,眼角也被壓著扭曲得似笑非笑,兩潭比浪潮更幽深的眼直直望向 自己,「但我還是在你身邊啊,寶貝,這樣難道還不夠嗎?我是不會那麼快就離開的。」 不夠。不夠。遠遠不夠。我想要的遠遠不只這些。我想要的是。 但到頭來Tweek從未再度開口,習慣性地低下頭,抓緊襯衫的衣角,又鬆開,反反覆 覆。 不得不說數學作業真的是無聊到爆了,Craig寫不到一頁就陣亡,直接趴在床上睡著 ,擺放在枕頭側的手機還在自顧自地播放音樂,手中鐵尺掉落地面的突兀聲響使得Tweek 從打盹中驚醒,他撐起趴伏在床上的身軀,他和Craig兩人的作業散落床上各個角落,吃 到一半的薯片,戴著頭盔的太空猴子玩偶,色彩炫亮製作精美的火箭模型。他們年幼的身 體肩並肩蜷曲在溫軟綿柔的床,Tweek坐起身轉頭望向Craig。 帽簷淺淺遮掩住他狹長緊閉的眼,又長又濃的睫毛微微扇動,細瘦的四肢陷落於床, 隨意披在身的外套大半垂掛床沿,似乎下一秒就要墬落於地,溫馴和緩的呼吸聲一起一落 ,輕柔而緩長的起伏,整個偌大的房間Tweek似乎就只意識到這一沉一淺的呼吸聲,掐住 他發顫而歪曲的脖頸。 Tweek握緊拳頭,又再度鬆開,撫平襯衫,又再次揉捏襯衫,像是要把整個人都壓摺 到最小最扁,他感覺到喉頭很熱,手心冒汗。 他用勁力氣咬住食指的指關節,微微側過無法停止抖動的身子,另一隻手小心翼翼拉 順Craig的外套,直到蓋好他的身軀,指尖順沿翻摺好的衣領,輕輕掠過裸露出的後頸, 緩慢而慎重地潛行到微微張闔的嘴,再順著勁挺的鼻樑蜿蜒而上,最終侷促不安地伸入零 亂披散的瀏海,Tweek屏住呼吸低頭俯下身,把嘴唇貼近緊閉的眼皮,親吻的動作輕得如 外頭涼薄的雪,美麗又脆弱。 Tweek一抬起身子,就猝不及防對上那雙睜開的藍色瞳孔。 「馬的!」他嚇得驚聲大叫,以最快的速度往後退,但對方的速度更快,單手就揪住 他襯衫的領口用力往下拉扯,Tweek惶恐地渾身發顫,抽搐的頻率更加急切,他們的鼻尖 近得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你什麼時候醒的!」Tweek慌亂的視線直直望進Craig 的眼,倒映出他凹陷的厚重黑眼圈,病氣且陰鬱的綠色眼珠睜得斗大,他連忙把目光移轉 ,伸出雙掌遮住大半的臉,餘光瞥見Craig笑得眉眼彎彎,他索性緊閉雙眼。 「你要親就直接親嘴,」Craig的嗓音一向低沉冷靜,此刻也是如往常一般帶著恰到 好處的癢勁搔抓耳朵,「或者在我醒著的時候。」 「又不是沒親過。」Tweek的聲音模糊得幾不可聞。 Tweek聽到Craig笑出聲,語調帶著輕柔的笑意,「那都是我先的你這混帳。」 Craig把臉埋進Tweek雜亂不已的金髮,慢騰騰邊親邊咬他耳後的肌膚,Tweek身子止 不住顫抖,臉忍不住往另一側避開,Craig順勢鬆開Tweek擰皺的灰綠色衣領,然後雙手一 撐床面,坐起身把床上的雜物都掃到地面,他俐落而迅速地走下床到書桌拉開抽屜,把外 套掛上椅背,轉頭開口,「要做嗎?」 由於過於震驚Tweek好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你說什──」 Craig從抽屜掏出一大盒保險套,甚至還有一些完全喊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有清 腸,也有潤滑,唷,來吧,猜拳誰在下面。」 「你他媽是哪搞來那麼多東西?」Tweek驚嚇指數大概已經遠遠超乎他所能負荷的程 度了,「為什麼有這些?買的?」他的心臟飛快跳動,身子卻僵硬地篤實。 「我跑去和Kenny交流了一番,你知道的嘛,他最瞭了。」 「你和Kenny一起挑的?我沒聽錯吧?」Tweek挑起一邊眉,Craig坐回床沿,「我們 還一起看片,研究那些人怎麼做的,Kenny說,不論是奶子跟肉棒,只要是上等的,就無 關性別,反正都會很爽。」 「……你們……你和Kenny,這什麼時候的事?你們兩個……呃,該不會,實戰體驗 ,那個,肉體交流,就是,你、你有和K……」問句還沒完,就被一連串歡愉的笑聲打斷 ,「天啊,我發誓,沒有,我和Kenny可沒打砲,親愛的,你太容易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 了。」 「對,該死的,我就偏執,也很多疑,在丹佛那次……遊樂園……我和你說過,我的 情緒嚇壞你了,我令你抓狂,我甚至在半夜衝到你家,沖著你鬼吼鬼叫!但我完全沒法子 停下來,我無法控制,操……這真的太難受了,跟天殺的咖啡一樣,無法戒掉,壓力太大 了!Craig,我知道我一直道歉,你害怕是對的,但真的對不起,所有事都對不起。」 Craig凝視著房間某處,然後抿住因天冷而乾裂的嘴唇,「你也害怕著我不是嗎,」 Tweek猛然發覺手機放到Halsey那首Color的無插電版本,「……Everything is blue. His pills, his hands, his jeans……」Tweek不用繼續專注聽下去,就知曉那後 面接續的歌詞,他已經無數次輕輕低喃這些隻字片語,像是詛咒般地縈繞混亂不堪的腦腔 。 「Tweek,你害怕我沒有像你需要我那樣需要著你。」 Everything is gray. His hair, his smoke, his dreams. Tweek看著Craig,他們彼此互相對視,Tweek難以抑制地雙頰脹紅,眼眶濕潤,他難 受瞇起眼,前方Craig溫順又傲慢的輪廓暈成一灘一灘崩解的藍,他融進裂縫的渠道,眼 角容納不下過多的浪沫,它們被乾涸泡得腐爛,如血黏膩的鐵鏽味。Craig伸出指尖,試 圖熨平他眼下濕得一塌糊塗的淤積,像浪毫無保留地輕撫碎裂的沙,Tweek能感受到他自 身悲傷而沉重的軀體擱淺在Craig的臂彎中,稜角一直一直一直消磨,直到流瀉殆盡。 鬆垮衣物摩擦肌膚,血液奔騰器官末梢,袒露的肌膚被空氣中稀薄的冷死攥住,當兩 個星系激烈碰撞時,猛烈扭曲變形的剎那,往往伴隨壯觀的撕裂與吞噬,撞擊而互相噴出 氣流、塵埃、光點,狂亂地在彼此周圍舞動,餘燼放射迸散,點點猩紅驟落每一寸凹凸不 平的山與谷,Tweek本就發顫不已的身體,更是抽搐得更加瀕臨支解。 高聳挺立的太空梭衝破氣層,承載熾熱發燙的巨大尾焰,髮、眼、口、舌、牙、膚被 肆意翻騰而鼓譟,灼白光亮從廣渺的蟲洞汩汩湧溢,蒼涼與無盡的黑,最深處來來回回擴 張與塌陷,爆炸與降生,時空膨脹的超光速飛行,意識被規律的震盪一截一截切割成多次 折射的衰變,他實在無法停止掉下眼淚,分不清究竟是歡愉,還是痛苦,直到Craig低垂 著臉,掐住他的手腕內側,「你又自殘了?」 Tweek閉上雙眼,淚還使勁地沿著臉頰滑落,「……對不起……Craig……對不起。」 Craig分別緊握住他手腕的還有他下體的兩隻手同時鬆開,Tweek自身黏膩滾燙的液體如脫 離天體表面般被拋擲,淚水、精液,順著肌膚的紋理一股腦兒傾洩,Craig曾經眉眼雀躍 地和他分享,宇宙大到無法想像,在所有漫長與荒老的時間中,任何存在的片刻光影,都 只佔據整個宇宙歷史的零點零一,微不足道的存與滅一眼瞬間,恆星多到數也數不盡,它 們就算渺小,卻都擁有屬於各自的行星。 但他僅僅擁有憂愁的瘋狂,顛簸搖晃的夢境只耽溺於最濃烈苦澀的咖啡底層,那漬薄 得連伸出舌尖舔舐都枉費。 「為什麼要跟我道歉?並沒有值得原諒的事,」Craig整個身子都抽離,但手掌卻重 新覆上了他的手腕內側,沿著痕痕劃劃的疤,經過密密麻麻的掌心紋路,把斷裂的崎嶇弭 平,那雙手慎重埋進去指縫間的空隙,「扣下板機,跟口交一樣,含住槍口,頂到嘴巴最 深處,射出的時候才能準確一槍打穿腦袋,但親愛的,開槍後就不能吐掉血了,如果是別 人射的精液,還可以選擇要不要吞下去。」 「……這種事……再多練習幾次,就會上手了。」 「你是指死法,還是做愛?」 「做了,然後睡上一覺,Craig,」Tweek張開胳膊擁抱住對方,把他軟爛而逕自哭泣 的雙頰貼上Craig濕黏鹹熱的脖頸,像是遠航的船停進深夜的港灣,「我就會好了。」 終於攔截到隻身一人的Kenny,Tweek正煩惱如何開頭才不讓對方感到受冒犯時, Kenny卻率先拉下遮住大半臉蛋的外套領口。 「人的存在是因為別人的記憶而存在的,所以,他人就是地獄,」他面無表情看著 Tweek,暖黃的頭髮從兜帽邊緣滲出,「就是這樣子,又再度死掉的每一天,睜開眼再閉 上眼,你還想奢求什麼?」 「……好……我知道你們有組死亡金屬樂團……但也不必和我分享,那個,創作理念 ……」 Kenny精緻卻又頹喪的面容泛起一絲怪異的氣憤,但倏地就消隱,Tweek沒料到他接下 來竟是狂喜般大笑起來,「我不是在說那個,我只是貝斯手呀,噢,老兄,我說啊,」 Kenny繼續笑著,伸出手搭住Tweek的肩膀,「如果你太靠近死亡,那你就感知得到同類, 有自毀傾向的可不只你,Stan那傢夥也是,身上都是噁爛的臭酸味,和貓尿一樣臭得令人 上癮。」 「去死吧Kenny,我不是來找你做防自殺熱線的,你之前是不是、是……我就直接問 了,你和Craig有沒有──」 「哎呀,我忍小男友不開心了嗎?」Kenny開心勾起嘴角,笑得歡騰,「有又怎樣, 沒有又怎樣,你還不明白嗎?你如果夠貪心的話,就不要在意如何傷害別人了,」他止住 笑容,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戲謔訕笑,好似平常說著淫聲浪語的樣子都是另一個人,他就這 麼靜靜站在原處,「你造就他的滅亡,他也造就你的滅亡,」平平淡淡的話語模糊得彷彿 籠起一層霧靄,如往常隔著外套兜帽那樣,無法辨明。 Kenny低垂眼臉,雙手無聊捲起兜帽的繩子,那繩像是欲纏繞住Tweek咽喉那樣,他的 喉頭梗住,完全無法說出話,身子依然在簌簌發抖,只能看著Kenny不疾不徐雙手收攏繩 子,拉緊再拉緊,死命勒住,「只有痛苦和沮喪是真的,而你是不被愛的,還是被愛的, 」Kenny的聲音壓抑而低沉,目光平靜地流轉到很遙遠的地方。 「都只是真正瞭解你又再死了一次而已。」 影片開始播放工作人員名單時,黑壓壓的電視螢幕映射出他們靠在床頭而緊挨彼此的 身形。 Craig雙手交叉胸前,而Tweek整個身子都傾軋在Craig身上,房間的燈柔和煨著水泥 牆面曲折而蔓延的裂縫,停滯在邊邊角角翹起的挑戰者號海報,尚未解體毀滅的太空梭火 箭因不規則的褪色而些微昏黃。 每次Tweek看到那張薄薄的海報,都記得清楚Craig站在牆面前,轉頭望向他,細碎的 日常對話在空中翻轉,粉塵和棉絮飄散飛揚。 「挑戰者號上的七名飛行員都死了,那自毀的畫面,真的很漂亮,青藍色的天空,火 焰和煙霧都拉得長長的,」Tweek瞧見他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長很長,退離到光直挺挺打入 帽簷的邊際,他五官的模樣都隱沒進陰影之中,Tweek想向他走近,但還沒挪動,Craig就 轉過臉面向挑戰者號。 「沒有像煙火盛大的爆炸,就只是這樣墜落在海面。我覺得,雷根的哀悼稿,喔, 他還引用那首詩當結尾,這海報上有印,你瞧,」 Tweek邁開步伐走上前和他男友並肩而立,Craig的側臉大半被毛帽覆蓋,「『……那 時他們正準備起程,和我們揮手告別,從地球的束縛逃脫,去觸摸上帝的臉。』 (…… as they prepared for the journey and waved goodbye and 'slipped the surly bonds of earth' to 'touch the face of God.'),很美,這悼詞,和這場災難一樣,因 為哀痛而更顯得它的美。」 「你對脆弱的東西著迷嗎?Craig?還是只是一種憐憫?」 Craig轉頭望向他,淺笑了起來,深邃的海恰到好處泛開波紋,然後他緩慢地微微斜 側著頭,低下身親上Tweek的嘴。 Tweek不知道是不是其它人也都是那樣,不曾遺忘第一次親吻的所有細節,以致於他 日日夜夜無法迴避那臺逐漸崩離解體的挑戰者號,它直直射進他的眼裏,碎片殘骸被空曠 而清澈的海面毫無保留地承接,無一倖免。 「……明年才會續訂第三季,」等到Craig拿起遙控器開始瀏覽其它片單節目,Tweek 才又把思緒從遙遠而悠長的彼方拉回來,「不知道Token到時還會不會借我們帳號,被糖 心爹地包養就是那麼麻煩,嘿,這部終於上──」 「我睏了,你自己繼續看好嗎?我之後再補……」他環抱住Craig精實的手臂,眉眼 沉沉,沉甸甸偎在他身上,緊合得沒有一處關節有任何狹縫。 「那待會不跟Stan他們踢足球了?」 「你去吧。Butters不是被禁足了嗎?這樣會缺人。」 「你不來旁邊看嗎?狀態好的話也可以上場。」 「……我從來沒有,該死的,我從來沒有開心過,」Tweek不用睜開眼也知曉他全身 上下仍在持續急遽而不自主地痙孿,拽住凌亂的頭髮,話語絮絮叨叨宛如傾倒而斷裂的夢 境,熵那種無序與混亂永遠只增不減,「……我不、我不好!」他緊閉起眼,鼻子一酸, 開始低聲啜泣,「明天只會更糟,我不知道!咖啡也沒用,我每天都陷入崩潰的循環,操 ,」 Craig動作輕柔地低頭親吻他的頭髮,「我以前給你的指尖陀螺呢?你那時跟我說可 以的。」 「連我都忍受不了這樣的自己,憑什麼你可以?你當初也沒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只 是同情心?不管你到底有沒有喜歡我,我講認真的,你都可以跟我分手!你值得更好的女 孩,或男孩,隨便。越待在你身邊,我越難受,你如果繼續跟精神不穩定的人交往下去, 總會受到影響,變成歇斯底里的瘋子,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以前對什麼都不在乎,只愛 打架找麻煩,做什麼事都消極被動,在我印象中是個很冷的人,不如說是冷漠到殘忍的人 ……」Tweek的鼻涕眼淚都蹭到Craig的外套上了,但他仍自顧自地抽泣,絲毫沒有一點顧 慮,「……但現在是什麼詭異狀況?我不夠好!我什麼都做不到……我真的承受不住,太 奇怪了,但是……我又無法想像如果沒有你的日子……所有事情都讓人心累。」如果恆星 本身不能提供足夠作用力以平衡抵抗自身的重力,衰亡的過程就會逐漸核心崩潰,重力坍 縮,Tweek鬆開手,不再依靠在他男友身上,精疲力竭躺臥在床,抬起手背壓著眼睛,體 內所有脊骨都困囿於解構的臨界點。 過了沉默的半晌,久到Tweek嗚咽的聲響都已斷斷續續,破碎地再也聽不著了,Craig 才開口,「寶貝,你聽過可愛侵略性嗎?」 「不知道,又是關於太空的嗎?」 「很可惜,不是,是耶魯大學的研究,如果看到超可愛的小動物,一般人是會想要好 好呵護牠可憐牠吧,本能上我們都想要保護那些無害而純潔的事物,」Craig伸出手來回 撫摸Tweek的頭髮,「但有些人,會想要捏爆牠們,摧毀牠們,而且還不占少數,研究團 隊是有解釋為什麼啦,但太多原因造成了,像是人們本來就會習慣以負面角度處理情緒, 或者愛與恨本來就是共生體,太多因素了,結論就是這種衝動再正常不過。」 Craig溫柔地摩娑著他溽濕而熱氣橫生的臉頰,Tweek不安吞咽了嗓子,心頭發熱,「 ……我不知道你還對心理學有興趣。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嗎?」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跟你一樣少。」 「……我知道超新星,Craig,你說過什麼我都記得非常清楚……你說某些恆星在演 化接近末期,會爆炸,因為太過明亮,大家以為它是新生的,但恆星爆炸,就是形成超新 星進而死亡……而且,我知道你只……」Tweek覺得放置在額上與眼上的手臂已經發麻生 疼了,但他始終維持同一個姿勢,放任鼻與舌篩濾冷涼的溢散,日以繼夜,他知道一睜眼 ,眼角就被定錨在廣袤的海底,耗竭所有掉不完的淚與乾嘔出來的殘渣,他想起Kenny意 有所指的迴圈循環,他們終究都無法自拔,他沒再繼續說下去,鋪天蓋地的寂靜穿鑿遲落 的隙縫,下沉都是很久很久之後的抵達。 他沒真正睡著,Tweek聽著電視裡影集嘈雜的人聲,對話之間靜悄悄的空白,一首又 一首熟悉或陌生的配樂接續,當他正打算移開他持續遮著眼而痠麻的手臂時,卻突然感受 到Craig整個身子都傾身靠了過來,然後把那雙勻稱而漂亮的手覆上了他的脖頸,緩慢但 不加思索地施加力氣。 Tweek閉著眼,就這麼一動也不動,穿透過脖頸的痛楚恍若根莖緊攫住沃土那般,隱 約而兀自滲入,他憶起那些劇烈而幾乎無法承受的收縮與簇擁,深埋進指縫間的指節,深 埋進體內的堅挺,交疊貼合的身體,發燙溫熱的血液,急促莽撞的鼻息,輕易遺棄的眼淚 ,都在那瞬間於眼前聚攏,噎在喉頭。 眼睛一眨一跳的剎那片刻,Craig猛然停下挹注的蠻力,然後幾乎無從察覺地把手鬆 開,慢慢整理好襯衫衣領的翹起,掖住棉被直拉到Tweek的臉頰下邊,指尖輕輕撫摸蓬鬆 雜亂的金髮,Tweek意識到Craig輕輕在他身側躺下了,不著痕跡地。 「晚安。」Craig低低地輕聲開口,過於細微的聲音零碎而尚未拼湊完整。 Tweek知曉那片靜默而荒涼的海,就停棲於此,直至末日。 * [考據派可參閱以下無用資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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