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 A 走過路過不要錯（坑）
可能還不到黑歷史的程度，但是要沒發表過的話可能就這篇比較久遠了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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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篇流水帳。
青年擱下筆，覺得自己能度過比考卷還慘白的生活，不但沒有無聊致死，還能從這樣的生
活中寫出日記交差，真是太了不起了。
李慶恩身為一個「好學生」——應該說是「會讀書的學生」，平常他只管啃書，家事不用
他幫忙，班務不用他操煩，自然輕鬆愜意，但這種愜意在閒得發慌的傢伙眼裡，似乎也不
是那麼回事。
「阿慶啊，媽要出門，你中午餓了可以去找雅琴阿姨，還有……」
「好啦好啦，知道了。」十足虛應了事，他小聲嘆氣：「都十八了，又不是八歲。再這樣
下去哪天連廁所都不用自己上了。」
翻翻日曆，離「解脫」還有一年餘，他大哥總笑他蠢，把高中青春歲月過得像在當兵數饅
頭。李慶恩不以為然，只覺得大哥一路玩到大，哪裡懂生活裡除了書和書還是只有書的苦
處。這年頭的高中生，參考書堆得比自己還高實屬正常現象，跟太陽從東邊出來一樣理所
當然。
「啊——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
改變生活大概像翻牆一樣，每次都企圖股足勇氣爬過去，可是每次都因為遠方走過的教官
膽戰心驚，天知道為了那片刻自由，之後會面臨多大的麻煩。不幸的是，李慶恩最怕的就
是麻煩。
他僅有的、小小的娛樂就是搭校車，儘管那意味著「上學日」。
＊
李慶恩搖搖晃晃地飄上車，依照慣例沒座位，勉強坐在第一排那個像是階梯的地板上，看
著坐位上睡得東倒西歪的同學們，大家都被星期一症候群折磨得相當憔悴。也是，過了一
個周末，從睡到自然醒變成天濛濛亮就在寒風中等校車，誰不委靡？
獨獨那個仙人似的車長，永遠坐在最後一排正中央那個據說最危險的位置，和他遙遙相望
……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書——看的書千變萬化，就是沒有課本講義——偶爾抬眼會向
李慶恩禮貌性的點頭。從來不會累似的，不管是陰天雨天颱風天，他都那樣一臉平靜。因
為緊急煞車跌得東倒西歪的人群中，從來不會有他。
大概就是這種突兀感才會讓李慶恩特別注意。能這樣穿過人群觀察車長的只有兩站的時間
，最後一站會擠上大批人潮，把走道的空隙塞得一點不剩，他微小的快樂就到此為止，開
始上課猛念、下課補眠的生活。
放學是戰爭。
從教室往外狂奔，學生從四面八方衝向校車不出兩分鐘就交織成人海，比蝗蟲還蝗蟲。
李慶恩跑得慢了點，好不容易上車，零散的幾個座位被袋子外套占著，只剩最後一排是空
的，剛好就車長旁邊的位置。
他咬咬牙，和車長喊聲借過，就把自己塞到最邊邊的角落，也顧不得「娛樂」了，直接靠
上椅背閉上眼。不趁發車前快點睡著，待會一定暈死。
「同學？欸，同學你要起來了吧？」
不說回應，李慶恩連睫毛都沒動一下，還是睡得香甜。喊他的人耐著性子繼續。
「欸欸，」發現用叫的無效，他有點猶豫的拍對方手臂，「醒了沒？你的站要到了。」
「唔……」李慶恩縮著脖子往窗邊擠，嘟嚷著：「怎樣啦……一直吵一直吵。」
「同學，你的站要到了。」他的聲音不大，在意識朦朧的李慶恩耳中還不足以構成完整的
句子，卻也夠讓他醒來。
「什麼啦，」李慶恩胡亂揉眼睛邊抱怨，「很煩很……」囉嗦——讓他回神的是司機兇猛
的緊急煞車，以及窗外景色昭示的「該下車了」。
「呃，那個……」這才發現自己的尷尬處境，對象還是車長，「就，謝謝。」
零零落落的道謝，太慌張了所以完全沒正眼看人家，手一伸，抓起書包轉身就走。
看來今天不是他的日子。先是今天的課累得半死，然後怕暈車所以睡覺，結果睡是睡著了
，差點坐過站就算了，還對好心叫他的車長碎碎唸！
那個仙人一樣的車長跟自己的初次對話，居然就因為愚蠢的起床氣尷尬到不知如何是好。
下次寧願醒著頭暈也不要這樣頭痛了，給人家的第一印象就這麼蠢，會不會被笑死啊？
李慶恩忽然覺得「吶喊臉」非常中肯，非常實用。
隔天上車，車長還是坐在那裡，翻著他的書，泛著不明的微笑。尤其抬眼看到李慶恩時，
笑意更甚。先前觀察人的絕佳位置，從寶座馬上變成針氈，李慶恩很想不在意，至少裝也
要裝得不在意。於是他收回明顯因為緊張四處亂飄的視線，故做鎮定地回望。然後因為對
方意味不明的笑容，脊背發麻。
其他座位都被奇怪的書包、袋子或姿勢亂七八糟的同學占據，這很平常。然而這天不知道
是福是禍，全車還是剩車長旁邊那個位置。他艱難地走過去，裝得好像昨天的慌忙全都沒
發生過，為了避免相同悲劇發生，李慶恩忍著不睡。但是可嘆道路施工品質，加之他貧弱
的體質……不睡的結果就是顛得七葷八素，下車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腳步是虛浮的，飄得
比星期一症候群發作時還厲害。
中間車長依稀問過你還好嗎之類的話，可是李慶恩實在沒有餘力思考，只白著一張臉點頭
。
之後，李慶恩要是有搶到前面的座位，至少能保證維持清醒，若是車長旁邊的位置，開車
五分鐘之內必定進入昏睡狀態，一次比一次沉。連著一個禮拜下來他對快速進入睡眠愈發
熟練，趁著剛上車，距離出發還有十分鐘的空檔，他還能向車長攀談幾句。
「你怎麼有辦法看書啊？明明就晃得要命。」
車長繼續翻下一頁，「習慣了。」
「所以你這樣很久了喔？」
他點點頭，沒應聲。
「那怎麼都沒看過你拿課本？」
「讓上帝的歸上帝，凱薩的歸凱薩。」車長蓋起書，抬頭直視李慶恩，非常認真地字正腔
圓：「所以課本歸學校。」
「話不是這樣說的吧！」李慶恩卻忍不住咯咯笑，肩膀的震動幅度比車子還大。擠在狹小
的座位裡，滿是笑意的震動傳給車長，後者縮了縮手臂，沒事似的推一下眼鏡，摸了臉頰
確定自己沒有笑場之後，默默翻開書繼續看。
他笑了，太好了。
於是那個笑得很燦爛的傢伙，不出兩分鐘又黏著窗戶繼續昏睡。
每次坐自己旁邊他都睡得雷打不動，也是因為那天身為車長的微薄責任感才認識的。車長
想，也許他沒叫李慶恩起來，他們還是會認識——說不定一起坐到終點站的途中還可以聊
得久一點，比他現在才搭兩句話又縮回去好一些。新朋友聊個幾句是不錯吧，但是怎麼聊
就只有幾句也有點尷尬。
明明就努力保持微笑了說。
車長歎氣，殊不知自己架出來的微笑在對方眼中多麼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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