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孤島 17

看板BB-Love作者polas6530 (OUKU)時間4年前 (2019/10/02 22:33)推噓41(41推 0噓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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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趙律森離開以後先是去附近的旅館開了間房沉澱了兩天，第三天一早他輾轉到了市裡一間地段不錯的小公寓，那是他母親將趙立榮用來當作分手費的房子脫手後重新買的一個棲身之地，本意是想擺脫那個男人帶著兒子好好重新開始，最後卻仍舊走不出自己那關。　　這裡已經空了很久很久了，又因為是有人自殺過的凶宅，即使想賣也賣不出去。趙律森在門口生灰的地毯下找到有些生鏽的鑰匙，試了一下，幸好門還是能開。　　手虛握成拳在門口踟躕了許久，他才憋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踏了進去。　　屋內沒有一絲人氣，只有久無人居的灰塵與霉味，趙律森望著靠在牆邊結滿蜘蛛網的鞋櫃輕嘆了口氣，認命地打了通電話給清潔公司，約了最快的時間過來這裡打掃，又連繫了水電過來評估各個管線是否需要重牽。　　等待的時間趙律森先到附近的一間咖啡廳休息，期間手機響過兩次，一次是推銷電話，另一次是謝霖打來向他道歉，說自己不曉得趙律森沒有親自授權這事，還白目地講了一堆有的沒的。　　謝霖的道歉很誠懇，趙律森也頻頻和他說沒關係，過去了就算了，要他別放在心上。　　反正那些他也不想要了。　　說不難受是騙人的，只是梁學鈞最後一句話在他心上捅得多深多痛，他現在就有多冷靜。梁學鈞這個人沒有心，他明明早就見識過無數遍的，卻偏偏還是難以自持地深陷在對方包裝過後的溫柔底下，弄得最後傷痕累累，也怪不了誰。　　中午過後清潔公司的人來了，光清理客廳就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有的家具擺置太久沒有清理，邊邊角角都被蟲子蛀過，那些也留不得，趙律森通通請他們處理掉。　　掃到趙律森小時候曾經住的房間時，其中一位清潔人員指著佈滿灰塵又被蟲蛀得殘破不堪的木製書架，問趙律森這個要丟的話，上頭的東西來要不要先翻翻看，看有沒有要留的。　　書架上也沒太多雜物，就一些小時候留下的課本和課外讀物，還有一兩個資料夾，趙律森隨手抽出一本，被連帶掀起的灰塵嗆得連打了幾個噴嚏。他一邊吸著鼻子一邊翻開，資料夾裡夾的是他小學時期得過的好幾張獎狀，多是學業成績優良、還有各種語文競賽前一前二名所頒發的。　　曾經他以為自己夠努力了，努力得了這麼多獎，或許能讓媽媽高興一點，或許有天她會發現自己還是有個令人驕傲的兒子。可惜沒有，無論趙律森多麼努力，拿了多少獎回家，卻總還是淪落成出氣筒，總是被說生下他一點用也沒有。　　「算了，都丟了吧。」趙律森闔上那本資料夾擺回書架上，語氣不帶一絲留戀。　　既然是沒有意義的東西，那就通通丟了吧。　　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即便不重新裝潢，光是整理起來就得花上一小段時間，趙律森這幾日旅館公寓兩頭跑，時間倒是過得比想像中的快。　　離開時匆匆忙忙沒有把藥帶到，趙律森一時也騰不出時間去徐琮那裡掛號拿藥，幸而偶幾個晚上可能因為實在太累，勉勉強強還能連著睡上幾個小時。　　好不容易整理到能夠搬進去了，趙律森向旅館辦了退房，提著行李站在門口又猶豫了。　　非不得已，他其實不並不想回來，畢竟這裡承載的太多不好的回憶。可人又不得不屈就現實，一來他不願意回趙家，二來和梁學鈞結婚，利益都是家裡那邊拿去了，實際上兩個人財產是分開的，即便梁學鈞想塞，趙律森也不會拿他的錢。　　趙律森算是小有名氣的作家，手頭上也還有點錢，但畢竟本來也不是個非常穩定的工作，現在又和原本的出版社鬧翻了，總還是得為未來做點考量。他不是那種花錢大手大腳的人，對於生活品質也沒有太大的要求，能夠吃飽、能有個容身之處，那就很好了。　　安頓好後的隔天中午，趙律森接到徐琮的電話，問他有沒有空，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頓飯。趙律森盤算著也沒什麼事，便應下來了。　　電話掛斷後他沒有馬上收回手機，而是點進了通訊軟體。他沒有幾個能稱得上朋友的人，上頭的聯絡人多是工作相關的對象，而屬於梁學鈞的那欄顯示在最上頭，尾端還跟著未讀訊息提示。從幾天前開始梁學鈞固定每晚都會傳訊息過來，趙律森沒有點開，只在小提示窗大略看了一下，內容大同小異，都是些道歉的話。　　趙律森仍舊沒有點開，只是目光在上頭停留了一小段時間。　　正要退出畫面時突然一個陌生帳號的訊息跳了出來，裡頭是一串連結，趙律森原以為是廣告還是詐騙連結打算刪掉，對方很快跟著傳了張圖片過來，趙律森點在螢幕上的手指一頓，而後慢慢移開。　　那是張不算煽情但很曖昧的床照，照片中的兩個主角他都認得，一位是和他同床共枕兩年多的法定伴侶，另一位是結婚前跑來家裡叫囂過的、梁學鈞曾經的情人。　　眉心下意識蹙攏起來，趙律森點開方才的連結，網頁自動連接到一個論壇裡的貼文。他沒有細看，只大略刷過去，從文章真假摻半的內容來看，不難看出背後是有人想抹黑梁學鈞。　　真是活該啊。趙律森心想。　　可明明是這麼想的，隔了十多分鐘，他卻還是打開電腦，登入了荒廢一陣子的社群網站，在個人頁面裡的發文欄敲下一個又一個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將從前的傷口再度剖開，血淋淋地攤給大眾看，但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疼痛，有的只剩下麻木。　　趙律森打字很快，腦子運轉的速度也很快，一篇長文不到十五分鐘就寫完了，他從頭校潤修飾了一遍，確認沒問題後滑鼠移到發佈鍵上，停了好幾秒，又回頭在最後一段下空了一行，多補上一句。　　螢幕畫面在發送之後有片刻的停頓，就這麼短暫的瞬間，趙律森心裡想，就這麼兩清了吧。　　和徐琮約的一樣是上次那間餐廳，甚至連位置都是一樣的，兩個人打過招呼點了餐，面對面坐下來後，徐琮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和他說：「你先生上午來找過我。」　　捧著水杯的手一頓，趙律森斂下眼眸，就著杯緣抿了口水，而後將水杯輕輕放下，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是嗎。」　　「不好奇他來找我做什麼嗎？」　　「發現我沒帶走的藥了吧，藥袋上有你診所的地址，不意外。」　　「你啊……」徐琮無奈一笑，「算了，你看起來沒事就好，最近沒吃藥吧，睡得還好嗎？」　　「勉強還行吧，最近忙得有點過了，有幾個晚上還挺好入睡的。」趙律森抿了抿唇，下意識地往左邊看去，徐琮問他怎麼了，他遲了兩秒才轉回頭來說了聲沒什麼。　　趙律森表面上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可擅於觀察細節的徐琮很快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又想起下午看到的爆料和聲明，猶豫著要不要從這個點作突破。　　「你想說什麼就說，不用顧慮。」趙律森同樣看出徐琮的遲疑，他猜下午那些對方可能都看到了，反正該公開的都公開了，也沒什麼好不能談的。　　說是這麼說，面對徐琮的問題趙律森還是一如既往地選擇性回答，徐琮笑罵他真的是最不合作的病人，趙律森只是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回他現在又不是看診時間。　　「不過說真的，你說你們的婚姻沒有感情，我看不像啊。」用叉子捲起麵條，送進嘴裡前徐琮又多說了句：「他拿著藥袋闖進診間的時候看起來挺激動的，而且他好像很擔心你會傷害自己，搞得我下午看到網路上那堆消息都有點緊張了。」　　聞言趙律森一愣，過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雖然好像真沒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但其實我還挺惜命，沒那麼容易想不開。」　　停下來喝了口飲料，趙律森才又接著說：「走成現在這樣也不是真的就不好，最起碼他教會了我一件事，命裡有時終須有。」　　命裡無時莫強求。　　他的命裡注定沒有愛，那就不強求了吧。　　一頓飯後徐琮原本要開車送趙律森回去，趙律森婉拒了，說也不算太晚，他搭公車就好。徐琮也不再堅持，和他口頭約了個看診拿藥時間後兩人便分開了。　　趙律森搭著公車慢慢晃盪回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夜空中只有幾顆零散的星點，只剩一半的月亮看上去也沒那麼皎潔。　　出了電梯拐過彎，趙律森才注意到有道頎長的身影駐足在他門邊，他的腳步一滯，半晌過後才重新邁開步伐。　　從電梯到家門的距離並不長，沒有幾步就到了，那個身影也越來越清晰。直至迎到面前，趙律森沒有躲也沒有閃，臉上不帶表情地微仰起頭，看著和十天前相比明顯憔悴許多的梁學鈞。　　趙律森抿著唇沒有開口，倒是梁學鈞先沉不住氣，低啞地喊了他一聲：「森森。」　　趙律森沒有應聲，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梁學鈞的臉，看他微微凌亂的頭髮、看他含著血絲的一雙眼眸。　　「森森，我們談談好嗎？」見趙律森一直沒有反應，梁學鈞又再開口喚了他一次。　　而這次趙律森並沒有沉默太久，很快地將視線收回，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低應了聲「嗯」，又說：「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說，進來吧。」　　梁學鈞沒想到比他預想的順利，他以為起碼得站個好幾天的崗、吹好幾天的冷風，才有機會進到趙律森現在的居所坐坐。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看著趙律森的背影，梁學鈞有股想將人攬入懷中的衝動，但他終究還是握著拳生生忍了下來，就怕做得超過了，又踩到了趙律森的底線。　　趙律森讓梁學鈞先去沙發上坐，自己去冰箱裡拿了罐冰水，回去以後推到梁學鈞面前，「家裡沒有別的，飲水機也還沒裝好，將就一下。」　　梁學鈞聽他把這裡稱作是「家」，心裡無端覺得酸澀，可自己又沒有立場馬上讓趙律森離開這裡跟他回去。他現在能做的，只有一點一點、慢慢地解開趙律森的心結，讓趙律森重新對他抱有期望，並且自己將不再辜負他。　　只是想說的話太多，語言還沒組織好，趙律森卻先了他一步開口。　　一句話，直接將兩人的距離拉得又長又遠，還在之間塞滿了無數隔閡。　　「我們還是離婚吧。」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49.216.8.22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70026836.A.B5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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