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天若有情 59
第十七章
「君皇，時候到了。」
時候？
「一個月後，九大長老將恭迎君皇回歸聖魔界。」
枕在藍髮霸主胸前的美人，望著突然坐起來的藍髮霸主，惺忪睡眼很快便換上一副溫柔笑
臉，體貼地問道：「做惡夢了嗎？」
藍髮霸主沒有回答。撥開欲為他拭汗的光柔玉臂，一轉身，整衣走了出去。
藍髮霸主摒退所有隨從，獨自離開燈火通明的皇城大殿，踏入暗夜裡的城郊。
雖然遠離了千年之久，這仍是他所熟悉的氣息，來自故鄉的氣息。
「君皇。還記得我嗎？」
輕靈悅耳的嗓音傳入耳際時，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隨之而現。聲音的主人有一頭長及腳踝的
紫髮，和宛如少女一般清秀的臉龐。
「紫少君？」太久之前的記憶，藍髮霸主略有遲疑。
「現在我已是九長老。」紫髮少年朝他微笑，「人界千年，君皇歷練足能擔當重任，今上
皇已崩，一個月後，九位長老便會一起前來，迎請君皇回歸。」
藍髮霸主凝目注視著他。紫髮少年的容貌一如他遙遠的印象，眉宇間卻已不再青澀稚嫩，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淬練過後的成熟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嚴。
「你真的成為長老了。」藍髮霸主說道：「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想必吃了無數的苦頭，
才能蛻變成如今的九長老。」
「君皇在人界，又何嘗不是吃盡苦頭？」紫少君淺淺地笑道，「如今苦盡甘來，待一切儀
節備妥，君皇便可回歸，成為聖魔界至高無上的主人。」
「嗯。」藍髮霸主點點頭，說道：「對了，我要帶一個人回去。」
「喔？是人間的美人嗎？」紫少君帶笑問道，「能讓君皇想帶回聖魔界，想必是個傾國傾
城的美人。」
藍髮霸主露出寵溺的笑容，說道：「這樣說他，他會很困擾吧。如果不是為了消抵天災過
度耗力，他可是個不輸給朕的高手。」
紫少君說道：「如今政情穩固，再加上九位長老輔助，君皇其實並不需要從人界帶進高手
啊。」
藍髮霸主搖頭笑道：「你誤會了。朕要帶他走，並不是因為他是個高手，而是因為，」藍
髮霸主彷彿嘆息般的說道：「朕愛他。」
紫少君有一瞬間愣住了，而後說道：「人界之人壽命短淺，君皇即使將他帶回，也不過數
十年光景，一旦老死，君皇將來難免傷心。」
藍髮霸主說道：「不會的。他是個高強的修行者，修行早已超過百年，仍是朱顏不改。朕
與他，必定能長相左右。」
紫少君沒有說話。
藍髮霸主續道：「朕還沒有跟他提起這件事。你可別多事，免得他吃驚。」
紫少君說道：「我明白了。一個月後，我會與其他長老一同前來，屆時便是君皇回歸聖魔
界之刻了。」
＊
聖魔界存在已久，自有人類以來，便有聖魔界的存在。
遠古時，在這片大地上，有一個小族群，他們的壽命遠長於一般人，更有部分生就異相，
眼睛和頭髮不是常見的黑色，而是紅色、金色、藍色、銀色、紫色等等，種種與一般人不
同的顏色。
他們原本生活在一個與世隔絕的山嶺中，一次巨大的地震，將他們生存的地方摧毀，他們
因而四處分散，與這片大地上黑髮黑眼的人類混雜在一起。
人類很快就發現他們的不同。不會老化、永遠年輕，還有旺盛的自癒能力，與那異於常人
的外貌。
這群人很快就被視為異端，受到人類的追捕和獵殺，幾近滅族。
不久後，這一群人再度聚集起來。他們用了數百年的時間，與人類抗爭，希望能夠尋求一
個安身立命的地方，但戰爭引起戰爭，仇恨引發仇恨，到最後，他們與人類，已成為誓不
兩立的仇敵。
直到一個藍髮紅瞳的少年，與一個金髮銀瞳的少女出現，才改變了這個族群的命運。少年
擁有高強的武功，少女擁有高強的靈力。少年帶領他們建築保壘，抵禦殺戮，少女則用她
的靈力，為他們開闢了另一個空間。
這個特異的族群最終離開了人界，遁入這個新的空間，在這裡生存繁衍，代代相傳。
少年成了聖魔界的君皇，建立了聖魔界的王朝，其力量借由血脈代代相傳；少女則成為聖
魔界的長老，其靈力借由『修行之門』的淬練，每千年由九位繼任者承接，穩定了整個聖
魔界。
君皇與長老，是聖魔界最重要的兩個存在。
失去君皇的聖魔界，必定會陷入混亂，而失去長老的聖魔界，則終將步入毀滅。
＊
只是君皇與長老，擁有至高權力與地位的同時，也都付出了代價。
君皇的力量由後代繼承，為了凝聚力量，絕大部分的君皇終生只誕下一位皇子，而他們的
皇后，皇子的母親，將貢獻所有的精血餵養皇胎，懷胎期間，母體的能量逐漸消耗殆盡。
產下皇子的皇后，即使不是立刻死去，也活不過十年。
而為了讓每任君皇都能深刻記取教訓，誕下的皇子，一到十五歲，便被送往人界歷練，直
到千年後，他的父皇薨逝時，才由九位長老前來迎接。
成為聖魔界的君皇，付出的代價，便是「天倫」。
聖魔界的「修行之門」，每千年便會開啟二十年，讓有心成為長老的聖魔界子民能夠進入
。千年之後，當君皇逝世，修行之門會再度開啟，九位新任的長老將會步出修行之門，自
上任長老手中接過權杖，成為新一任的長老。
新一任的長老，便到人界迎回皇子，成為下一任的君皇。
長老不能情愛。經歷肉欲之歡的長老，不論是否自願，靈力都將盡退，外貌將會衰退到相
符的年紀，一個月內便會老死，屍骨成灰。
聖魔界的長老，除了艱苦的歷練之外，付出的代價，便是「愛欲」。
長老的靈力支撐著整個聖魔界，所以聖魔界或許可以暫時失去君皇，卻不能失去長老。
因此才有「護法」的存在。每位長老都有一位「護法」。「護法」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
長老。
＊
還是雪樹銀妝的時節，大地一片冷清肅殺，即使已是夜晚，月光映著雪光，景物仍舊清晰
，卻多了一分柔和之意。
藍髮霸主停在一株梅樹前，淡淡的冷香吸引他停下腳步，他看著在月光下柔和的白色小花
，不自禁又想起白髮青年。
白髮青年對外物從不縈懷，卻似乎特別喜愛梅樹。白髮青年在宮裡看見梅樹，便露出笑容
，在梅樹下佇足良久。
藍髮霸主原本想著要把這御苑裡的樹全都換成梅樹，好讓來年冬天時，這裡能成為一片梅
花盛放的景象，但一個月後他便要帶著白髮青年離開人界，這樣的佈置便沒有意義了。
聖魔界有沒有梅樹呢？藍髮霸主盡力回想著。他離開故鄉已有千年之久，小時候的記憶也
已經模糊。
不過就算沒有也無所謂，他可以從人界移植一些過去。白髮青年難得喜歡什麼，他至少得
在聖魔界那個廣袤千里的皇都裡，遍植梅樹才行。
想著想著，他對白髮青年的思念便又多了幾分，心裡的不安也多了幾分。
他並不想強迫白髮青年任何事，他不想讓白髮青年厭惡、甚至痛恨自己，所以即使他思念
得快要發狂，一到夜晚，也只能隨便找個美人發洩欲望。他知道時機還未到，他若順從自
己的欲望，只有把白髮青年的心推得更遠。
可是，他卻希望白髮青年能夠跟他一起回到聖魔界，並長住在那裡，白髮青年或許永遠也
不能回到自己所深深牽掛的人界了，這對白髮青年來說，是何其殘忍的事，但卻惟有這件
事，他不能允許白髮青年拒絕。
他不能忍受在他未來的生命裡，沒有白髮青年的存在。
可是該怎麼對白髮青年說呢？說自己想帶著他離開人界，並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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