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換日線全已刪文

看板BB-Love作者saies21 (阿派)時間4年前 (2019/08/31 23:50)推噓6(6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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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男一般的愛情觀（x 　　申哲宇住的是雙人病房，沒有室友，他以為未來也不會有，至少在他走之前，應該不會有。　　畢竟B棟的病人，很少有和他一樣不接受探訪的人。在人生最後的時刻，即便是由自己的自由意志決定，人也是想有人陪伴，例如妻子，例如孩子，例如與自己的生命緊緊相連的人。　　所以當他被告知病房將住進室友時，他有些驚訝，但隨即平靜下來，不期待，也不排斥，他是要安樂死的人，同時也是被癌症折磨許久的人，最後一個月的室友是誰，說實話已經不重要了，只是心中，還是有一個微弱的聲音，羞恥於被他人看到自己這副被病症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樣貌。　　住進來的新室友是位二十二歲的男生，申哲宇看著他被好手好腳的走進來，駝著背，一身黑。　　黑色的長袖帽T，黑色的長褲，黑色的球鞋，黑色的手套，全身上下包得緊緊的，像個黑色活動物。　　男生唯一露出的地方，是他的臉龐，很精緻的的五官。　　申哲宇沒有和他打招呼，對方亦然，他們僅僅從病床上的標籤知道對方的名字。　　兩人都把病床的簾子拉了起來，不去干涉對方，也拒絕被干涉。醫生每天各自來詢問他們的狀況，薄薄一層的簾子顯然擋不住陽光也擋不住聲音，申哲宇得知梁璽的預定安樂死日期比自己早一天，但當初登記顯然比自己晚許多，梁璽很想死。　　* 　　申哲宇全身都在痛，每個器官都在哀嚎、尖叫，只要再三個禮拜，他就能脫離這些了。深夜的時候，他一邊流淚一邊這樣安慰自己。當他聽到啜泣聲時，以為是自己痛得忍不住，隔了十幾秒才發現是從簾子另一端傳來的，哭聲夾雜著低吼、呻吟，是他聽過最絕望的聲音。　　申哲宇沒有採取任何動作，會來B棟的人都是這樣，既然都要死了，一切都可以忍受，因為即將不用忍受。而如果任何幫助有用，他們這些人就不會在這裡了。　　後來的每晚，痛得睡不著的申哲宇總會聽到隔壁傳來哭泣聲，還有一些別的聲音，他無法好好判別那是什麼的聲音，但他覺得是梁璽自殘的聲音。　　月光從右側的窗簾透過來，申哲宇聽著左側傳來牙齒上下打顫的聲音，他的意識突然混沌模糊──是不是因為他們選擇了死亡，所以剩下的時間必須如此痛苦？　　「你還好嗎？」　　回過神來，申哲宇才發覺自己說話了，記憶裡自己一秒前的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隔壁的聲響在話語落下時全都靜止了。　　申哲宇有點後悔自己的發言，彷彿是在給別人壓力。　　他用病痛的身體勉強翻了個身，面向隔壁的病床：「其實我也不好，我們都不好。」　　他不知道簾子後的梁璽如何，但在那天，他沉沉睡了一覺，醒來發現枕頭滿是淚痕，他不知道梁璽是不是也如此。　　* 　　雖然拒絕他人探訪，但他們還是接受收信。沒有人寄信給申哲宇，因為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在這裡，他的自尊心不允許。但護理師卻在送早餐的時候捎了一封信來。　　信封是米白色的，沒有任何字跡，顯然不是透過郵寄，但申哲宇想了老半天，也想不出有誰知道自己在這裡，並且親自把這封信送到醫院。　　他越想越喘不過氣，拆開來看，當他看到信紙上第一行的「給梁璽：」就知道這只是場護理師的烏龍。　　他想了想，拉開自己的簾子，吃力地下了床，卻在梁璽的病床的簾子前突然卻步。我只是把信還給他。他想。　　「哈囉。」申哲宇試探，另一端沒有回應，「我拉開簾子囉……」　　他拉開簾子，對上梁璽的眼睛，彷彿他已經這樣看他許久了，申哲宇錯開了視線，像是心虛一般。　　「你的信。護理師送錯了，我拆開了，但沒有看。」　　「謝謝。」　　他第一次聽到梁璽的聲音。　　申哲宇回到自己的病床上，彷彿忘記拉上了簾子，他靜靜地躺著，望著天花板，眼角餘光是低頭看信的梁璽。　　過了一陣子，梁璽把信放回信封，丟進了垃圾桶。申哲宇反射性地抽了下手，偷窺被發現的羞恥隨著梁璽的視線向他襲來。　　「是我的心理醫師寄來的信。」梁璽沒有看申哲宇，倚靠在病床上低頭盯著自己的手。　　「他花了四年治療我，但我現在在這裡。你應該也知道在這個病棟裡小心翼翼保護什麼東西是一件很蠢的事。」　　很蠢。申哲宇明白。　　「你有談過戀愛嗎？」梁璽突然問他。　　「有。」　　「那是什麼感覺？」　　「我不記得了。你想談戀愛嗎？」　　「我從四歲開始被我爸性侵了十二年。」梁璽說，「我可能談不了戀愛。我這樣跟我的心理醫師說，他說不出話來。他保持那個神情為我簽下了安樂死的確診書。我的皮膚受不了任何刺激，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使我想起不好的回憶。」　　「我其實也不懂愛情。」申哲宇靜默了很久，「我以前在書上看到過一個理論，叫愛情三角理論，激情、陪伴、承諾，愛情的形成通常是由這三個元素的其中一個開始，而三個元素都擁有的愛情，比較容易幸福。」　　「那我們可能也有機會，」梁璽說，似乎帶一點開玩笑的語氣，「激情跟陪伴都不可能，但我們之間倒是有承諾。」　　「什麼承諾？」　　「我們都要去死。」　　申哲宇笑了出來，他喜歡這個玩笑。　　梁璽下床，身手矯健得不像死意堅決的人，他站在申哲宇的床邊，凝視他許久。他慢慢彎下腰，就像一朵花苞將要綻放一樣緩慢，他的唇瓣碰了碰申哲宇的唇瓣，隨即遠去。　　虛弱的申哲宇驚訝地乾瞪著梁璽，他看站在床邊的他落下淚來，「侵犯我的那個人摸遍我的全身，舔舐我的頸項，進入我的體內，但他從來沒吻過我。他是一個有缺陷的人，我也是。　　「有人跟我說過，所有『想去死』都是因為『想好好活下去』。所以到頭來，驅使我們去死的原因是我們想好好活下去。」　　那個夜晚，他們接吻，只是接吻，很多的吻。然後在早晨來臨時，醫生和護理師來到梁璽床邊，帶他離開，去走最後一哩路。　　梁璽走在醫生後面，與來時別無二致的一身黑，卻不再駝背。　　申哲宇看著他的背影，開口問：「不回頭了？」　　梁璽望向他，點點頭：「嗯，不回頭了。」　　* 　　他在數字之中遨遊。　　他知道他是誰，他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知道自己是如何面對落日，他知道他過了換日線。　　他唯一不知道自己之中的那個封包，那個被層層加密的封包，那是他最痛苦的記憶。他知道裡面是什麼，他可以描述，但不再體會，是糾纏他一輩子的惡夢──皮膚的黏膩、耳鳴中的無助、彷彿爆炸一般的呻吟，那些把他破壞殆盡的絕望。他知道是封包裡的東西使他死亡，但他已經不記得那些確切的記憶了。　　這樣的感覺很特別，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但已經隔了除以零的無限指令，也已經隔了一世。　　他舞動，他漫遊，他感受數據的身體，除了那份記憶的數據以外，他完好如初，重獲新生。看來醫生與工程師都好好的掃描了他的大腦，好好的上傳了他的意識，也好好的處理了他不知道也永遠不再知道的記憶。　　對現在的他來說，一秒也幾乎等於無限，於是隔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他已經習慣了新的自己，不再有前世的煩惱，眼前卻突然多了一個「人」。　　「你是誰？」　　對方沒有說話。　　梁璽試著去讀取他，同時他感到對方也在讀取自己──無比熟悉的代碼，沿著數字與符號的邏輯一步步挖掘，思維的形狀透過函數顯現出來，陣列、遞回、堆疊……他們電磁脈衝的意識描繪著彼此的代碼，咀嚼辨識那些自己理解過的思緒與迴路，他們知道就是彼此。　　申哲宇說：「看來，那間病房顯然不是為了給不接受探訪的人住的。」　　「你還想活下去。」　　「你也是。」　　「這是你說的愛情三角理論。」　　「怎麼說？」　　「我們有在數字中活下去的承諾，我們有無限的時間可以陪伴，而我們的激情──」　　他們拋棄了程式，不再是高級語言，沒有原始碼、沒有函數、沒有演算法，只有最原始的0和1。　　他們在永恒的數字之海中接吻。 -完- *謝謝觀看~ *https://www.plurk.com/sindy37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29.137.137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67266603.A.7F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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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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