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無人生還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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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雷。
05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醫療艙，海安聞到一股燒焦味，果不其然，前面的路被燃燒的氣體堵
住了。
修跟海安趕忙撲滅火勢，飛船裡燃燒室非常不明智且危險的，不可多得的氧氣也在慢慢消
耗殆盡。
「這艘飛船快解體了。」海安嘀咕道。
他們跨過一地煙灰繼續前進，說來古怪一路上都沒有再遇見怪物的蹤跡，多半是被剛剛那
場火災嚇跑了。
發訊室管線滴水，所幸無線電通訊還能用，海安試圖利用無線電與海鷗號連繫，但皆無所
獲。
理論上來說，使用較低波段的海鷗號要與這艘太空船通訊成功並非難事，無論一台太空梭
在輸出功率或天線增益，肯定都比宇宙號還來得差，原因出自太空船有著高傾斜角的軌道
，與之通訊根本是探囊取物，相反地太空梭反而不容易連結訊號。
「也許是天線過熱，要重啟太空船。」海安道。
修沒有反駁這點，這樣一來他們必須回到起初的控制室，這是一段很遠的距離。
「或者穿著太空衣到外圍修復通訊系統。」修道，灰藍色的眼眸瞥了他一眼。
海安受夠了太空漫遊去修補任何一樣東西，一切不好的回憶都是從那裡開始，他盯著修看
。
「你不用呼吸。」
「實際上——我有模擬人類維生系統。」修冷酷地提醒道。
「拜託。」海安低垂眼眸，小聲懇求道。
修來到距離最近的氣密室換下衣服，他篤定自己不過秉持和大多數的機械人相同原則，不
可能對一個人類懇切的笑容不為所動，他還是必須嚴防太空帶來的輻射和氣壓，他打開氣
密艙出去。
『宙斯號，你有收到嗎?』
『我聽見了。』海安看著操作螢幕，『一切順利嗎?』
『還行。』修簡短地回應道。
『你真行!』海安用讚揚自家寵物狗的誇大語氣驚嘆道，『你在太空旅行了多久?』
『數不清了。』
『好幾十年、百年?』
修沒有回答他，海安只聽見他均勻的呼吸聲。
『現在讓我們聊聊天?』海安語調不滿地上揚，『你平常的休閒娛樂是什麼?』
他頓了頓，思索了半晌道:『幫博士寫傳記。』
『你在跟我開玩笑嗎?』海安不悅地道:『你的老闆一定感到非常欣慰，我從沒遇過這麼熱
愛工作的人。』
對面的人沉默了下來，他們過了許久都沒說話。
『我喜歡聽音樂。』他口齒不清地道，語氣聽上去有點僵硬。
『我無意指責，那並不是什麼不良嗜好。』海安語氣夾帶濃濃的笑意，『我也喜歡，你都
聽什麼類型居多?』
『流行樂。』
『不准對長輩沒有禮貌。』海安齜牙咧嘴地道，對面傳來若有似無地哼笑聲。
『鄉村樂是我此生摯愛，可惜它的歌路正逐漸式微，』海安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揶揄
道:『聽歌凸顯一個人的品味，顯而易見你並不怎麼樣。』
『你真是心胸狹隘，先生。』修口氣依舊平穩地道:『記住，終身學習否則被時代潮流淘
汰。』
『多謝提醒。』海安斟酌片刻，『我想我們在地面上會是不錯的朋友，我想。』
這部分突如其來的銜接讓人費解，修停下腳步，他不明這個人想要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他訓練有素的情緒在來回拉扯，一邊叫囂著要他全盤否定，一邊撕扯著喉嚨要他直觀看清
，不要讓人和人看穿滲透你最深處的核心-但他不，他認同你不只是個會思考的個體，不
是單純模仿或設計，但他根本不必明白，那些可笑又滑稽的念頭改變不了什麼，在他發現
你骯髒下件的手段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網帆中的導線糾纏在一起，』修氣息有些不穩，他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導致天線
無法收集微波束的能量。』
『這聽上去不是很好對付。』海安發出疑問。
『給我一點時間。』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無線電只傳來悉簌作響。
悠揚的樂聲從無線電傳來，修愣了愣，他聽過這首歌。
『最近年輕人都很喜歡這個樂團，』海安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女兒一直吵著要去看他
們演唱會。』
『加州操盤手。』修拔起電路板邊道。
『你也知道，我真的是老了。』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先生，還有你並不老。』
『哦? 那我看起來怎麼樣?』海安忍不住坐起身發問，他瞬間就後悔了，『呃….我是說，
我不想給人那種糟老頭的印象。』
『你看上去非常年輕，先生，全美國白人引你為傲。』修平穩地道:『現在，接通了嗎?』
『還是沒有訊號，等等，你說那什麼意思?』
『是的，你的身材媲美廣告明星，不用懷疑，你的金髮還是一樣柔順散落在你額上，你的
皮膚依舊細嫩，眼角笑出來有點皺褶但那無傷大雅，你的嘴唇看上去很柔軟——』
『停——夠了!好了!』海安紅著臉氣急敗壞地道:『當我什麼都沒問!現在接通了，請你回
來，修。』
『收到。』
海安調整儀器頻率，他聽見一雜音，心中一喜，趕忙道:『呼叫海鷗號，這裡是任務專家
海安格林。』
一陣雜音後，對面傳來不確定的女聲，『海安?是你嗎?』
『艾莉亞?』
『噢，我的天，你還活著!』艾莉亞聲音聽上去非常激動，『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我還剩半條命。』
『我們的機翼撐不久，我們退出任務往國際航空站著陸，嘿，你在哪裡?』
『我在一艘俄國飛船上，宙斯號，我待會傳雷達位置給你。』
『我真是太開心了，海安，這個消息真是振奮人心!』
海安看著雷達塗上閃動的位置，他們和海鷗號的位置距離不遠。
『約再40分鐘後我們會擦肩而過，』艾莉亞喃喃地道:『機翼毀損嚴重我們沒有辦法在無
阻力的情況下折返，聽著，我會讓雪瑞夫調降前進速度，你一定要把握機會。』
『沒問題，順利了話我要開喝那瓶格蘭多納15年。』海安笑道。
他們暫時斷了聯繫，海安切換到修頻道，喚到:『修?你還在嗎?』
對面傳來空洞的風聲，機械碰撞產生刺耳雜音，修的聲音遠遠地傳來。
『準備進入飛船。』
『我和海鷗號的隊員連繫上了!』海安欣喜地宣布消息，『這一切歸功於你!』
『過獎。』一絲幾不可文的輕笑從無電線傳來，海安幾乎以為那是幻覺，修會笑?
『嘿，我有一個構想。』海安慢慢地道，『這個飛船撐不了多久，它就快崩解了，船上的
人…恐懼會使人瘋狂，對吧?』
『我不會離開的，海安。』修聲音很平靜，這是他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你不用馬上決定，你好好考慮好嗎?』海安小心翼翼地道，『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加州操
盤手的演唱會，你一定會喜歡。』
對面沉默了許久，和冰冷金屬碰撞聲，海安猜測修已經打開空氣閘。
他對自己脫口而出的邀約感到驚訝，大過於撲了個空的回應，他不應把蓄積在身上同情或
憐憫投注於另一個人身上，儘管他想到的理由並不僅僅是這麼單一，某些層面的他們實在
太相像，從來就只是接受、與接受，然後花了太多的時間在讓別人好過-海安覺得自己嚇
著了他，但或許這個破口可以讓他意識到他和正常人類並無不同。
接著他聽到一陣熟悉的嘶嘶聲。
海安試圖呼喚修，但是無論他大吼大叫對面依舊一片死寂，他們中斷了通訊。
很明顯海安遭受了襲擊，那個外星生物顯然對飛船上任何智慧物種無差別攻擊，距離海鷗
號路過大概還有20分鐘，海安轉身衝出發訊室，他飛快地跑，掠過氣體外洩而發散的火星
。
修看著貼著艙門口潮濕的舌頭，一雙光澤黝黑的眼目不屬於地球上任何物種，他不疾不徐
地脫下太空衣，重離子放射裝置還安靜地躺在他的腰側。
他從不感到害怕，面對眼前怪物他只感到一種憐憫，他們之間好像有一種連結，他們非常
相像。
他多年來諳習人類的交誼模式，即使包藏在一張人皮之下，他的待遇也只比眼前怪物好上
一點而已。有些人在偽善的收束之下會顯得和藹可親，久而久之那只是修飾他們對他予取
予求的假面，有些人對他感到好奇，為他驚人的外貌超乎常人的智慧神魂顛倒，但他們從
不了解他，他們沒有想要了解他。
他琢磨著父親的話-大概是在提醒他沒人會平白無故的對你好，如果連那個還稱得上父親
的人說出的話，他想-應該不會有人比偽君子更懂偽君子了吧。
他舉起腰間黑槍，毫不遲疑地朝門口直接轟開一個洞。
修離開氣密室，看著地上還沒完全死透而頑抗不屈的怪物，他蠕動著身軀的張大那口猙獰
的利嘴，雙目上的眼皮不停跳動，他的爪子還在空中不停揮舞，好像在颶風中張狂搖曳的
柳樹倒映在月黑風高的清澈水中般駭人。
但是那個奇怪的男人。
他看過他的資訊，他就像陸地上某些愚蠢人類，結婚生子後才毅然決然出櫃後被攆出了門
，在軍隊逃避現實的家庭生活，不知道哪來的淺薄知識認為戰鬥能夠撫平傷痛帶來的後遺
症，結果反倒是扎進了更可怕的深淵，他的妻子帶著女兒離開了他，飲酒度日一日復一日
，直到他接到美國太空計畫的通知，他狼狽不堪地逃竄妄想從嶄新的生活環境中粉飾太平
。
他和普通人沒有什麼不同，甚至還更墮落了一些。
此刻，一旁天花板忽然掉下一隻異種，修立即反應，手裡的槍枝卻被地上掙扎扭動的怪物
用既鋒利又堅硬尾巴揮來，一陣清脆的裂響隨著射出裝置連帶修的手臂硬生生飛了好幾公
尺遠，另一邊的怪物迅速展開行動朝他撲了過去，張著血盆大口咬住他的肩膀。
修眼前閃過各種彩色雜訊腦中響起系統發出的警訊，他被壓倒在地上，怪物咬碎他肩胛骨
，他可以感覺到那蹦出的火花，他踢開肥厚的肚子，掙扎向前爬了幾步，他的失去了手臂
試圖平衡站起，異種很快地從後撲來咬住他的腿，修再次跌到地上，眼冒睛星。
他就要“死了”嗎?
正當他思緒飄離遠方，此時一聲巨響，身上的重量忽然消失了，修勉強單手撐起身體，他
認出海安舉著超導重離子游離放射裝置，他不停發顫的雙手沾滿怪物爆裂噴濺出的血污，
他很快地跑來他身邊，喘著氣驚慌失措地將他扶起。
「Fuck…修!睜開眼睛!別睡!」他用力拍著他的臉頰，力道大得走道迴盪啪啪作響，聲音
顫抖，「你不會死，對吧?我會治好你，不要小看我，我以前在軍隊都是我在換燈泡…」
修不能諒解，他看著對方緊張又哀傷的神情，他不懂為什麼他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準確來說，沒有生，何來的死?」修不快不慢地道，「我只是被『製造』跟被『破壞』
。」
「那不重要——別跟我玩文字遊戲!」海安氣急敗話地吼道:「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夥伴，
蠢貨!」
夥伴?
「博士…對!製造你的那個博士，他還在飛船上，叫什麼...索羅金?」海安將他扶著靠在
牆壁，跑去遠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機械左手，奔回他身邊蹲下，「我們可以請他幫你修好
，沒事的，你很快就可以活蹦亂跳…」
「海安。」修靜靜地喚到，他看到眼前的人哀傷驚恐的臉慢慢變的絕望，「你的飛船要走
了。」
「不…你要跟我一起…你這個混蛋…」他低頭喃喃道，緊緊握著他的手，修第一次發覺原
來人的手心可以那麼炙熱。
「操他媽-我受夠了…我他媽告訴你…」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眶充盈著水光，一碰就
會破碎，「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離開我…?連你也是?」
海安悲愴的表情彷彿無時無刻下著大雪冷風刮在他凍得發疼的心口上，他空洞的左胸腔裡
不過是顆智能電動幫浦此刻卻傳來隱隱刺痛-他有些茫然地以為自己只情願作個無名英雄
不被後人歌頌充其量能救人一命，但是眼前金髮青年的淚水卻狠狠地賞了他一個巴掌。
「我去找人過來…」
他抹了抹眼睛轉身準備跑開，修閉上眼再次呼喚道。
「海安。」
他想起來了——他見到過很多種人的模樣，不論正面負面，手足舞蹈或是死氣沉沉，無關
好壞。
他恍惚地盯著海安沾染滿深紅色液體的雙手，觸目驚心的顏色像是明晃晃地彰顯一個人存
在的價值。
他還不能為心中排山倒海而來的情緒命名，彷彿他身體裡的某一部分在在緩緩的瓦解碎裂
開來。
修靠著牆撿起地上的左臂，指紋輕微地喀拉聲，精準地接上手臂，「忘了告訴你，我的身
體是由微小構成體組成，擁有高度恢復能力。比如——」他手掌輕輕覆蓋在肩膀的裸露網
路上，像是填鴉上色一樣，除了破損的布料肩上的傷口已經恢復。
海安怔怔地看著他，修起身將黑色槍束插回皮帶，灰藍色的眼眸停佇在他身上。
「你或許還來的及趕上飛船。」修傾首，墨色的黑髮散落在空氣中。
海安咬著下唇，慢慢脹紅了臉，修看著他攢僅拳頭，努力克制想要痛扁他的衝動。
「不…」海安幾乎從牙縫擠出隻字片語，「我要找到博士，讓他告訴我一萬個殺死你的方
法。」
他和修對視，他看見他勾了勾嘴角，冷若冰霜的臉上柔和下來，
「走吧。」修瞇了瞇眼，輕聲道，從他身邊擦肩走過。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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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的個人堅持，完成度對一個作品相當重要，沒人看也會好好寫完><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OCkne-Bku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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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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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19:27,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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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19:27,
5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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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19:27, 2F
哈哈海安安表示WTF??
推
06/28 23:12,
5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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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23:12, 3F
Thx u so much, xoxo~
推
06/29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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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 09:35, 4F
我從前都看過你們 很溫暖 謝謝
※ 編輯: xiankelai21 (111.82.104.113 臺灣), 06/29/2019 11:07:16
※ 編輯: xiankelai21 (111.82.104.113 臺灣), 06/29/2019 11:07:48
※ 編輯: xiankelai21 (111.82.104.113 臺灣), 06/29/2019 1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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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9 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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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3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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