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無人生還 04

看板BB-Love作者xiankelai21 (Sparkle)時間5年前 (2019/06/27 17:40)推噓2(2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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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雷。 04 眼前是一道長廊，海安抬頭就可以看到那清楚的1號指標，他盡量躡手躡腳地往前走，怪物的聽力似乎很好，他必須降低音量。女兒小時候常常和他玩捉迷藏，他總是扮演那隻怪獸，在公園的溜滑梯下，樹洞裡，隔壁鄰居的狗屋，他一抓到女兒懲罰就是呵癢，他記得她笑容洋溢，一切都是那麼遙遠，這裡正上演真人版與之唯一的差別，只是被抓到一命嗚呼了而已。一個轉角海安迷失了方向，不可能-他剛剛一定是看漏了指標，這裡的格局該死的跟迷宮一樣，他又再度回到原點，那間染血的綜合倉庫。海安這次步伐慢了下來，在安靜的長廊上聽力異常敏銳，天花板時不時傳來生物驚悚的爬行聲，他告誡自己不要害怕，心慌容易忽略周遭的事物，現實不像電玩遊戲隨時可以要求退出，曾經的他沒有深刻認清這點，在暗處經歷的痛苦碎成千千萬萬的瓦片落入一小罐撲滿藥片的玻璃瓶裡，他才沒有什麼戰後創傷，那太可笑了。海安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他困惑極了，他很想大聲質問另一頭的修指標是不是出錯，但他不敢發出一點聲響，頭上傳來一陣嘶嘶聲，海安反射性地躲進離身體最近的鐵櫃裡。那隻怪物就在門外，它從天花板掉了下來，噁心的黏液過重而滴落在地板上發出啪答聲響，海安屏住呼吸，他雙腿因害怕而打顫，冷汗凝結在背脊上，怪物走路很輕巧，它身形消瘦有著黑棕色接近透明的皮膚，身高約25至35英尺彷彿蛇的脊椎及拖著像鬣蜥般搖晃著尾巴，它的鼻孔忽然微微豎起，像發現什麼似地朝海安所在櫃子走來。海安的心已經提到嗓子，他感覺自己快吐了出來，他這時候不能猶豫必須趕快決定，一場硬戰還是遷就在鐵櫃裡等著被吃掉。他趁著怪物漫步而來到一個距離的當下，衝出鐵櫃朝它扔擲汽油彈後轉身快跑，海安聽到一聲短促的嘶吼，祈禱汽油彈在大力碰撞後破裂起火燃燒，他甚至不敢回頭確認只管拚命的跑，多謝船員口袋裡那一包包純正好貨——麻痺痛覺激奮了神經穿過大腦情不自禁為他歡欣鼓舞，汗液沿著臉頰落下，海安無法計算自己在長廊上跑了多久，拐拐彎彎失去了方向感，他在打開演前艙門後把桌椅能負荷的重物全都堵道門口，然後靠著牆整個人氣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你還好嗎?』海安看了一眼口袋裡的對講機，他幾乎沒有多餘的力氣將它拿起。『還沒死，不，我不好。』『慶祝你脫逃成功，我們喝一杯怎麼樣?』海安翻了個白眼，修這句話的腔調像是在跪在鍍金的佛祖前朗誦經文。等等，修? 海安一驚，他轉頭看去，駕駛座上有個黑髮青年側首凝視著他。「你…你是…修?」海安扶著牆慢慢起身，不敢置信地驚呼:「我成功了!我找到你了!」海安走道駕駛座邊，毫無預警地被震懾住了，感謝上帝——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他看不出修是哪裡人，大概有亞裔血統，他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再長一點就落到肩上，他的鼻子有著完美的流線，看不見一點瑕疵，從眉骨至眼角間開始高起，直到鼻尖，上下唇偏薄，漂亮的唇線微微翹起自然上揚，外表與正常的成年男子無異，直到他們對上眼睛。修的眼睛是藍色的，混雜著一點灰褐色的藍，宛如北歐夜晚縈繞水梨與輕檸香氣的仲夏海岸，輕柔的海水與蒼白的礁石，在光線折射下像是繁星殞落在他眼中五彩斑斕，像隻清晨慵懶舔舐花瓣上露水的小花貓。「…你是仿生人。」海安僵硬地道，不是問句。修沒有理會他的反應，他眼神示意了身上的狀況。他被用堅固的繩索纏繞一圈又一圈，這種繩索是運載機搬送貨物之用，避免在太空旅途中發生拉扯而斷裂，海安明白為什麼修掙脫不開的原因。「我不會幫你解開，」海安冷冷地道:「你答應過我。」修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想聽什麼?」「全部，所有來龍去脈!」海安瞪著他，他拚命壓抑內心一團怒火。「幫我解開，我帶你去醫療艙，治好你的腳。」「不-我不想聽這個，你這他媽的混帳，」海安啃著指甲焦慮地來回踱步，「他媽的…你一個機器人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沒看過你這個型號……Fuck!」他大聲咒罵一聲，插著腰面向牆壁不再看他。「我真得很想灌你一拳。」海安低聲地道。他們倆之間沉默了下來，海安開始後悔，他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大吵大鬧，修幫了他許多忙，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向他道聲謝，或是修也需要一個像樣的平靜時刻來整理情緒，畢竟今天經歷的太多了，對他們兩個來說，已經太足夠了，他不應該這樣對他。「抱歉-我先幫你解開吧。」海安吸了一口氣，沒敢看他的眼睛，「呃…你有沒有刀子之類的…」「後面第三層有個釣魚刀。」海安小心翼翼地拿著刀割開繩子花費了許久，這個繩子非常堅硬，他從中割到手好幾次。修從座椅上站起，修非常高大整整比他高出一個半頭，他穿著一身黑衣，腰上皮帶掛著幾樣零散的武器，海安戒備地倒退了幾步。修掃視了他一眼，海安可以確定他是「掃視」，他在軍隊過目許多機密文件，高級仿生人可以通過視網膜掃描確認所看到的物體並在視野範圍內列出詳細的信息。「你有什麼問題?」海安煩躁地站在一旁，被人窺探的感覺很不悅。修向前靠了過來，伸出手。這是要握手言和嗎?海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地握了上去。修拉住他的手端詳了幾秒，正當海安出聲提問的同時，修將他拉近嘴邊，身出艷紅的舌頭輕輕舔舐他的指腹。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遞而來，麻癢的感覺像電流般竄入大腦讓海安一時間忘了反抗，修意猶未盡地將他的食指和中指含入口中，順著舌頭在口腔裡攪動，甚至發出羞恥的吸吮水聲。海安這才驚醒過來，他用力推開眼前的人，反作用力讓他摔在身後的牆上，他驚恐地看著修毫無波瀾的眼睛。「你瘋了嗎?」他喃喃地道，「滾遠點!你這變態!」修反應依然很平靜，他撫平衣服上的皺褶，像在交代一件稀疏平常的口吻道:「傷口應該癒合了。」海安聞言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剛剛割到傷口真的不見了，上面只泛著瑩亮亮的水光，看到這裡他臉不禁一陣燥熱。就在剛剛-他該死的硬了。海安吸了吸鼻子，他把腰包從身上解開，把裡面東西一股腦兒地倒出來。「這裡有各式各樣的藥品，」他踢開能量棒，「不管你分泌的唾沫是嗎啡還是阿斯匹靈，那樣行不通，你和我得按人類的方式來。」修沒有反駁，他只蹙了蹙眉。「還有，」海安抱著胸，「你到底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修灰藍色的眼眸轉向我，眼瞳深處的閃動著不明顯的光圈，他似乎正在思考。「我不信任你。」他道。海安雙手一攤，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冷峻的青年，盡量壓低聲音道:「我想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我聽到死掉的那個船員說你是叛徒!而且-這張紙…」海安搜索了一下口袋，把紙條扔到他身上，「上面寫著要小心你，是嗎?」修彎腰撿起紙條，他只看了一秒就把它揉回掌心，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海安。「但是你還是來救我了。」「但是我還是來救你了。」海安重複道。黑髮青年安靜了幾秒，修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好像一尊眾神愛戴的精心雕琢的希臘雕像，海安內心忍不住讚嘆工程師精密的手藝。「中俄為期一項嚴密的軍事合作計畫，在飛船上如火如荼進行，但事情沒有想像中順利。」修語氣平和又沉靜，平鋪直敘地道:「我是隸屬於協助研究專員索羅金博士的助手。」「接下來故事我已經猜到了，B級恐怖片的劇情。」海安冷笑道:「認真?研發出那隻怪物? 」「不，」修輕輕眨了一下灰藍色的眸子，「毫無預期的，它從一名女性船員的肚子裡孵化出來。」海安嚥了嚥口水，他料想的到那是什麼場面，刺鼻濃郁的血霧飄散在空中，與怪物破繭而出發散的腥臭體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修轉頭凝視著門口，邁開步伐走到艙門邊，將桌椅重物一一卸下，海安趕緊把地上的雜物撿起來後過去幫忙。「博士分析了那些外星異種的能力，」修扛起椅子丟到一邊，「沒有視力，聽覺佳，聞得到味道但無法定位，和所有生物一樣怕火，皮厚且堅硬，子彈無法射穿。」「“那些”?」海安語調不確定地上揚。「它們繁殖方式藉由體液散播一種孢霉，」修從多口袋黑色工作褲內拿出一條絲巾擦手，海安看了兩眼發直，「小心不要被牠們咬傷，倘若不想領教女船員被開膛剖腹的感受。」前往醫療艙的路上他們盡量讓放輕腳步，海安注意到修走路幾乎鴉雀無聲，多虧過去特種部隊訓練下他對踮腳走路習以為常，縱使是利用其他的音效蓋過走路發出的聲響，他們現在是快速移動中，要是不發出任何的聲音，說實在-那是武俠劇中神乎其技的輕功才有辦法做到。他和修在一個拐彎聽見爪子搔刮地板的忐忑的聲響，修停下腳步向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退到附近的鐵櫃後面，直到聲音慢慢遠離。他們繼續前進，中間沒再遇到什麼阻礙，他們很快地抵達醫療艙，也許是因為修在的緣故，海安覺得飛船上的氣氛沒那麼緊繃了。醫療艙內相較其他艙室更加凌亂，地上散落打破的玻璃藥品流淌一地和沒有用完或用過的針筒，塑膠手套文檔等雜物四散在所見之處，修好心地扶著他在外傷修復設備躺下，這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手術，大概幾分鐘之內便可以完成。「我到隔壁艙室等你。」修倉促地拋下一句話後就離開，留下海安呆若木雞地目送他的背影。透明的玻璃層覆蓋下來，雷射光束在他身上上下移動，順勢治好了身上碰撞的傷痕。海安閉著眼，他整個人鬆懈下來，時間忽然流逝的很慢，在他以為自己快要睡著的時候，他感覺到有人在摸他的身體，他原本以為自己在做夢，那雙手更加不安份地探到衣服下襬裡去，海安猛然睜開眼，看見一個不認識的東方面孔正粗魯地把他的上衣剝掉。海安反射性抓住那人的手扭過身，那人大叫一聲，海安還來不及揮出上勾拳，一個冰冷的硬物抵住他的後腦勺。「別動，小心你的腦袋開花。」那人操著一口不標準的英文，「把手放到頭上。」海安動都不敢動，緩緩地把手舉到頭上。東方男人看著他嘿嘿地笑了，拿出手帕就往海安嘴裡塞，海安狠狠地瞪著他們，眼神簡直要把他們燒出一個洞來。「別著急…寶貝，」那個男人騎了上來，舌頭令人作嘔地舔過海安的耳廓，「我很快讓你欲仙欲死…」海安被迫平躺了下來，槍口還在他頭上對準了他，海安眼睛直視著前方，他在計算自己有沒有能耐在槍口下生還。趴在他身上的東方男人此時已經解開了他的褲帶，正粗暴地把它向下扯，那個男人的手在他皮膚上來回婆娑，海安只覺得一陣想吐。東方男人微彎起腰想解開自己皮帶，海安趁機朝他鼠蹊部踹了一腳，一個翻滾躲到醫療艙下，掏出腰間的釣魚刀往提槍的男人腳上猛刺。那個男人大吼一聲開始胡亂開槍掃射，海安屏住一口氣搬起醫療艙往那個男人身上撞去，他在重物之下掙扎槍枝掉落在地上。在海安邁開箭步即將撿起落在地上的槍械前，另一個東方男人比他更快一步，他一個飛撲抱住槍械往前滑行了好幾公尺，平躺在地上拿著槍對準海安，狡黠地咧著嘴笑著，他用口型向他道了聲再見，正當海安閉上眼準備接受死刑時，空氣忽然一個輕微晃動，波動纏繞隻下火光四濺，男人的臉部被一道光束穿透進而看到後面的背景，他連哀號的時間都沒有倒落在地。海安震驚地回過頭，修面無表情地舉著一把外型特異的黑色槍枝，他緩緩地放下手臂。「你殺了他?」修沒有理會他的疑問，逕自走到卡在牆壁與治療艙間的男人，那個男人怒目切齒地瞪著他，喉間擠出一絲嘲諷的哼笑聲。「別來無恙，修。」修靜靜地看著他，毫無起伏地問道:「博士在哪裡?」那個男人冷笑，「善用你獵犬鼻子，你就像隻忠心的野狗。」修平靜地注視著他，卻一把揪住他的脖子，口氣平緩地道:「博士在哪裡?」男人發出咿咿呀呀的喘氣聲，修稍稍放鬆了手，男人再次冷笑，朝他臉上吐上一口口沫。修冷冷地看著他，手一扭只聽見喀的一聲，那個男人眼睛彷彿失去了光澤，喪失了焦距。海安難以置信地看著修，對上他毫無波瀾的眼睛，現在的樣子幾乎不認識他了。他隱隱約約覺得修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無非是說他對仿生人另眼相看-即便權利法案通過率危在旦夕，拋棄人類至上的中心優越思想，他絕對沒見過對於自我意象存在且保有知覺與態度的仿生人，或許他深根固蒂的偏見鑄下大錯。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光是這句話就充滿了邏輯上的謬誤，因為修看上去充滿了仇恨，人類的情緒包括喜怒哀樂，忌妒、恐懼、憐憫，這些情感亙古通今堆砌凹折在流年之中突變推動演化最終交織在雙螺旋體裡的刻印，換句話說那不過是一種程式語言，也許並不比機器人複雜的多。「你不應該這麼做。」海安捉住他的手臂，「他已經毫無抵抗能力，你這樣不算正當防衛。」修沒有說話，輕易地掙脫海安的束縛，他不死心扣住對方的肩膀問道:「他們也曾是你的同伴，對吧?你們應該設法溝通，這不容易，但是反目成仇?這太糟心了!」修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再次揮開海安的手，海安不放棄地抓住他的衣角試圖說服他，修似乎再也忍無可忍一個用力把他推按在牆上，灰藍色的眼底暗不見底。「這件事與你無關，我沒有義務遵從你的命令。」他一字一句地道，口氣很輕。海安吞了吞口水，搖搖頭堅定地道:「我不是在命令你，我只是告訴你如果生在人類社會，就應該遵循這世界的法則。」「我不是人類。」「但你和人類並無不同，你是可以學習的，修。」海安盯著修冷毅的臉龐，他們靠得很近，他幾乎可以聞到修身上冷冽的氣息，「也許是上帝創造了人類，我們創造了你，廣義來說不能證明哪一方有自由意識，這是一個哲學上的難題，科學證明我們的一舉一動經由大腦從神經元傳遞訊息，但真的是這樣嗎?會不會我們大腦會下這個指令其實只是造物主的一個彈指，我們今天伸手抓癢，這個『抓癢』在有限的科學證實是綿密的大腦網路活絡得複雜現象，會不會其實是在背後操控我們的『上帝』下的指令呢?他就像創造你的工程師一樣，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真的有所謂的自由意識嗎?」修看著他，表情漸漸變得有些複雜，海安讀不出他神情裡的情緒。也許是一種無處宣洩的絕望感，他能夠感同身受，就算在人生的低谷他也曾向外求援-他的心理醫師和一粒粒圓巧藥片靜靜地擺在桌上，屈指可數的親朋好友至少願意展開雙臂寬慰與接納，而眼前的黑髮青年來不及體會這些，人們自動忽略代碼生成的冷漠軀殼慣性目空了一切-他必須承接來自這世界上所有的惡意與醜陋，他必須逆來順受。他恐怕是唯一願意和他促膝長談並且能夠做些什麼的人了。慢慢來，他提醒自己。「你話太多了。」修最終放開他的手，「這裡離發訊室還有點距離，走吧。」 To Be Continued. *** 我是很容易孤芳自賞，別人一定覺得我是怪胎^^比如現在我在這裡自言自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EWwm93ek_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