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文人相輕（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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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還是朋友
每周四下午是屬於高中生活最精采豐富的社課時間，無奈高三的學生沒有辦法享受這種福利，社團時間通常會被安排各科小考，為臨近的升學考試總複習。
身為稱職的國文小老師，鐘聲一響我便拿出事先分好的考卷到前面分發，結果被林越搶先一步早些把地理考卷傳了下去。
林越看也不看我一眼便回到座位上，大卷考的時間會比較久，所以較長的自習時間會優先留給主科使用，我確定八九不離十林越是假裝忘記這回事。
「不如一起傳下來吧，全部寫完再對答案。」第一排的女生好心地建議我道，我感激地對她點點頭。
我發完考卷後回到座位上，大家都安靜在考試，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差不多寫完地裡考卷，舒展筋骨準備換科寫的同時，我發現林越不在位子上。當下我沒有多想，一心一意只想趕快把考卷寫完。
下午第二節的下課鐘響起，即使落後進度的人也要將考卷前後交換，等第三節上課時再一併對答案。
我偎著身在講臺翻找答案卷，此時阿娟神色著急地跑過來道:「阿熙，林越好像不舒服。」
我愣了愣，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裝著不在意的口吻道:「哦?那他人在哪?」
「他自己跑去保健室休息了，」阿娟抿了抿下唇，「你不去看看他嗎?」
「不用吧，他在休息——相信我，現在去打擾他也不好。」
「那你至少幫他把書包背去吧。」阿娟雙手抱胸，似乎有些不悅我的態度。
我嘆了一口氣，跟她應了聲「好」，順勢交代她一會兒上課幫我跟班上同學對答案。
***
我背著林越的書包來到保健室，護士阿姨看到我便皺了皺眉頭道:「你怎麼又來了?」
「不是我啦，我來找林越。」我尷尬地晃了晃手中的書包，阿姨一挑了挑眉，示意我第二張床。
我輕手輕腳地靠近床鋪，窗簾都拉得很嚴實，我輕輕喚了一聲林越的名字，窗簾這才動了動，一隻修長的手伸出來將它拉開，林越探頭出來看著我。
「我幫你把東西拿來。」我將書包放在床邊櫃上，「你還好嗎?」
林越扁了扁嘴，埋怨地應道:「你有什麼可在乎過的呢?」
我頓了頓，淺淺地嘆了口氣，在林越床邊坐下，平靜地瞅著他。
那是一年前的事，林越剛受打擊前一切還沒有那麼糟。平權前夕，林越遵循著公投項目，連哄帶騙我參與自發性連署，對和藹熱心的年輕人表明來意時得到數個令人振奮的歡迎，一切都來的太快，我並沒有詳盡地釐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獨自躲在口罩後面，在不遠處一棵樹下拿著文件，同伴圍繞著他，在被大罵後的那個時刻讓他受盡痛苦。
林越並不比大多數人堅強，依稀記得渙漫眼神和顫抖的身軀時吐出的隻字片語，以及在皺巴巴的T恤領口上留下的溫熱水跡。
「對不起…林越。」我態度真摯地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應該說——我不想承認，我在逃避。」
「我沒有辦法像你那麼勇敢…我以為只要帶上假面具，順著別人的話，附和著嬉笑，一日復一日，我已經麻痺了我自己。」我垂著眼眸，苦笑道:「角色扮演久了，直到我忘了什麼叫做真實。」
「我是個糟糕的演員，對吧?」我轉頭對他笑了笑，林越看著另一邊，沒有說話。
「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第一次告訴別人我的性向…因為你大聲的對我說，我是GAY，我要喜歡誰，由不得別人說長道短——」我顫抖著聲音道:「你知道嗎?當下我有多感動和崇拜你。」
「因為你，我學會分享喜怒哀樂，我練習溝通，嘗試坦露心聲，即使我現在還做的不完美，但我會努力——」
「是你拯救了我。」我輕聲地道，「林越，你是我永遠的兄弟。」
我凝視著林越，他看著我的模樣像是要哭了。
「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家是單親，你爸給你壓力很大….」林越低頭哽咽地道:「我只是想知道…我不是一個人…」
「我有時候也很害怕，阿熙，你卻步了，我可以推你一把，或者在前方等你——」林越擦了擦眼淚，堅定地望著我道:「但是我不能表現懦弱，因為權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很多事我們必須自己去爭取。」
「對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你可以慢慢來，因為你是我的兄弟，我永遠都相信你。」
我看著林越，心中說不出的感動，用力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話說你哪裡不舒服?」我問道。
「誰說我不舒服了?」林越揉了揉眼角，疑惑地看著我道:「之前報名的捐血活動，我剛捐完在休息呢。」
「那阿娟…」我睜大眼睛，「竟然被擺了一道…」
我無可奈何地倒在床上，林越聽後則開心得哈哈大笑。
08 晚餐時間
隨著全國大賽的日子即將到來，我和沈璽交互練習的時間也日益加長，相處時間也勢必增加，我也逐漸習慣他時不時冷嘲熱諷，愛挖苦人的態度。
倘若他沒那麼費盡心思騷擾我，老是逞口舌之快，歸功於沈璽對文字潔癖的怪毛病，經過這陣子的磨練，我即興創作可說是突飛猛進，冗言贅詞和重複性字眼的壞習慣都改掉不少，不得不說，我們倆的付出算是有點不成正比。
「再看可要收費了。」沈璽單手撐著臉頰，目不轉睛地盯著手裡的作文，也不知道他怎麼發現我的。
「因為你快把我盯出洞來。」他像是感應到我的疑問似的，抬頭露出淺淺的假笑，「把你的愛慕之情掖好，我嚴重感到被冒犯。」
最近沈璽愈來愈變本加厲地捉弄人，我趕忙低下頭來看作文，對面傳來語意不明地哼聲，接著聽見椅子滑開的聲音，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停催眠自己聚精會神。
「這段…你覺得我寫的怎麼樣?」背後響起一個低沉的嗓音，沈璽一隻手撐在桌面上，另一手壓著椅背，我可以感覺他輕吐的氣息拂過臉頰，惹得我有些發癢。
「哪、哪段?」我佯裝鎮定，狠狠捏了自己大腿一把。
「第二段，會不會寫得太矯情了?」不知道他是否刻意若有似無地在我耳邊說道。
我逼迫自己別在心猿意馬，沈璽顯然是在捉弄我，我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還好，挺普通的。」我故作冷靜地糾正:「不就幾個罐頭句子嘛。」
沈璽頓了一下，我心中暗暗叫好，希望他吃鱉就此放棄。想不到他不但沒有發怒，沉吟了半晌，又道:「知道了，幫我看看結論吧。」原本放在椅背上的手不著痕跡地滑到我的肩膀上，我背一僵，冷汗流了下來。
「寫得很好…」我乾巴巴地道。
「就這樣?」沈璽語尾不滿地上揚，「我剛剛評論你的那麼多。」
「你本來就很會寫議論文。」我為難地看他一眼，沈璽的側臉在燈光下勾勒出柔美的線條，些微凌亂的瀏海柔順地貼在前額，我侷促地移開視線。
「算你有眼光。」沈璽抽中我手中的作文，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輸家晚上請客。」
「我才沒有輸!」我鬆了一口氣，接著忍不住抗議道:「還有，我受夠晚自習幫你買飯!」
沈璽挑了挑眉，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道:「那我們一起去食堂吃。」
我還來不及反應，沈璽便站起來準備離開，順手揉亂我的頭髮。
「就這麼決定了，走吧。」
晚自習時間食堂的人不多，留下來大都是高三強制課輔及社團排練的學生，我從早上就空腹到現在，肚子還在唱空城，一找到座位就迫不及待地想去點餐。
「我想吃肉骨茶麵，」我雀躍地道:「你要吃什麼?」
「就你一樣吧。」沈璽看著食堂高掛的菜單，屈尊地給出一個評價，「反正還不錯吃。」
食堂大媽將點完的餐放在托盤上，我想伸手去端沈璽卻阻止了我，自己卻毫不費力地拿起托盤。
「顯而易見——這兩碗湯的熱氣有讓你中暑的隱憂。」他對我露出一抹假笑，瞬間讓我將感謝的話吞回肚子裡。
我們邊吃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沈璽平時雖然傲氣凌人，處處與我針鋒相對，骨子裡也是名學識淵博，低調富有涵養的文藝青年，我能談論的事情他大多也都懂，我不禁好奇一個人的腦袋到底能蘊含多少知識量。
「那你之後有特別想好往哪方面走嗎?」
「新聞或法律吧，總之不會是理工。」沈璽看了我一眼，恥笑道:「你的眼鏡起霧了。」
我趕緊把眼鏡拿下來，我平時是戴隱形眼鏡，今天差點遲到隨便弄弄就出門，就也來不及戴了。
「你呢?」他反問道:「想幹什麼?」
「嗯…我爸希望我從事醫療業。」我想了一下說道。
「我是問你，不是問你爸。」他審視地看著我。
我聽了一楞，緩緩地沉下肩膀，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和沈璽你看我，我看你，我們就這樣對視了半晌，直到傳來一個清麗的女聲打斷我們:「請問你們這邊有人坐嗎?」
兩個女孩端著餐盤，我認出他們是隔壁班的廖可喜和張雅玲，我會知道完全是因為這兩個女生在學校裡算是校花別級的女神，她們的照片在PTT校版不知道被張貼了幾次。
「沒有，坐吧。」沈璽的表現算上紳士地道，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空位要找都有。
「哇，好貼心喔，」張雅玲酸溜溜地道:「只有我在還會有這種福利嗎?」
「我可能會考慮。」沈璽冷笑道。
我不意外這兩個人是認識的，畢竟憑沈璽的外貌會不認識學校任何女生才奇怪。
「怎麼只有你，范成豐呢?」張雅玲明顯忽略了我問道。
「我們不會無時無刻黏在一起。」沈璽皺了皺眉，「安靜吃妳的飯。」
張雅玲似乎沒打算放過他，拉了一下廖可喜的手道:「沈璽，她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女生。」
「哪個?」沈璽夾起一塊肉，懶洋洋地道:「妳跟我說過很多個。」
我正在喝湯，聽到差點笑出聲來，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嗆得我連連咳嗽。沈璽掃了我一眼，好心地遞過來一張面紙。
「家裡養貓那個啦!」張雅玲有點尷尬地道:「你不是喜歡貓嗎?她家有在做中途。」
這似乎提起了沈璽的興趣，他哦了一聲，抬頭望了望對面的女孩，女孩朝他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來由地覺得這一幕有點刺眼。
「嗯，我姐姐有經營YOUTUBE頻道，你如果有興趣可以來看看。」廖可喜溫婉地道:「你是有想要領養嗎?」
「不，我家不准養寵物。」沈璽漫不經心地道。
「他只是想摸貓啦!」張雅玲咯咯笑道:「你下次去可喜家，讓你摸得夠。」
不知道有意無意的雙關，廖可喜聽了有些害羞地低下頭，沈璽無奈地捏了捏眉心，起身對她們道:「妳們慢慢吃吧。」說完把我的碗和桌上垃圾收到托盤，看著我道:「走吧。」
走回教室的路上，沈璽一言不發，少了他平時酸言酸語，我們之間異常的安靜，直到我實在受不了這種無盡的窒息感，忍不住打破沉默。
「原來你喜歡貓啊?」
沈璽瞟了我一眼，淡淡地道:「還行。」
我被他的話堵得啞口無言，正當我還想說些什麼時，沈璽率先開口了。
「陳文熙，你喜歡男人嗎?」
我剎那間震懾住了。
我沒有想到沈璽會這麼直了地過問我，我甚至懷疑是自己這陣子做錯了什麼，才加深他對我的疑慮。
沈璽見我不敢答腔，他停下腳步，捉住我的手臂定神問道:「換個方式問好了，你有喜歡過女生嗎?」
他那雙灰褐色的眼眸直視著我，凝滯的氣氛像一條黑蛇，不知不覺盤繞在我的猴頭上，梗的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新公園。」沈璽緩緩地道，我吃驚地看著他，「你國中在校刊寫的那篇文章，不就在致敬《孽子》嗎? 」
我不敢置信，沈璽竟然知道這件事，台北新公園，即是現在的228和平公園，故事主要是在講述一名失業的青年在新公園遇到一個小男孩的心情轉折，那時候的我的確是引用了孽子裡面同志約砲地點來隱喻青年和小男孩間不倫的關係，劇情簡單空洞又好猜，現在看上去可能是一篇枯燥乏味的流水帳，畢竟以我國中文筆也不能將一些暗喻描寫得很到位，那個年紀只靠著華麗的詞藻，堆砌生難字就能博得掌聲。
「你有看出來啊…」我喃喃地道:「我以為大家只會想看自己的文章。」
我們四目交接，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璽輕笑著移開視線。
「算了，當我沒問。」
他擺擺手，邁開步伐。
我走在他身後，眼眶突然有些酸澀，我驀然想到林越和我說過的話，想到過去的我因為這本書讓我重新審視了自己，人生就是不斷追求進步，不停自我要求，企圖挖掘潛力，讓自己一天比一天活得更出色，如今沈璽給了我一把鑰匙，他替我開了門我卻不敢走出去。
「沈璽。」我叫住他，他回頭疑惑地望著我。
「你是對的…」我克制自己聲音不要顫抖，抬頭堅定地道:「我是GAY，我喜歡男人。」
沈璽莞爾一笑，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刮來的風夾帶著稍稍涼意，擾動一池本無波瀾的寧靜湖面。
「知道了。」他聲音如此之低。
***
現實中耽美並不如小說刻畫的唯美，不久前彩虹起義的挫敗，如今慶幸自己不需要再為這場鬧劇於八卦版上被人怨懟XD，和某個頑固不通情達理的長輩（青年）唇槍舌劍，如果要追逐什麼有一失必然有一得，一切儼然必經的過程，我不後悔。
並不是想炒冷飯，選擇不看姑且聽完這首歌(；д；)??
https://youtu.be/f1DAlpfC4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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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哥手長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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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讚文熙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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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x u 香一個
※ 編輯: xiankelai21 (42.76.65.166 臺灣), 06/09/2019 01: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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