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魚仔（番外）想不到名字總之是第三篇後續

看板BB-Love作者Meters13 (澤野)時間5年前 (2019/05/22 11:59)推噓8(8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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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標題非常直白地表達出我是一個取名廢 :) - 　　張中期的生活作息一向很規律。　　他也不知道，養成了這麼一個不管前一天晚上多晚睡，隔天早上自動會在七點整起床的生理時鐘到底好不好。好的是他不用擔心早八遲到，不好的是常常睡不飽。　　在棉被裡賴了兩分鐘的床，他做好面對現實的心理準備，深吸口氣，掀開棉被，冰冷的空氣立刻竄進在溫暖的被窩裡待得太久而張開的毛細孔裡，張中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搓搓手臂，抓起事先準備好塞在棉被裡保溫了一整晚的外套穿上，再打起精神下床。　　老實說腳踩上地板那瞬間他的腦袋裡浮現很多念頭，像是他應該買個巧拼，也該買雙拖鞋，又或者是天氣這麼冷他真的很不想離開被窩……終歸也只是想。今天可是除夕，是回家的日子。　　嘆了口氣，嘴角卻揚起淡淡的微笑，他走進浴室，慢條斯理地刷牙洗臉，再換個衣服，剛好七點半。　　虞睿希的簡訊傳來的時間剛剛好。　　他的行李不多，一包就能搞定。　　出門前環視了房間一圈，確認過所有的插頭都拔起來了，房間的窗戶也鎖好了－－他有點不放心，走過去把鎖打開再重新鎖上，窗子確定打不開才安心。　　房間窗戶正對外頭大馬路，他下意識隔著擦得還算乾淨的玻璃低頭往下看，好巧不巧和虞睿希對上眼。對方嘴角帶著淺淺的微笑，笑得他瞬間滿臉通紅，向後退好幾步，匆匆再確認完其他注意事項，便拎著內容物少得寒酸的背包走出房間，下了兩道鎖才離開。　　咚咚咚地跑下樓，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最後停在一樓大門內側。　　比自己大上十四歲，又高又帥的男朋友等在外面，怎麼想都很緊張。　　用力吸氣、吐氣，同樣步驟重覆了兩回，伸手要開門時，他感覺手心好像在冒汗。　　打開門，虞睿希就站在騎樓外，笑著，在等他。　　突然覺得自己幸福得快要死掉了，這是錯覺對吧？張中期在心裡問自己，邁開自以為沉重實則輕快的步伐，差點沒直接撲到虞睿希懷裡給對方一個擁抱。　　虞睿希笑著替他打開後座車門，見張中期表情微愣，他上前拿過小朋友手裡的行李放上後座，再拉著小朋友的手繞過車頭，替他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張中期這才反應過來，紅著半張臉鑽進去。　　安全帶繫好，虞睿希上車，同樣繫好安全帶才發動車子採下油門出發。　　沒幾分鐘，他們在附近一條隱蔽的單行道停車，張中期疑惑地看向虞睿希，虞睿希卻是解開安全帶，看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小朋友，心頭一軟，低頭吻上對方正準備發出疑問而微微張開的嘴巴，毫不費力地探入舌頭攪動，舔到了張中期今早用的牙膏是什麼味道。　　被親了幾秒，張中期才慢吞吞地回應虞睿希的吻。安全帶有點礙事，可他現在也解不了，動作有些困難地抓著對方熨燙得平平整整的襯衫，生澀地回應，呼吸逐漸急促，卻好像怎麼親也親不夠一樣。　　虞睿希也是這麼想。他還給張中期喘息的機會，趁對方大口大口吸著新鮮空氣，他沒閒著，輕輕的吻一點一點落在張中期臉上，吻著額頭、鼻尖和臉頰，把小朋友逗得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　　張中期有點想問為什麼虞睿希一大早就這麼熱情。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有點驚訝。　　調整好呼吸，張中期眨眨眼睛，手揪著虞睿希的襯衫，仰頭自己主動親過去。　　虞睿希的回應很溫和，親吻不像剛才那樣充滿侵略性，兩個人又親了好幾分鐘才分開。　　「真捨不得。」虞睿希輕嘆了口氣。　　張中期聽懂了，紅著一張臉解開安全帶，用力地抱回去。虞睿希抱了回去，在張中期蓬鬆的腦袋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只可惜有人的肚子不爭氣，不過幾個小時沒吃飯就餓得咕嚕叫，把他們之間的浪漫氣氛破壞殆盡。　　張中期抿著嘴唇，一臉惱羞地重新繫好安全帶，虞睿希也坐回駕駛座，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吃完一頓豐盛的早餐，時間將近九點，虞睿希便把人載到車站。　　他是想過跟著到月台陪小朋友一起等車，可是張中期說不用這麼麻煩。那時張中期的臉還是紅的，這麼看起來意外有幾分欲拒還迎的味道，但虞睿希知道對方是真的不希望自己那麼做，他也就順從張中期的意思，在車站前把人放了。　　他有點反省是不是因為到這把年紀才第一次談戀愛，所以有點黏人。　　張中期下車小跑步到駕駛座那側，打開後座車門拿出自己的行李再走到駕駛座旁邊，半彎下腰，看著車裡的虞睿希，臉還有點紅，「我到家再打電話給你。」　　虞睿希笑了笑，「好。」真想把小朋友抱起來親一親，可惜沒辦法，只得把手伸出窗外，摸摸小朋友的腦袋以示獎勵。　　　　澎湃的情緒一直到搭上火車，坐在靠窗的座位，看著窗外漸漸後退的景色，從市區街道轉變為郊區風景才漸漸平靜下來。　　心情一放鬆，瞌睡蟲就悄悄溜了回來，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記得他一直都是盯著窗外的風景發呆，同時想著這好像是打從他跟虞睿希認識以來，第一次分開得這麼遠，而且還得分開好幾天。　　他想他大概會有點想對方，因為他真的很喜歡虞睿希，就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　　想著對方比自己還要多活十幾年，對於處理這樣的情緒應該很有經驗吧？可是只要想到也許對方可能和哪個他不認識的人有過這種經驗，他就有點不爽。一旦察覺自己出現這種情緒，張中期連忙告訴自己要成熟，不要亂吃醋。　　在火車行駛的規律聲響與震動裡，他隱隱約約做了個醒來之後就忘記的夢，張開眼睛便聽見即將到達他的目的站的廣播，原本連走道都站得滿滿的車廂空了不少，坐在他旁邊的人還換了一個。　　下車、出站，他事先已經打電話跟家裡人說過他會搭幾點的火車回來，到站大約是在什麼時候，但是當時家人並沒說會由誰到車站來接他。　　站在車站大門，心裡有些沒主意地尋找熟悉的車子，卻猛地被人從身後推了一把。　　力道不大，頂多是讓他腳步不穩，隨後有雙手摟住他的腰。一回頭，身後多了兩個拖油瓶，一個抱著他的腰，另一個抱住前一個的，而他就像是帶著小雞的母雞。　　「欸，妳們……」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嘿嘿嘿……」　　「欸格，你的腰抱起來好像有點粗欸。」　　摟著張中期的那一個縮了縮手臂，力道大得他差點把早餐吐出來，「妳是想要我吐在妳身上嗎？」他伸手打算掰開妹妹的手，妹妹毫不屈服，「還有，妳說誰的腰變粗？」掰不開，他乾脆抬頭握拳往她的腦袋輕輕敲一下。　　張佑璇摟著張佐媛的腰幸災樂禍地笑了。　　兩個妹妹都想揍，只是手不夠長。　　三個人交流的過程引來路人的注意力，張佐媛也沒纏著張中期太久，重點是她跟她哥中間還隔了一個她哥的背包，裡面的東西雖說不多，但卡著還是挺不舒服的，於是鬆開手，和妹妹一起當隻不需要母雞保護的小雞。　　兩個女孩站在一塊兒，一模一樣的兩張臉難以分出彼此。　　但這對當了兩人十五年哥哥的張中期來說沒什麼問題。　　「妳們怎麼會過來？誰載妳們來的？」　　「小舅舅載我們過來的。」張佐媛向前走一步摟住張中期的左手，把右手讓給張佑璇。　　「待在家裡會被叫去做家事，聽小舅舅說要來接你，我們就來啦！剛好小舅媽叫小舅舅要買東西回去，我們就順便當小幫手。」張佑璇嘿嘿笑了兩聲。　　順著兩姊妹比的方向，張中期看見把車子停在對面，因為擔心車子會被拖走而待在車上沒下來的小舅舅。　　拖著兩個故意沒骨頭的小累贅，張中期千辛萬苦終於來到小舅舅的車邊，小舅舅體貼地先開了後車廂讓大外甥放行李，張中期倒是很想把兩個妹妹也放進去，哪知道她們精得跟猴子一樣，趁這機會溜上車。　　　　四人回到家時，張媽媽、小舅媽以及張至賢全待在一樓客廳看電視。　　正確來說，看電視的只有張媽媽跟張中期的小舅媽，張至賢坐在小板凳上委曲地寫著他的寒假作業。　　這副情景看在張中期眼裡，有點心疼小弟。　　客廳裡的三個人聽見有人開門的動靜，不約而同看向大門。　　搶著進門的雙胞胎各喊了一句回來了，問張母該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哪後，就跟著小舅媽一起進到後面廚房；小舅舅提著兩袋東西也朝廚房走。張至賢逮到機會拋開寒假作業，想表演個看見好久不見的大哥他好想哥哥的飛撲。　　豈料張母一記眼刀過去，張至賢才抬起幾公分的屁股又坐回去。　　墊底負責關門的人看著這一副，嘴角不由自主彎了起來。　　在車站看到妹妹們和小舅舅時很高興，但直到現在，張中期才確切地感覺，他回家了。　　「媽，我回來了。」　　「回來啦。」張母指揮張中期把東西擺在空椅子上，人起身走過去繞著張中期走了一圈，「好像有點肉了。」　　張中期默默無言，很想選擇離開。　　「妳怎麼跟妹妹她們一樣嫌我胖？」他心裡覺得有點不妙。　　如果只是張佐媛嫌他胖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張母都說他變肉。　　回想起和虞睿希認識的這段時間，幾乎每隔個兩、三天就會被虞睿希抓去吃好料的，這麼一想，他變胖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突然覺得，虞睿希該不會是想把他養肥之後再宰來吃吧？怕。　　張母不知道大兒子內心滿滿的小劇場，對著兒子的臉左捏右揉，彷彿在看菜市場豬肉攤上秤斤論兩的肉。　　「瘦比巴，是哪裡胖了？」語氣裡竟然還帶了點不屑。　　俗話說得好：有種餓，叫媽媽覺得你餓。　　但這真的不能怪張媽媽嫌自己兒子，誰叫張中期從小個子就矮，國中畢業那會兒的身高和正好小學畢業的張佐媛、張佑璇姊妹一樣高，是到了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才突然在四個月裡抽高十幾公分，平均算下來差不多是一個星期長高一公分的速度。　　骨頭長得太快，肌肉趕不上骨頭的速度，造就成張中期一副皮包骨的模樣，張母怎麼餵也餵不胖，帶兒子出門都怕被鄰居說她虐待自己兒子。　　哪曉得兒子不過北上念書幾個月，臉就變圓了。　　難道台北的食物比較營養？張媽媽皺起眉頭，心裡有那麼些不以為然。　　嘖嘖嘖，一定是台北的食物摻了太多有的沒的。　　誠如有時候媽媽猜不透兒子心裡的小劇場，做人兒子的張中期也不知道現在他老媽皺著眉頭想起什麼嚴肅的事，只得跟媽媽打聲招呼，就拎著他微薄的行李爬上二樓。　　經過張至賢身邊時，張中期還抽空瞄了一眼小弟的寒假作業，內心無比沉痛，「弟弟，你別寫了。」　　張至賢不解地抬頭看大哥，「為什麼？」　　張中期很想說張至賢再這樣寫下去，寫了也是白寫，答案全是錯的。但他不能打擊弟弟認真寫作業的自信，只能委婉地開口：「哥哥等一下教你。」　　弟弟不知道哥哥的苦心，還傻呼呼地認為這是老哥是在為他爭取暫時不用寫作業的福利，瞇起眼睛笑著說好，心裡天真地想著果然還是哥哥最疼他。　　　　台灣是個地狹人稠的小島，人群向著繁華的都市遷移，住著狹窄的空間，過著忙碌的日子。　　回到老家沒多久，他就想起了過去還住在老家時的那種悠閒步調，不用忙學業，不用擔心打工遲到，碰到什麼難纏的客人。　　同時也沒有虞睿希。　　原本心裡還想著老家什麼不多，就地最多，他在老家的房間遠比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還要大上兩倍多的感慨，一下子就被突然湧上的，對虞睿希的想念給蓋了過去。　　兩個人在一起之後，他們還是第一次離得這麼遠……應該吧？他想著平常他上課時，虞睿希應該沒有悄悄跑到外縣市還是什麼地方吧？話說回來，他老家離台北還挺遠的，不單單只是幾個外縣市的距離，虞睿希就算臨時要去外地，應該也跑不了那這麼遠。　　趴在床上，曬過的枕頭套、床單和被單都充滿了陽光的氣息。只是他有些不適時宜地想起不知道在哪裡看過，有人說那不是什麼陽光的氣息，而是被塵蟎被烤熟的味道。　　算了，從小到大聞了那麼多年，不差再聞這一次。　　把臉埋在枕頭裡一會兒，才抬頭從口袋中拿出手機。　　家裡有網路，也有wifi，是生活已經離不開網路世界的小舅舅申請的。　　點開平常沒什麼機會使用的通訊軟體，看著還不算少的好友名單，裡面包括了從小到大認識的朋友、還在聯絡的國中同學、交情特別不錯的高中同學、為了討論作業還有交辦班級業務而加入的大學群組。　　丁振杰的名字後面特別加註了老闆兩個字，不過他沒有額外再加入羅聿笙和林家霽以及店裡其他人的好友，所有人都待在同一個群組裡。丁振杰很少在裡面開口，反倒是現實中很沉默的林家霽時常以代理店長的身份交代店裡的工作內容，再不然就是提醒店裡同事要特別注意哪些特徵的客人。　　一路滑下來，終於看見虞睿希的名字，頭像用的是威利毛茸茸的後腦勺。　　一句「到家了」才傳出去，馬上就跳出虞睿希的來電顯示。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讓電話又響了兩、三聲才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在耳邊，聽到虞睿希的聲音後，他不可自制地再次把臉埋進自己的枕頭裡。　　是很想吐槽為什麼虞睿希打電話過來的時間這麼剛好，甚至懷疑該不會是對方一直盯著手機，看見他傳訊息過去就立刻撥過來了……不管答案是哪一個，都會讓他心跳無限加速。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虞睿希的聲音直接在耳邊響起，他完全沒有抵抗力。　　「中期？」電話接通之後只聽到一些雜音，對面沒出聲，虞睿希有點擔心。　　臉還埋在枕頭裡，直到快要喘不過氣了，他才側過腦袋呼吸口新鮮空氣，按著胸口出聲：「睿希哥……」　　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容易讓人聯想起每次兩人相處時，小朋友那副乖到不行的模樣，虞睿希不由得心頭一軟，「已經到家了？」　　「嗯。」繼續按著胸口，希望心臟不要跳得那麼快，「其實早就到了，只是中間被我舅舅載去買家裡要用的東西，到家之後我媽又跟我聊一下，剛剛才進房間。」　　「那就好。」虞睿希的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搭車累不累？」　　他說一上車沒多久就開始補眠。聽見虞睿希的笑聲，他總覺得自己的臉快燒起來了，舉起原本放在胸口的手摸上自己的臉頰，軟軟的還頗有彈性，他就想起他妹說他胖，連他媽都覺得他變肉了。　　「睿希哥……」　　虞睿希不明白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小朋友的聲音一下子就變得這麼哀怨。　　「怎麼了？」　　「我媽跟我妹都說我變胖了……」　　虞睿希頓了頓，不禁回憶最近幾次把張中期摟在懷裡抱的手感，好像真的比他們剛在一起沒多久那會兒還要好一些，即便他們正式交往到現在也不過一個月。更早以前，張中期給虞睿希的感覺就是他瘦得像根竹竿一樣，手長腳長，每次做事把袖子捲起來時，露出的手腕細得好像用大姆指和食指就能夠緊緊扣住。　　深思了一會兒，他認為張中期長點肉完全是利大於弊，揚了揚嘴角：「胖一點也不錯。」　　然而這回答彷彿驗證了張中期的猜想，「你不會是想把我養肥了之後吃了吧！」震驚！　　差不多的句子在腦子裡想的時候還好，怎麼一說出口就……好像哪裡怪怪的。　　隔著幾個縣市，透過電話交談，氣氛卻突然曖昧了起來。　　虞睿希的聲音應該是沒有什麼多大的變化，可是聽在心虛的人耳裡，在這之後對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好像都有歧義。　　「養肥了吃掉好像也挺不錯的。」他的聲音依舊帶著熟悉的笑意，有著成熟大人對小朋友開玩笑的好整以暇。　　小朋友很給面子地陷入混亂，他不知道虞睿希口中的吃和他想的吃是不是同一個，可是他想的吃已經和一開始想到的吃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所以虞睿希的吃到底是哪一個吃 ……不管怎麼樣，被吃的都是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在內心崩潰慘叫，但他不能表現出來，一旦出現任何跡象，就等同於吃了虞睿希撒出來的魚餌上勾了！　　他要冷靜！他必須冷靜！　　「嗯？中期？」　　虞睿希滿頭霧水，只聽到電話另一頭傳來各種奇怪的騷動與雜音。　　這一頭，有人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整個人熱得不知道是因為滾得太累，還是因為他覺得超級難為情。　　　　張佑璇接下了上樓叫哥哥下樓吃飯的任務。　　張中期的房間就在樓梯旁邊，她三步併兩步跳上二樓，正準備跟平常一樣直接打開張中期的房間門突擊她老大時，窸窸窣窣的交談聲隔著門板模模糊糊地傳出來，她停下動作，眨眨眼睛，第一個反應就是小心翼翼趴在門板上偷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就是有個聲音告訴她，這麼做就對了。　　要不然她平時也是個坦蕩蕩的人！　　只可惜房間裡的人刻意壓低了說話的音量，張佑璇當著隔門的那隻耳朵聽了老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索性撇下多餘的好奇心，抬手在木板門上敲了幾下。　　「格，麻叫你下樓吃點東西再休息。」　　房門後，驟然平靜。大概過了二、三十秒吧？張佑璇也不太肯定，總之張中期來開門時看上去有點怪，遮遮掩掩的，看起來好像有點心虛。　　而且為什麼她哥的臉紅紅的？張佑璇歪著頭，想著想著，她倏地瞪大眼睛，有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那就是她不會是打擾到她哥了吧！　　以前上健教課的時候，別班跳過去的那幾個章節，他們健教老師倒是教得相當紮實，所以該具備的正確知識她都有。　　她不禁想，這麼有趣的事她一定要分享給張佐媛！　　她沒等張中期，自個兒一個人蹦蹦跳跳下樓，走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她哥剛才應該是在和人講電話吧？在她的印象裡，張中期過去沒有什麼自言自語的紀錄……那，他到底在和誰講電話，還講到臉紅？　　心裡越想越不對勁，雖然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但張佑璇的心情沒來由地變好，兩步一跳跑到一樓：「張媛媛－－」　　　　不管是過年前的大掃除還是準備年夜飯都沒有張中期的事，就算他懷著一顆想幫忙的心，也只能坐在客廳跟著媽媽、小舅舅夫妻，說是妹妹更像弟弟的雙胞胎，以及偷得半小時閒的小弟，一起吃著煎得酥脆的蘿蔔糕，一邊看著正在播報哪裡的大廟已經做好大年初一人潮湧入的準備之類的新聞，順便討論一下大年初一的走春行程。　　晚上還有豐富的好料，因此點心份量不多，切得比名片還小，不到零點五公分厚的蘿蔔糕平均一人可以吃個三片。　　一節新聞播完，小舅媽開口問能不能換台，在徵得眾人的同意後，她拿起遙控器就把頻道換到後面的電影台，轉到了一台正在播放還算不錯且適合闔家觀賞的電影就停下來了。　　張至賢盯著電影看得很入迷，雙胞胎窩在一塊兒竊竊私語，時不時把目光放在沒注意她們的話題中心是自己的張中期身上，而張中期正在接受張媽媽以及小舅舅夫妻的質問。　　誰叫他自從考上大學去外地念書之後，足足有大半年的時間沒回家。　　為此，張中期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心想放假前同學們聚在一起聊到過年回家的話題，不外乎就是考試成績。學校的成績單早在春節連假開始之前就寄到家了，張中期自個兒是還沒上網查過他考得怎麼樣，但他自認平常上課很認真，分數應該不會差到哪兒。　　「人家不是都說上大學有三個必修學分，就是課業、社團跟戀愛嗎？」吃著小點心，小舅媽想起了前陣子看過的談話節目，內容大多是邀請大學生上節目聊聊自己的學校生活。　　這個必修三學分，還是主持人主動提起的。　　「阿期有在打工，應該沒參加什麼社團吧？」小舅舅拆開牛軋糖的包裝，一邊嚼一邊說，「對了，之前你媽有收到你學校寄來的成績單了，上面只有分數，怎麼沒寫是考第幾名？」　　拿了粒足球巧克力，剝掉外面的錫箔包裝，再把巧克力本體塞進嘴裡，張中期道：「名次好像都要上網查的樣子，我還沒查。」說著說著，他就拿起手機，用起平常鮮少點開的內建網頁ＡＰＰ，不甚熟練地找到學校網址，輸入學號之後回憶自己當初設下的密碼，再在後台找了三、四分鐘，才找到自己的排名。　　他們學校的系統真不是普通的難用。　　小舅媽對他的成績不怎麼感興趣，又吃了塊小點心，「阿期有沒有認識什麼女孩子？」語氣裡充滿了八卦。　　張中期咬碎了嘴裡的巧克力，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陪笑道：「女孩子當然認識很多啊，我們班上的女孩子比男生多大概一倍吧！」　　小舅媽聽了哈哈大笑，只當張中期不好意思，倒也沒繼續追問。　　後面的話題沒在張中期身上停留太久，家裡長輩知道他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面過得不錯，打工的地方老闆和同事人也好，在學校跟同學相關得沒有問題，也沒和人發生什麼大小矛盾，這樣就夠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把話題往外扯，聊到了鄰居，聊到了鄰居的親戚，就連巷子口那戶人家放養的那條狗前陣子走失，找回來時大著肚子，生了一胎小狗七、八隻，被附近的人抱得差不多，張至賢終於有機會插嘴，鼓著腮幫子說他那時也想要帶一隻回來，可是張媽媽不讓他養狗。　　當媽的人用手指敲了小兒子腦袋一記：「你連自己都沒辦法照顧，養什麼小狗！」小小朋友開始嗚嗚裝哭。　　張中期吃著巧克力，配著自家沏的茶，淺淺笑著。　　心思卻悄悄地飄了出去。　　他好像沒跟虞睿希提過自己的家人，也沒聽虞睿希提過家人。　　因為他們還不夠熟嗎？明明都是會接吻的關係了。　　大人們的談話主題就跟陽台圍欄上跳來跳去的麻雀一樣，想到哪跳到哪，想到哪聊到哪，最後連雙胞胎也加入話題，一起討論接下來幾天的安排。　　張媽媽的娘家只剩下姊弟兩個人，少數的遠親也早就不相往來，張家一直沒有什麼到親戚家拜年的習慣。除此之外，過年唯一的活動，就只剩下慣例地到附近的大廟走春，雙胞胎摩拳擦掌地想著能不能再到什麼地方玩，只可惜小舅舅算著家裡的人數，他一家兩口外加姊姊的一家五口，一台車塞不下啊！　　回神的張中期接了一句：「把她們塞到後車廂還是讓她們騎腳踏車跟在後面吧？」　　這句話逗笑大半個客廳的人，被雙胞胎欺負得最慘的張至賢笑得最大聲。　　張佐媛：「三點多了耶！底低功課好像還沒寫完喔？」語氣故作驚訝。　　張佑璇：「麻不是說沒寫完作業就不給迪紅包嗎？」　　張中期一臉沉重地想起弟弟的寒假作業。　　天資好壞、擅不擅長學習這回事，人各有差別。張中期也不會特別勉強弟妹要跟自己一樣在學業上有好的表現，但他還是沒辦法忍受小學六年級的弟弟作業裡充滿了基本的邏輯錯誤，更別說現在雙胞胎還在一旁加油添醋，說她們也是有教過張至賢，可是底迪太笨了都教不會。　　雙胞胎那副樣子看起來是欠揍了點，學業成績卻是從沒掉出十名外。　　張至賢癟著嘴巴，一臉委屈，眼睛眨著眨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姊姊妳們一下說這樣，一下說那樣，我哪知道妳們誰教的才是對的……」　　張中期看向兩個嫌疑犯，雙胞胎立刻有默契地開始鬥起嘴，「我教的方法才對，張媛媛那方法迪根本聽不懂！」張佑璇先發制人。　　「明明妳教的方法才奇怪，我的比較好懂好不好！」張佐媛沒料到妹妹居然來這招。　　兩姊妹假戲真做，張中期毫不猶豫給兩人各一記手刀，她們才閉上嘴。　　「是誰當初說會好好教弟弟作業？」　　雙胞胎看了看彼此，呶了呶嘴，「是我們。」　　「有好好教嗎？」　　「沒－－有－－唉喲！好痛！」聽著兩人漫不經心的回答，張中期沒忍住又敲了敲她們的腦袋。　　「好啦好啦……」張佐媛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　　張佑璇還想再掙扎一會兒，卻被姊姊給拉離椅子，兩人只得各自去搬了小板凳過來，圍著更不情願的張至賢，開始教他寫作業。　　小弟認為這大概是他短短的一生當中最難過的一個年。　　　　一邊吃年夜飯一邊看除夕夜特別節目，好像已經成為一種約定俗成。沒有強制性，但是在吃飯的時候若沒看著綜藝節目裡的主持人帶領來賓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拜早年，吃進嘴裡的菜餚好像就少了一個味道。　　桌上每一道菜在除夕夜的團圓飯裡，都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張母特別叮嚀愛吃魚的雙胞胎絕對不能把魚吃完，兩姊妹雖然明白道理卻還是露出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　　張中期夾了塊魚肉到自己碗裡，再看一眼那條已經面目全非的白鯧魚，想起那個獨自坐在水族區，看著水族箱裡的熱帶魚游來游去放空自己的魚先生，還有像是什麼陰謀一般總是會適時響起的那首歌。　　除夕夜特別節目才開始沒多久，主持人像團康活動帶完所有人唱過一次農曆新年的經曲組典，節目來到遊戲環節，分成兩組隊伍的特別來賓要派出參賽者，照順序唱一首可以讓人聯想到新年喜氣的歌。前一個來賓唱完，下一個參賽來賓是個男歌手，像是早有準備地宣告他要的歌。　　『我要帶來一首「魚仔」，祝福大家今年能夠年年有餘！』　　這個太牽強，主持人和他的助理主持人故作認真地討論要不要放水，最後發起投票，競爭的兩個隊伍當然是一隊贊成，一隊不同意，最後主持人就交給現場觀眾用掌聲決定要不要讓男歌手過關。於是在一片掌聲裡，舞台上的燈光暗下，只留下一盞燈打在男歌手身上。　　張中期被這樣的巧合狠狠嗆了一下，猛咳好幾分鐘，最後還是張母叫離飲水機最近的張佑璇去裝杯水給他，他才緩過來。　　這時男歌手也把歌唱完了。　　「吃飯吃慢一點，又沒人跟你搶。」張母隨口說了一句。　　「因為媽媽和小舅媽做的菜好吃啊。」張中期信手拈來就是一句求生意志強烈的誇讚，果不其然看見張媽媽的表情從嫌棄到滿意的瞬間。　　「我們也有幫忙！」雙胞胎連忙出聲搶功勞。　　「妳們兩個沒搗亂就謝天謝地了。」當哥哥的人毫不留情地拆穿雙胞胎。　　兩人連嘖了好幾聲，打算不理張中期，兩人有默契地把筷子同時移向已經快被她們啃得只剩骨頭的白鯧，在張媽媽略帶低沉又拉高尾音的「嗯」之下，硬生生地轉了個彎，兩人各自把筷子移向另外兩道菜上。　　小舅媽不禁感慨，「要是以後我們也有小孩，家裡不就更熱鬧了？」　　小舅舅連忙稱是，一邊替太太夾菜，同時不忘提醒張至賢別老是只吃肉，要多吃點菜。　　家裡年紀最小的人什麼都還來不及表示，他的碗裡瞬間就多了跟山一樣高的青菜，兇手自然是他上頭兩個無惡不作的雙胞胎姊姊，他下意識地皺起一張嬰兒肥的臉，哪知張母又在他的青菜山上頭添加了一顆貢丸，笑著說：「乖，要把菜吃完，不要剩下來。」　　看著老媽臉上這笑容，張中期覺得他媽完美地演繹了什麼叫做笑裡藏刀。　　灰白灰白的貢丸放在青翠鮮綠的青菜上頭，有那麼一瞬間，張中期想起聖誕樹。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立刻引起家裡人的目光，他只得乾咳幾聲，故作鎮定，「弟弟，要吃青菜。」　　張至賢的眼神寫著「我一點也不想吃」。　　就見張中期拿出手機把青菜聖誕樹和他弟的苦瓜臉拍下來，雙胞胎馬上搶著要張中期快把照片分享給她們，張至賢隨即大叫著不要，難得動作快速地放下碗筷撲向張中期，奈何人矮腿短，先別說他原本就坐在張中期對面，現在中間還卡了兩個一樣想搶手機的雙胞胎。　　現在張中期比雙胞胎高了不只一個頭，站起來舉高手，她們根本搆不到。　　四個小孩鬧了一會兒，在張媽媽的一聲勒令之下，他們乖乖地坐回桌邊繼續吃飯。　　晚飯吃得差不多，桌上的菜還沒開始收拾，小舅舅鬼鬼祟祟溜進廚房。再出來時，他的手裡捧著一瓶酒，惹得雙胞胎兩眼發亮，自告奮勇要去幫大家把杯子拿出來。　　那酒看起來像是水果酒，小舅媽還是有點膽心，「佐媛、佑璇跟至賢都還沒成年，行嗎？」　　「這度數不會很高，只喝一點點沒關係。」小舅舅轉開水果酒的瓶蓋，接著道：「我跟阿姊講過了，她也說可以。」　　張媽媽於是點點頭，道：「是啊，過年就喝點味道，不要緊。」　　　　他醒來時，整間房子安靜得有點不正常。　　思考他是誰、他在哪裡、他該做些什麼的過程裡，記憶慢慢回籠，他終於想起他是在喝了小舅舅套了黑松汽水的水果酒之後就倒了，怎麼倒的他沒印象，就好像中途被人關機，腦袋再重新啟動就是現在。　　頭不暈，只是有點茫然。　　躺在沙發上想完了來龍去脈，他倒是有點納悶為什麼現在家裡這麼安靜。坐起身，電視早關了，原本放在客廳桌上的年夜飯也全被端到餐廳桌上，蓋上了大大的紗網罩，省得被小強和米奇的親戚偷吃。　　桌上還多了張紙條，張媽媽簡潔有力地說她們到附近的空地去玩了。　　時間接近晚上九點，雖說鄉下地方的房子蓋得都有點距離，家裡也靜得好像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他其實還是能夠隱隱約約聽到外面的人大聲談話嘻笑的聲音。　　過年嘛，大伙兒都要開心一點。　　紙條上的空地離他家不會太遠，他記得那塊空地在他小時候就是一片荒地，長滿了雜草。差不多他高二那年，地主好像突然恢復記憶想起自己還有這麼一塊地，就請人把地上的雜草全部清掉，整塊地都翻了一遍，鄰居們開始流傳那裡可能要蓋房子，要蓋大樓，要蓋什麼什麼，蓋到現在還是一片空地。　　正所謂野草除不盡，春風吹又生。　　先是不知道哪家的阿罵心血來潮第一個在那片空地上種了小黃瓜，收成之後分給厝邊頭尾吃之後，跑去那裡種菜的人漸漸增加，那塊空地儼然成為附近住戶的開心農場，每個人都悄悄佔了一塊差不多大小的地，種自己想種的，種自己種得活的，收成後再跟鄰居以物易物。　　地主也沒住這裡，這塊地八成又跳出了地主的腦袋，這兩、三年來鄰居們種菜種得不亦樂乎。　　離半夜還有兩個多小時，現在他就聽到有人在放鞭炮。　　在這個應該一家人團聚在一起的時刻，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他感覺他像是個被世界遺棄的孤獨老人。　　心裡有點感慨，腦子裡自動響起旋律，哼出聲之後再問自己為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哼什麼傷心酒店。總不能因為他喝了幾口加汽水稀釋過後的水果酒醉倒，就這麼應景地來一首傷心酒店啊－－　　坐起來沒多久的人又倒回沙發上，被褲子裡的什麼東西磕到了一下。伸手一摸，拿出帶著體溫的手機，他腦袋枕著沙發扶手，盯著自己的手機桌面，想著現在是個大好機會，他也許可以找虞睿希聊一下，向對方拜個早年也好。　　只是一點開和虞睿希的通話視窗，他就開始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有點急促。　　有沒有這麼容易緊張的。　　深吸幾口氣，試圖冷靜下來，對話記錄還停留在下午張中期傳過去的那句「到家了」。　　會不會他傳一個點過去，虞睿希就會直接打電話過來？心裡有點期待，在想要不要這樣試試看好了，可是又很怕要是和虞睿希講電話講到一半家人回來的話，他該怎麼跟家人解釋他這時間會和誰講電話講得這麼開心……他對自己只要一跟虞睿希相處就會特別容易緊張，臉皮也會變得特別薄這點很有自知之明。　　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一個適合的開場白，他只好用貼圖代表我的心，挑了個偷偷摸摸躲在牆後偷看的大白熊過去。　　心裡有幾分期待虞睿希會馬上回覆，理智上他還是告訴自己如果沒有馬上回就算了，除夕夜忙著跟家人相處，沒時間看手機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一點都不在意他被家人扔在家裡呢……心裡的自怨自艾還沒結束，他的手機就響了。　　眼眶開始發熱，內心是完全無法克制的雀躍，卻又遲遲不敢按下接聽，盯著他幫虞睿希設定的通訊人名稱的「魚先生」三個大字，張中期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臉部表情。　　趕在電話進入語音信箱之前接通，張中期還吸了一口氣才敢把手機放在耳朵旁邊。　　「吃飽了？」男人的聲音溫柔中帶著壓低所帶來的沙啞。　　記得晚餐之前看的新聞說除夕入夜之後的氣溫還會再下探個幾度，張中期卻覺得自己全身發熱得好像要燒起來似的。　　虞睿希說完這句話後，他好像隱隱約約聽到有女生說話的聲音。一瞬間困惑充斥在張中期的腦袋裡－－虞睿希人在哪裡？他和誰在一起？是家人嗎？他有說過家裡有哪些人嗎？　　把差點脫口而出問虞睿希人在哪裡的衝動嚥了回去，張中期抿著嘴，再用舌尖舔過有些乾燥的嘴唇。　　「幹嘛講得好像我只會一直吃一樣……」這句是很真心的吐槽，要不是聽到女孩子的聲音讓他分心了一下，他是真的想直接問這句過去的。只是時機晚了一點，就顯得他的吐槽很無力。　　虞睿希輕笑了一聲，張中期甚至能想像對方的嘴角正因為他而微微上揚，「多吃一點才能多長點肉。」停頓一會兒，原本就壓低的聲音好像又更小聲了，聽得張中期心頭發癢，就聽虞睿希補了一句：「這樣手感比較好。」　　小朋友被這句話調戲得差點忘記呼吸，隨之而來的是本來就跳得不慢的心臟又加快了幾分，他不由得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彎下腰整個人縮在沙發上面，誠懇地覺得總有一天他會因為虞睿希而心臟病發。　　遲了幾秒，渡過了最難為情的緩衝期，小朋友努力表示得像是自己一點也不在意虞睿希語氣裡直白的調戲，並且扯開話題：「你電話接那麼快，不會一直都在step by吧？」他很努力故作輕鬆，不曉得效果好不好。　　虞睿希又笑了一聲，說話的語氣更溫柔了，「是啊，我一直在等你什麼時候要跟我說聲新年快樂，我才能跟你說出我的新年新希望。」　　張中期再次認知到和虞睿希交往對身體有多不友善的事實。　　他嚥了口口水，正要問虞睿希的新年希望是什麼，就聽見電話另一頭傳來相當明顯又清晰的一聲「噁－－」。　　他愣了愣，不太確定是不是該開口問虞睿希現在是什麼情況，「睿希哥……」他聽到了一點雜音，隨後傳進張中期耳裡的聲音都變得很模糊，他猜是虞睿希用手擋住了手機，不過他還是能聽得出來應該是虞睿希在說話，只是說話的語氣對張中期而言很陌生。　　既嫌棄又咄咄逼人。　　沒來由地想起很難得才會進店裡一趟的老闆曾經對他說，虞睿希不是他想的那樣是個好人。他知道老闆跟虞睿希是好幾年的朋友，但他無法理解為什麼老闆會這樣跟他說，之後也老實地在某天把這段對話轉達給虞睿希。　　當時虞睿希就笑笑地說他知道了。　　話說回來，那好像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老闆出現在店裡。　　仔細想想好像有點恐怖。　　開始有點擔心男朋友會不會是個不顧十幾年交情的冷血殺人魔之類的狠角色。　　欸不對。他想起雖然之後沒見丁振杰進店裡，但在通訊軟體裡，丁振杰偶爾還是會浮出水面說幾句話的。雖然沒辦法證實在網路另一端和自己對話的究竟是不是個人，但他寧願相信他老闆還活著。　　嗯，應該吧。　　虞睿希的聲音把他飄遠的思緒拉回來，對於剛才那回事，就淡淡地解釋一句：「是我姊姊。」　　他眨眨眼睛，發現這可能是個很好的機會，「姊姊？」他注意到現在虞睿希那裡很安靜。　　「我應該沒和你提過。」虞睿希笑道，「我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姊姊。今年因為我爸媽又飛出國玩了，所以年夜飯我是到我哥哥家吃的。我哥哥已經結婚了，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綽號叫可可，今年六歲；小的是兒子，叫柚柚，兩歲。我姊姊的話嘛……」虞睿希停頓得有點久，好像正在思考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姊姊。　　張中期就趁這機會開口，「我家有四個小孩！」　　虞睿希聞言，聲音裡帶了笑，「感覺會很熱鬧。」　　想起家裡那對雙胞胎，張中期不由得嘆口氣，「何止熱鬧，都鬧翻天了。」於是他先是介紹自己是家裡的老大，底下有一對小三歲的雙胞胎妹妹，還有一個正在讀小學六年級的弟弟，接著開始控訴雙胞胎從小到大為他添了多少麻煩，尤其是兩個小混蛋明明聽得懂人話卻又常常故意唱反調。　　一直靜靜地聽張中期聊著家人，虞睿希的心裡多了一份踏實。　　他對他的小朋友又多了解了一點。他能夠從丁振杰那裡知道一些關於張中期的事情，但那些都只是單薄的文字，遠遠比不上張中期親口告訴他是怎麼和家人相處。　　一旦開始抱怨起自己的兩個妹妹，就是一長串永無止盡的惡作劇史。　　聊著聊著，聊到手機開始發燙，張中期看了眼時間，一個小時居然就這樣不知不覺地不見了！難怪他現在有點渴。　　正準備去倒杯水來喝，他聽見施放煙火的聲音，於是改變腳下的方向，走到大門邊，果不其然看著不遠的天空出現了幾朵煙花，耳邊是虞睿希的聲音。　　「你那裡有人放煙火？」　　「對啊。」張中期嚥了口口水，看著再次飛上天空炸開的五彩煙火，心裡暖暖的，「很漂亮……要是你也能看到就好了。」　　虞睿希淺淺地笑了笑，「有機會的。」　　聽著虞睿希太過溫柔的嗓音，張中期的耳朵有點發熱，「對、對了，那個……你剛才不是說要跟我說你的新年新希望嗎？」他在這裡讓自己緩和下好像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認為虞睿希的新年新希望跟他有關，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　　誰叫虞睿希每次講話都講得那麼曖昧，也不能怪他誤會…… 　　虞睿希在電話另一頭沉吟了一會兒，聲音帶著笑：「很想知道？」　　是想嘴硬說他才不想知道，但是敗於自己的誠實：「……想。」　　聽著男朋友輕輕地笑了好一會兒，笑聲就像一根羽毛搔著他的心臟，讓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他不由得整個人軟綿綿地滑坐到冰涼的地板上，涼感從尾椎直傳到腦門也降不了湧上臉頰的溫度，他只好將絕對已經變紅的臉藏起來，聽著自己的心跳變得很快。　　「你還沒跟我說新年快樂。」　　……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聽這個？張中期愣了愣，搖著腦袋在心裡想他的褲子都還穿得好好的才沒脫。　　憋在胸腔裡的那口氣默默地吐了出來，什麼氣氛啊，一瞬間都被破壞殆盡，張中期把一句新年快樂講得咬牙切齒。　　偏偏虞睿希聽他這麼講話，表現得很樂，「才分開幾個小時，我現在特別想你。」　　虞睿希大概很清楚該如何消除他的怒氣值。張中期默默想著，好半會兒才擠出一句他也是。　　老男人因為小朋友這一句話興起衝去找小朋友的念頭，可惜他不知道小朋友的老家在哪，只得作罷。　　兩人聊沒幾句，張中期聽見家人的聲音出現在家門口，連忙跟虞睿希說了再見便掛上電話。　　把手機收進口袋的那瞬間，帶頭的張媽媽打開家，身後是吵吵鬧鬧的雙胞胎和玩了仙女棒很興奮的小兒子，墊底的小舅舅夫妻正在閒聊。　　她一進門就看見大兒子那副心虛的樣子，先是關心他睡到幾時醒來的，再問他這副鬼鬼祟祟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張中期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便藉口上樓，將背影留給若有所思的張媽媽。　　回房間之後，張中期想起他還是沒從虞睿希那裡問到對方的新年新希望到底是什麼，只得在心裡默默記上一筆，提醒自己一定要找機會問出來。 # 這個過年我從去年12月想到現在才寫完，看我多會拖ry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59.120.146.18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58497543.A.7D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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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nyme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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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Du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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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o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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