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玉堂 (六十二)(下)
「守明！」陸慕希見單三落下懸崖大吃一驚。
宜信沒有救得主子，怔在了原地，看著自己的空手，似乎一時不知該如何。
就在此時，「蹭」地一聲，電光火石之間他回頭拔劍，及時攔住了來趁勝追殺的朱煞星。
再過一招之間陸慕希等人已經到了，「宜信！我來對付他，你們去組織人手救人！」
宜信這才像是被驚醒一般，跳了起來，往下山谷的路去。
飛雁門那邊看大師兄都下場了，也紛紛下去，有跟著楊楚二人拔刀掠陣的，也有不知所措
在一旁警戒的。聚集的土匪躁動起來，「呸！原來要車輪戰啊！」「就是說！算甚麼好漢
！」一眾都從山路湧出。蒼鷹派和江胡眾人更不必說。幾個眨眼，兩邊已經火拚起來。
衡修抓住逆著人流要去山路的宜信，「你冷靜一點，我跟你現在就下去山谷找人！」又轉
向蘭清，「蘭清，你去找楚爺！撥一些人快點去搜索三爺！」
蘭清追上他兩步，「你才是飛雁門的人，應該留下，我輕功好，我跟宜信去！」
「囉嗦甚麼！」衡修破口大罵，「你去就是了！宜信！」宜信已經不耐地掙脫他的手往前
去了。
宜信的身法比他好上數倍，衡修勉強跟在後面，進了山路一路往下，此處山深，路徑難辨
，幾次幾乎都是靠著方向硬闖樹林而過，越進越深。
「宜信！宜信！」衡修喊他，要不是在此處深山中，他幾乎不可能跟上他。「你不要急，
我們甚麼都沒帶，這處山谷少有人跡，等等後面沒路的話等楚爺他們帶繩索來吧！」
宜信猛然地停下腳步，回頭道：「你輕功不好，我可以先下去。」
「我又不是瘋了！」他抓住他的肩膀，「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去！」
宜信不理他，扭過身又逕自轉身鑽進了叢林中，跟著溪流勉強下山谷，衡修只好跟上。
看著眼前人的背後，救援還沒有結果，他已經心痛起來。宜信已經全憑本能、直覺和衝動
做事，失去平常的冷靜了，這樣下去，萬一單三......他簡直不敢想像宜信會怎麼樣。自
己會是那個能支撐住他的人嗎？
匪賊人多，俠客功高，一下子戰得不分你我，驚起林中飛鳥狐兔無數，蘭清在一團混亂中
找到楚易良，他正被三四個土匪頭子圍攻。「楚爺！」蘭清拔劍殺進戰團裡跟楚易良背對
背。
「蘭清......」
「得要撥些人手去尋三爺。」
「你看現在這甚麼狀況，我撥誰啊！」楚易良一腳踢開撲上來的小賊。暴躁地道。只是他
才說完，就見楊培馨領著莫家兩兄弟，四處收攏戰團，殺到眼前驅散土匪後，極有組織地
安排：「元修仲熙，你們去收攏蒼鷹派的人，易良收攏飛雁門的人，記得不要讓誰落單，
我現在帶手邊這些人去找守明。」
「楊爺，我──」蘭清見他要走，趕緊喊住，請他發落自己。
楊培馨看他一眼，「你該去哪，還要問我？」
蘭清一怔。
是啊，他該去哪裡呢？
混亂的戰場中他的心忽然安靜下來。一轉身，他逕往山崖去。
懸崖邊，陸慕希與朱煞星均是殺氣騰騰，朱煞星獰笑道：「嘿嘿，待我送你去見你的好兄
弟！」
陸慕希瞇著眼睛沒有回答，揮出數刀兼攻做守。
朱煞星固然沒有承認，但陸慕希已認定他必用了甚麼邪法，不然，他的速度、膂力不可能
進展得如此迅速......自己幾乎招架不住，他的體能似乎還在增長。
要敗其人，先敗其心，陸慕希讓自己冷靜一些，才道：「用天瓊散會有甚麼後果，你可知
道？」
「管你甚麼後果！只要你飛雁門和蒼鷹派散了，奚亭我還怕誰啊，哈哈哈哈！今天我就殺
了你們幾個師兄弟，再讓莫家老頭孫子一塊......」
話沒說完，他背後一陣破空之聲，兼帶蘭清的低喝：「你做夢！」
「鏗鏘」一聲，朱煞星扭身接住了蘭清的劍鋒。
「蘭清！」
「陸爺，我來幫你。」他抽回劍身，掄手又是一招破雲見月。
朱煞星抬手接住，一下子把他推回去數步。「嘿，你們不是一向自恃英雄，現在二打一算
甚麼？」
陸慕希冷笑一聲，「你用了甚麼旁門左道，自己心裡明白。」
「陸爺，不用跟他囉嗦！」蘭清舉劍再度殺去，銀光電閃，從其背後凌厲地刺向朱煞星的
左肩側，陸慕希見此，也一揮刀向朱煞星右側砍去，朱煞星一下子腹背受敵，像是難以支
應，不料，他哈哈大笑，一刀攔住陸慕希的雁過流星，就在蘭清的劍鋒要刺中他的瞬間，
他身法倏忽，竟回刀又攔住了蘭清。
陸慕希臉色更沉，兵器順勢砍向他的右腿，蘭清則是一怔，一怔之間以經被鑽了空子，陸
慕希砍了個空，朱煞星已經一蹬蹬向一旁，與兩人成三角之勢。
陸蘭對看一眼，均是毫不猶豫地再度進攻。
恐怕隨著藥力這傢伙的功夫越發暴漲，不快點了結就更難對付了。
只見蘭清一招銀光洩地，殺得朱煞星眼前點點光珠晃得人眼花，陸慕希橫裡三刀雁銜環連
續劈向他腰、肩、腹，刀風利得彷彿割手，他二人皆非庸手，但「叮噹鏗鏘」十餘聲響，
朱煞星一人面對左刀右劍，竟全都應付了下來，陸慕希經歷上次交手早料估量過他的內功
，其身法如此已經異於常人。
他瞇了瞇眼，縱身後退兩步，「蘭！上來！」
蘭清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轉身縱起踩上陸慕希的肩膀，一個倒轉躍身，落在朱煞星背後
的瞬間立刻一劍直指他的背心。
「還再來！」朱煞星笑了一聲，一刀擋住蘭清，「鏗鏘」一聲，就要回身去對付陸慕希，
但還不及他轉身，陸慕希的刀已從蘭清的劍旁「蹭」地一聲竄出。
「啊！」他肩頭中刀，露出一抹血紅。
原來蘭清縱身而出的同時，朱煞星為防他出招向右轉身迎接，陸慕希卻從他左側繞了過來
，跟在蘭清身後動手，蘭清的一招不過是誘餌罷了。
「你們！找死！」他怒吼一聲，掄著刀殺將過來，
陸慕希與蘭清一左一右地分開，又成犄角之勢，朱煞星心中怒極，率先往陸慕希殺去，陸
慕希一聲冷笑，舉手應敵。
兩人戰團難分，蘭清一時沒能殺進去幫手，只聽得一陣雙刀交錯的金玉之聲，忽然「匡」
地一響，銀光乍然飛起，陸慕希的刀竟應聲而斷。
「陸爺！」蘭清大吃一驚，縱身過去。
「死吧！」朱煞星欺他沒有兵器，冷笑著揮刀。
陸慕希一矮身險險躲過一刀，倒縱著將手中刀柄用力擲出，趁朱煞星一滯，幾個挺手觔斗
翻過朱煞星的追殺，待朱煞星要再追上，蘭清已經趕到，「看劍！」
「來得好！」
蘭清殺心早起，周身銳氣森森，只是朱煞星強得怪異，照月劍法一輪攻勢下來，朱賊明明
負傷，竟似越戰越強，要反過來壓制了。陸慕希從旁尋來一隻不知是誰丟失的刀，趕回來
見到他竟與蘭清戰得平分秋色，心道不妙，著急道：「蘭清出來！」
蘭清也知道最好和陸慕希一起對付他，只是被纏得脫不了身，陸慕希無法從旁出手，只好
又繞至朱煞星背後，出手干擾他對蘭清的攻勢。
面對夾擊，朱煞星稍做側身閃躲，竟又左右開弓，常人根本無法招架的速度他應對得流水
一般，蘭清與陸慕希戰得招式見底，只是一瞬，陸慕希最後一次飛雁逆陽割破了朱煞星的
腰際衣衫，心知他露出破綻是藥力過了，便精神一振，掄起被磕得滿是缺角的刀再次進攻
，蘭清見此自然不甘於後，也提劍再戰，亦逐漸感覺到對手的反應逐漸不如方才。
這時，四周混戰已了結了八成，匪俠之間，私仇公義，或戰或降，剩零星戰團仍在交手。
忽然之間，朱煞星狂叫一聲，一手掩住臉，一手在陸蘭二人之間揮出一道銳不可當的銀光
，蘭清正在進攻，簡直像是往上面撞去，「小心！」陸慕希還不及出手抓住蘭清，「鏗鏘
！」一聲蘭清憑著兵器勉強擋住了這一刀，只是被逼得退後數步，張口吐出血來。
「哈......」他摀著胸口。
「蘭清！」陸慕希立刻上前去扶住他。「你怎麼樣？」
「我沒事......沒......嗚......」他一面說著，一面又止不住喉頭的甜腥，喘息著呸了
兩口血。
朱煞星卻沒有進攻，丟下了刀，摀著臉不住發出喘息和嗚咽聲，「唔......唔......哈啊
......怎麼回事......哈......」一面喘，他一面步履蹣跚地打著圈子。
陸慕希冷笑一聲，「藥力到了。」
「哇啊啊......怎麼可能！怎麼回事！」朱煞星仰天大叫，鬆開雙手揮舞著，只見他雙目
通紅，血筋突出，發狂的模樣樣貌無比駭人。
陸慕希冷冷看著他揮舞手腳，最後就地打滾，不斷狂叫著，「嗚啊啊──唔啊......殺我
啊！你們來殺我啊！我害死了單守直、單守和......還有單守明......來殺我啊！殺我啊
！」
陸慕希扶著蘭清緩緩後退，只是眼睛盯著他越來越痛苦。
楚易良上前來，提刀就要去了結他，但是陸慕希道：「別去。」
「慕希？」
陸慕希冷酷地道：「我要看他痛苦而死。」
楚易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在地上打滾的仇人，將刀往地上一插，沉默了一會。「培馨去
找人了。」
「嗯。」陸慕希點了一下頭。
「滴答......」
「滴答......」
「滴答......」
他們都沒有說話。
静靜地看著雨中眼前的仇人最後滿身通紅的吐血而亡。
§
此處樹林稍微稀疏，月光被篩落後，樹林中的人還可看清輪廓。
但衡修看著宜信就著雨後積成的小溪流喝水洗臉的時候並不覺得安心。
在幾個時辰的失控之後宜信似乎又冷靜了下來。他放慢了腳步(但還是很快)，並在注意到
下雨時看著腳底下的水流找到了這條小溪。
「宜信。」他叫他。
「走。」他說，拿起放在一旁的劍，撥開掛滿樹藤的獸徑。
「宜信，」他追過去抓住他的手臂，「按道理陸爺已經派人來了，入夜山裡危險。」
「三少爺生死不明。」
衡修因為他對單三的的稱謂遲疑了一下。「你淋了一天雨......我們生個火，烤乾了再繼
續。」
宜信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
§
因內傷之故，蘭清暫時被送到蒼鷹派去。陸慕希忍耐著關切，留在青柏嶺指揮善後。
蘭清躺在客房，看著床頂。
三爺，單三，單守明，為了永年莊他唯一剩下的弟弟、寡嫂侄子；為了他的兄弟陸慕希；
為了朱玉鏡和他的眾多朋友；為了他死去的兩個哥哥......
然後他想起一張小臉。
「為了玉堂......」
他閉了閉眼。
如果單三沒有平安回來，該怎麼辦？
他抹了下臉，意識到自己大概會是第一個回去陸府的人，他要怎麼告訴玉堂，他的三爺墜
崖失蹤了？
19/5/3 21:58:46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5.44.9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56892274.A.88A.html
推
05/03 22:30,
5年前
, 1F
05/03 22:30, 1F
推
05/03 22:36,
5年前
, 2F
05/03 22:36, 2F
推
05/04 01:35,
5年前
, 3F
05/04 01:35, 3F
推
05/04 08:50,
5年前
, 4F
05/04 08:50, 4F
推
05/05 16:12,
5年前
, 5F
05/05 16:12, 5F
→
05/05 16:13,
5年前
, 6F
05/05 16:13, 6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