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嫉妒（十四）已刪文
翌日中午，徐子皓和他媽媽窩在冷氣房的飯廳吃飯，兩個人面對面卻沒有說話，徐媽媽時
不時抬眼，留意他的心情，只見他魂不守舍，飯也吃得很慢，菜更是沒有動過幾樣。
「皓皓。」
徐子皓正在想著昨天和楊凱霖吵架的畫面，想到他竟然真的動手推他，心情就一陣難過，
飯都吃不太下。
「你的好朋友是誰呢？」
徐子皓手上的筷子立刻停下，抬頭看她母親，戰戰兢兢的問：「怎麼了？」
他媽媽邊笑邊感嘆：「我們好久沒有一起說說話，我都不知道你在學校發生什麼事。媽媽
最近真的太忙，太忽略你了，你不要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氣。」他才不會生氣，他已經不是那個任何事情都想要找媽媽分享的小孩了。
不過，還是先把話題扯開比較要緊。
「林老師的家在哪裡呢？」
聽到這話，她媽媽才放下心來。原本她還有點顧忌，煩惱著該怎麼提起這個話題，更擔心
他只是表面服從，內心卻朝反方向去想。現在他願意主動提起，可見他自己也想通了，她
深感欣慰，他竟然如此懂事。
她笑說：「靠近圖書館那邊，開車很快。」說完就夾了兩片最肥美的肉片，送到他碗裡。
接下來，他媽媽絮絮滔滔的說了一堆下午拜訪的注意事項，對林主任要禮貌、對人要笑、
要專心聽人說話，要有自信，徐子皓不吭一聲，只微微點頭，以表現自己正在聆聽。他媽
媽看他這樣，誤以為他在緊張，便加倍鼓勵著他：「你一定可以，林主任一定會非常喜歡
你。」
徐子皓聽了挺麻木的，他一點也不在乎哪個主任對他的想法。
*
午餐過後，開車莫約十五分鐘，就抵達林主任的家，這是一棟陳舊的三層樓透天，白色磁
磚上飽經風霜，累積了層層的灰塵，混濁骯髒。門旁養著一盆妖豔的暗紅色玫瑰花，吸引
了徐子皓，他走過去，伸手摸著玫瑰上的刺，指尖傳來微妙的觸感。
她母親壓下門鈴後，不久鐵門後傳出震動的腳步聲，徐子皓馬上跑回母親的身邊。
「林主任，我是徐太太。」
開門的林主任穿著白色汗衫，頭頂沒剩幾根頭髮，臃腫的像一塊浸過水的麵包，臉上像喝
酒一樣紅通通的，身上散發一股老練的活力。
他先注意到徐子皓，才注意到他媽媽，寒暄著：「徐太太嗎？你好你好，吃過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徐媽媽客氣的說，同時扯了扯徐子皓的手。
「老師好，我是徐子皓。」他微微敬禮，抬起頭時，主任對著他咧嘴一笑，露出若隱若現
的銀牙。
林主任殷勤的邀請他們進門，徐子皓脫下鞋子，拘謹的跟在媽媽身後，屋子中瀰漫著一股
淡淡的過期臭味，是老人家身上常有的那股味道，電視牆的上頭，掛著他家也有的十字架
。
兩個人坐下之後，她媽媽將手上提著的百貨公司高檔日式點心禮盒遞給林主任，恭恭敬敬
的說：「不好意思，要麻煩你這種事。」
林主任看了一眼禮物，才難為情的揮手笑說：「哎，您太客氣了，不用帶什麼禮物。」另
一隻手卻順理成章的接過禮物，毫無推辭的意思。
徐子皓沒留意大人間的互動，只瞥見不遠處的餐桌下，堆著五花八門的禮盒，總共有十五
件。
林主任把禮盒放在腳邊，立刻話鋒一轉：「只是說，對您有點不好意思，那個班已經滿了
。昨天剛好有個家長下課突然跑來找我，我們聊了好久，我不得不答應他，你們來晚了一
步。」他表現得很遺憾，但語氣中毫無歉疚的意思。
徐子皓聽到這好消息，精神都來了，他內心歡呼著，太好了，也許這件事還有挽回的餘地
。
可惜他媽媽並不是個輕易打退堂鼓的女人。
「林主任，你一定要讓他進去！我家皓皓非常認真，成績好、人緣好，班上老師對他讚譽
有佳。」說完，就從包包中抽出一封推薦函遞給林主任。
「皓皓？哦，你叫皓皓？」林主任饒富興味的瞅了他一眼。徐子皓還沉浸在剛剛的幻想，
被突然打斷，僵硬的點頭說是。
林主任接過推薦函，拆開後也只看了一眼，就丟在桌上，露出慣用官方笑容，游刃有餘的
回答：「他家小女生也是非常優秀，她的叔叔還是市長身邊的幕僚。能進這個學校的學生
，很多都不是普通的家庭，當然，你們家也很不錯了，不過嘛，私立國中都是這樣，人外
有人，天外有天，您沒在私立學校教書過，可能無法體會這種天和地的差異。」說完，想
要化解尷尬的笑了幾聲，只是聽上去卻像諷刺。
徐媽媽滿懷信心前來拜訪，卻吃了閉門羹，又被那笑聲一激，內心有點不舒服，但表面上
還是不能失禮，她繼續抽出一堆資料，將所有徐子皓的各種獎狀、英文檢定證書......十
分霸氣的攤在桌上，以證明兒子多麼優秀。
林主任漫不經心的一張一張翻過，打了個呵欠嫌棄著：「我知道，可是這些都太普通了，
王老師的班要的是菁英中的菁英，課業好是基本，最好要有點其他的潛力。」
聽到自己努力栽培的小孩，被人評價太普通，徐媽媽簡直不敢相信，她在公立國中任教十
多年，不曾聽過如此嚴苛的招生要求，剛才那番話簡直是嘲笑她的苦心，但她盡量穩住自
己，掃到一眼角落的樂譜架，笑說：「您也喜歡音樂嗎？」
林主任沿著對方視線，回頭望了一眼，懶懶的敷衍著：「以前有陣子想學小提琴的，不過
沒時間練，就放在那裏。」
「方便借我們家皓皓拉奏一曲嗎？他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她連謙虛都不想謙虛了，只
想要讓林主任心服口服。
徐子皓訝異的看向媽媽，又看了一眼林主任，林主任低頭盤算著，過了一會才說：「好吧
，等
我一下。」回頭他就提著沈重的黑色琴盒，放在客廳的茶几上頭，掀開琴蓋。
徐子皓愣坐在原位，直到背後被媽媽推了一把，才站起來。
他熟練的拿起小提琴，林主任卻緊張兮兮的：「小心點小心點！」他明明不拉琴，卻將它
視如珍寶，實在是個怪人。
他仔細的調音，小提琴老師曾經教過他如何判斷琴的好壞，這把琴只是入門等級的，遠比
家裡的那把琴還要差。他看了他媽媽一眼，再看林主任一眼，心中很為難，他一點也不想
要讓林主任印象深刻，但又不想讓他媽媽失望透頂。
他媽媽以為他在緊張，使了個眼神，眼神好像在說：「皓皓，你可以的。」
徐子皓迫於無奈，不得不拉了一小段他常練的曲子，這首曲子是小提琴老師的創作，每個
音符之間洋溢著悲傷、深沉的風格，他的指法靈活，指尖流瀉出婉轉的音樂，細膩、富有
情感。
他媽媽斜眼觀察林主任的反應，發覺他目不轉睛盯著徐子皓看，眼睛都亮了起來。她也揚
起了得意的微笑。
徐子皓心有雜念，自認只拉出了及格的表現，但幸好這兩個大人也聽不出來。
他結束演奏後，便輕輕地放回琴盒裡面，闔上之後，說了聲「謝謝老師」，就快速坐回媽
媽的身邊。
林主任就此不再說話，他閉眼捏著眉心，盤算片刻，才勉為其難的說：「我是不可能抽掉
原本的學生，不過，這樣好了，王老師的班上，我應該可以想想辦法，再塞一個人。」
他媽媽鬆了口氣，沒想到林主任還沒說完。
「只是......」
「只是什麼？」
「他好像不想要去那邊念書的樣子。」林主任睜開一隻眼睛，銳利的射向徐子皓。又接著
說：「他進門之後，都沒有笑過，看起來真的很不甘願。」說完，他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
。
徐子皓臉上閃過一絲緊張，這讓林主任更確定心中的猜測。
「徐太太，你也是做教育的，你還是要多少考慮小孩本身的意願，並不是進入私立學校就
一定會考上第一志願，扶不起的阿斗也是多得讓你不敢想像。」他發現徐媽媽臉色瞬間變
得難看，又假意的解釋著：「妳別誤會，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我看徐同學是個聰明的孩子
，只是他的態度很不積極，這點又讓我有點遲疑，我們是南區的明星學校，王老師嚴格出
了名，但教出來的學生有目共睹。他的班所有家長搶破頭都還不一定進得來，我們要把精
力花在態度積極的學生身上，而不是心不在焉的學生，不能有任何人拖累這個班級。」
他越是表現想要放棄徐子皓，他媽媽就越中下懷。
「他只是有點緊張，不是不想去念。」
林主任端出開明的姿態，說：「媽媽，我想聽聽他自己怎麼說，我們尊重一下小朋友的想
法。」
突如其來的好機會，讓徐子皓一顆心跳得劇烈，只要他說出他一點也不想去，那麼他的願
望就更接近了一步。
當他要開口說出真心話的前一秒鐘，正巧對上他媽媽那一雙寄予厚望的眼神，她雖然沒有
說話，但他耳邊卻彷彿傳來昨天晚上，她替他包紮傷口時，那一段真情流露的誓言。
他像一顆被針刺過，洩了氣的皮球，全身上下的勇氣都被消風得一乾二淨。
「我......」
「你怎麼樣？」
他垂下頭，神色黯然，低聲的說：「我想去念。」
林主任瞇眼打量後，不太滿意的說：「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
徐子皓打起精神，硬是擠出笑容，牽動了眼下的臥蠶：「老師，我想去，我會用功的。
」
林主任注視著他，心中細細琢磨了一下，就豪氣的說：「好，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話，主任
當然願意幫忙，我最喜歡幫助努力向上的好孩子。」
不過，他看向徐媽媽的時候，又瞬間換上一張覺得麻煩的臉，「徐太太，我幫你們破例加
人，這要是傳了出去，哪天又有一堆家長要攔在校門，說不定還會有人覺得不公平，投訴
我呢。」
「我們當然不會說出去。」
「那這樣是最好不過啦！」
不過，林主任的抱怨才剛開始，接下來他滔滔不絕的說著行政程序多麼麻煩、要和校方那
邊喬關係、承受別的老師側目，不相干的私事也拉進來東扯西扯。其實這都是老技倆了
，抬高自己的勞苦功高，家長才會覺得欠人情，進而要求學生服從老師，方便管理師生關
係。畢竟，教育不全是學校的責任，很多時候還需要家長的配合。
光是抱怨就要講了一個小時，後面還小聊了一下現在的國中生，又不能打又不能罵，還有
學生會錄影錄音放到網路上爆料，這個話題讓徐媽媽的深有所感，這年頭當老師真是不容
易，剛才對林主任的反感也就消除了一大半。
徐子皓則是很煎熬，想著要不要反悔，甚至想著乾脆自己起身離開，被討厭個徹徹底底算
了，只是想歸想，卻缺乏行動的勇氣。
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他媽媽先一步出去開車，徐子皓套上鞋子，正要起身的時候
。
「皓皓。」背後傳來林主任的聲音。
徐子皓困惑的回頭，除了他的家人和楊凱霖之外，沒有人這樣叫他。
「我很期待在學校看到你哦。」
徐子皓第一次看到，有人用這樣曖昧的眼神看著自己，這種未知帶給他一種莫大的恐懼，
他緊張的點點頭，便倉皇的加快腳步離開那間屋子。
回家的車上，他拼命想忘記剛剛那一幕，卻忘不掉，他隱約感到不安，但又覺得也許是自
己想太多。
「媽。」
「怎麼了？」她心滿意足的握著方向盤，心情非常之美妙。
徐子皓看著這樣的媽媽，改變主意了。
「今天晚上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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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要忙搬家了
可能會晚點更新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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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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