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葉公好龍 番外 單獨旅行 (中) 之三十二

看板BB-Love作者 (Tif)時間5年前 (2019/04/10 11:28), 5年前編輯推噓5(5推 0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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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公好龍 番外 單獨旅行 (中) 之三十二 葉瀾久違地夢見了父親，那個溫文清瘦，笑起來 卻很溫柔的男人。 父親喜歡龍。 他小時候經見到父親在紙上畫龍，父親身體不好， 一幅畫要畫上許久，每當畫好了，總是很歡喜， 把他抱在懷中，細細給他說，他在畫些什麼，說 這是什麼龍，從哪兒來，性格如何，他從父親那裡 聽了許多龍族的故事，還細細跟他說怎樣畫才顯得 生動，他們身上的鱗片的顏色光澤如何調色，那只 有些蒼白消瘦的手穩穩握著筆，勾勒出有力的線條， 慢慢地一點一點添上那些或繁複艷麗，或溫潤如 白玉，或輕淺如煙嵐，或濃重如墨色，或瑰麗如 烈焰的色彩，最後只剩下了龍的雙目，餘下了兩點 素淨的白，父親說待友人過來看過畫，屆時再點睛， 記憶裡，他在父親房中的畫裡頭，從未見過點過睛 的巨龍，他至今也不知原因，許是贈給了友人，許是， 最後那些龍飛走了，遁入了雲間，自此渺無蹤跡。 父親跟他說，畫上那一頭一頭威嚴神氣的大傢伙， 叫做龍，與他們葉家，數百年來，有著非凡的 因緣。 當時他有些懵懂。直到有一天，他在父親書房裡， 父親抱著他，給他看書案上的畫，他靠在父親懷裡， 咬著大拇指，不經意一側頭，那日天陰，天空是 霧濛濛的白，以雲端彼方響起的輕雷為伊始，忽然 開始落雨，雨勢來得又快又急，窗扇還未及闔上， 房內的燈火便被一陣驟然襲入的冷風給吹滅了，一陣 濃厚的白霧如同潮水一般翻湧而至，將窗外的世界化為 一片純白，隨著霧氣如掀去層層薄紗一般逐漸散去，他 突然間看到了半開的窗扇外懸浮著的龐然大物，就像 父親畫上一樣的，可卻大了無數倍的生物，那是一頭龍。 有著狹長鋒銳的燦金色豎瞳，頭頂玉色龍角，巨大身軀 半掩在濃厚的蒼藍色雲氣之後，一只巨大的前爪自雲氣 中探出，猛然搭在了窗沿之上，發出了匡噹一聲巨響， 那只前爪虛虛攏著，彷彿抓握著什麼。結果他當場就 嚇哭了，父親把他抱著稍稍遠離了窗邊，哄了好半天 才哄好，他還靠在父親肩膀上啜泣的時候，那頭龍始終 盯著他瞧，還使勁扒著窗戶，試圖把大頭給探進來， 那頭龍把頭一探進來，他就大哭，縮回去之後他就 不哭了，含著眼淚趴在父親肩上偷看那頭龍，如此 循環反覆。後來父親溫聲朝窗外叫了對方的名字， 說了幾句話，大概是說孩子還小，怕生。那頭龍最後 發出了一聲模模糊糊的，聽上去像是抱怨的輕吼， 倏忽從窗前掉頭離去，幾個擺尾之後，便已夾裹著 雲氣遠去，消逝在雲霧之間，窗沿之上，留下了一顆 青色玉球，玉球沉的很，要他小小的雙手合握，才能 勉強抱起。父親說，那是那頭龍送給他的禮物。後來 他才知道，那是父親的青龍族友人，是一頭急性子的 年少青龍，領命在外行雲布雨，難得回族內，聽說父親 有了幼子，忙不迭地飛過來想瞧瞧，結果把他給嚇哭了， 灰溜溜地飛回族內之後，還被定炎龍君給數落了一通。 這頭青龍的來訪，只是個開端，後來家裡陸陸續續有 許多客人來訪，其中有許多生面孔，有白皙端麗，一身 紅衣的女子，有淡漠冷肅的青袍男子(他身邊跟著一名 垂頭喪氣的少年)，有鐵塔一般高大，說話如同雷鳴， 古銅膚色，牙齒雪白，身穿黑色武袍的壯漢，有手搖 摺扇，輕袍緩帶，姿容俊秀的白衣書生等等，這些訪客 們看上去俱有一對黑色瞳仁，與常人無異，只在談笑間 不經意時，偶然洩出一絲淡金色的流光。那名青袍男子， 便是與葉家第五十七代家主葉憫之結為至交，多年來一直 照拂葉家後輩的定炎龍君。 那陣子天候炎熱，睡時窗扇微敞，醒來時總會發現窗沿 擺著一件物事，有的是玉球等幼龍喜歡的玩具，有玉珮 之類的掛件，各種工藝精巧的擺件，有孩童的衣裳、小鞋、 小帽子，還有盛在匣子裡頭的安神香、香爐與香囊，後來 管事跟他說，那陣子他睡時總有龍族來探望他，還給他送 禮物了，怕嚇著他，所以都是趁夜來的，悄悄瞧上一眼， 探爪留下禮物，再趁夜離去。有一回他躲在被子裡偷看過， 果然看到了探進窗來留下禮物的玉色腳爪，他屏住呼吸， 窩在被子裡頭一動也不敢動，那只放下了錦囊的腳爪卻 始終沒有收回去，而是朝他的方向勾了勾爪子，他裹緊 了被子，鼓起勇氣慢慢靠了過去，看到了一只沉靜的金色 豎瞳，在夜色之中奕奕生光，那是一頭有著溫潤玉色鱗片 的巨龍，在清冷的月光下閃動著瑩白的光暈，身周隱隱有 青色雲氣繚繞，那頭巨龍調頭游遠了些，回過身來，張開 嘴朝他吐出了一團青氣，垂下龍首靜靜看了他最後一眼， 便在夜色之中擺尾離去，他高高地游過了樹梢，巨大的 身影在林海松濤間籠下了一層溫柔的暗影，自環繞著彩色 光暈的巨大月輪旁穿行而過，消失在淡薄的雲影之後， 唯一留下的，是那頭青龍靈活擺動的長尾，在清朗的 夜空裡所留下的流水一般的雲紋。那團青氣摸上去像是 略帶點濕潤感的棉球，他坐在被窩裡，揉揉捏捏，把玩 了好一會，有點好奇地咬了一口，發現沒什麼味道， 把它擺在了枕邊，就迷迷糊糊睡著了，第二日醒來， 它卻消失不見了，只窗沿上仍擺著的那只草綠色錦囊， 能證實昨夜的一切，並非一場幻夢。那只草綠色錦囊 裡頭裝著一只小小的長命白玉鎖，被父親取出之後親自 給他掛在了脖頸上，那團青氣，據說是龍息，年長青龍 的龍息據說能替接受餽贈者祛避邪祟之物，使其不易 受到驚擾，據父親說，那晚那頭青龍，便是定炎龍君。 那之後的大半年，他難得沒有生病，可惜一年之後， 他就生了一場大病，直到有一天他掛在身上的繫著 長命鎖的紅繩毫無徵兆地斷裂，玉鎖磕在地上摔碎了， 他才漸漸好了起來，彷彿他的玉替他擋去了一劫一般， 定炎龍君來探望他，垂下頭看著手上那捧碎玉，眉心 摺出了深深的印痕，他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深黑的 眼裡隱隱有些憂慮，就好像他生病時，爹爹和管事的 臉上的表情一樣，但他最終也沒說什麼，只是吐出了 一小團青色的龍息，捻在雙指指尖，點入了他的眉心， 一陣沁涼襲入腦海之中，他就這樣沉沉睡著了。 他的病好起來的那年秋天，父親的身體卻越發虛弱， 經常臥床，漸漸地無法起身，更不要說長時間的作畫， 房裡藥汁的苦味越來越濃重，管事帶著他去探望父親 時，父親滿臉病容，對他露出一個疲倦的笑，越發 消瘦的手摸了摸他的頭。 父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直到有一天，他就這樣 睡著了，一睡不醒。管事抱著他去見父親最後一面時， 他看到了父親半掩在被褥之中，眉宇舒展的蒼白面容， 他摸了摸父親的臉，感覺好冷，蓋著厚厚的被褥也摀 不暖的冷，小聲叫爹爹的時候，爹爹沒有回答，再喚了 幾聲，管事輕聲哄他說，爹爹累得很，讓他多歇會， 先把他抱走了，當時他沒有哭鬧，因為還不能明白， 究竟發生了什麼。 送走父親的那一天，是特別冷的冬日，四周一片茫茫的白， 天上落雪，還有一身縞素的人們，包含他和管事。在管事 的主持下，進行了父親的喪事，那一天來了許多弔唁的賓客， 包括許多龍族，當天他有點發熱，被管事帶著，作為喪主， 對前來弔唁的賓客跪拜答謝，他只覺得又冷又熱，周遭的 哭泣聲話語聲朦朦朧朧，嗡嗡嗡在耳際打轉。許多細節 已經記不清了，只依稀記得，仰頭看天空時，隱約看到 霧雪之間游動的巨龍，也不知是否是父親的友人，遠道 而來，送父親一程。 夜裡給父親守靈時，他暈倒了，醒時在管事懷裡，定炎 龍君冷著臉在給他把脈，見他醒了，摸了摸他的頭。管事 輕聲問他感覺怎麼樣，他小聲說: 「要爹爹抱。」那頭 一整天鎮定自持，處理繁雜喪儀一絲不亂的半龍低垂下頭， 眼眶有點紅。定炎龍君默不言聲地把他接了過來，抱到 懷中，他整個人彷彿浸到了一汪溫涼的泉水當中，被一股 寧靜溫和的氣息所環繞，很快地便睡著了。 夢裡他被定炎龍君牽著，走到了父親的書房，書案上擺著 父親畫的最後一幅青龍畫像，龍君抱著他，微涼的大手 穩穩握著他的小手，執筆沾了顏料和著一縷青色的龍息， 沾上少許金箔，給畫中的青龍點睛。 隨著畫中的金瞳亮起，夾裹著雪霧的青影猝然脫出畫紙 的那一刻，呼嘯的狂風襲捲了整個書房，而後是高亢的 龍嘯聲，其聲清冽激越，如金石交鳴之聲轟然炸響在 耳際，他雖被龍君護住了雙耳，仍感到周遭狂暴的氣流 震顫鳴響不已，好一會都有些耳鳴。 定炎龍君雙指在眼前一抹，現出了燦金色的豎瞳，右掌 往前平伸，平平淡淡往下一按，周遭的亂流便即平息， 青煙散去，僅餘下眼前往前低垂表示臣服的巨大青色 煙龍龍首。 龍君沉默地抱著他，乘上了青色煙龍的脊背，隨著煙龍 破窗而出，月色淒清，被染成霜白的山谷所環繞的葉家 宅邸變得越來越小，天空仍然在落雪，煙龍昂首一聲輕嘯， 在空中稍稍盤旋，而後他的雙眼便被龍君暫時遮了起來， 隱約能感覺到煙龍正在提速，龍君的懷抱仍是溫暖的， 可伸手一摸，周遭卻越來越冷，如同身處寒冰之中，再次 睜眼時，下方極目所見，俱是一片迷離哀艷的紅，如同 赤色焰火，燒灼著那條漫漫長路。 當時他還不知道，那便是黃泉路，路旁便是彼岸花，又名 曼珠沙華，花開時無葉，有葉時無花，花葉生生兩不見， 相念相惜永相失。 他們在長路的盡頭，腥紅的忘川沿岸，追上了一身白衣的 父親，父親身旁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鬼差，他雙頰微削， 眉眼英俊凌厲，面色青白，回想起來，卻並非如同書上 所述，尋常鬼差的裝束，而是一身殘破的戎裝甲冑，一側 袍袖空空蕩蕩，少了一臂，腰間別著一把斷劍，剩下的 那只手中執著鐵鍊與鐵索。 鬼差與龍君似乎相識，冷冷一笑，便即讓開，讓他走到了 父親身前。他仰頭望向父親，父親垂眼看向他，神情溫柔， 他撲上去要父親抱，卻撲了個空，他蹲在地上快哭的時候， 父親蹲在了他身前，伸出了他素來纖瘦蒼白，如今卻有些 透明的手，與他的小手虛虛相抵，眼底隱隱有淚光。一開始 他不敢觸摸，生怕又摸空，是父親先動了，他虛虛地攏住 了他的手，摸摸他的頭，然後是臉頰，最後把他擁在了懷中， 一個空空蕩蕩的，無可憑依，僅能感覺到冷，卻很溫柔的 懷抱。 「瀾，要聽龍君和管事的話，好好地……長大，知道麼? 爹爹......該走了，你也回去吧!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最終父親站起身來背向他，輕聲說道。 他說想跟爹爹一起走，父親側過頭，目光卻未落到他身上， 他望著道旁紅花，神情溫柔，輕聲說:「瀾還有很多好時光， 所以不能夠，如果……爹爹能親眼看著就好了。」 他急壞了，伸手想去抓父親的衣袖，卻只抓住了滿手寒涼， 終究留不住父親漸行漸遠的身影。 他被定炎龍君抱著，哭得淚眼模糊的時候，聽到龍君 對著站在不遠處的鬼差輕聲道謝。 鬼差嗤地一聲冷笑，像是不以為然，眼裡卻有些感傷， 彷彿有千言萬語，最後卻只淡淡說道:「去吧! 一年 是等，百載千歲亦復如是，總有等到你的一天。」 話聲未盡，鬼差的臉上驀然掛下了一行血淚，他卻 恍然不覺，神色漠然地轉身便走，再不回首。龍君 伸手摀住了臉，良久良久，他也只聽見了一聲短促的， 帶著顫抖的嘆息。後來他才知道，那名鬼差生前， 便是當年與定炎龍君決裂，最終戰死在北疆的戀人， 每當龍君碰上有緣的葉家人，為其送行時，雙方才會 見上一面，數十年或百年不等，最初那人總是冷漠 以對，拒絕與龍君說話，送行父親那回，是他第一次 對龍君表露心跡。 青色煙龍載著他與龍君，在血紅的忘川邊緣徘徊不去， 遠遠看見他的父親跟著鬼差，登上了一座石台，黑髮白衣 的清瘦人影仰頭望向他，父與子，陰陽兩隔，遙遙相望， 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父親。龍君跟他說，那是望鄉台， 死去之人在那裡望向世間所曾戀棧的一切，而他的爹爹， 把望向人間的最後一眼，留給了他。 謝謝觀文 : ) 繼續緩慢進行中~ 關於定炎龍君與過往的戀人，即鬼差生前的武將 的故事，在葉公好龍 之二十三有稍稍提及，有 興趣可以回去看一下。 以下連結是關於葉公好龍番外的心得箱以及其他問題 的小調查，再麻煩大家有空的話，撥冗填寫，感謝~ https://goo.gl/forms/CcurRnpz85uNtZ6S2 也很謝謝已經填寫的朋友們~ : ) 有什麼想法歡迎留言跟我說噢~ 抱歉我回覆推文的速度比較慢，如果時間允許的話， 有看到都會回，想留言的話，隨時歡迎，感謝~ 上兩回的推文我都看完了噢~ 很謝謝留言 : ) 抱歉我晚點會回覆的 > < 我的噗窩: https://www.plurk.com/corgifox (有更新會在噗浪貼連結~)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36.228.162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54866928.A.1D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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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13:52, 5年前 , 1F
QAQ
04/10 13:52, 1F
摸摸~ 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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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14:16, 5年前 , 2F
QQ百載千年……看到一半會覺得以命續命的難受
04/10 14:16, 2F
當時他們分開的比較慘烈， 兩邊也都不是好脾氣的， 累積太多承受不了的東西 等分開久了，一開始很強烈 的感受慢慢淡去，也許漸漸 能感受到其他東西。 謝謝你 ：）（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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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0 18:59, 5年前 , 3F
QAQ.,,.... 這洋蔥也太大顆. 定炎龍君QQ
04/10 18:59, 3F
摸摸 謝謝你 ：） 龍君年輕時也曾有內心 比較激烈的一面，後來累了 慢慢年歲增長，有所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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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1 02:00, 5年前 , 4F
QQ這篇洋蔥放太多了......
04/11 02:00, 4F
摸摸 謝謝你 ：）
推
04/12 16:45, 5年前 , 5F
回去翻了23回，想看定炎龍君和戀人的故事QQ
04/12 16:45, 5F
謝謝波哩的鼓勵~ 下回有簡單 交待啦~ 龍君一直是我蠻喜 歡的人物，不過先前一直找不 到合適的機會寫他，之前偶然 聽到一首曲子，覺得情緒上的 積累足夠了，才開始寫關於 龍君的段落。 他是那種話不多，可是內心很 強大也很溫暖的龍，一開始可 能會被他冰到，但一定可以感 受到他對你的好，很長時間 都不會改變，很念舊。其淵比 他要更柔軟一些，他更冷硬， 也更執著，也蠻護短的。 謝謝波哩~ ：）（抱） ※ 編輯: corgifox (114.36.242.160), 04/20/2019 11: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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