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BTS/V糖] 星星糖 17 18

看板BB-Love作者karencc53 (m6m魚)時間5年前 (2018/12/25 15:00)推噓3(3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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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糖and Happy Christmas!!! 終於追上目前的連載進度了，下一次（週四）就會發出新的篇章啦～也是完結倒數章。謝謝新的或一直陪伴至今的讀者們，最後的幾步，讓我們也陪著虎和貓一起走下去吧～【金泰亨X閔玧其】【清水非現／竹馬人設】 ——— 17 哥哥呼在嘴上的氣，令金泰亨雙唇發麻，大腦死機。他甚至以為自己幻聽了。喜歡？哥剛剛說的是喜歡嗎？是的吧？他沒聽錯對吧？不是在，做夢吧？他問不出口，沒膽量確認。於是閉眼，將那些雜思亂緒拋諸後頭，傾身向前，用仍舊麻呼著的嘴親上去，夾帶一點莽撞，兇狠，還有更多的急不可耐。他想，大概是閔玧其害的。一定是那口熱氣，還有他不敢確認的那句話害的，又或者，是閔玧其這個人本身害的。哥哥就是他的迷魂藥、致幻劑。他為他的聲音著迷、為他的眼神瘋狂、因他翹起的紅唇心癢難耐、因他粉淡的手指關節血脈賁張、也因他白嫩的肌膚情難自己，並且還，迷戀他害羞時表現出的言行不一，沈默時散發出的冷冽氣息，以及，睡著時，總將自己縮成一小團，嘴上咂吧半會又嘟囔幾下的那種，可愛得令人失控的幼貓姿態。他曾為他魂不守舍，食不下嚥，直至此刻都還是為其顛倒魂神，甚至，在往後也定將傾注全身情意來待他、愛他。退開來，金泰亨與閔玧其對視，他有太多話想說了，卻不知該揀選哪句才合適。「哥。」聲音劃破空氣，傳回到耳裡的時候抖了抖、好像還有點兒啞，他才發覺自己整個人都在微微發顫。「你...我......」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沒有聽錯對吧？他問不出，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辦不到化作語言傳遞給對方。明明是夢寐以求，卻仍擔憂其實不過是一廂情願的海市蜃樓。「我是認真的，沒錯。」閔玧其像是看透他內心，篤定開口。「我好像逃太久了，是吧，對不起啊，泰泰。」泰泰，他喊他泰泰。激昂的情緒一波未平，這些幸福像極了渺渺雲煙，虛幻易逝，摸不著邊際，漫開來，脫離掌控，流散到空氣裡。他看不見，可是知道，自己為此充盈，從鼻腔，經過咽喉，流淌到肺裡，然後被血液載至全身，又從寸寸肌膚被透散出去，如此往復，將其蠱惑。暈的，金泰亨站不穩腳步，胸腔的心跳怦怦作響，腦子糊成了一團。又開始令思緒紛飛。他的哥哥親自開口，並且終於不再拒絕。如果，這是閔玧其鼓起勇氣向自己走近的一大步，那剩下的就由他來完成，他要填補這段距離，他得盡快奔跑過去，然後把對方擁在懷裡。「哥，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不是，是真的。」閔玧其抬手捏了一下金泰亨臉頰，看著他吃痛的表情，接下來笑開嘴角，露出粉嫩的齒齦。「你看，很疼吧？不是做夢吧？」閔玧其帶著狡黠笑瞇了眼。金泰亨有些詫異，與之前不同，他看見，哥哥的眼裡雖仍懷揣一絲不安，但神情卻始終閃閃發亮，他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閔玧其的想法，可由衷感謝這個轉變。並且意外發現，比起聽見哥對自己的告白，他似乎更開心見到，這個久違的、真心的笑容。他好像終於能快樂起來。他們好像終於都能，快樂起來。 - 相互坦誠以對之後，兩人決定好好談談。閔玧其雙手擱在桌面，伸出右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撓其中一朵玫瑰花瓣，遲疑著該從何處說起。金泰亨也不急，靜靜等著他下定決心開口。像是玩膩了花兒，閔玧其輕捏一下那朵玫瑰，感受粘在指尖的花末，搓摩了片刻，然後開口。「哥其實有個秘密，沒告訴過誰。」「我以前被診斷出患了創傷症候群。」「你聽過那是什麼吧？簡單來說就是經歷重大變故以後，心理受到打擊，太過嚴重，所以無法克服難過或恐懼心理的那種後遺症。」「我有那個後遺症。」「從...唉你聽了別想多啊？從釜山那時候開始的。」「我們一起旅行那之後。」「你還記得嗎？那次你掉水裡了。」記得。金泰亨當然記得，他還記得哥哥慘白的面容，和渾身發抖的樣子，好像當時落水的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樣。他當時還暗自開心，想哥哥定是很喜歡很擔心自己，才嚇得不輕，卻怎麼也沒能聯想到，會生出這樣的心病。那時明明發現了異常，他卻理解不足，以為是自己令哥哥失望，所以才消磨掉感情。他竟單純以為分開以後，悲傷痛苦的只有自己，孤單寂寞的只有自己，而埋頭努力成長的也，只有自己。但事實上卻是，閔玧其這些年來，一直都在陌生的環境裡，隻身一人與心魔對抗。自己的缺席和無知，化成罪惡感，像探照燈打在身上，讓那些過往的憂傷委屈顯得特別渺小可笑。原來一切的源頭都是他，金泰亨。是他小時候過度膨脹的正義感，葬送了他的愛情，還令最重要的人的心深陷囹圄。他怎麼能，怎麼...怎麼還有資格愛閔玧其。「泰泰，你別瞎想，你現在滿臉寫著對我的愧疚。」閔玧其的聲音將金泰亨思緒召回，他看著哥哥，發現對方平靜無波，淡定得彷彿剛剛談的只是某個高中同學無關痛癢的小軼事。「我說這個不是要讓你對我心懷歉意，說這個只是想讓你清楚我的狀態。」「而且，錯不在你。」「可是...！」「可是要不是我當時逞能，你也不會生病啊......」「不是，泰亨啊，不是這樣的。」閔玧其有些焦躁，屈身向前，急切，卻看似有口難言，他的手掌扣在桌緣，指尖因過度發力而泛白，金泰亨讀不懂哥哥現在的表情，不明白上頭為什麼泛著滿滿歉意。他看見他嘆氣，頹然倒回椅背上，盯著自己早前為他買的那束紫色玫瑰，晃動的瞳似乎在重組語言，緊蹙的眉頭卻彷彿枷鎖，將話語和真心扣押在內。真是不忍心。他不忍心看哥哥又重新退回到牢籠裡，化為孱弱困獸，被子虛烏有的罪孽日夜審判、凌遲，明明該承受這些的是自己。於是握上閔玧其的手，暗自決定，如果哥非得要往地獄坑裡跳，那他作陪，並且甘願成為墊背。只見哥哥抬頭，大概有些意外，動作硬生生定格。拇指在他指節處來回摩挲，發白的膚色被摸出一點粉。是這麼乾淨漂亮的人兒，是他閑靜清冷的白月光，可卻輕易因自己而變得情感畢露，一驚一乍，甚至鬱鬱寡歡。金泰亨忽地覺察絲絲惡意從心底蔓生。他居然，有些開心閔玧其為自己動搖的這個事實，可前一秒他才正因為害得哥哥傷心痛苦感到自責，真是...矛盾的心境。啊，是了，該下地獄的從來就不是親愛的哥哥，而是他自己吧，哥哥只是，為他所誘，所以順著那根蜘蛛絲來到他身邊，甚至親手掐去那條纖細易斷的回頭路。深陷在自己思緒，金泰亨眼神暗了幾分，恰巧被閔玧其捕捉，他嘆息，然後語帶支吾，但神情堅定。「其實，我當時...在意的是自己......沒能救你。」事實上，當金泰亨握他手的那一刻，閔玧其是訝異的，卻復而想起，這孩子每每都是這樣待他，無論自己是進是退，是推拒或躲逃，他對他的感情，始終都是赤裸裸迎面而來。也許，就是被這份誠實執著的模樣吸引，自己才從來捨不得放下這段拖沓跌宕，甚至有些歹戲拖棚的模糊關係吧。是該收場了，這段給拖欠得索然無味的故事，還有那段他獨自哀矜的獨角戲，都該就此完結。如果可以，他還妄想能有金泰亨參與續集。因此提起勇氣，他得告訴他，一直以來與己相伴的魔障，必須讓他知道，錯從不在他，而是他這做哥哥的從前沒能跨越心中那道坎所致。「可是哥，你本來就不會游泳啊？當然救不了我。」金泰亨似是咀嚼了會閔玧其的話，不解，所以開口。「不是，不是那個問題。我...怕死，我當時沒能跳下水，是因為我第一個想的是死亡。我本該跳下去的，但卻邁不出步...因為我怕死...」「很沒用吧...我居然，腦子裡想的不是救你，而是怕自己死了...我這種人，怎麼配留在你身邊？你應該去找更好的人，和你純淨的靈魂相匹配的那種人。」「怎麼樣，聽了這些，是不是覺得破滅了？」「原來是因為這個！？」金泰亨失笑，「這些年來哥離開我、躲我，原來是因為什麼純淨的靈魂嗎！？」他使勁揉了把太陽穴，將臉埋進雙手，閔玧其看不出對方的反應，只覺那人渾身激顫，卻沒察覺自己也正隱隱發抖。「哥...我一直以為，是我不夠好，你才離開我。結果是，相反的嗎？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嗎？」「天啊，我們這些年，到底都在做什麼啊...」「玧其哥......」「你怎麼，這麼傻呢......」金泰亨抬眼看他，滿是心疼，滿身疲憊。這個孩子此刻，似乎也沒有閔玧其想像那般強大。「我也是個膽小鬼，我更怕死。哥你知道嗎，我當時跳下海，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死。」「我就是，想逞英雄，我覺得我能救到那個小孩，還覺得你會因此對我刮目相看，以為自己會因此更成熟有擔當些，更配得上你一些。」「我是因為這種幼稚的想法行動的啊！」「如果想得到自己會死，我才不會跳下去勒！我還要跟你過大半輩子怎麼能死啊？」「哥你明白嗎？」「金泰亨，你弟弟，只是個小屁孩，他只想當閔玧其一個人的英雄，而且還貪生怕死。」「我沒有你想像的純淨啊。」「怎麼樣，哥你對我破滅了嗎？」閔玧其有些啞口，他，沒想過這樣的回答，沒想過這種可能。但是，「沒有，我沒覺得破滅。」這是真心話，他反而有些感動，當金泰亨說想當自己的英雄，當他說想過一輩子。「我也一樣啊，哥在我心中的樣子，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破滅的。」「你還是那個我最喜歡的哥哥。」「何況，我們不早就熟知對方的缺點，卻還是相愛了嗎？」「哥，你真傻，傻瓜。」金泰亨起身，蹲在哥哥身邊與他對視，平靜而溫柔。「我們都非完人，也不必力求完美，正因為彼此都有缺陷，所以才亟欲對方的包容和溫暖，不是嗎？」「嘿嘿，怎麼樣，我說這句話是不是很帥？為了看起來成熟點，我真的很努力學習了！一直努力讓自己更聰明些，沒想到，哥比我還笨得多！」說完雙手捧上閔玧其呆愣的雙頰，愛憐橫溢地輕拍、揉捏，接著鄭重附上一吻。「閔玧其，我們在一起吧。重新在一起。」「這次我們別再各自不安了，好嗎？」「以前我們都還年輕，還傻，不懂怎麼戀愛。現在我們重新來過，一起學著溝通，一起磨合，把那些來不及的過去彌補回來，好不好？」「...好。好啊，泰泰啊。」閔玧其哽咽，這陣子，大概是真把這些年沒流的淚都流光，把壓抑的情感都釋放了，他整個人都柔軟下來。含著水光的眼睫晶亮，眨眨，然後主動俯身親吻，同時頗不合時宜地想起幾年前自己對金南俊說過的話。在那個聰穎自信，彷彿無所畏懼的弟弟竟也為情所苦的時刻，不知怎麼著理智斷線，情感氾濫之下，他曾經勸說。「沒有人生來就懂得愛情，沒有人不需學習就能明白怎麼去愛一個人。」和金泰亨接吻的時候腦海裡竟浮現這句特別灑狗血的話，明明當時只是為了像個過來人一樣屁出個連自己也不大受用的經典佳句，此刻想來卻莫名感覺幾分道理。是啊，如果重新開始，從頭來過，是金泰亨給出的提議，如果他不對眼前這個有缺陷的哥哥表示鄙夷，那自己是不是能有資格回以擁抱、濡以溫暖了？我也能面對自己的幸福了吧，我也能學著給泰亨幸福了吧。 - 金泰亨是個黏人精。從小就是。現在兩人談開來後，他更變本加厲，像只纏人的小黃金，跟前跟後，搖尾乞憐，老巴著閔玧其不放。就連開店也不讓人省心，送出一道菜後立刻就鑽回廚房裡討拍討親，閔玧其害羞得燥，卻還是一一完成他口中嫌棄的那些「真沒點節操」的小小心願。「我今晚可以睡你床嗎？」看吧，又，這傢伙真是，得寸進尺了都。「怎麼啊，客房的床你睡得不舒服？都住這麼久突然就挑今天客訴了？」「沒啊，床挺好的啊，就是少了個人型抱枕，睡不好嘛。」「敢情你是打算把我當抱枕使了？」「不是！我上一句可沒說主語哦！是我當抱枕，讓哥你睡得更好啊～」看看，金泰亨這人，長了歲數以後，哪都不成長，就這嘴皮子發育得最完善，耍起來特別溜。最後，他甚至深怕別人不知似地，補上一句。「我保證，就是純睡覺，不會對哥想入非非的！」可真是欠啊金泰亨！ - 晚上，嘴欠的金泰亨如願進了閔玧其臥室，爬上他舒適的雙人大床。剛開始，那人還嘰嘰喳喳，一下嘮嗑這床這麼大，一個人睡多孤單，一下又說自己身子暖，冬天可以當哥哥的暖爐，夏天呢就開冷氣，然後繼續作哥哥的暖爐。接著又講起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只阿黃，說想念牠了，還分享最近的創作靈感，問閔玧其究竟是畫馬爾他的地中海風情好，還是夏威夷的亞熱帶情調佳。可一陣子過後他又消停了，沈默下來。閔玧其以為他睡了，起身要把床頭那盞閱讀燈給關上。「哥，」卻聽見金泰亨喊他。轉過身，燈光被自己遮擋，形成陰影打在金泰亨臉上，黯淡了表情，卻絲毫掩蓋不去他睜睜亮的眸，目不轉睛，慎重開口。「哥的後遺症，是能治好的嗎？」閔玧其看見他眼底的真摯，思索了下，重新躺回床上，轉過身和他對視，然後悄咪咪向他移動半公分。「泰泰啊，你知道，人的情緒，就好像一道光譜。他不會永遠是快樂，也不會一直都悲傷，在不同的時期，經歷不同的事情，我們的情感就會隨之左右擺盪，起起伏伏。」「而我的創傷，有點像是把這道光譜，往悲傷的那個方向稍微傾斜了點，所以平衡點也往那邊靠攏了些。」「你說能把這東西扳正嗎，也許是可以的，可它會不會又歪了去，我不知道。這大概會是一輩子的課題。」閔玧其說得含糊，其實就連他本人也不確定能否痊癒，所以選擇誠實地語帶保留。金泰亨保持沈默，只是將閔玧其的左手牽過來，像什麼寶貝似地又揉又親，他的指頭輕點每一指尖，撫過每一指節，然後他張開自己的手掌，穿過指縫，和哥哥的手相扣。這段被單方面放緩的動作，金泰亨一直是將目光專注兩人手上，他低斂眉眼，似在進行某種莊重儀式。然後在這些動作結束後，他滿意地抬起頭來，迎上閔玧其的目光。這次，閔玧其看見燈光照進他的瞳，反射出琥珀般的褐，透明飽暖，成了夜裡的唯一一束陽光，金泰亨是太陽。他的太陽發話，語氣既綿又柔，拖著尾音，像聲音裡裹上醇厚的蜜，呼出的氣息都覺甘甜不已。「這樣聽起來好辛苦啊。我希望你治好，但更希望你平安、快樂。心理學的東西我不太懂，但也明白，強硬去改變你的心，絕對不好受。所以答應我，別勉強自己好嗎。如果光譜是這麼回事，那我來讓你快樂就好，我來陪你悲傷就好。」「如果你一輩子都得跟這病爭鬥，我想成為你的盾，至少讓我分擔你的傷，讓我保護你的心。」「呦，我們泰泰，長大啦？還能保護你哥了？」閔玧其瞇眼笑了，笑得很甜的那種。他感覺，一直以來孤獨前進的苦痛、艱辛和茫然，全都成為往昔。從今而後，他的泰亨，他生命中的珍寶，會陪伴他，與他共同承擔也許是三分之一，也許是五分之一，不，即使是百分之一的憂傷、不安，他都覺得萬幸。他忽然充滿勇氣，也終於能相信，即使前路漫漫，還可能有一座座嶮峻山嵐、怒海驚濤阻擋於前，他將不再只是孤獨，將不再退縮。也許仍舊會疼痛，依然會哀傷，可那些都不會是永恆，不會是無邊，他甚至想奮力爬過山巒，到達頂峰看日落雲曦，想越過波濤，找到一座島嶼，然後和他這輩子的摯愛一同緩步在坡道、在堤邊、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牽著手，等待迎接另一座險山，或是另一波駭浪侵襲。他現在就想實行。所以。「我們再去一次吧，去旅行。」 18 「旅行？去哪？」「釜山。」「釜山？哥，你確定嗎？我們可以去別的地方，還可以出國啊。」「確定。我確定。」「哥你別勉強......」「不勉強，這是我必須面對，必須走過的。」「泰泰，會陪我一起走吧？」 - 於是二人真在一週後來到釜山。只是這會不一樣的是，他們不再搭路途緩慢錯綜的巴士，轉而乘高速鐵道線前往。理由是，不只快速、省時，還能看海。不過最主要還是因為，搭乘這種交通工具，金泰亨比較不會感覺暈車。「你當時怎不說呢？」「小時候不知道嘛，光顧著興奮，以為是自己整夜沒睡造成的。」那時候的金泰亨，滿心都是閔玧其，才來不及發現自己身上的小小病痛，那時候的他，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富有最強壯的人，因為他擁有了全世界。閔玧其就是他的世界。雖說是舊地重遊，但對已又經歷多年的金泰亨和閔玧其而言，釜山卻是既熟悉又陌生。金泰亨在成年以後，曾因聯絡畫展事務又來過幾回，但或許是潛意識避免觸景，他沒再去過兩人一塊踏足的那些地點，且往往在事情辦成後就離去，沒多作逗留。明明釜山的海這麼美，對那時候的金泰亨而言，卻如同暗湧黑潮，隨時準備將其整個吞噬。或者，在那個他高三那年單獨前往的夜裡，自己某部分靈魂就已被冷風、被狂浪給捲去，消逝在那片黑暗寂寞裡。而閔玧其更是乾脆地，一次也未再踏上釜山。以前和朋友公演，但凡地點在釜山，他都是不帶理由直接回絕。面對情感，他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是如此膽小，惶惴，以至於乾脆，乾脆拒絕面對。這次，他們雙方都明白，是一場別具意義的旅行。是讓他倆和過去道別的契機。雖知，大概不會是像以前那般單純快樂的經歷，閔玧其還是忍不住懷抱一絲絲興奮之情。他自己也意外，以為會更加沈重，更加不安，但在途中瞥見一旁假寐的金泰亨側顏，看那人睡得平靜無波的表情，便被一股沒來由的溫柔充盈。真神奇，光只是知道身邊有個依靠，就這麼令人心安嗎？下車後，他們帶著為數不多的行李去往下榻的旅店，當然不是高中那會兒那間了，事實上他們早也回想不起當年住的是哪裡。可奇異的是，閔玧其還記得，樓層數，記得房號，也記得房內的格局細節。也許是回憶太過珍貴，所以在腦海內反覆播放，也或許是記憶太過深刻，只消一眼瞬間即能鑿在腦皮層裡。無論是什麼原因，他好像都只需輕輕一撈，思潮的漣漪就能映射出幀幀畫面，投放在他眼前。而金泰亨記得的，是他當時在有限的預算內，翻找好多的旅遊書，用網路搜尋更多的遊記，挑挑撿撿才選定好還算合意的平價旅館。甚至因為緊張哥哥不滿意，偷偷打電話到旅館櫃檯請他們給房間擺上最蓬鬆的枕頭，最軟呼的被單，啊，如果能再附上兩瓶可樂那就好了。他小心翼翼提出需求，語氣裡滿是懇切。只聽服務人員會心笑著，輕快回答，好的，保證為您安排最舒服柔軟的枕頭被套，也會準備可樂放在冰箱，請您放心。當時候的被枕果真都很軟呼，更透著洗潔劑的乾淨清香，與房內不甚明顯的一股霉味形成對比。床不大，整個房間也小又窄，氣氛卻溫馨。他想，大概是暖黃燈光的緣故？將那時候的閔玧其，烘得又軟又柔，他差點要把持不住自己。只是相比起想對哥哥做什麼不可言說的事，他好像更捨不得破壞那晚有些神聖浪漫的氛圍。光只是輕輕和哥哥相吻，和哥哥擁抱，他就感覺整顆心被撐開，從裡而外為好多五顏六色的小花兒填滿。如果可以，他想把那些花朵摘下，編織成花環，戴在哥哥頭上，圈在哥哥手腕，跟那天自己買的手鍊一起。啊，手鍊。金泰亨回過神，倏忽想起那兩條紅色的、綠色的編織手環。自己綠色那條掉在海裡，玧其哥的，這麼多年，怕也是不在了。沒關係的，他們還能創造很多新的回憶。走在這次下榻的旅館走廊，金泰亨肯定地想，偷偷趁著四下無人，牽過閔玧其的手，打算領他往房間走去。可就在下一秒，眼角餘光撞進抹紅，落在閔玧其細白的腕上。是那條鏈。「哥？這是？」他的語氣憋不住吃驚，和欣喜。「啊？什麼？」閔玧其依循金泰亨的視線，一起停留在自己被高舉而起的手臂，突然有些尷尬羞澀，別過視線，他答。「哦，就你...以前送我的。前陣子找著了，就，拿出來戴著。反正挺好看。」才怪。閔玧其撒謊了。什麼前陣子找的，什麼因為好看，根本謊話連篇。他在心底自嘲。那是他從金泰亨那兒得來的，很寶貴的事物之一，所以一直都好好收著、藏著、掖著。而今，不需再躲逃，也不用再掩匿了，對吧。可自己到底沒臉皮承認啊，多不好意思，一個三十好幾的大男人，拽著條小時候兒戲似的手鍊當寶貝珍惜什麼的，說出來多好笑啊。然而金泰亨卻亮起眼神，拉他的手，同時吻在那條鍊子和手腕上。他的吻好似在自己手上燃起溫熱，有些癢，有點暖，燒得他心頭、鼻頭都酸軟，都滾燙起來。「我好高興。哥，我好喜歡你。好愛你。」而這句話成為助燃劑，將他整個人燒達沸點。他的靈魂彷彿隨時會蒸騰消失，剩下的殘軀則會降落在這片金泰亨打造的溫柔鄉裡，化為塵土，與他同活。「嗯，我也是......我也愛你。」所以他回話，小小聲地。金泰亨聽見了。畢竟這道迴廊是如此寧靜。這回他的驚訝沒在臉上停留太久，隨即被燦然快樂的笑容取代。他哼哼低笑，那聲音嗡嗡地，又沉又厚，帶著一點傻氣，還有更多更多的磁性。閔玧其沒提過，自己其實好喜歡聽他這樣笑，大概因為金泰亨的笑聲真有股磁力吧，形成一個巨大磁場，總把他整個人吸引過去，跌落到一大片茵茵綠草裡，或包裹在曬了半日陽光的暖香棉被之中。所以他也低下頭咯咯笑起來，任由金泰亨拉他手，順從地跟著往前走。 - 步出旅館，金泰亨問閔玧其想去哪。跟前次不同，這次出發以前，哥哥要他別做規劃，他們就是去走走，四處晃晃，逛逛，就夠了。他說，想去看海。「啊，那我們去海邊？海雲臺那兒？」「好啊。就那兒吧。」大概正值入秋，在海邊觀光的人群稀稀落落散布開來，不怎麼擁擠。遠處幾名少女吱吱喳喳，又笑又鬧指點彼此該拗成什麼姿勢才能拍出好看的照，幾個剛上岸的年輕人手扛浪板，意猶未盡討論今天的浪相比前幾日好乘得多，還有一家四口和他倆擦肩，準備離去，爸爸懷裡抱著顯然玩透了體力正睡得憨甜的小娃，媽媽則輕聲細語對手裡牽的女孩兒說待會去吃她最喜歡的炸豬排，所以得跟這海說再見了，剩下的零散幾對情侶乾脆就著沙灘坐下等待夕陽，他們有的靠頭相依，有的用手機相機拍照留念，有的摟緊彼此吳儂軟語，還有的親暱接吻擁抱相視而笑。這些四散在灘上的人們，都有個可愛共通點，即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正與生命裡重要的人一同享受當下，不論友誼、不論天倫、不論戀曲。金泰亨和閔玧其也是其中之一。他恍恍惚惚想，也許他們是這片海灘上最悽楚動人的一段故事，也或許不是？那邊相偎的男女可能是一對秘密戀人，這可能是那群年輕人的初次旅行，那一家子或許因為丈夫的職業而被迫分隔兩地，今次是久違的重聚。他以前獨自旅行時，總喜歡想像這些好的、壞的、真切的、狗血的、史詩般的、樸實平淡的、感動人心的故事，任之在腦海裡上演。然後，它們終會化為靈感，停留在畫紙上。可跟哥哥一起的話，好像又不只是這樣，他往往回到自身，回到他心底最溫潤柔軟的那片田畝。過去，金泰亨喜歡漂泊，或該說是刻意讓自己漂泊，為了遺忘，也為了懷念，就是這種矛盾感受。大概因為，每次心裡懸著閔玧其三字的時候，他總變得有些患得患失，有些過度浪漫，卻又自持不了。他似乎生來就為將全世界的美好全給搜刮過來，呈到閔玧其面前。甚至有些偏執認為，哥哥那不盡為人所知的溫柔，就得綴上這些珍稀才臻於完整。於是一年四季，他會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施上那片沃土，悉心澆溉，種植出甘美可人的花卉果實，舉目望去，紛紅駭綠遍野蔓生，啟鼻輕嗅之際，四溢飄香。以前的他並且期許，有日能將這些碩果和閔玧其一同分享、品嚐。現在卻覺沒那麼重要了。因為當閔玧其真待他身邊以後，體內日夜照料的培土煥然孕育新生，長出更幼嫩的草芽，開出更嬌滴的蕊瓣，生出更鮮美的瓜果，就連那些以往看來光彩動人的事物，和哥哥的存在本身相較，都顯得失色。閔玧其之於金泰亨，就是他靈感的繆思，是貝殼裡的珍珠砂，是特洛伊城的海倫，是亞當夏娃嚐下的禁果，也是阿波羅愛憐的那株西奧辛斯。於是當看見橘紅夕色攀上哥哥臉龐時，他鬼使神差在上頭輕啄了一口。閔玧其轉過頭沖他笑，很是燦斕的那種，露出一口粉紅色齒齦的那種，又甜又軟的笑。因此他又覆上那張嘴，藉口好奇是不是真的又軟又甜，其實，他只是想再親親這個人而已。他倆沒有脣齒相磨太久，就將注意力轉回到寸寸下落的斜陽上。這段時間裡他們都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移開視線，全被殘陽餘暉奪去感官思緒。也許，他們間有人想著，生平第一次感覺夕陽如此美麗，想著海底是不是真有人魚和自己一樣同時在眺望海面上的波光粼粼，想著怎麼有些想吃魚了，或想著幸好跟泰亨（玧其哥）一塊兒來到釜山了。但此刻，這些胡思亂想都不是那麼優先要緊的事了。光只靜靜目睹美景瞬變，心愛的人陪伴身側，就足夠美滿。 - 之後，他們趁著天還未暗，臨著浪走在沙灘。「我以前其實，挺怕看海的。」閔玧其突然開口。「因為你知道吧，之前的事，所以總對海有些陰影了。」「不過今天，還好來看海了。我才想起其實這兒很美，才記起在畏懼海之前，我倆看海的記憶原來是那樣的。」「哪樣的？」「不太知道怎麼說，不過就...耀眼、閃爍、溫暖。和你一樣。」「剛剛看海的時候我總想起你，明明你就在我身邊，我卻想起你。」「我想起你的眼睛，你看我的神情，想起你的嘴喊我名字，你的聲音喚我哥，想起你的膚色髮色，想起你的手牽著我的，想起小時候的你，還有長大後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你。」他很難得，對金泰亨說這麼多話，更是難得，說的是這樣令自己害臊的內容。「泰泰啊，我看著夕陽落到海裡的時候，就想著我得跟你說聲謝謝。」「我說過嗎？我沒對你說過吧？」「謝謝你啊，謝謝你出生到這個世上，謝謝你來到我身邊。」「咳，那個，有點矯情吧。」閔玧其低下頭踢了踢腳邊細沙。「不會啊，我很開心的，哥。我也想著一樣的事，想說謝謝你回來我身邊，謝謝你接受我。」金泰亨蹲下來，在沙地上畫了顆歪歪扭扭的心型，然後不出意料地，往裡頭寫上玧其和泰泰。閔玧其笑他什麼年紀了還搞這種少女玩意兒，然後又轉轉自己手腕，笑說自己也是個少女吧，還珍惜著金泰亨送的這條手鍊呢。「對不起啊哥，我把我的那條弄丟在海裡了......」聽出金泰亨語氣裡的歉疚與艱難，閔玧其沈默了會。他摘下自己的，將之鄭重其事高舉起來，說要舉行儀式。金泰亨看不懂哥哥在做什麼，還未反應過來，就見那人徑直走向海裡，惹得他慌慌張張跟上前。閔玧其一直走到小腿肚都浸泡在水裡以後才停下。「哥？你怎麼了？你都沾濕了，我說錯話了吧。咱們回去好嗎？嗯？」與他的焦心形成對比，閔玧其面色平靜。「不行，你得陪著我完成儀式才行。」說罷，彎腰將手裡的紅鍊子放入海中，任憑浪流毫不留情將其帶離他手心。「好啦，儀式完成了。」「現在，我的手鍊，要去和你的重聚了。」閔玧其重新直起身子，用一種讚頌古老傳說的語氣，煞有其事指了指海面道。然後自嘲：「哎不過，要是下一秒就被沖上岸，那我可就很尷尬了。」「不會的，不會的。」被染上了氛圍，金泰亨的嘆息也變得悠遠。還真的，如金泰亨的預言，那條手鍊真沒被沖上岸。就當，紅絲與綠線是真團聚了，和如今的閔玧其與金泰亨一樣。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3.84.53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45721234.A.8A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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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anli

12/26 00:09, 5年前 ,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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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anli

12/26 00:09, 5年前 , 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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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沒想到有幸能遇到喜歡這些修辭技巧的讀者XDD因為我自己真的私心很喜歡被你點出的這些修辭（而且很常使用:P）能被你注意到真的太幸福了OAQ也謝謝你喜歡這個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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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30178824

12/26 01:33, 5年前 , 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