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漫天繁星不及你 04
04
姜沿安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就帶著徐立航從家裡搬出去了，倒也不是和家裡有矛盾隔
閡，就只是姜沿安看出徐立航的不自在。
夏宛欣和姜滕待徐立航是真的好，比對姜沿安這個親生兒子還要上心許多，但他們都
忽略了善意也是需要適可而止的，夏宛欣最初太心疼徐立航了，姜沿安把人帶回來以後夏
宛欣幾乎什麼事都替他打理得好好的，不讓他做家事、給他買衣服買鞋子、怕他餓著沒幾
個小時就會喚他過去吃點東西。
這些徐立航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即便他想自己動手掃掃地整理房間、即便他其實平常
穿校服就夠了，即便他根本就不餓，但只要夏宛欣開口，無論什麼，他從來都是笑著應的
。
徐立航覺得自己是寄居在別人家裡，人家對他的好他都得感恩戴德地受著，他不能拒
絕，因為拒絕就是不識好歹。
這樣的關係其實是很不健康的，所以當姜沿安發現不對的時候，立刻就和父母商量，
商量後的結果是姜沿安可以帶徐立航出去住，只是寒暑假必須回來家裡住上一段時間。
正所謂距離產生美感，搬出去以後，偶爾再回到那個家裡，徐立航和夏宛欣與姜滕夫
妻倆相處的情況自然多了，徐立航漸漸地會撒嬌、會告姜沿安的狀，也能在他們面前放鬆
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樣總是繃緊著神經，一言一行都帶著害怕被人嫌棄的討好笑容。
徐立航醒過來的時候還有一瞬間的茫然，昨晚難得睡得很沉，也沒做什麼噩夢，睜開
眼時看見不同於平日早晨清醒時所在的環境，頓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姜沿安家裡放暑
假。
他揉了把臉醒醒神，翻開棉被踩下床去盥洗，經過姜沿安房門的時候聽到裡頭有聲音
，側耳細聽，發現是夏宛欣在裡頭。
姜沿安的聲音不大又站得遠，徐立航只隱約聽見什麼日本什麼五天的，倒是夏宛欣站
得離門口近了點，開口說話的聲音徐立航聽得很清晰。
夏宛欣說：「沿安，當年你把航航帶出去住，後來又和趙璘分手，那時候航航還小，
我也相信你的人品，可是現在航航都這麼大了，你還把他護得那麼緊，我就想問問你到底
是怎麼想的？」
徐立航心裡猛地一跳，直覺自己不應該繼續聽下去，一雙腿卻釘住似地挪也挪不動。
夏宛欣嘴裡的趙璘他是見過的，姜沿安的大學同學，他偶爾會到姜沿安家作客吃飯，
有時姜沿安帶徐立航出去吃飯晃晃他也會中途插入，那時候徐立航還太小了什麼都不懂，
只覺得那人看他的眼神有點敵意，但也不曉得是為什麼。
等慢慢長大了，徐立航才終於知道為什麼當初趙璘會不待見他，又為什麼趙璘過沒一
年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因為趙璘那時候在和姜沿安談戀愛，徐立航佔用了他們倆相處的時
間，至於後來他們為什麼突然就分手了，徐立航不清楚，因為姜沿安從來不會和他說這些
。
徐立航不知道夏宛欣怎麼會突然提起趙璘，又怎麼會把他和趙璘的名字擺在一起，不
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什麼了，徐立航有點緊張，卻又很想聽聽姜沿安會怎麼回答。
「沒想什麼。」姜沿安似乎往門邊走近了點，徐立航能聽清他的聲音了，隔著一層門
板聽上去有些悶弱，又過了一會兒，他才聽見姜沿安多補了句：「……航航對我來說就是
弟弟，真的。」
徐立航低垂下頭，手指不自覺絞在一起，裡頭兩個人又說些什麼他都沒聽清，無聲地
出了口氣後才慢慢移動腳步走往浴室。
徐立航赤著雙腳踩在浴室冷涼的磁磚地上，開著水龍頭低下頭，冰冷的水直直沖在頭
上，沖了許久才把心底那抹煩躁感給沖刷下去。
片刻過後他直起腰，把濕漉漉的頭髮伸手往後一撥，看著鏡中映出的自己，一滴滴水
珠順著面頰滑下滴落，臉色蒼白、嘴唇又有點紅，眼眶下還有一層淡淡的黑眼圈，他覺得
自己長得很普通，全身上下可能就只有那雙眼睛好看一點。
徐立航輕嘆了口氣，「弟弟」是一個很安全的距離，不會太遠，又不會過近，他能一
直佔著姜沿安身邊的位置，想想也沒有什麼好不滿意的了。
再多的他只在心裡偷偷想過，不敢奢求。
徐立航下樓的時候只剩下夏宛欣一個人在餐桌上吃早飯，姜滕和姜沿安都出門上班去
了，夏宛欣熱情地招呼徐立航過去坐，徐立航扯開嘴角，試著讓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沒什麼
兩樣。「阿姨早，叔叔和沿安哥出門了啊？」
「是啊，說是早上有客戶要來開會，你下樓前沒五分鐘就出去了。」夏宛欣替徐立航
倒了杯牛奶，又幫他拿了兩塊三明治。「聽沿安說他下下週去日本出差，要帶你一起去，
我和你姜叔以前常去日本玩，過幾天發個旅遊攻略給你，沿安要是忙著工作沒時間陪你逛
你也不愁無聊。」
徐立航笑著說好，又和夏宛欣聊了會兒天，夏宛欣中午和朋友有約，聊沒多久就先上
樓梳妝去了，徐立航吃飽後把餐盤端進廚房洗，餘光瞥見流理臺上擺著兩個提袋。
夏宛欣偶爾起了興致會替姜家父子倆準備愛心便當，看樣子今天是興致來了，可家裡
那兩位卻忘記把她的愛心給帶走了。
徐立航洗好盤子和杯子，甩甩手上的水珠，拎著那兩個袋子上樓，輕輕敲了主臥室的
門，「阿姨，姜叔跟沿安哥好像忘記帶午餐了，我等下要出去買個東西，順道給他們送過
去吧。」
裡頭的夏宛欣哎了一聲，很快打開了門，看了看徐立航手裡拿著的東西，表情有些無
奈，「那兩個傢伙也真是，趕時間就冒冒失失的。」
「沒事，反正我出去正好順路。」徐立航笑著擺擺手，轉身回房換件外出服，出發前
發了條訊息給姜沿安，不過姜沿安大概在忙，等了十分鐘也沒見他讀取。
徐立航去過幾次姜家的公司，大多都是姜沿安開車載他去的，他花了點時間查路線圖
，搭上一班公車慢慢悠悠晃了過去。
姜家公司不小，佔了一整棟十多層樓高的大樓，徐立航到的時候還挺早，剛過十點而
已，姜沿安還是沒有讀他的訊息，他只得摸摸鼻子走進一樓大廳。
之前姜沿安帶他來都是直接從地下室上樓，除了他的秘書以外其他人應該都對他很陌
生，徐立航站在一樓櫃台前，和櫃台小姐說要找姜副總，櫃台小姐只看了他一眼，冷淡地
回道：「有預約嗎？沒預約的話姜副總不見客喔。」
徐立航猜她大概是把自己當成來推銷或是什麼來拉贊助的學生了，他想了想，換了個
說法：「那請問姜滕姜總在嗎？我來給他們送午餐的。」
櫃台小姐忍不住嗤笑了聲，抬眸把徐立航上下打量了遍，眼神很不客氣，「小朋友，
姜總和姜副總不是你說想見隨便編個理由就能見的，我如果隨便放你進去，要是公司有什
麼損失是找你賠還是我賠啊。」
她說得很不客氣，不過也不是全無道理，徐立航低聲道了句好吧，又指了指不遠處休
息區的椅子問她：「那我能在那邊坐一下嗎？我打個電話給姜沿安。」
敬語都不用了。
徐立航理解歸理解，心下還是有些不爽，他沒等櫃台小姐回答就逕直走到那邊的椅子
坐下，摸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姜沿安，可惜連打了兩三通，姜沿安說不接就不接。
徐立航嘖了聲，踩著球鞋的腳騰空踢了一下，給姜沿安發了條訊息：姜大副總，你們
櫃檯擋著我不讓我給你們送飯，你自己餓肚子就算了，別讓姜叔叔和你一起沒飯吃啊。
姜沿安的電話隔沒多久就打進來了，徐立航接了起來，語氣帶著一點點抱怨：「姜沿
安，你再不下來就不給你飯吃了，我還要回去跟阿姨告……嗯？在一樓櫃台前面，有很多
椅子的地方。」
電話掛沒多久徐立航就見到姜沿安從電梯裡走出來，他沒有套西裝外套，就一件白色
襯衫和領帶，看上去還是一副白領菁英的模樣。
徐立航站了起來，打算把袋子交給姜沿安就走，姜沿安卻沒伸手接，一把攬過徐立航
的肩膀就往櫃台走，臉色不是很好地對方才攔下他的櫃台小姐說：「認好這張臉，以後他
來讓他直接上我辦公室，不許攔著。」
櫃台小姐早沒了方才的趾高氣昂，連連向徐立航道歉，徐立航覺著尷尬，擺擺手說沒
事。
姜沿安又交代了幾句，便扯著徐立航往裡頭走，搭了電梯到他位於頂樓的辦公室。
電梯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姜沿安摟著他肩的手一直沒放，他們貼得很近，姜沿安比徐
立航稍高了些許，只稍抬頭，就能看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線條，鼻息間也滿是姜沿安身上
好聞的氣息，徐立航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許。
「你進去等我，我先把東西拿去給我爸。」出了電梯以後姜沿安總算放開了他，伸手
拿過徐立航提在手上的袋子、又開了自己辦公室的門讓徐立航進去。
徐立航坐在姜沿安辦公室裡待客用的沙發上張望四周，他很久沒有過來了，上一次好
像還是高中剛畢業的時候，暑假閒著無聊來這裡打發過一小段時間。
姜沿安的辦公室很乾淨，桌子上疊了不少文件檔，卻也不會過於凌亂，辦公桌後有一
整片的落地窗，天氣好的時候從那裡看出去還能看到遠處遊樂園裡的一座摩天輪。
很快姜沿安就回來了，手裡端了個馬克杯，他反手關上門，把杯子擺到徐立航面前，
跟著坐到他身側，「你傻不傻，我沒接電話不會打給我媽啊，就坐在那邊傻傻乾等，不無
聊啊？」
「你還敢說我啊！」徐立航瞪大眼睛，「我好心幫你送便當過來，你還……你還是餓
肚子算了！」
姜沿安單手握拳抵在唇邊低笑了幾聲，伸手過去揉了一把徐立航的頭，出聲逗他：「
好吧，航航不給飯吃，我下午只好餓著肚子開會了。」
徐立航當然不可能真讓姜沿安餓肚子，只是還不到午飯時間，他們鬥了一陣子的嘴後
徐立航就站起身說要走了。
「有約？」
「啊？也沒有，想去附近書局逛逛買點書。」
姜沿安按住徐立航的肩膀讓他坐回去，「那你留在這陪我吧，下午的會開完我就能先
走了，到時候再和你一起去。中午想吃什麼我讓我秘書去買，還是你想吃我媽做的也行。
」
徐立航不明所以，仰著頭問姜沿安：「你和我一起去書局幹嘛啊？」
姜沿安掛在唇角的笑頓時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別開視線，按在徐立航肩上的手也
收了回來，「我也買書，你有什麼意見嗎。」
「哦、那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你一下。」
「徐立航你別太囂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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