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八百萬種死法 35

看板BB-Love作者Lucta (lucta)時間5年前 (2018/11/20 04:02)推噓14(14推 0噓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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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慶之回到學校，在校園一角找到金佳勳，把王譽的要求一五一十地說了。金佳勳聽到王譽要見他，一顆心怦怦亂跳，緊張害怕不已，心想：「王譽見我要做什麼？要跟我分手？還是要我殺他？」不管哪一種想像都很討厭，金佳勳一下子就心情墜入谷底，十分沮喪。蘇慶之看他垂頭喪氣的樣子，鼓勵他說：「王譽都還沒說不要你，你自己就預告自己會失戀怎麼行？打起精神來。」金佳勳說：「凡事要先從最壞的地方做好打算，悲劇發生才不會痛徹心肺。這是我多年教甄落榜的人生經驗談。」蘇慶之說：「我倒覺得是考試傷你太深，以前有科舉，現在有國家考試，都是些設計來逼人發瘋的玩意。好啦，別談那些，我送你去見王譽，你今天沒課了吧？我這陣子看了奇異博士，他們那個金色的魔法圈圈真是好玩，我也想做一個蘇慶之版本來玩玩看。」「等一下！太快了吧！」金佳勳驚叫一聲：「給我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我頭髮這麼亂衣服這麼糟，看到他又緊張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現在不要送我過去，我不要！」他是真的怕，想到要去面對王譽，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但蘇慶之只是懶懶地看他一眼，吐出四個字：「你就去吧。」「不要！」抗議無效。小鳥早晚要學飛，醜媳婦早晚要面對公婆，何況金佳勳嘴上說不要但心裡很誠實。他們站在一棵樹下，滿地都是落葉。一陣清風吹過，落葉飛舞，蘇慶之手一揮一帶，風托起樹葉，盤旋成一個直徑兩公尺大小的圈圈。只見蘇慶之雙手往前一送，那道圈圈飛快穿過金佳勳，下一秒鐘，金佳勳已經身處在一間豪華的臥室之中，裡面一張雪白紗幔大床，王譽正站在落地窗前的陽台上，望著前方一片柔藍的湖水，楞楞出神。王譽站在陽台前吹風，感覺到有人來，回過頭，看到金佳勳正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佳勳？」王譽出聲喚。金佳勳看著王譽，以為自己在作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們凝視對方片刻，金佳勳突然快步走上去，捧住王譽的臉，左右檢查，想確認自己眼前看到的人，是不是真的是王譽。「真的是你。」金佳勳顫聲說，「你還活著。」王譽說：「我還活著。」金佳勳內心百感交集。他已經不知道看過王譽死而復生多少次，但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感激上蒼過。他不禁哽咽起來：「你……你沒事 ……我好高興。」哭著抱住王譽。蘇慶之說的是真的，王譽沒死，太好了，沒事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王譽見他真情流露，心中也湧起一陣溫惜之情，把金佳勳抱進懷裡，輕輕撫摸他的髮絲，柔聲說：「我沒事。」金佳勳哭著哭著，想起還有正事，便放開了王譽。「我都聽蘇慶之說了。」他吸著鼻子說，「我知道……現在我不是你唯一的選擇，之後……不管你要選誰，我……我都會祝福你……」最後一句話委實是鼓起十足的勇氣說的，光是說出口就覺得心裡面快碎成千萬片。如果王譽說要選阿寶，那他不如直接自盡落個痛快，反正那陽台外面就是湖，要死很方便。王譽聽了金佳勳的話，只是嘆了口氣。王譽長年以來只求一死，只要有任何死亡的機會，都會毫不猶豫地嘗試，此時卻有了很不一樣的心境。或許是因為阿寶勾起了他太多的回憶，讓他又回到五百年前，成為那個年輕氣盛的海盜；也或許是他到此刻才認清，他到底想要什麼。死亡是一個長年追求的終點，但是在到達終點之前，或許還有一些東西，是他仍然捨不得放手的。他見到金佳勳，確認了一件事：他想對金佳勳好，想看到金佳勳的笑臉，想跟金佳勳過著輕鬆快樂的每一天。只要金佳勳高興，他也會跟著高興；若是金佳勳難過，他也要陪著他度過患難的時間。他發現，他喜歡金佳勳，是打從心裡面喜歡他，要把他放在心裡面，好好地愛他。喜歡一個人是一種細膩的情緒，王譽以為自己早就喪失了這種情緒，此時卻又重新拾起。走到人生的最末端，還能夠重新嘗到戀愛的滋味，王譽盯著金佳勳看，神色略為異樣，眼睛眨也不眨。金佳勳被王譽看得很不好意思，問：「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王譽說：「你不用這樣委屈自己。」金佳勳說：「死亡是你的心願。我沒有立場。」王譽淡淡一笑：「你是不是還希望我活下去？」「對……對啊。」金佳勳不安地回答，但覺得他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決定趁現在把心聲都說出口，聲音也提高了：「我當然希望你活下去，因為我喜歡你啊！就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才願意去實現你的願望。你五百年來什麼都不求就只想死，我不想成全你也只好成全你了，誰叫我這麼喜歡你，我就是這麼喜歡你啊！」他一口氣把話說完，滿臉漲得通紅，不是害羞的紅，而是情緒激動的紅。他把該講的話都說了，王譽要怎麼回應，就給王譽去回應吧，他豁出去了。王譽卻是臉上略帶詫異，似乎也在思考要怎麼回答。他過了半晌，開口：「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第一次正式見面的時候，是怎樣的光景？」金佳勳說：「正式見面？」在他心中跟王譽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河邊公園救他上吊。什麼叫做正式見面？救他的性命不夠正式嗎？王譽說：「你救我上吊，那時天黑，我們都沒看清楚彼此的樣子。我說的正式見面是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到你家去作客。我編了一番理由，對你父母提出要求跟你交往。你全家人都在場，你的父親，你的母親，還有你的妹妹，他們不論是否真的以為你我有私情，三個人都圍著你，要你就範，你無可奈何又心不甘情不願，最後還拉著我去陽台談了一番。」金佳勳說：「大清早的突然有人殺到我家來，嚇都嚇死了，我當然記得。」王譽說：「我一開始有一半也是幸災樂禍的心態，想知道你在這種情境下，會怎麼反應。我活得太久了，這種套路看得多，有的家庭會為了錢賣掉子女，也有的家庭會陷入紛亂。但你的家人只是很平凡的接受這件事。我發現到你的家庭是一個充滿愛的家庭。你們互動很熱鬧，氣氛愉快，親情深厚。我很喜歡你們家的感覺。」金佳勳說：「還好吧……我家不就是外面一般的家庭嗎？」王譽搖頭：「我很久沒有感覺到那種氣氛了。先別說靠近我的人絕大部分都是為了名利。你看過王皓，我兒子跟我非常疏遠，他的整個家庭都是一個獨立的體系，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像守護神一樣保持距離。反而是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裡，找回很多人與人之間相處的樂趣。我想死已經是一個執念，你三番兩次問我，願不願意放棄想死的念頭，繼續跟你在一起，我拒絕了。我拒絕不是因為棄你不顧，而是因為你會老，我卻不會老，等你年紀大了，看到我還是年輕的樣子，你會恨我。我不希望你恨我，所以我寧可先死，這樣你就不會因為外貌的差異而離我而去。」金佳勳沒想到王譽是這樣的心思，顫聲說：「你的意思是……你喜歡我？」王譽說：「我很驚訝你會問這種問題。我可從沒表示過討厭你的意思？」金佳勳說：「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以為……我以為你沒有那麼喜歡我……」說得甚是膽戰心驚，在他潛意識裡，確實是以為他愛王譽比王譽喜歡他還多。王譽大笑起來，抱住金佳勳，在他額頭上親了幾親，說：「抱歉讓你覺得自己像個工具人。雖然我們的交往是有特定前提的，但我很高興能夠因為這個前提跟你在一起。」金佳勳說：「你這樣會讓我得意忘形。我會叫你跟我活下去喔！你這樣得不償失，不可以再說喜歡我。」王譽笑了幾聲，神色歛了下來，說：「是得不償失，因為這樣一來，我就不能叫你結束我的生命了。」金佳勳一楞，說：「什麼？」王譽正色看著金佳勳：「我喜歡你，代表我是真心在乎你的感受。你是善良的人家出身的，一旦動手殺人，你就不再是你自己了。我不願意看到你崩潰。」金佳勳說：「也……也不用說得這麼絕吧？我心理素質很堅強的，反正也都做了這麼久的準備，這點小事，我還可以的。」王譽說：「這怎麼會是小事？」金佳勳逞強說：「你幾乎天天都要死一遍欸，我……我看過這麼多次，當然是小事啊。而且你一開始是叫我來對你的人生負責任，事到臨頭，你怎麼可以不讓我負責任？」王譽說：「這麼說來你還是願意試一次看看了？」金佳勳說：「試就試，把槍給我。」伸手出來跟王譽要槍。男人都是受不起刺激的生物。之前被逼著要動手，他打死辦不到，如今王譽說不忍心看他崩潰，他反而不依了。王譽拿出了槍，放在金佳勳的手上，讓槍口對準自己的心臟。他握著金佳勳的手，如同那一天他第一次要求金佳勳動手的景況。「開槍。」王譽說，「扣下板機之後一切就會結束。」金佳勳再次拿槍，手微微顫抖。他話都說得這麼滿了，也做過那麼多次的心理建設，事到臨頭，卻還是無法爽快地開槍。然而丟槍大哭的醜事已經做過一次，實在也做不出第二次。王譽看他猶豫，溫言：「你做不到的話，不要勉強。」金佳勳心想：「我再做不到，也未免太沒用。這是王譽的心願，我再不幫他完成，還有誰能完成？」他想著過去跟王譽相處的點點滴滴，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他閉上眼睛，咬牙扣下板機。砰！槍聲跟平常不太一樣。金佳勳睜開眼睛，發現手槍裡面沒有子彈。他雖然開了槍，但王譽毫髮無傷。他還不明就裡之際，王譽拿下他的槍，抓住他的手，將當初送他的鐵環，從他手指上褪下來。「這樣一來，你就不欠我了。」王譽溫柔地在他額頭上一吻，「回到你父母身邊去，好好過日子，找一個善待你的人，你的未來才會好過。」「王譽！」金佳勳驚慌問，「你為什麼要這樣？」「我說過，你殺了我，你就不是你自己了。你不該有這些負擔。」「可是──」王譽按住他的口。「我的詛咒是公主給我的。那五百年的舊帳，必須要做個了結。」王譽將金佳勳輕輕推開。金佳勳往後跌了幾步，發現後方不知何時出現了跟蘇慶之版本一模一樣的傳送門，正要把他帶出去。「再見了，佳勳。」王譽最後道別的聲音還是帶著一絲溫柔，「不論我是死是活，都別再來找我。」「王譽──」金佳勳大叫，人卻已經進入了傳送門。下一秒鐘他人站在大街上，路上熙來攘往，摩肩擦踵，他只想倒在地上大哭一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王譽不愛他，那他還好過一些。但王譽選擇的是把感情給他，把命交給阿寶。他活該哭死在這個世界的角落裡，因為他什麼都做不到，連殺死王譽都做不到，差勁透了。王譽看著金佳勳消失，心中悵然不捨，隨即歛了臉色，冷淡地說：「不要躲了，出來吧。」只見房門打開，阿寶走了進來。這棟屋子到處都裝有監視器，金佳勳一來，就有人去通報阿寶。剛才王譽跟金佳勳的對話十有八九都給他聽了去。「真失禮，我可沒有躲，我是光明正大站在外面聽。」阿寶優雅地說，「聽得我都要動容了，又是告白又是再見，吃人夠夠，明明人家就只是一個工具人，還能被你哄騙得死心塌地。你果然是個騙感情的專家。」王譽冷然說：「這可不敢當。如果你的殺意可以再收斂一點，或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阿寶說：「我對任何接近你的人都很有敵意的，你自己心裡有數。」王譽哼了一聲不答。他不讓金佳勳真的殺死自己，有一部份也是擔心阿寶會對金佳勳不利。阿寶瘋起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到，他不能讓金佳勳冒這個險。阿寶幽幽說：「你們廢話來來去去，我的鐵環到手了嗎？」王譽拿出鐵環，亮在阿寶面前。阿寶伸手要拿，想了想又不拿了，縮手回去。王譽說：「怎麼不要了？」「你都特地從小男友的手上拆下來，我也要等個良辰吉時再來戴。等到牧師幫我們公證的時候，你再幫我戴上去。」阿寶伸著手指如是說，已經在預演到時候的場面。「牧師？」王譽冷笑，「你什麼時候有宗教信仰了？」「牧師的功用只是見證我們兩人的愛情不渝。在四周一片莊嚴隆重的聖樂之中，我拿走你的性命，讓你的生命永遠停留在我的懷裡。這是一種浪漫，很適合為我們的陳年舊帳畫下句點。」王譽聽得眉頭都皺了起來，但阿寶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只見阿寶哼著歌，拍拍手，好幾個僕人抬著家具進來，佈置沙發、茶几、辦公桌椅，好生將房間佈置了一番。王譽說：「這是怎樣？」阿寶說：「我覺得啊，放著你一個人在這裡太不安全了。如果那個小男友金佳勳又來找你，或是你的好朋友蘇慶之來找你，密謀有的沒的，那個後果我可承受不住。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要牢牢守在你身邊，你不能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去。」王譽疲倦地說：「隨便你吧。」和衣躺在床上。任憑阿寶想怎樣對他，他都隨便對方擺布。反正最差的狀況也不過就是這樣而已。只是有時候，他會想起金佳勳的身影。金佳勳最後離去之前那驚慌落淚的臉，像一把刀一樣，狠狠扎進他的心中。 ====================================== (待續) 這回真不好寫orz 重新看一次就改一次再改下去怕又要變成七夜怪談，就趕快貼了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9.8.222.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42657768.A.18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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