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杏花香(限)

看板BB-Love作者 (九子)時間6年前 (2018/03/18 21:56), 6年前編輯推噓23(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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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古風/徒弟X師父/短篇完 武功內力啥的設定狗屁不通,為師徒打砲而寫。 -- 這天天才濛濛亮,雙山自山腳雲霧繚繞,兩座山峰皆隱入雲裡。雙山山如其名,有兩座山 峰,但又緊密相連,入山口一小村落,村民不到百人,是為雙山村。 雙山少有人至,因此早晨駕著牛車往鄰鎮趕集的村人在霧中見到周雁之的身影時,不禁大 吃一驚。 他身形頎長,黑如墨的長髮一絲不苟地束起,髮與青袍隨步伐微微飄起,身背一劍,在村 人眼中彷彿神仙下凡。若非他主動開口,村人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雙手抱拳,問道:「借問一下,前面可是雙山村?」 「是啊,公子有什麼事嗎?」 「我來此地尋找一人,村里可有一位姓徐的先生?」 「徐靜水先生?有的,他在村裡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呢。」 「多謝。」周雁之又行一禮,轉身走入雲霧之中,轉瞬便沒了身影。 雙山村唯一的學堂,就是徐靜水一手打造的。即便是求仕不順的秀才,也會選在熱鬧的臨 鎮辦學,不會選擇這窮鄉僻壤。當年徐靜水到村裡來說要教書,村長確認再三,才讓這年 輕人在村裡住下了。 屋前一棵大樹,門上他找塊木板自己簡單題了「雙山學堂」四字。前廳擺了幾張桌椅,桌 上有簡單的硯台、墨條和毛筆,牆邊幾個書櫃,裡頭是上課用的書經。中院晾著衣物,再 進去就是徐靜水獨居的屋子。 他也不圖什麼,就跟村長說想是在村裡過平靜日子。學費什麼都收,肉乾、雜糧、蔬菜算 是常見的,偶爾才請村民從臨鎮換筆墨書籍,最後都還是給孩子們用。學生自六歲至十三 、四歲,全由徐靜水一人授課,統共不過十餘人。若是有心向學,就推薦到臨鎮的書院上 學。 徐靜水穿著灰色的窄袖袍子,洗得有些發白,頭髮簡單用木簪紮起。他拿著裝米的竹簍, 每日吃完早飯就到前院裡餵雞——他家就兩隻雞,也是學生交的學費,春夏之際下蛋加菜 ,其他時間就當寵物飼養。 「先生——」年紀最小的學生拉長聲叫他,流著鼻涕跑了進來,吸了吸鼻子才把下一句話 接上。「外頭有人找你。」 他把簍子中的米一灑而盡,頭也沒抬。「誰?」 「不曉得,一個好像神仙的人,他帶著一把劍,說是要找師父。」 徐靜水心裡一動,終於看向了門外。他的學生很多,村裡年紀輕些的都讓他教過寫字算術 ,但都是稱他「先生」。叫他「師父」的,世上只有過一人。 「知道了。」他淡淡回應,「小竹子先進屋去,鼻涕擦擦。」 「先生,師父是說你嗎?」 「是。但我已經不是他的師父了。」他拍拍小竹子的背,把他送進屋裡。背著手慢慢悠悠 地走出門,那青袍「神仙」見了他,便向他行禮,雙目直直看入他眼中。 「徐風師父,多年不見。您還認得徒兒嗎?」 對方喊出他的真名,徐靜水聞言嘆道:「小鴻,徐某二十有八,也就收過一個徒弟。但我 已被逐出師門,不再以舊名行走。況且沒教過你什麼,你可不必以師父相稱。」 「師父於雁之有養育之恩,雁之只認您一人是師父。」周雁之維持著行禮的姿勢,一動也 不動。 「……」徐靜水沒應,但周雁之身後已來了幾個上學的學生,呆呆愣愣地站在遠處,被門 旁的兩人擋著不敢隨意靠近。 徐靜水無奈地擺擺手,把他招進屋裡。「你進屋吧,替我給孩子們教字,有什麼事等課上 完了再說。」 「是。」周雁之終於放下手,像一陣風般走入學堂中。 此時幾個小孩才小跑步到他身邊,好奇道:「先生,那個人是誰呀?」 徐靜水笑道:「是我以前的學生,跟你們一樣的。快進去吧。」 他把孩子們一一趕進前廳,每雙小眼睛都瞅著周雁之看。他腰桿筆直地貼著牆站,他們從 沒見過這身打扮的人,一動一靜皆俐落,他背上的劍更是惹人注目。 「你把劍放下,嚇著孩子們了。」徐靜水搖搖頭,從櫃中拿出一疊紙,一一發給孩子們。 「喔。」周雁之取下劍,順手放在前方的徐靜水案上。 徐靜水給了他一本字帖,指了指年紀大一點的孩子,道:「你教他們寫吧。」 他點點頭,走到孩子們身邊坐下,撩起袖開始磨墨。周雁之和徐風──徐靜水分別時才十 二歲,他的字也是徐風所教。徐風離開御風派後,他也教年紀小的同門寫字,一筆一捺竟 還有當年徐風的筆風。 「哥哥,先生說你也是他的學生,你怎麼背著劍呢?」小孩子忍不住問周雁之,比起寫字 ,他們更在意那把閃著銀光的劍。 周雁之邊寫邊回道:「他以前教我讀書寫字,也教我武功。」 「武功!先生你還會武功啊!」孩童伸長脖子,雙腿興奮地不停擺動。 「坐好!跟長了蝨子似的。」徐靜水罵了聲,「我還一人打了十隻老虎,把虎皮接成披風 披呢!」 周雁之忍不住笑出聲,先前端端正正做先生的徐靜水對他來說不太現實,這樣信口雌黃的 徐靜水才和他印象中的小師父的身影重合。他笑起來好看,幾個小娃不禁看呆了。 徐靜水同樣一愣,周雁之雖然仍保有當年溫和少年的神貌,但長開的五官輪廓深刻,又多 了點堅毅。 「怎麼了?」 「咳,沒事。你繼續。」徐靜水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心峰迴路轉。他不曉得離開多年後 周雁之來找他這個外人做什麼,雖說當初是他將年幼的周雁之帶回御風派,但這八年間他 沒做過他一日師父。若是要緊事,周雁之也不會隨他如此悠哉。 陪孩子們練完字,周雁之便被幾隻小手拉著要往屋外走:「哥哥舞劍給我們看!」 周雁之面露難色,看了徐靜水一眼。 徐靜水抄起他的劍拋了過去,嘴角帶笑:「你擺擺架勢便成,小孩子看不懂的。」 他點點頭,邁步跨過門檻,選了較空曠的角落,劍鋒應聲出鞘,先是跨步低身、慢劍舞動 ,風隨劍身所到之處而起,劍光凜凜;接著他對著大樹方向突刺,如疾風席捲,提身上樹 梢砍劃,迅速得只見殘影,鞋尖落在樹梢,轉瞬之間收劍,只有樹葉幾許輕輕飄落。 不過一瞬,徐靜水也看得出神。 「哇!哥哥好厲害!」 除了學童們,路過學堂的村民無一不瞪大眼張大了嘴盯著樹上的周雁之猛瞧。 「徐先生!那是誰呀!」沒多久,小小村子的村民就有大半人擠到了學堂想要一窺究竟。 「小鴻,你下來!」徐靜水扶額大喊,叉著腰拿掃帚把學童全數趕出學堂。「下課了下課 了!回家吃飯幹活兒去!」 砰的一聲,鼓譟歡騰聲一併關在門外。 「師父。」周雁之輕聲叫喚。 徐靜水挽起袖子倒抓了院裡的一隻雞,雞翅噗噗亂扇掙扎著,他轉身進屋。「你來後邊等 著,我殺雞給你吃。」 周雁之急忙拉住他手臂道:「師父!不用了,我們去客棧……」 徐靜水好笑道:「這小村哪來客棧?我做飯給你吃,就當你教孩子的謝禮。」 周雁之微微紅了臉,隨徐靜水進了後屋。 只見徐靜水燒水、放血、燙毛一氣呵成,沒多久整隻雞便就著配料進了鍋裡。 無法乖乖待著的周雁之像個小毛孩子般一直跟在徐靜水後頭,徐靜水忍不住想起多年前那 個不及他腰高的孩子的模樣,在心底偷笑。 周雁之從沒見過如此庶民作風的徐風,多年前在御風派中徐風為掌門之徒,嫡系弟子是不 需下廚的,他身為徐風之徒自然也未曾碰過爐灶。 「沒想到,師父竟會做飯了。」 「我不做飯吃什麼?我又沒老婆。」徐靜水翻了個白眼,現在的周雁之像個世家公子,對 庶民的一切都十分新鮮——連對他本人也像奇珍異獸一樣。 一隻手扯住了他袖子,手的主人詫異道:「您沒娶妻嗎?」 「我這種人,結婚了也是耽誤姑娘家,不如光棍一條。」他長得端正好看又文質彬彬,別 說村裡人給他說過媒,連臨鎮都有姑娘有意嫁他。只是他無心婚姻,最終仍是獨居在村裡 ,做個悠閒的先生。 周雁之還沒放手,倒是抓得更緊了,眼神中有說不出的急切。 徐靜水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想甩開卻又不忍。這才開口問:「哎,別說了。你這趟來, 是為了什麼?」 周雁之戀戀不捨地鬆開手,低聲道:「師祖有意請您回去。」 「我師父?」他脫口而出,話出口才又更正:「我是說,掌門前輩。」 「師父,掌門他老人家從沒將您逐出師門過。」 徐靜水背過身蹲下去撥弄柴火,嘴角硬是扯了扯,扯出了個連笑都稱不上的表情。「八年 前他將我武功半廢,奪去我劍,我已經無地自容,又豈敢回去。」 「師祖他未曾忘記您——我也是。」 「……」徐靜水垂著眼,半晌才開口:「去餐桌上等著。」 要說沒有疑惑、沒有怨氣,是不可能的。他自小喪父喪母,隨掌門師父長大,師者父也。 徐靜水在八年間不是沒起過回去的念頭,但武功半廢的他,知途亦會迷返——御風派入口 所下陣法,需習當派氣法之人方能破陣。他想起師父加諸於他身的那掌,至今痛楚歷歷在 目。 他簡單燒了幾道青菜豆腐,以及主菜的紅燒雞肉,恢復了笑容端菜上桌,馬上夾了雞腿肉 到周雁之碗中。 「我記得你愛吃雞腿,來來,多吃點。」 周雁之沒有提起筷子,再問:「師父,您真的不想回去嗎?」 「……我回去能做什麼呢?」徐靜水幽幽看他一眼。「我不問江湖事多年,掌門前輩少了我這個麻煩才好。他老人家這下想起我,不就是平靜多年,才又突發奇想嗎。」 周雁之深吸一口氣,顫聲道:「如果說……是徒兒求您回來呢。」 「你身法早已超越我,方才那幾招已經昭然若揭。若我武功未廢,也未必有你的功力。」 「師父,」周雁之緊握雙拳低下了頭,徐靜水在他垂落的髮絲間看見他雙眼發紅。「我……我真的很想你……」 他一時忘記了敬稱,像是當年的少年一樣懇求。 徐靜水的眼神柔軟下來,伸手碰了碰周雁之的臉頰。 「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徐風很喜歡躲在樹上午睡。御風山春暖時節,滿山杏花灼灼,他挑了最高大的那棵鑽了上 ,陽光灑落花間的午後特別催人入眠。一個小小的身影抱著木劍跑到樹下,朝著他大喊: 「師父又在偷懶!」 「噓,小鴻,自己練劍去,別吵你師父。」少年躺在樹幹上長腿交錯,折了一枝杏花丟了 下去。 周鴻——也就是小時候的周雁之接住杏花枝,伏在樹下跳了跳:「師父!陪我練劍!」 「等你能自己爬上來,我就陪你練劍。」他瞇起眼睛,享受著微風拂面,隨口應付小小的 徒弟。 一時之間小徒弟噤了聲,似乎真的打算爬上樹來,窸窸窣窣,徐風也樂得耳根清靜。 又過了一會兒,突然沒了聲響。徐風好奇地偏頭往下看,只見周鴻抱著木劍,一手拿著杏 花枝,手腳和劍一起卡在了他下方的樹枝間動彈不得,一張小臉憋得漲紅也無法再往上一 寸。 「傻小子!」徐風大笑出聲,從小孩懷中抽出木劍,單手一攬將他整個人收進懷中,雙手 同木劍往頸後一枕,讓小徒弟加入了他的午睡。 周鴻渾身緊繃,整個身軀伏在徐風身上,大氣不敢喘。 「怎麼啦?陪師父曬曬太陽。」徐風揉了揉懷中的小小腦袋,將他僵直的背脊逐漸揉鬆開 來。 「……你說要陪我練劍的。」周鴻趴在他胸口,喃喃道。滿開的杏花清香四溢,他卻覺得 自己的小師父胸口有一股更好聞的氣味,夾在花香中使人安穩。 「當然,先睡會兒。」 那滿山杏紅、陽光的碎片和徐風的氣味烙在他心底,溫柔細膩地滲入四肢百骸。 隨著御風派掌門的一掌打散了徐風的身法,也一掌擊落了周鴻少年的心思意念。 別說是吐露心聲,他連徐風的人在何方都遍尋不著。他離開的不僅僅是御風派,更是離開 江湖,離開人們的目光,離開他綿綿密密勾織的幻想,成為一個壓在心底的火苗,幾近熄 滅。 你的傷怎麼治好的?你這些年在哪生活?少年長成了青年,杏花林開了又謝,周鴻變成了 周雁之,他這些年不敢在掌門眼皮底下放肆尋找徐風的蹤跡,捧著那火苗在夜裡嘆息。 「所以,你是因為自己的意念,還是因為掌門前輩的命令來找我的?」 徐靜水目光炯炯,他沒那麼傻。 周鴻的少年情動,周雁之的炙熱深情,他都看在眼裏。以為距離和時間能沖淡一切,頃刻 像陳年老酒浸濕兩人之間的歲月。 「這兩者不能兼有嗎?」周雁之斂下眼眸,深吸一口氣。「我找師父好多年了,而師祖近 日才明著同意我來找你。」 徐靜水默默起身,收拾餐桌碗盤,他低聲問:「小鴻,你覺不覺得有種可能,你追尋的是 過去的徐風,而不是現在你眼前的徐靜水?」 這問題重得他無法回頭。 他出了屋,蹲在屋簷下洗碗,兩人之間的沈默很長,一時間只聽見碗盤在水裡碰撞的聲音 。周雁之似乎站在他身後良久,低語:「師父,你懂周鴻,不見得懂得周雁之。我追尋過 去的徐風,但眼前的徐靜水依然牽動我心思。」 語畢,青袍下擺掠過他視線,徐步穿過了中院,停下腳步開口道:「師父,你做的飯很好 吃。」 徐靜水抬起頭,那背影出了雙山學堂,將前門帶上。 他確實不懂了。 記憶中的少年,總是跟在他身後,為了跟上他的步伐小跑步著,拉著他的袖子撒嬌懇求, 眼睛水靈靈地眨,他看過他哭很多次,那身影總那麼小。而周雁之已是翩翩公子,身形比 他略高,即便紅了眼眶,神情依舊帶著毅然。 原以為自己的心在八年前已經隨胸口的傷一起碎了。徐靜水撫上左胸,發現掌心底下的鼓 動愈發急促。 他突然感到後悔,起身想追上周雁之,卻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前腳趕人後腳又跟上,沒想到自己如此出爾反爾。 而徐靜水確實看不透周雁之。 當他當晚夾在舉著火把圍觀的村民中,看見周雁之和幾個青壯村人從山上扛著山豬回村時 ,登時不知如何反應。村長樂呵呵地拍著青年人的肩膀道:「幸虧了周公子,總算解決了 困擾多時的山害!」 周雁之見了徐靜水,瞇起了眼笑道 :「師父,村長說能分我兩隻後腿,你能料理嗎?」 「……你在做什麼?」他皺起眉。 周雁之坦然:「我問村長有什麼我能做的活兒,就進山打獵了。」 村長搓者雙手走近,對徐靜水笑容滿面道:「徐先生,你屋裡還空著吧?周公子說想隨你 在村裡住下,但村這麼小實在沒有空屋了,我聽說你們是舊識,想是能和先生商量。」 見徐靜水沒應,周雁之立刻接話:「若真無空屋,我去臨鎮找個客棧住得了。師父不必操 心。」 「說什麼傻話,你就住我那兒。」徐靜水暗瞪了他一眼,轉頭對村長道:「雁之若有任何 為難村長之處,儘管對我說來。」 「哪兒的話,有徐先生又有周公子,我們這樣的窮鄉僻壤簡直蓬蓽生輝!」 幾句客套話說畢,徐靜水趕緊拉著周雁之的手腕回自己屋去,周雁之也沒抽開手靜靜地跟 著。 進了屋徐靜水才放開手急問道:「你在做什麼?」 「我想隨師父住下。」周雁之不慍不火地答道,拍了拍袍上的塵土。「師父不是覺得,我 不明白現在的你嗎?那麼我同你一起生活,就能明白了。」 「鄉間生活不比御風山上,凡事皆得親力親為。」 「我可以學,師父你教我。」 「我只有一床被子。」 「我體質好,睡地上也行。」 「……」 徐靜水感覺自己對這個徒弟一敗塗地,轉身給他燒洗澡水去了。周雁之也跟在一旁丟柴火 ,點點頭:「劈柴燒水我肯定做得來。」 「我想劈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裝什麼亂七八糟的。」他已經懶得起師父架子,直接說出 心中所想。周雁之確實不像他印象中的小徒弟好應付。 他也不忍心讓周雁之睡地板。徐靜水在周雁之之後泡澡淨身,只著中衣中褲進了寢房── 只擺了一床板和衣櫃的單調房間。周雁之盤腿在地上打坐,閉眼調息,在床邊油燈的火光 閃爍,在他臉上映出長長睫毛陰影。 「就說了上床來。」他吹滅了燈,毫不客氣地打斷周雁之拉起,將他推進靠牆一側,扯過 被子像哄小孩一樣側身躺下。「睡。」 黑暗之中,習武之人仍看得清楚,至少周雁之那晶亮的眼神他是看得清的。徐靜水忍不住 閃躲著閉上眼。 「師父。」 溫暖的身軀欺來,徐靜水感覺自己被一隻手臂勾近,圈進一個踏實的胸膛,只隔著薄薄的 布料──不曉得多少年,沒有和人這樣同床共枕了。那個小小的少年,竟長成能圈起他身 子的體魄。 側耳聽見那胸膛中心跳怦怦,他忍俊不住。 「…‥師父。」 那深深嘆息中的低喚,在黑暗中被扳過臉,雙唇溫軟地覆上,都不是意料之外。 「我帶你回家,好不好?」 御風派掌門嫡系弟子徐風人如其名,是如風強雨驟般叱吒武林的俠士。 在掌門的引領下,御風派豪不費力地獲得了武林盟主的地位,徐風年紀輕輕功夫不凡,方 才弱冠便以輔佐掌門師父在江湖獲得盛名。 然而年輕氣盛,在待人處事上意氣用事、不知變通,最終誤傷了同盟門派前輩,頂撞掌門 師父,被掌門師父廢去身法,逐出師門。 自此徐風銷聲匿跡於世。 周雁之安安份份地在雙山村住下了。他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在雲霧中練劍,並在徐靜水起 床前做好了早飯。徐靜水打掃屋子的時候他便劈柴,徐靜水上課時他幫忙管教,給孩子們 削木劍,偶爾出門替村民幹些體力活、上山打打獵,偶爾帶著野兔山雞回來。 他適應的速度比徐靜水想像得快太多,不出一二月就和住了幾年的徐靜水一樣融入。 「小鴻,你乾脆留下了吧,和我住下去,別回御風山了。」一夜裡,徐靜水正就著桌邊油 燈在幫村長算村中的公帳,對正在擦劍的周雁之玩笑道。 周雁之詫異地抬頭看他,看了許久才道:「師父,這是在向我求親嗎?」 自從那夜他放膽吻了徐靜水,雖不再有逾矩,卻在口頭上不斷試探徐靜水的底線。既然心 意為人所知,他也不再隱藏。 徐靜水也不急不氣:「你說要帶我回去,不也是同樣意思?但掌門前輩若知道你的心意, 不知是否又會氣得賞人一掌,不如就和我在此地隱居吧。」 周雁之把劍擦得閃閃發亮,收入劍鞘,半晌才應:「師父,若你對我沒那個心思,就別總 是拿話勾我。」 徐靜水被這句給堵得接不下話了。 他並不討厭周雁之,也不厭惡他的示愛和那個吻,但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的感受。周雁之始 終把他當作師父愛慕,想把徐風帶回令他傷心欲絕的御風山,他不曉得周雁之哪天會沒了 這份感情,而自己是否能承受後果。 說到底,就是一個怕字。 在走向懸崖之前就斷了這個念頭,以免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他心道:「你要是膩了,就趕緊走吧。」 然後此生不復見。 他不曉得自己怎麼變得如此膽小怯懦,和過去那個睥睨天下的徐風簡直判若兩人。 徐靜水用眼角餘光看周雁之的側臉,恨不得把他看穿了。周雁之轉過頭來,看了他的凝重 表情,失笑道:「被你這樣看,我都要會錯意了……」 「我問你。」徐靜水目不轉睛地看他,扯開衣領露出肩上一大片發白的舊傷痕,輕聲問道 :「我這樣的身體,有什麼方法讓我回御風山?」 周雁之看見他的傷,先是臉色發白。而後細想了徐靜水的問題,別開了眼神,血色又悄悄 地爬上他的臉龐,連帶他鬢髮下的耳也雙雙發紅。 「最快的法子是,由我的內功引領師父受損的身法,透過肉體相合修復……」 徐靜水點破道:「雙修啊。」 周雁之滿臉通紅,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起身打算逃離:「我、我去洗把臉……」 徐靜水捉住他手腕,將那掌心貼上自己肩口舊傷上,笑道:「你確定要逃?」 像一把火燙在心窩,灼燒一切。 賭就賭吧,區區一具裡外殘破的凡心肉體,還有什麼能失去的? 當周雁之顫抖著吻上的時候,他感覺腦子都要沸騰了。掌心貼著令人心疼的傷痕,順著肩 頭將徐靜水的領子同中衣徹底拉開,露出底下蒼白的肌膚,將他放在床鋪上。這些年他不 再修練,比印象中瘦了一些,但身體還是精實的。 然而他一件件除去徐靜水身上的衣物,在晃動的燈火下看見他赤身裸體時,依然直接興奮 地硬了。 .「把燈吹了吧。」徐靜水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也伸手解開周雁之的腰帶,看見他胯間 撐起的布料,在他腰側憤恨捏了一把:「小白眼狼,對你師父起色心多久了?」 周雁之像砧板上的魚彈跳、哀鳴一聲後跌入徐靜水懷中,額頭抵著他肩窩可憐兮兮道:「 你……你走後才……」 在失去徐風的漫長思念裡,透過回憶而經歷了少年的初精。那個冬日早晨他痛哭一場,被 冰封的單戀凍得難以忍受。 回想每一個身心徹底背離的清晨,周雁之呼吸紊亂地撫摸著身下的人。用指尖勾勒模樣、 用指腹丈量溫度,他現在抱著的並非他的無聊春夢,而是真切地被他撩撥喘息的人。他的 唇輕輕地碰觸徐靜水的唇,臉頰、鼻尖、眼睫、鬢邊,珍惜得像怕把他碰碎了,幾滴淚打 濕枕邊烏絲。 「你究竟會不會?」徐靜水捧起周雁之雙頰,用手指擦去淚痕,在微光中瞥見他淚光閃閃 。下面調笑的話全數吞了回,心疼地輕啄他發顫的雙唇,舌尖輕啟將呼吸揉入吻中,濕潤 悠長。 綿密的吻暫且分離,周雁之睫毛沾著淚珠,細聲喚:「師父。」 「……你不覺得,這種時候還叫師父,很殺風景嗎?」身體相貼、四肢相纏,徐靜水用指 尖纏繞他身後長髮。 周雁之稍許平靜下來,沿著下巴頸項一路下吻,在徐靜水肩頭的傷細膩地舔舐,像小動物 療傷般輕而癢,又像用細針搔刮,在痛之前更似撩撥。「能這麼叫你的只有我。」 「──嘶!」唇來到徐靜水胸前突起倏地含入,溫熱的口腔引起他身軀一顫。周雁之用膝 蓋分開他雙腿,雙手確認同愛撫他腰臀帶著憐惜,勾引反覆地敏銳了觸覺。 他即將而立,早已非處子之身,但只經歷過男女情事的他怎曉得男人的身體如此敏感。意 外的是,他可愛的徒弟卻也不像是個處子,手法熟練地將他擺弄。 「小鴻,你怎麼那麼熟門熟路……啊!」下體被一把捧住,他忍不住驚叫出聲。 「我夢過師父無數次。」周雁之伏在他身上,像在夢囈:「我用自己的幻想玷汙師父的身 體無數次,夢裡的你總帶著杏花香……但這裡沒有杏花,你身上倒是一股青草味。」他輕 輕嘆了口氣。 兩人的性器擠在腹間,由鈴口分泌的體液滑潤了勃起,手指搓揉著男人最敏感的部位,徐 靜水只能粗聲喘息。 「如果找到你,擁你入懷也是我的夢該怎麼辦?」 徐靜水領著他手指,往自己囊袋下方的穴口探去,在他耳邊吐息:「你試試,和你夢裡的 師父一不一樣?」 周雁之一怔,他夢裡的徐風不可能對他如此迷離的笑。二十歲的徐風還帶著少年的傲氣, 風風火火總有著不可一世;徐靜水則更如他現名沉靜似水,卻偶爾一言一笑波瀾人心。 在鬆開那未曾被入侵的入口時,徐靜水理解了他的弟子確實還未經人事。又好笑又心疼, 手把手地用他平時外用的藥膏帶他撐開了自己的身體。 好笑他這個師父倒是做得徹底,連徒弟的性事也一手包辦了;心疼他這個徒兒,一心掛念 著不知行蹤的師父,懷抱無人能訴說的情衷。 直到周雁之終於將性器擠入徐靜水體內,他低嘆:「……師父,凝神。」 「唔……」徐靜水咬牙攀著他肩膀,後穴被入侵的不適與多年破損內息雙重的痛苦在他腹 中夾擊而來。 「別咬。」周雁之吻開他牙關,將徐靜水苦痛的呻吟一併吞了下,調息著內力同時以肉楔 推進那緊緻的甬道,忍著不被快感領去,一手撫慰似地揉著他下腹。「疼嗎?」 徐靜水仰頭大口吸氣,額上冒出細細汗珠,周雁之的內力在他體內奔竄,塞入後穴的熱脹 肉棒卻只緩緩前後,似動非動地令他發狂:「你動一動,你不動我反而難受……」 周雁之不敢妄動,慢慢退出再慢慢進入,在淺處腸壁上試探地磨擦,溫柔地將徐靜水的身 體逐漸磨軟,兩人的氣息也慢慢調和,喘息愈發甜蜜起來。 眼見徐靜水不再緊繃,血色湧上頸項至雙頰、沾濕垂下的眼睫的不再是冷汗,周雁之才放 膽地擺動腰部,感受性器被濕軟內穴包圍的快意。在龜頭擦過腸壁一處觸感相異之處時徐 靜水不住顫抖夾緊了腿,周雁之問道:「師父,喜歡這裡嗎?」 「酸……」他茫然地搖頭,不自覺按著下腹,腳尖揪著床單。 周雁之壓開他雙腿,將肉楔用力地頂進同一個地方,換來一聲嗚咽似的哀鳴和戀戀不捨挽 留的肉穴──再傻也曉得不該停下,他興奮地將無力抵抗的徐靜水的腰拉高,一陣一陣地 肏他變得淫蕩濕滑的後穴。 剛才大膽勾引他的師父抓住他小臂胡言亂語地央求:「不要、那裡不要了……」聲音卻甜 得像要化了,前方因痛而萎縮的性器也溼答答地再度硬起,周雁之感覺自己下腹一緊,在 他體內硬得又引來一陣呻吟。 周雁之用頂端在那處畫圈,又嘗試著不同角度突入,他從來都是舉一反三的好徒兒,恨不 得透過徐靜水的反應將甬道的每一處肉壁都撐開了。 「小鴻、小鴻……」迷亂的徐靜水喊著他的小名,比他夢過無數次的徐風還更令他血脈賁 張。 「師父。」周雁之在徐靜水耳邊低聲叫喚,他的敏感之處被頂得哆嗦,身體一陣緊繃後白 濁灑在自己腹上,體內的肉棒也因高潮而緊絞的內裡將熱液注入。 他緊摟著徐靜水的肩,細細地吻他的傷口,心想:「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 無論是徐風還是徐靜水,都是他一人的師父。 三個月後,初夏之際,兩人一道回了御風山。 杏花早謝了一地,翠綠枝頭結了小果,徐靜水撫著最大的那棵杏樹有些惋惜:「要是早幾 日回來就見得到花開了。」 周雁之苦笑道:「還不是師父你拖著說要練練身體才肯回……」 「我怕師父他老人家氣得打廢你,我心疼只好捨身求仁,但我又不像以前功夫高。」 「我說了,師祖從沒將你逐出師門。」 「就算多年前一事他不氣了,看徒子徒孫一起走歪道,他沒打斷我腿撒氣,還真是怕他老 人家又多了幾絲霜雪……」徐靜水抱著雙臂皺著眉頭疑問道:「說起來,我總覺得他老人 家特別聽你的話,怎麼著?你給他下蠱?」 「可能我嘴乖,特別得師祖疼吧。」周雁之淡淡地看向樹梢,一陣南風拂來帶起一地落花 ,捲起一陣杏花香,也吹起兩人衣襬。 徐靜水撥開周雁之的前髮,仰首吻了上去,在過度深入前輕輕離去,眸中帶笑。 「你說你夢裡的我總帶杏花香,這算圓了你的夢嗎?」 周雁之攬過徐靜水,提腿踩風兩人一同上了樹梢,真切地再吻上。 願來年於此與君共賞杏花滿山。 -- 沒了。 一直沒看到徒弟幹師父的肉看得爽的就自己燉!就這樣! 20180318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80.176.226.40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21381419.A.9CC.html

03/18 22:35, 6年前 , 1F
我這個人很簡單 有肉我就(ry
03/18 22:35, 1F
謝謝,為肉而寫(鞠躬)

03/18 22:40, 6年前 , 2F
推!感覺師祖要森氣氣了
03/18 22:40, 2F
不是重點所以省略了XD

03/18 22:46, 6年前 , 3F
好甜喔喔喔!
03/18 22:46, 3F
謝謝:D

03/18 23:08, 6年前 , 4F
Q大的文筆好細膩 看了很舒服
03/18 23:08, 4F
感謝~很久沒寫自創了XD

03/18 23:18, 6年前 , 5F
好甜喔喔喔這肉再來一盤!QQ
03/18 23:18, 5F
哪天沒糧就會QQ

03/19 00:28, 6年前 , 6F
是上等的高級肉啊啊啊!前面的炙熨也好美~~
03/19 00:28, 6F
過譽了!一切都為煮肉

03/19 00:33, 6年前 , 7F
推!!!!!有點想看師祖暴怒XD
03/19 00:33, 7F
哈哈哈師祖沒出現怎麼被敲碗XD

03/19 00:38, 6年前 , 8F
推!!想看師祖氣噗噗和師徒倆甜死人的後日談!!
03/19 00:38, 8F
有機會再看看(擦汗) ※ 編輯: queue (180.176.226.40), 03/19/2018 00:45:35

03/19 00:49, 6年前 , 9F
同上
03/19 00:49, 9F
※ 編輯: queue (180.176.226.40), 03/19/2018 02:37:21

03/19 07:15, 6年前 , 10F
推推 師徒雙修超棒!好吃~
03/19 07:15, 10F

03/19 07:59, 6年前 , 11F
推推推
03/19 07:59, 11F

03/19 09:41, 6年前 , 12F
上等肉(拇指
03/19 09:41, 12F

03/19 14:01, 6年前 , 13F
最近好需要甜肉,感謝賜糧QwQ
03/19 14:01, 13F

03/19 17:59, 6年前 , 14F
推!!
03/19 17:59, 14F

03/19 19:57, 6年前 , 15F
感謝賜糧,上等肉好好吃
03/19 19:57, 15F

03/19 20:04, 6年前 , 16F
充滿愛情的肉啊~好吃!
03/19 20:04, 16F

03/19 20:17, 6年前 , 17F
推推!!很好看也很好吃XD
03/19 20:17, 17F

03/20 02:11, 6年前 , 18F
好好吃哦哦哦哦哦哦
03/20 02:11, 18F

03/20 11:12, 6年前 , 19F
感謝賜肉,嚼的好感動啊
03/20 11:12, 19F

03/23 05:03, 6年前 , 20F
好好吃嗚嗚嗚好美看哭了
03/23 05:03, 20F

03/23 16:44, 6年前 , 21F
推推
03/23 16:44, 21F

03/25 00:00, 6年前 , 22F
我這個人很簡單
03/25 00:00, 22F

03/28 22:24, 6年前 , 23F
感謝賜肉!好吃好吃
03/28 22:24, 2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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