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GD] A.I. (基悠)

看板BB-Love作者 (亂入魔魚)時間6年前 (2017/12/11 13:12), 編輯推噓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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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板友之邀,挖出十二年前的舊文 感謝曾經喜愛這篇文的大家 我是編號五二四,是一名擁有A.I.(人工智能)的機器人。 我擁有人造皮膚、擬真體溫、人型外表,甚至會呼吸…這項功能並沒有作用,只是單 純地將空氣吸進吐出,模仿人類的行為而已。 五二四這編號,是我的誕生日。 經歷無數失敗之後,主人在五月二十四日那天啟動我的電源開關,經過幾天的觀察與 試驗,終於宣告機器人研發成功,而我理所當然的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是一名家事型機器人,工作內容是當一個管家,幫忙打理家裡一切大小事。 主人幫我在腦袋裡輸入了各式食譜、收納方針、打掃要點以及園藝手冊,從此家裡所 有雜務都是我一手包辦。這樣一來,主人才可以專心研究他們喜歡的東西。 我的主人亞雷克和馬丁,他們是一對同性伴侶,原本在日本的一個政府機構工作,退 休之後回到美國,同居在一起。 他們待我極好,並不把我當成傭人使喚,而是當成家人般相處。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也是如此對待機器人的。在這個時代,人型機器人的開發尚未得 到政府許可,嘗試製作的人都是秘密進行,彼此也沒有互相交流技術,所以外界看到 我只會認為我是一個人,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偶爾他們會帶我出門,例如去Shopping Mall購物,或是送其中一個人去機場——他們 常常要到世界各地去當技術講習之類的。 大部份的時間我還是待在家裡,洛杉磯近郊的一棟花園小洋房。 這裡是我的世界,我的幸福。 「五二四,你在跟誰說話?」主人在叫我了,我要趕快過去。 「沒有,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我可不記得有給你灌過碎碎念程式。」下午茶時間,烤爐裡傳出餅乾的香味,亞雷 克想必是聞香而來,並且很自動的坐在餐桌前,手上還拿著電腦雜誌。 我取出餅乾排放在瓷盤上,拿到亞雷克面前,然後轉身燒水,準備沖上一壺搭配餅乾 口味的藍莓茶。 「馬丁呢?」啃著餅乾,亞雷克眼睛還是不離雜誌。 「身為他伴侶的你,會不知道他的去向?」 「啊!瞧瞧你這張嘴,竟然諷刺人呢!」 「抱歉,主人。」 「哎哎,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主人啦!」亞雷克苦著一張臉拿起另一塊餅乾塞進嘴 裏,含糊地說:「如果給別人聽到,他還以為你是我的玩物呢!」 我笑,把沖好的藍莓茶端給他。「我從沒這麼想過。」 雖然我只是一個機器人,亞雷克依然給予我與人同等的尊重,從來不會讓我有矮人一 截的感覺。關於這一點,我是非常感激他的。 如果我有所謂的同伴,我想,我在機器人這個圈子裡,算是最幸福的吧! 「喂!五二四,你還沒告訴我,馬丁到底去哪裡了。」 但我不需要同伴,我有家人,這已經很足夠了。 生活,往往是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會出現一些變化。 趁著今天艷陽高照,我把家裡的窗簾全拆下來清洗,然後拿到後院一一晾起來。 竹竿被我拉到最高,免得落地窗的窗簾垂到地。 幸好亞雷克幫我作了一九六的身高,否則構不到竹竿頂端的話,窗簾就得對摺起來晾 了,這樣子不容易乾。 一九六…剛好可以跟亞雷克對視,也許他是用他的身高當藍本,無意識中作出來的吧! 沒想到成為我作家事的利器。 作這些居家小事總讓我感到心情愉快,能為主人貢獻心力令我開心。亞雷克和馬丁都 不是擅長家事的人,這讓我產生一種『這個家沒有我不行』的優越感。 身為一名機器人,小小的優越感。 真的很感謝亞雷克給我裝了A.I.,讓我可以擁有思考能力,可以感受一些其他機器無 法感受到的東西。 他總是說:「不會思考的,只能叫做機器而已,而你,是機器人喔!」 我是世上獨一無二的,會思考的機器人。 不過伴隨著思考所帶來的副作用——情緒,讓我感到有些困擾。 心情愉快時,我的工作效率會加倍,同時也會特別賣力;心情不好時,就只有四個字 可以形容:「一塌糊塗」。 例如稍早的一場格鬥。 儲存在腦袋裡的無數次對戰經過數據化之後,變成非常好用的資料。我漸漸可以抓到 亞雷克的出招時機及格檔模式,掌握到一些重點之後,應用在對戰上,讓我越來越能 掌握優勢,已經輸少勝多,最近幾天更是處於五連勝的狀態。目前與亞雷克的對戰成 績累積到三百八十一勝兩百五十敗一百零一次平手,氣得亞雷克直後悔作了個機器人 害他活受罪。 這句話若給馬丁聽到,他大概又會說是亞雷克自己缺乏訓練吧! 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試過稍微讓他一下的,只是技巧有些拙劣,被他看出破綻,要求我 使出全力和他對打,結果不小心又贏他一次了。 看著主人沮喪的臉,我也忍不住難過起來。結果在情緒不穩時拆窗簾,一不小心被掛 勾刺了一下,人是不會痛,可是人造皮膚掀了一塊起來,掛在手腕上要掉不掉的,等 會得要找亞雷克修復一下。 還是作家事比較好,至少家事不會害亞雷克沮喪。 大門方向傳來些許騷動,以我敏銳的聽力也只能聽到模糊的談話聲音。馬丁今早到邁 阿密參加會議了,不可能是他與亞雷克的說話聲,難道是有人來訪嗎? 那可真是稀客! 向來主人都是與他們約在洛城見面的,一來交通比較方便,二來我們這鄉間小道的路 標並不明顯,外來者容易找不到路。從我開機以來,還沒有過有客人來拜訪我們家的 情況。 聽起來客人已經被招呼進門,我連忙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從後門進廚房,想盡快為客 人砌一壺茶。 才進門,亞雷克已經沖好飲品,端著托盤要往外走。他看到我,只簡短交代我留在這 裡,便出去招呼客人。 那怎麼可以呢?只讓客人喝茶實在不是待客之道。我拿出裝在密封罐裡的餅乾,正要 擠上鮮奶油作裝飾,亞雷克又跑進來,看了我一眼,直接端了餅乾就走。 「等等,那還沒好。」我叫住他。 「不必了,外面有個傢伙不嗜甜,你加了那個他就不敢吃了。」 不吃甜?在我的認知裡,沒有這種人的存在。 亞雷克愛吃甜食,馬丁雖不會主動想要吃,但並不排斥。連他們常去拜訪的,似乎叫 做庫羅吾的人,也偶爾會叫亞雷克帶一些我作的小點心當伴手。 不吃甜的人我真的沒見過。 偷偷從廚房的小窗看向客廳,除了亞雷克外,有兩個男人。一個目測約一百八十八公 分,有一頭好看的茶褐色短髮,看起來精明幹練。另一個約一百七十七公分,淡栗色 的直髮留到肩膀高度,身上帶有一股恬靜的氣味。兩人都是東方臉孔。 他們是誰? 亞雷克形容過跟他常來往的朋友們,沒有類似這兩人的長相。 還是他們跟庫羅吾一樣,屬於五年前解散的日本國會警備隊裡的朋友? 來不及細想,我注意到短髮男子除了茶之外,沒動過其他東西。餅乾對他來說也算是 甜食之一嗎?那我切一些水果招待他好了,水果應該不算是甜食吧! 削好皮裝好盤,主人自然不可能進來拿,我整理一下衣著,決定將亞雷克的吩咐拋在 腦後,帶著笑容端水果出去。 推開門,面向我的長髮及肩男子,在抬頭看到我時明顯一呆,旁邊的短髮男子察覺到 他的異樣之後看向我,反應也跟著一愣。 「岩瀨!」他脫口出一個我不熟悉的名字。 我眼角瞄到亞雷克嚇了一跳之後偷偷起身,慢慢往大門方向移動,躲躲藏藏的樣子看 起來十分心虛。 他在作什麼? 我沒有多想,保持微笑,將水果放下之後才說:「你們認錯人了,我的名字不是岩瀨, 而是五二四。」 「亞雷克!」聽了我的話,短髮男子跳起來衝向大門拉住想逃走的亞雷克,質問: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他是誰?」 「呃…啊…」我的主人打著哈哈,眼球亂轉。很明顯正在找理由搪塞。 「有話好好說,請不要動手動腳的。」我走過去想拉開他們,不過才剛走近,短髮男 子沒有放開亞雷克,而用另一隻手抓住我的手腕。 跟亞雷克對打出來的經驗讓我很快地掙脫他的鉗制,正想反擊,他卻突然呆住。 「沒有脈搏…」 他瞪向亞雷克,後者回他一個傻笑。 長髮男子靜靜地走到我身旁,向我示意一下之後拉起我的手腕,搭上人類應該有的脈 搏處,再測了一下我的頸動脈,然後將手放在我的左胸,確定也沒有心跳之後,又把 我的臉轉向燈光處,觀察我的瞳孔變化。 然後,他瞄到我手上掀起的那塊人造皮膚,看到裡面的金屬支架和線路。 「他不是人類。」最後下了這個結論。 短髮男子明顯放鬆下來,嘆了口氣:「果然是這樣,剛剛差點以為岩瀨死而復生了。」 岩瀨?死而復生? 我的腦袋可以運算任何複雜的算式,此時卻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含意。 聽起來像是…我只是某個人的複製品而已。 我不是亞雷克製造出來的,獨一無二的機器人嗎? 我…是為了紀念某人,才作出這種長相、輸入這些知識的嗎? 我不是為了幫忙家事而被製造,進而成為這個家的一份子? 我的幸福,其實是為了延續某人的生命而存在? 一切的一切,並不是我之所以為我,而是讓亞雷克可以看見岩瀨這個人,所以才有我? 沒有窗簾阻隔而直射進來的陽光照得我有點眼花,我舉起手擋了一下陽光,系統這才 跳出視窗警告我調整瞳孔收放的程式當掉了。 我看到舉起的手上掀開的人工皮膚,裡面露出的金屬提醒我,我不過是個機器人的事 實。 沒有心跳,沒有靈魂,連回憶…也不是屬於我的。 如果不是他,我就沒有誕生在這世上的意義。 就算有擬真的體溫、會思考、有情緒,我依然只是個機器人而已。 那些讓我感覺像個人的尊重,原來不是給我的,而應該是屬於那個,叫做岩瀨的人的。 眼睛看到亞雷克嘴巴在動,我卻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聽力程式當機了嗎?我閉上眼下指令讓程式自行找出錯誤,然後睜眼。 眼前一片黑暗。視力程式也當機了。 磁碟程式無法重組,警告視窗不停跳出來,關都關不掉。 這是程式重大錯誤,無法自動修復。必須盡快跟主人報告。 我張開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不知道是聲帶硬體壞掉,還是程式出錯。 腦中一直回蕩著一句話。 差點以為岩瀨死而復生了差點以為岩瀨死而復生了差點以為岩瀨死而復生了差點以為 岩瀨死而復生了… 岩瀨是誰? 我不知道。 我只是個機器人而已。 我不知道… 硬碟空間不足,請關閉部份程式。 嗶———————— 「嗶…」電源啟動,run了一下開機程式之後,我張開眼,看到馬丁關心的臉。 「還好嗎?亞雷克說你的程式出現一大堆錯誤,他幫你重新整理了三天才弄好。現在 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的地方?」 我定定地看著他,眨眨眼,問出一句仍然停留在我心裡的問題:「岩瀨是誰?」 馬丁愣了一下,很顯然的亞雷克沒有跟他說明那天全部的情況。 他想了想,起身到書櫃拿了一本相簿,還有一卷帶子回來。 「岩瀨基壽,是亞雷克在SP訓練所裡的同學,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同時也是我的學長。」 他翻開相簿,指著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我首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當頭一盆冷水澆下來的滋味。 照片上的兩人同樣的身高,亞雷克與岩瀨。 除了長相一模一樣之外,那個我所引以為傲的身高,也是從他身上複製而來的。 五二四根本不是獨一無二的機器人,而是一個死去的人的代替品。 我想把情緒反應程式關掉,卻發現關閉程式無法回應,只能任心情不停地低落下去。 訓練校時代,年輕時的亞雷克,兩人的合照。 漸漸地後面多了馬丁,三人的合照。 我想起前幾天才整理好的,我生日,他們幫我慶祝時所拍的照片。 一樣是三個人的笑臉,不同的場景,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年齡,不同的人…或者是, 相同的? 我,是替身吧? 岩瀨的替身。 我突然間想,如果這是主人的期望,我願意拋開自我,扮演他們想要我扮演的人。 機器人的第一條守則就是服從,不是嗎? 更何況我的外在條件已經與他如此神似,只需要在行為思想上加強一下,我便能變身 為岩瀨第二。 就算要我放棄自己的想法,我也情願,只要主人希望… 「有沒有影片之類的可以看?」我問馬丁。 他神情古怪地瞧了我一眼,似乎在琢磨我的想法。 我藉著闔上相本的動作迴避他的眼神,然後耐心地等。 如果能看到岩瀨的行為舉止,甚至能聽到他的聲音的話,經過程式的計算,我有把握 模仿到八成像的地步。 思想的話,從馬丁和亞雷克身上,應該不難套出來。 他拿出一卷帶子,放入錄放影機,按下PLAY鍵。 「所謂的國會警備隊…」低沉磁性的聲音,平板的聲調恰如其分地介紹影片中的事物。 這是…亞雷克曾經提過的DG招生宣傳帶。 當時馬丁不在日本,又陰錯陽差地沒拍到亞雷克,所以一直被塵封在角落的宣傳帶。 拍攝手法極佳,流暢的介紹,讓人忍不住沉迷在警備隊的獨特魅力裡。 目標人物出場,我偷偷開啟側錄功能,準備記憶他的一舉一動。 但,緊接著出現在螢幕裡的人卻讓我停住了手上要進行的動作。 漂亮的臉孔,飛揚的表情,溫和而不失威嚴的氣度,泰然自若地指揮著全場。 以岩瀨一百九十六公分的身高,挺拔的外型,竟然也被他搶盡鋒芒,在畫面中淪為配 角。 他…是誰? 短短的影片一下子就播完了,我按下PLAY鍵重新開始。 然後又重新開始。 再開始。 為了看那個人。 「他是誰?」在重播第八次之後,我終於開口。 「誰?岩瀨啊!」馬丁被我的問題弄得有點摸不著頭緒。 「不是,是站在他前面的那個人。」 「他?警備隊隊長,石川悠。」 石川悠… 這麼漂亮的人,擁有漂亮的名字。 我細細品味他的名字,心裡湧出一股難以言諭的感覺,有點激動,又有點興奮。 才這麼幾幕鏡頭,石川悠的身影已經佔滿了我的硬碟空間,比任何一種病毒的速度都 還要快。 不,把他比作病毒實在太褻瀆他了,但是原諒我,我不是文學型的機器人,無法形容 那個感覺。 「帶我去見他!」這句話突然脫口而出,連我都被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馬丁瞪圓了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應該是被我嚇得不輕。 我覺得情緒波動的很厲害,可是,我又很慶幸說了這樣的話,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什麼 叫做『豁出去』的感覺,這次,可能真的要豁出去了。 我站起來,向馬丁鞠了九十度的躬,鄭重地說:「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請你答應 我!」 馬丁沒有動作。 倒是亞雷克推開門進來,嘴裡嚷著:「什麼事要用到一生一次的請求這麼嚴重啊?」 聽馬丁說完,亞雷克用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五二四,你不需要刻意模仿岩瀨,我製作你的目的並不是要代替他…」 「不,我承認我曾有過模仿的念頭,但現在已經不想了,我只是單純的…」 單純的…我歪著頭搜尋著用詞,我不太明白,有些詞彙我很難分得清楚,加上人類的 情緒細分地很複雜,這種情況應該是叫… 「…一見鍾情?」 面前兩人的表情都是一副不可置信,良久,亞雷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馬…馬丁,你有告訴他,岩瀨和隊長的事情嗎?」 「沒有。」 簡短的回答,而兩人對看一眼,臉上表情變成『囧』的模樣。 「所以,五二四真的不是在模仿?」 「他還真的…愛上石川隊長了?!」 大概是我突如其來的宣言帶給他們的震撼太大,他們兩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亞雷克喃喃唸著第一次就作出會愛上人類的機器人,不知道是福是禍之類的話。 馬丁則是反反覆覆唸著天然的魔性、連機器人也難逃等等奇怪的句子。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轉圈圈,側錄程式開始播放剛剛擷取到的石川悠的身影,陷入一種 他們稱之為『發呆』的狀態。 良久,他們才從驚嚇當中醒過來,正色對著我。 「你真的知道,『一見鍾情』的意思嗎?」 我關掉程式,一本正經地回答:「知道,初次相見就彼此愛悅。」 「你是認真的?」 「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 再三確認我不是開玩笑的之後,他們開始透過各種管道,安排我前往日本的事宜。 這才發現要讓我出境入境還挺麻煩的,一來沒有正式身份證明,二來全身金屬,通過 檢測門必定引來一陣騷動。 還好亞雷克和馬丁認識不少危機處理局的官員,讓我以特案的方式,不需檢查就能通 關。 他們兩人也陪我坐上洛杉磯往東京的班機,在旅程中順便跟我提起岩瀨過世那年所發 生的事。 「五二四,在到日本之前,我想你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亞雷克一臉嚴肅,我猜測聽到的內容可能不會太輕鬆,不禁正襟危坐準備聽他說。 「讓我想想,該從哪裡講起好呢?」 他掏出煙盒,可是想起飛機上不能抽煙,只好把它收回去。手指在椅子把手上敲啊敲 的,然後以手撐頭。 馬丁默默地看向窗外,雙手自然環抱在胸前。很顯然的,他不太想觸碰這個話題,也 不打算替亞雷克開啟話頭。 我不知道他們要我有什麼心理準備,不過我不想催他,反正這趟旅途很長,有的是時 間。 「我想…先從人物介紹開始好了。」 馬丁轉過頭來橫了亞雷克一眼,不過看到我,他呆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沒有反對。 「石川悠,日本國會警備隊的隊長,岩瀨基壽是他的輔佐官兼SP。這只是他們的職稱, 在私底下,他們是一對秘密戀人。」 我想起那天我說出一見鍾情後,他問馬丁有沒有告訴過我石川和岩瀨的事情那句話。 原來,他以為我為了模仿岩瀨,連愛上石川悠這點也一併學了。 我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似乎我看到石川悠,進而愛上他這件事並不是出自偶然, 而是岩瀨在冥冥中安排的。 可能嗎?這種不科學的東西,會出現在我這個機器人身上? 不可能吧! 一定是我想太多了。 「那天…」 亞雷克說了兩個字後,停了很久,像是陷入回憶裡。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還是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那天?」 我試著提醒他。究竟發生什麼事,會讓一向樂天的他,在事情經過五年之後的現在, 躊躇地講不下去。 亞雷克求救似的看著馬丁,臉上還是那個苦惱的表情:「馬丁,你來說給他聽,我實 在沒辦法講。」 馬丁回頭,安撫似的拍拍他的手,臉上表情淡淡的,像是早就知道最後會由他來講的 模樣。 沉吟了一下,緩緩地開口: 「那時候,我是DG副隊長篠井的SP。事情發生那天,我正好陪他去委員會述職。」 「述職進行到一半,我們收到警備隊遭受攻擊的消息,立刻攔車趕回警備隊。迎接我 們的是議員們慌亂的疏散,以及少得可憐的外警正與幾名入侵者戰成一團,東館方向 還不時傳來爆炸聲。」 「亞雷克和小城過來支援外警,我們合力撂倒入侵者之後,才從亞雷克口中了解目前 的情況。」 「恐怖份子先以手榴彈攻擊食堂和議事堂,讓我們多數隊員受傷之後,還必須以疏散 議員、保護議員為優先,使警備人手降到最低。」 「接著放出有追蹤目標功能的『變色龍』炸彈,將目標設定在隊長身上,為了不傷及 重要官員,隊長和岩瀨被迫退往無人的東館解決『變色龍』。」 「再派出多名誘餌吸引剩餘戰力,使隊長他們孤立無援。」 「然後…」 「他們在東館放置大量偵測到移動中物品便會自動攻擊的TC二五六型漂浮型炸彈。」 我在一瞬間明白馬丁話裡的意思。 利用『變色龍』追蹤目標的特性,逼得他們必須不斷移動避免被追上,然後再尋求擊 落變色龍的機會。 但TC二五六又會主動攻擊移動中的物品。 這等於是要他們動也死,不動也死嘛! 偏偏其他人手不是受傷就是被牽制在外面,沒辦法在第一時間救援。 想出這連環陷阱的人實在有夠毒辣! 「於是…岩瀨是為了救石川悠而殉職?」我發現自己的拳頭緊握著,為五年前發生的 事情擔心不已。 「不,他們沒死。」馬丁的臉上泛起一絲絲驕傲。 我暗自以家裡的空間為基點,分佈十顆變色龍和十顆TC二五六,然後輸入我們三人的 能力值,兩兩配對計算。 發現不管哪兩個人,可以平安逃出的機率…是零。 我不知道當時他們要面對幾顆變色龍和TC二五六,但居然能不死…實在是… 「他們逃出來了?」這兩人,到底強到什麼程度?! 「是啊!」馬丁繼續說道:「在超過二十聲爆炸之後,從搖搖欲墜、煙霧瀰漫的東館, 他們互相扶持著走出來。」 「當時有許多人都哭了,在那麼危險的環境中,岩瀨依然完美的執行他的任務,隊長 和他都平安無事。」 我鬆了一口氣,但想起事情的結局——岩瀨死亡,又覺得事情有點矛盾。 「既然逃出來了,那為什麼…」會死呢? 難道是不自覺的內出血或是腦震盪之類的,非現場死亡? 馬丁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往下說。 一旁沉默很久的亞雷克,終於接口說:「一切,都要怪我們鬆懈的太早了。」 「怎麼說?」緊張感一下子又襲上來,這句話…難道恐怖份子還安排了什麼陷阱嗎? 「危機處理局的人與警方來了之後,岩瀨陪著隊長跟他們解釋事情經過,活捉的入侵 者由警方押解上警車。我們其他人則是去協助處理善後。」 「然後…那幾個人在經過岩瀨他們身邊時…」 「被人用遙控引爆藏在體內的炸藥…」 亞雷克閉起眼,表情有些痛苦。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怪不得亞雷克不想說明當日發生的情形,血肉橫飛的現場,自己的好友首當其衝。 這種慘烈的場面沒有人願意回想吧! 安慰的話說不出口,我承認我有點被結果嚇到了。 這張臉的原主人,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失去性命…炸藥在近距離同時引爆,身體應該 會被炸得支離破碎。 我開始明白亞雷克從警備隊的崗位退下來的原因了。 可是…等等! 「你們要帶我去看的,不會是石川悠的墓吧?」 我突然想到岩瀨身邊那個人,他是我們此行的主要目的啊! 「石川隊長沒有死喔!」馬丁回答了我的疑問。 「怎麼可能!」近距離耶! 這幾年跟在亞雷克身邊,多多少少也學了一些槍械彈藥的知識,知道炸藥恐怖的地方 不僅止於他的威力,還有爆炸產生的爆風,空氣經過壓縮又瞬間釋放出來的壓力,對 炸彈本身是加成的效果。 但石川悠竟然沒死? 這次我真的被嚇到了。 「我只能說岩瀨的反應是怪物級的。」馬丁苦笑。 「爆炸一發生,他立刻用身體護住石川悠,並馬上臥倒。」 「不過那些炸藥的威力實在太大,爆風把他們身體炸飛十幾公尺,在撞斷一顆樹之 後,直飛向中央館的柱子。」 「岩瀨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依舊將隊長保護的很好,當我們好不容易發現在瓦礫下的 他們時,岩瀨仍然把他抱在懷裡。」 「不過這次真的是他最後一次保護石川隊長了。」 亞雷克看了我一眼,沒等我發問,直接接下去說: 「石川悠,輕傷。」 怎麼可能!!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馬丁剛剛提到瓦礫,表示爆炸力之強,連建築物都受損,在那種距離之下,怎麼可能 有人存活? 該說是石川悠強運到不可思議,還是說岩瀨的保護能力高明到超出人類的能力? 此時我不知道該替岩瀨的不幸惋惜,還是替石川悠的平安感到慶幸才好。 這件事有點超乎我的理解範圍之外,我呆愣愣的沒有任何反應。 亞雷克再度看我一眼,緩緩說出: 「不用高興的太早,石川悠沒有受到重傷,但陷入昏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 「啊?」 輕傷,但是陷入昏迷? 事情發生已經五年了,他還沒有醒來? 怎麼會這樣? 經過長時間的飛行,我已經從聽完故事的震驚中恢復了。 姑且不論這件事已經是五年前的過去,而且事情在我被製造出來之前就發生了。 岩瀨逝者已矣,石川悠還活著。 亞雷克也許是為了紀念而把我塑造成岩瀨的臉,讓我陪著他們。 而我,現在只想著要去石川悠身邊,陪著他,不管他是不是永遠都不醒來了。 他是第一個讓我這個機器人產生悸動的人。 我想要看著他,感受他,即使他並不會給我任何回應。 若是有朝一日他醒了,說不定第一眼看到這張岩瀨的臉,會讓他感覺好過一點。 或者他分辨不出來,把我當成岩瀨,從此兩個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可能嗎?我自嘲的笑笑。這不過是我單方面的妄想而已,未來的事情,誰曉得呢? 我只知道現在的我根本像隻飛蛾,脫離主人安全的保護,直往不明的未來撲去。就算 燒得遍體鱗傷也不想退卻。 連自己都覺得傻的想法。 亞雷克應該會覺得失望吧,我用他給我的A.I,下了離開他的決定。 背棄主人的機器人… 突然有種哀傷的感覺。 來機場接我們的是上次來拜訪的西協和橋爪,他們聽說了我要來 找石川悠的事,特 地來接機,日本方面的通關就是由他們安排的。 經過簡短的招呼,我們一行人直奔若菜醫院。 走進五八一三號病房,平寧的氛圍,乾淨的空間。 病床上,沉睡的人兒。 沒有插滿全身的複雜管子,只有左手上一劑點滴供應營養。 除了瘦了些、蒼白了些、頭髮長了些,其他都跟影片上面一模一樣。 石川悠。 讓我不會跳動的心產生騷動的人。 安詳的睡顏,彷彿只要喊他一聲就會從睡眠中醒來的神情,微噙著笑的嘴角,像是作 著美夢。 讓人不忍打擾的寧靜。 記憶庫突然跳出一張圖畫,是童話故事的插圖:睡美人。 受到詛咒,獨自躺在城堡裡,等待王子來吻醒她的睡美人,她也是這麼沉睡著。 我突然一個衝動走向前,亞雷克想要阻止我,不過被西協拉住了。 輕撫石川悠的額頭,手掌貼住他的臉頰感受他的體溫,他是活的,是真實的人。 影片上充滿活力的身影又跳進我腦海,我想看他跑、聽他喊,我想看他睜開眼睛。 我想知道當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岩瀨的臉時的表情。 我想… 我—— ————吻了他。 周圍響起輕重不一的抽氣聲,我並沒有理會,精神只專注於嘴唇傳來的觸感。 柔軟、溫暖。 讓人沉醉其中。 輕輕地,我離開他,暗自抱著一絲期待。 一秒、兩秒、三秒……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一分鐘…… 一聲很輕的嘆息,我不知道是來自我,還是我身後的人。 石川悠終究沒有醒。 童話總歸是童話,是我們把他當真了。 或者,我本來就不是真正的王子,只有王子才能吻醒睡美人。 空有王子的臉孔並不能稱為王子,必須連靈魂都是王子才行。 我沒有靈魂。 而睡美人在等真正的王子。 我頹然坐倒在旁邊的椅子。 如果我不會思考,不懂得愛。 飽含著悲哀看向亞雷克,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寫著:「如果沒有給你A.I…」 這世上沒有如果。 從我被製造成這張臉開始,便合該承襲岩瀨的愛情。 同樣的一見鍾情,但卻是注定失敗的命運。 「亞雷克。」我喊他。 「什麼?」 「我,是為了當代替品而被製造的嗎?」 「不是。」 「我想也是。」 我很輕很淺地笑了。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他的回答也早在預料之中,我不可能代替岩瀨的,我是我, 不是任何人。 所以不會出現童話般的結果。 「走吧!」亞雷克的眼神裡帶著憐憫。「回到原來的生活吧!」 我搖搖頭。 「對不起,但這裡是我今後的歸處。」 聽了過去的故事之後,再親眼看到石川,我早打定主意不再回去。 亞雷克嘆了口氣,露出我熟悉的寵溺笑容,轉頭說: 「馬丁,我作下一個機器人的時候,你可得提醒我,安裝笨一點的人工智能啊!」 「我是怕你到時候狗改不了吃屎。」馬丁涼涼的諷刺著。 我愣了一下,這是…他們不反對的意思? 我以為,還需要花一些功夫才能說服他們的。 「喂,別忘了自己要充電喔!」馬丁笑著。 「如果發生你自己解決不了的維修問題,儘管打電話回來,電話費就算這傢伙的好 了。」 亞雷克嘻皮笑臉地勾著西協的肩膀,被後者回以沒好氣的一瞪。 「等會我教你一些看護的技巧。」一直沒有發言的橋爪,直接發表對我的支持。 「你是自己來的,所以我們不供餐,也不付看護費喔!」西協露出算計的笑容,惹得 亞雷克連忙抗議。 「哎,怎麼還沒開始你就欺負我們家機器人了?」 「我才不會白白便宜你呢!」 我懷著滿滿的感激,這些人,用他們獨特的體貼讓我留在這裡,沒有因為我是機器人 而排擠我。 以機器人的姿態對人類產生感情,而沒有遭到format,並耗費許多功夫帶我來到日本。 能夠愛人,且被愛著。 我想,我應該是幸福的吧! 我看向病床上的石川悠,朝他一鞠躬。 「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新看護了,請多多指教。」 ——之前,及之後—— 「亞雷克,別忘了今天輪你洗碗。」 下午時分,這星期輪到煮飯的馬丁正想為晚餐燉些花時間的紅酒牛肉燴甜豆,一來到 廚房卻看到中午的碗盤還沒洗,只好到亞雷克的書房——名義上是書房,事實上堆滿 了各式開發中的物品——去叫他。若是不提醒他的話,亞雷克肯定會把東西拖到明天 才處理了。 「知道了!」門裏傳來極敷衍的應聲。 那個事件發生至今才剛滿一年。事發之後日本政府認為國會長期以來淪為恐怖份子的 攻擊目標,不僅大臣、議員們安全堪慮,警備隊的開支及被攻擊過後的修繕工作都是 一大筆預算,於是核定將國會網路化,議員們各自在家利用視訊方式開會,國會原址 改建成紀念館,警備隊解散。 由於摯友岩瀨殉職,亞雷克將日本視為傷心地,婉拒許多隊員邀請一起轉業的好意, 與馬丁一同回到美國,利用各自的專業與興趣,偶爾承接世界各地的研習打發時間, 過著清靜悠閒的生活。 基本上,兩人還挺滿意目前的生活的。除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之外…… 十分鐘後,馬丁再度揚聲大叫:「亞雷克!如果你不來洗碗的話我沒辦法煮飯!!」 書房門打開,亞雷克苦著一張臉走出來:「馬丁,你知道我不喜歡洗碗,可不可以幫 我…」 「不可以。」馬丁馬上打斷他的話:「說好輪流的,可是老是要我幫你,這樣家事就 變成我一個人在作了啊!」 「馬丁…」亞雷克擺出一副哀求的表情,不過馬丁把頭撇過去,當作沒看到,只指指 放了髒碗盤的水槽。 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亞雷克只好幽怨著靠近水槽開始洗碗。 手上忙著,嘴裡也跟著叨念著:「唉,如果有人可以幫忙我作家事就好了。」 不巧這句話被馬丁聽到了,他酸溜溜地丟過去一句:「我幫你作家事的話,那誰來幫 我作家事?」 「我們要不要乾脆請一個管家?」 「薪水呢?我們的收入還不夠請一個人呢!」 「我可以去接多一點工作…」 「別忘了當初維持這種工作量的目的是為了多點時間在一起,你這樣不就本末倒置了 嗎?」 「唉,如果有免費的勞工就好了。」亞雷克拿起大鍋子,開始胡亂刷著。 「別抱怨了,下次進城時我們去買台洗碗機就是了。」 「洗碗機是嗎?」這句話在亞雷克心裏起了一波漣漪回蕩著,他抓住那點頭緒,仔細 思考著。 等到又輪到他洗碗的那個星期,一早吃完早餐,亞雷克就忙不迭地跑進書房裏,神神 秘秘推出一個用布蓋著的,大約一百五十公分高的東西出來。 馬丁挑挑眉,語氣平淡:「我記得我的生日還沒到。」 亞雷克咧嘴笑笑,說:「這是給我們兩個的禮物。」大手一掀,露出一個穿著連身白 圍裙的女僕型機器人,頂著一頭藍色齊耳短髮,十分可愛。 馬丁不禁露出十足曖昧的笑容,用手肘頂頂他:「我還不知道你有這種癖好哪。」 「胡…胡說什麼!這不過是替代洗碗機的機器人罷了。」亞雷克按了一下女僕的開關, 機器人震動一下,開始走向水槽洗起碗來。 「怎麼樣?」這下亞雷克可得意著:「這比洗碗機來得美觀多了吧!」 不過他的得意沒有維持太久,廚房的烘碗機在壁櫃上,只見機器人墊起了腳尖依然搆 不著,急著在原地跳啊跳的,最後手一滑,盤子掉回水槽裏,發出好大的聲響,還好 高度落差不大,沒有摔破。 「我說,」馬丁終於看不過去,接過機器人洗好的碗盤,幫她放上去:「這台洗碗機 可能不太合用,我可不可以退貨?」 經過了幾次的失敗調整,以及添加新功能之後,機器人朝向全能管家方向發展,洗碗 、煮飯、拖地、整理一手包,唯獨外觀一直過不了馬丁這一關。 一日,趁著馬丁在看影集,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時候,亞雷克問他:「到底要什麼樣 的機器人外表你才會滿意?」 「嗯?」馬丁側著頭想想:「我明明沒有很挑,怎麼說得好像都是我不通過的樣子?」 「是你不通過啊!」 「不是我不通過,問題是,你不覺得你之前做的那些頑皮豹、鹹蛋超人、麥當勞叔叔 等等這種東西放在家裏跑來跑去是一種很…很…已經不是詭異可以形容的事情嗎?」 「不覺得。」一臉無辜。 馬丁不禁瞇起眼,當初怎沒發現他這種特殊的審美觀呢?突然間靈機一動:「不如你 作你看過的人好了,這樣我就不會反對了。」 他的意思是電視上的影星什麼的,放一個偽明星在家裏總比放一隻麥當勞叔叔好。 「喔。」亞雷克似乎心裏出現腹案,馬上跑回書房門一關,繼續他的改造大業。 「我記得當亞雷克啟動我的開關,帶我出去的時候,馬丁那一臉震驚與不信,那句話 怎麼說的?活像看到鬼。 那時候亞雷克只是安慰我說馬丁第一次看到這麼精美的機器人,所以嚇到了。 現在想一想,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又出現在你面前,不是活見鬼的話是什麼。」 我推著輪椅上的石川,漫步在醫院的草坪上,一邊跟他說著我有記憶以來的大小事。 橋爪醫生說的,雖然還沒醒,可是偶爾出來曬曬太陽,接受一下外界的刺激,雖然對 甦醒不一定有幫助,但對他的健康有好處。 所以我差不多兩天一次會推他出來走走,更多時間,只要有空,我就會講一些在主人 家經歷過的事情——事實上我也只有這些事情可以說。 亞雷克上一次來探訪的時候,對我的聲帶作了些調整。 現在我說話的聲調有著和人類一樣的抑揚頓挫,聽說,連聲音都跟岩瀨一模一樣。 總覺得他們故意把我改造成更像岩瀨的樣子,好去刺激石川醒來的意志。 我是無所謂啦!本來就是托了岩瀨的福我才能陪伴在石川身邊,是不是被當成替身我 也無所謂了。 我們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執著計較眼前固然可以逞一時之快,但事過境遷之後,其實什麼也不會留下。 是替身又如何?不是替身又如何?他死了,我活著,他怎麼爭也爭不到陪伴在石川身 邊,我怎麼爭也爭不到他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就是這樣。 還是各安天命,做好個人的事情吧! 我向旁邊推著中川先生輪椅經過的中川夫人打聲招呼,八十幾歲的老夫妻了,先生重 病,妻子儘管年邁仍陪伴在他身邊,為的是那句「相伴一生」的誓言。 或許,我是延續岩瀨的生命,替他實現與石川「相伴一生」的諾言也說不定。 誰曉得呢? 看看時間差不多是醫生巡房的時候了,我推著石川往醫院裏走去。 (完)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2.118.41.157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512969172.A.6E8.html

12/12 21:19, 6年前 , 1F
這是所謂的開放式結局嗎 QQ
12/12 21:19, 1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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