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捉鬼11(微限)
※不是靈異故事
※有暴力情節
※有髒話和仇恨言論
※相關故事：七年之癢
※所謂微限：其實幾乎沒有。我覺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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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隔日週六，王齊治與林正觀有約。前一晚林正觀回了通訊軟體，說早餐想喝粥，王齊
治屈指計算通勤時間，一早便起床準備。蘇鴻仰還在睡，房門沒關，他只好放輕動作，躡
手躡腳。
刮了幾不可見的鬍渣，修了眉尾的細毛，反覆梳弄瀏海的方向，仔細檢查了小腿和腋
下，又抹了些自己不太喜歡的花果味體香膏。王齊治選了窄版暗色牛仔褲，襯出一雙細
腿，垂墜剪裁的薄外套，前襬長長墜下，兩側到後背的下襬卻短，停在腰部上方，搭配內
裡那件罩住大半個臀部的長型針織衫，遠遠看去，倒有掛著女用披肩、穿著短裙佐深色褲
襪的錯覺。
駐足鏡前，一時有些恍然。
他搭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又排隊買了粥，到達林正觀的住處時，將近九點。
王齊治開了門，只見客廳一片凌亂，從沙發、茶几到地板上，散落著各式照片、圖
紙、筆記與文件，似乎和林正觀的工作有關；另有飲料杯及留著殘羹的食盒，與垃圾桶內
的骨頭廚餘一起飄散微酸的腐敗味，並著幾隻飛來晃去的果蠅。
他掂了掂手上的粥碗，還很燙手，便擱在一旁，動手收拾起滿地文件，發現沙發底下
掉了一件男用背心，撿起一看，並非林正觀的衣服，遂拍了拍灰塵，摺好放在椅子上。又
清了垃圾，綁好垃圾袋，與廚餘一併拎去後陽台，順手洗了廚房洗手槽內的碗盤，再擦了
茶几。
做完這些，粥涼了點，剛好入口。
王齊治洗了手，轉去臥室，見林正觀側躺在床上，抱著被子，露出一隻手臂和小半條
腿。他拉開窗簾，轉身推了推林正觀肩膀，輕聲叫喚。林正觀低吟一聲，伸了懶腰，揉揉
眼睛，見是王齊治，笑出一口白牙，將他拉向自己，抬頸在頰邊落下一吻。
刺人的鬍渣，癢得王齊治也笑了出來。
兩人到客廳吃粥。林正觀見一切收拾乾淨，想起昨夜髒亂，訕然解釋：「昨天和同事
討論工作，忙到太晚，」又摟著王齊治親了一下：「還是老婆賢慧！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
怎麼辦才好。」
王齊治嘴角微勾，垂眸不語。
他們看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多半是林正觀說話，王齊治聽，偶爾應上幾
句。
交往初時，兩人你來我往，頗有話題，但隨著林正觀畢業，生活交集愈來愈少。若講
工作的事，王齊治沒有經驗，插不上嘴，便是說了意見，林正觀總能挑出不夠周全之處；
若談學生生涯，林正觀雖未表現出興趣缺缺的樣子，卻每每聽完後，要不理性地提出一二
條解方，要不感嘆學生時期的無憂無慮。幾次下來，王齊治忍不住覺得自己的煩憂皆只瑣
碎小事，不足為道。
但這樣也好：反正他也不喜歡表達意見，不想被注意，更討厭做主。
吃完早餐，王齊治習慣飯後刷牙，林正觀便主動負責清理。
王齊治到了浴室，找不到牙刷，連漱口杯也不見了。他四處翻找，努力思索，不管怎
麼想，都記得上次用完後，牙具就收在洗手台上，只好去問林正觀。
林正觀聞言一怔，想了想，「啊」了一聲，快步走到臥室，打開床頭櫃，從雜物背後
挖出王齊治的牙具。
王齊治愣著接過，見林正觀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只好輕聲道謝，轉身進了浴室。
為什麼收在床頭櫃裡？還放在最深處？
是不是上週剛好打掃浴室，為了方便洗潔，所以清空了洗手台，才順手收起來的？但
如果是這樣，應該會和其他用品放在一起，為什麼獨獨忘了這套牙具？又為什麼收在那麼
裡面的位置？
還是不想讓人看到？昨晚聚會，同事想必很多，也有人會借浴室用吧──但林正觀本
來就會邀請朋友或同事來，大家也忘過不少東西，現在客廳就正放著一件別人的背心呢，
為什麼獨獨王齊治的東西不能被看到？
避嫌嗎？
的確，林正觀不算公開出櫃。林正觀的父母知道他們的狀況，但其他人並不曉得。高
中時，林正觀便向父母坦承了自己可能喜歡男生的事情，沒遇到反對，之後也未再提起，
想來不是問題；然除此之外，他對外並未公開感情狀況，臉書掛著一言難盡，和一位女同
事的關係也很好。那女生叫什麼名字？Summer？儘管林正觀與她從未單獨出遊，只在多人
聚會或工作場所才碰面，但眾人留影之餘，總不乏僅有兩人入鏡的合照。
或許在旁人看來，她才是林正觀的曖昧對象，天造地設的一對。
又或許林正觀本來就不是同性戀。他們沒有討論過這件事。林正觀告白時，沒有說過
自己是不是同志，他也沒再問。反正在一起，就是在一起了。
但他確實懷疑過。
林正觀喜歡的，應該還是女人。
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察覺呢？他們最初親熱的時候，林正觀隔著衣服，摸到了他的陰
莖，生生僵了一下。在那之後，林正觀若有似無地迴避，他也有心配合，一窗薄紙，無人
戳破，映著各自的投影。
王齊治心裡不安，卻問不出口。
──我的牙刷怎麼會在床頭櫃裡呀？嗯，還是要嚴肅一點？會不會太咄咄逼人？會不
會管太多了？林正觀會生氣嗎？──
他反覆推敲，舉棋不定，望著鏡裡的倒影，最終將牙刷輕輕放入杯中。
兩人忙完手上的事，回到客廳，擠在沙發上交換著前一週的生活。
王齊治說完體檢的事，林正觀捏了捏他的腰，笑道：「老婆這麼輕，一定不用當
兵，」語畢一頓，大概覺得怪，乾笑一聲：「畢業後就可以直接工作了。嗯，還是想念碩
士？」
「先工作吧，」王齊治道：「這個領域，沒有工作經驗的話，念碩士意義不大。」
「先工作也好，」林正觀點了點王齊治的鼻頭：「商學院欸，我得更努力才行，不然
薪水就要被超過去了。」
王齊治低頭淺笑，暗自拿捏語氣：「哪有這麼誇張。」
高中健康檢查，林正觀一臉嚴肅，直到確認自己比王齊治高了幾公分，才鬆了一口
氣。
第一次連線對戰星海爭霸，資源耗盡，兩人背水一戰。林正觀彈盡糧絕，最後關頭將
僅存的建築物浮上空中，任王齊治滿地小狗莫可奈何，堅持雙方只是平局，不分勝負。
親熱的時候，林正觀不碰王齊治的私處。可凡事總有萬一，除了第一次的意外，情到
濃時，林正觀也曾隔著衣物愛撫，用指頭輕點他未勃起的陰莖，溫柔耳語：「老婆好可
愛，什麼都小小的。」
王齊治倒不那麼在意輸贏。他的人生，從青春期一刀兩斷：往前是尚不知爾虞我詐的
女孩人生，充填著分享與合作；往後是男孩團體裡死中求生的倖存遊戲，而他總是最不像
男孩的那幾個輸家。「會念書」成為他小小的木舟，卻未能阻止他品嘗落敗的苦水。
但他知道林正觀不想輸──至少不想輸給他。林正觀雖未展現過一丁半點的惡意姿
態，不像那些張著幾根破羽毛便自以為開屏的中二孔雀，但王齊治知道，林正觀其實同樣
在意：大學放榜，林正觀也上了世俗眼光中的一流學校，卻非首府。那時，林正觀遺憾不
能同校，他卻看出了蟄伏在沮喪裡的失落，其實另有所指。
林正觀在意自己有沒有資格走在王齊治前面，在意自己能不能先王齊治一步撥開未知
的草叢，在意自己能不能為王齊治撐起安全的空間。林正觀在意，身為一個男人，自己是
否擁有男人該有的樣子。
「話說回來，」林正觀道：「你記得我去年底申請學校的事情嗎？」
王齊治聞言詫異，忍不住抬頭：「通過了？」
「嗯，收到了電子通知，」林正觀眼裡閃過一絲自豪：「再過幾天，紙本的
offer letter應該就會來了，接下來要準備簽證。」
王治齊愣著點了點頭，問道：「哪個國家？」
「英國，」林正觀微笑：「RCA，皇家藝術學院。」
「皇家藝術學院！那很棒啊！好厲害！」王齊治真的為林正觀感到高興。兩人相對而
笑，雖未笑出聲來，卻愈笑愈開懷，林正觀倏忽貼上王齊治的嘴，又親又咬，親熱間，將
他撲倒在沙發上。
吻了一陣，趁著喘息的空檔，王齊治忽然想到一件事：「到英國，是念兩年書嗎？」
林正觀點頭低應。
王齊治苦笑：「那我們可得談兩年的遠距離戀愛了。」
「那我們就常通MSN吧，」林正觀眼神晶亮，溫煦如水，俯下身啃起王齊治的頸子：「
老婆可得常常回應我喔，不然我會寂寞的。」
可你常不回應我。王齊治腹誹，旋即想起林正觀工作忙碌，不能常回訊息，本是無可
厚非，暗笑自己小肚雞腸；又想換了環境，興許互動又會熱烈起來，也不禁隱隱期待。
「怎麼不說話？」林正觀耳語：「真過份，我還在這裡呢，你已經想著偷偷交別的男
友了嗎？」
「胡說什麼？」王齊治啐道，難忍搔癢，半推半就。
「哪有胡說，」林正觀繼續瞎纏：「老婆這麼漂亮，蒼蠅好多，我早就看不順眼
了。」
「蒼蠅？」王齊治失笑：「我怎麼不知道？」
「蘇鴻仰啊，」林正觀咬嚙的力道忽然加重，王齊治吃痛，眉頭一蹙，聽他續道：「
你那個國中同學，現在住一起的。孤男寡女，案情不單純。」
王齊治聞言，推了推林正觀肩膀，逼他暫止溫存，正色道：「我們只是老朋友。我對
他沒有戀愛的感覺，而且你們不是聊過好幾次天？你知道他是異性戀，喜歡女人的。」
「話不能這麼說，我也喜──」林正觀一頓，轉而皺起眉頭，佯作吃味：「沒有戀愛
的感覺，也是可以上床啊。」
王齊治怔愣：「我不想跟他上床。」喃喃續道：「也不喜歡其他男人。」
林正觀臉色一緩，又問：「那女友呢？你想交女友嗎？」
王齊治還留在上一段話裡，聽了林正觀的問題，更加混亂，一時神色茫然。
林正觀見他不語，原本喜悅的表情，倏然搖晃，瞳裡閃過一絲慌張，又迅速勾起嘴
角，收拾情緒，一臉溫雅，屈腰俯身，輕啄王齊治的額頭。他就著這個姿勢，一手輕捧王
齊治的臉頰，一手撥弄頭髮，柔聲說道：「嗯，沒關係，交女友也好。」
「什麼？」
「我說，你可以交女友，讓我知道就好了，」林正觀的喉結在王齊治眼前鼓動，帶著
些許寵溺的笑意：「可是只能一個喲，不能再多了。」
「……我不交女友。」
「真的？」林正觀支起身子，深深看進王齊治的雙眼：「可是伯母問起來怎麼辦？你
是獨子吧，難道不用傳宗接代？總有一天，得要結婚的。」
「我交女友，那你呢？」王齊治蹙眉：「你也結婚嗎？」
林正觀不語。兩人沉默對視，落針可聞。
王齊治身形微動，正打算起身，林正觀卻又俯下身去，在他頸項間迷離：「我們可以
各交一個女友……嗯，找一對女同志，四個人住在一起，對外就說是兩對夫妻好友，大家
看不出來的。」
王齊治不答，一時有些懵懂。林正觀繼續親熱，氣息漸粗，雄根勃發，撐起棉褲在王
齊治股間磨蹭，像一頭發情的公鹿。情慾的溫度將王齊治澆醒了些，下意識地伸手探進林
正觀褲裡，為他打起手槍，如同交往以來的每一次情動時分。
林正觀吻他的肩，親他的唇，扶他的腰，捏他的臀，愛撫他的手或腿或背或頸子，但
就是不碰他的胸部和私處。七年以來，他不曾裸露，從未射精，他們的性愛只在林正觀的
高潮中結束。
不過，這並非僅是單方面的討要而已。王齊治亦有所獲：他喜歡林正觀的那些親密舉
動，不涉及性，卻飽滿著愛，彷彿自己真的值得，足以成為別人願意溫柔相待的珍寶。
但是，原來沒有戀愛的感覺，也是可以上床的。
返家的車上，王齊治看著窗外發愣，想了半天，最後掏出手機。掀蓋式的舊手機不方
便上網，他仍瞇著眼，透過小螢幕和不方便的介面，舉步維艱，克服萬難地連上了臉書。
林正觀最新的相片，同事們窩在他的公寓聚餐。備料，進食，喝酒，嬉鬧。
十數張合照裡，他和Summer靠在一起，肩並著肩，面紅微醺，笑得開懷。
王齊治一張張仔細看著，如同大考前的總複習，一字不漏地鐫刻進記憶深處。眼前燦
爛精彩，心裡冰涼沉寂，但要說難過，卻又顯得太過平淡，像是坐在最遠的觀眾席，隔岸
看著舞台上早已注定荒腔走板的鬧劇喟嘆。
公車走走停停，手機晃呀晃的。
王齊治輕輕嘆出鼻息，彷彿一部捨不得放手的小說，終於翻到了最後一章，捧著封底
那側的手，感到愈來愈輕。遂伸手輕覆，掩上書皮，奮力扣住最後一點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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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snowsables (118.165.21.171), 09/24/2017 01:1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