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赤安] Bad Nights 3 （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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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夜晚的繁華街，一名青年的身影如煙霧般出現在巷弄裡。
無人注意到他是從哪裡出現的，看見他的人也無法猜測他要往哪裡去。青年的腳步虛
浮，彷彿只是按照肌肉收縮的慣性在移動，不受意志的掌控。他的頭垂得極低，讓人看不
見他的表情。也許他什麼表情都沒有。
他走上商店林立的街道。霓虹燈光的照耀下，有人朝那亞麻色頭髮看了一眼。但也只
看了一眼就別開目光，裝作沒看見；就連站在風俗店前攬客的男人，都下意識地略過他的
存在，朝走在他身後的行人打招呼。
青年再度轉彎，走進小巷。像是徬徨的幽靈，每向前一步，腳尖處的黑暗就堆疊得更
濃厚一點；每轉過一個街角，身處的道路就變得愈加狹窄。小鋼珠店的後門口站了四個男
人，把路給堵住了。但青年毫不在意地從他們中間穿過。
「喂，很囂張嘛。」
一隻手臂橫出，青年的胸膛咚的一聲靠上，停了下來。──沒有其他動作，也沒有看
向擋住去路的男子，就只是因為遇到障礙而停下腳步而已。
另一個男人湊過來彎下腰，從垂落的髮絲間窺看青年的容貌。「哇喔──滿可愛的耶
！還以為是噁心的流浪漢，結果是個挺嫩的小兄弟。真是賺到了！」
「小兄弟，我們交個朋友吧！」
「是啊是啊。」
「友誼的第一步就是互相幫助。」一名穿著背心的瘦男將手伸進青年長褲的口袋裡，
掏出一只皮夾。
「喂喂，搞什麼，連張卡都沒有，只有一千圓！？」
「不是吧──」
順手一丟，皮夾沿著拋物線落到垃圾桶蓋上，又彈到一旁的垃圾袋上方。但青年沒有
轉過頭去看一眼。
「既然沒錢，就你本人跟我們玩吧，嗯？」
一隻粗厚的手掌扳過青年的臉頰，讓他露出半邊臉。男子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哦哦
，真的跟女生一樣可愛耶，這起碼有小綠的水準。嘖嘖。」
「你有沒長眼睛？小綠跟這個檔次差多了。」
另一邊的男人探向青年的胸膛。
「但這傢伙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喔，一點胸部也沒有。」
「男人又怎樣，長得這種臉的男人，玩起來更帶勁。」
男人傾身向前，從青年的右側伸手勾住他的肩膀，整張臉湊上來：「別害怕，小兄弟
，就算痛也只有一下子而已。」
「長這麼可愛，說不定早就被幹過啦！」
「搞不好他比你還爽哦──」
男子把青年的無反應當作是恐懼或是默許，另一隻手探向他的腰際──就在這個瞬間
，他整個人忽然往前飛出去。
砰的一聲，屁股著地。「……什麼？」
還沒反應過來，另一名同夥也跟著飛了過來。一名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剛才的位
置後方，一頭及腰長髮像女人一樣，但目測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全身包裹在暗色系的衣服
裡，只有一雙眼睛從黑暗中發出懾人的銳光。綠色的眼睛；令人聯想到大型掠食動物鎖定
目標時的凶險光芒。
「這傢伙怎麼回事啊！」
「喂！你這混帳！」
兩個還站著的男人掄起拳頭撲過去，但碧眼男子只一迴身便將他們撂倒在地，動作快
到難以辨識。兩名成年男子重重撞上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接著身體因重力而往下倒，
直接癱掛在成堆的垃圾袋上。
穿著背心、跌在地上的男人，目睹同伴像是玩偶一樣被拋丟，強烈的危機感遲了一步
才湧現出來。
「──去死吧！」為了壓下這股恐懼，男子掏出口袋裡的折疊刀，作出頭錘攻擊似的
架勢朝碧眼男子衝過去。然而對方的反應比他更快。一道長長的黑影閃過眼角，手腕便遭
到一記踢擊，刀子旋轉著滑了出去，「咕哇！」腹部紮紮實實地挨了一記拳頭，胃液翻攪
衝上他的口腔。就這麼一拳，將他所有反抗的意志與可能性全部打倒在地。
「嗚嗚……」倒在地上的男人不住哀嚎。最後一個男人坐在地上，用屁股拖著後退，
「你、你想幹嘛？是要、要錢嗎……我這裡只有、」
然而對方的目光直接越過了他。他所尋找的身影是剛才那個被攔住的青年。不知不覺
間，那名青年早已離開了現場，再度隱入狹巷的幽暗中。男子嘖舌，跨過一片狼藉的打鬥
現場追了過去。
*
──其實我早就應該發現了才是。
你無意識地攀附他人的身體、以性行為折磨自己，其背後的理由，老早就已經明白地
攤在我面前。
兩人首次在沒有蘇格蘭同行的任務，也是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的任務。為了回收某議
員秘書所保管的資料並殺人滅口，波本化身飯店的侍者潛入高級的宴會場合，將目標引導
到指定的窗戶邊讓黑麥動手。
原本一切都按照計畫進行。然而撤退時，警鈴比預定的時間更早響起，整棟飯店進入
戒備狀態。隨著逃脫路線被一條一條地封死，波本最後只能選擇最危險的一條路徑。
而在那裡等待他的，是趕來的日本警方。
黑麥從六百碼外的高處旁觀。波本和三名員警在瞄準鏡的準心周圍扭打滾動──突然
間，畫面出現了零點五秒的間隙，一切動作彷彿靜止下來。黑麥間不容髮地扣下板機。子
彈旋開空氣，穿過黑夜打入刑警的肩胛骨。
穿著制式防護衣的人影瞬間扭曲。
接著波本站起身，將頭扭向子彈的來向──儘管相距六百碼之遠，兩人的視線依然準
確地、隔著瞄準鏡的鏡面相會。循著彈道而來的眼神，帶著前所未有的燒灼憤怒。那一刻
，黑麥生平第一次體會到，身為獵物並被獵人捕獲、動彈不得的感受。
*
然而那足以穿透瞄準鏡的光芒，如今卻哪裡都找不到。
在距離橫躺了四名小混混的現場三百公尺外的地方，黑麥找到了亞麻色頭髮的青年。
波本依舊踩著遊魂般的步伐，在髒污的牆壁間搖搖晃晃地前進。在那對半開的眼眸裡，沒
有一絲往昔的神采。
黑麥拉住他的手臂，毫不費力將他拽進另一條巷子裡──若是在他清醒的時候，是絕
不可能毫無抵抗的。剛才也是。若不是自己出手，現在的波本恐怕真的會任那些人為所欲
為。
──或許你正期望著那樣殘酷的對待。
黑麥的手圈得更用力了。他非常確定，如果波本現在甦醒，肯定會直接甩開他的手，
痛罵他不要多管閒事，就像當時他多開的那一槍一樣；即便是在死亡的邊緣，他伸出的手
依然是波本最不願意握住的東西。
所以我不是為了你。他在心中對自己說。『我是為了我自己。』
走進賓館林立的街區，他讓波本緊挨著自己，隨便挑了一間閃身進入，在無人櫃台取
了一張門卡。也許波本在無意識間知道眼下的狀態，搭電梯時，黑麥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
逐漸急促起來。
他幾乎是一邊開門一邊解開皮帶。連鞋子也沒脫，就直接將波本壓向床鋪，讓他趴
在棉被上背對自己，接著拽著他的褲頭從腰際往下拉。方才開門時自動亮起的玄關燈光拂
過兩瓣光潔的臀部。床頭櫃不意外地放了保險套和乳液。黑麥迅速沾取一些潤滑液，左手
食指長驅直入。
「嗚……」即便發出難受的嗚咽，波本似乎仍未清醒。隨著手指在內壁間來回摩擦，
前端也微微翹起。黑麥毫不猶豫地握住他的性器。
*
『那種沒用的條子構成什麼障礙了！你這叫多管閒事！』
記憶中的波本揪住他的衣領，握緊的力道讓指節發白。這就是他在六百碼外多開的那
一槍所得到的回禮。當時他就應該要猜出來的；波本和蘇格蘭真正的身分。
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的那一天，黑麥出手替他解圍，射擊了一位日本刑警。
第二次，波本親手將公安保護的秘密證人毒殺。
第三次，組織要求滅口某位外交官的情婦，一名外事警察則被設計成為代罪羔羊。
完成任務之後，波本在睡夢中爬到他的床上──行為本身或許沒有意義，但行為的背
後卻一定有真實的理由。足以匹配這個謎團的真相只有一個，而且出奇地簡單。
『在欺騙對方以前，得要先騙過自己。』
──到頭來，還是你的同袍情誼出賣了你，波本。
黑麥插進第二根手指。波本的喘息加快了速度。黑麥感覺自己的下身也逐漸脹痛；但
並不是因為受到波本煽動，而是因為此刻他是如此地接近真相，彷彿是將獵物追到懸崖邊
緣的獵手：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可以到手了，但也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們會雙雙跌落。
『如果我說，是為了遵守誓言呢？』
蘇格蘭的臉孔清晰地閃過他的腦海。他理應更早發現的。
不是約定，也不是承諾。而是誓言。
──誓詞。
要守護的對象不是某個人，而是一群人。一個國家。日本。
赤井秀一從不是為了愛國心而加入聯邦調查局，也沒有考慮過為了國家利益而活的生
存方式，但他總覺得並不難想像：在公安的標誌、國家的魂魄前莊重地舉手，宣誓效忠─
─這樣的場景，意外地與蘇格蘭十分相襯。
『這不是我的弱點，而是理念。而理念是刀槍不入的。』
沒錯，理念是不會死，可你卻是血肉之軀。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懷抱理念。特地引
用反政府電影的經典台詞，卻搞錯了應該欺騙的對象，到頭來一切謊言都沒有意義。
第三根手指毫不留情地插入波本的穴口，讓波本忍不住發出「噫」的叫聲。黑麥解開
自己的褲襠，裡頭的慾望此刻已蓄勢待發。
「哈、不要、」
他充耳不聞，拔出手指，性器對準穴口鑽了進去。
你想要懲罰自己的話，就全部給你吧。
──由我來給你。
「嗚哈、」波本瞬間發出乾嘔似的聲音，但並沒有逃跑；相反地，已經潤滑過的後庭
像是期待已久般，從內側吸附他的器官。赤井咬著牙，雙手抱住波本的腰，維持著以膝蓋
撐起上身的姿勢挺了進去。身下的人也毫無保留地迎合著他的動作。
「哈──」赤井秀一難得地洩出呻吟。雖然只是行為，但要說沒有快感，絕對是騙人
的。然而這份感覺中並不全都是令人愉悅、舒服的成分。一種不舒適、甚至可說是非常不
快的感覺也同時存在。肉體之間的摩擦和碰撞；因汗水而變得濕滑的皮膚；在黑暗中無所
遁形的心跳與喘息……明明如此靠近，到了彼此的氣味都要混在一起的地步，卻沒有任何
意義能夠抵達對方；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選擇，彷彿擲向空無一物的深淵，連回音
都得不到。一直以來都是這樣。
但今晚他要終結這份空虛。
波本的手肘彎曲，臉埋在兩隻手臂之間。赤井保持著插入的狀態，朝那亞麻色頭顱伸
出手，將那張臉往後扳過來一些。他不去看那雙洞窟般的眼睛，俯身湊近他的左耳。
「波本，你在聽嗎？」
沒有回應。他的下身搗入波本敏感的那一點，對方立刻弓起身。嘴唇靠上波本的耳殼
。
「真是難看。」他開口，每一個字都伴隨一次撞擊，「蘇格蘭死了，而你卻還活著。
」
波本擺動著的腰肢霎時停止。「蘇格蘭」這個字的聲音似乎將他從深淵底部拉了出來
。這一瞬間，赤井秀一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焦躁。他攫住那兩隻纖細的手腕。
「你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自己張開眼睛確認吧。」
「啊……」
「看不到嗎？我來告訴你吧。」往前一頂，「你在愛情賓館裡，在男人的身下享受著
。再把腰抬得高一點如何。」
「嗚哈、不……」
波本開始掙扎，但雙手早已被預先壓制，弱點又在對方的掌控中，還在迷濛之間的他
根本不可能作出有意義的反抗。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絲毫沒有逃避的空隙。
「再告訴你一件事。」赤井持續抽送，「現在騎在你身上，把你搗弄得亂七八糟的男
人……」頓一下，「是黑麥。」
波本的動作在這一秒鐘完全停了下來。緊接著，他便反手握住赤井壓制他的手。
「黑麥、你──」
「醒了嗎？」
「絕不原諒、啊、放……開……」看來波本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不過總算是認知到了
黑麥的存在。赤井將波本整個人壓在身下，左手貼上他輪廓秀氣的臉頰，然後緩緩地、一
寸也不放過地，沿著下巴到喉嚨的曲線一路往下按撫，鎖骨，心臟，乳頭，腰部。有時指
尖下的力道大到足以弄痛波本。但這本就不是挑逗，這是強制搜索；要把某個躲藏起來的
傢伙從肉體的深處揪出來，讓他無從逃走。
「想要報仇嗎？」他低聲說，「想要殺了我嗎？……那麼想要我的命的話，現在，就
在這裡。」輕輕咬了下對方的耳朵。「就在你裡面。」
「嗚……」
由於企圖掙脫，波本不再表現出之前的配合度，但是兩人結合的部位卻變得更黏膩溫
暖，讓赤井覺得自己好像要被吸進去了。每一次衝撞都比前一次更深入，更加鑽進這個人
的內側。可是還不夠，再更多一點、再更深一點，直到你連作夢的空間都沒有為止──
──我要、殺了你！
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沙啞得讓人以為那不是由人類的喉嚨、而是砂紙磨擦所發出的聲
響。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不管、發生什麼、去到哪裡、就算
是地獄、我也絕不會放過你！黑麥──」
波本猛然扭過頭，終於真正直視那個、此刻成了他宿敵的男人。沒有月光的夜晚，唯
有這雙眼中蘊含的情感，如同新生的恆星般燦亮。赤井秀一停下了全部動作。
同樣的眼神。
上一次，他隔著瞄準鏡的玻璃與它對視；現在，他們之間終於毫無阻隔了。如此毫無
保留的恨意，只投向他一個人。
『藍色的火焰，比起紅色的溫度更高。』他莫名地想起這句話。現在的波本，已不是
剛才的死灰。
──因為我重新點燃了你。
赤井秀一再次挺入，讓波本發出不成聲的悲鳴。但那對眼神始終沒有離開他。永遠不
會離開了。赤井非常確定：接下來的日子裡，不論他身在何處，這股光芒都會從遙遠的黑
暗中投射過來，照進他的陰影中。
「黑麥、去死……」
「嗯。」
「絕對、用這雙手、殺了你！」
「我等著。」
赤井再次湊近他的耳邊。「就由你來制裁我。」
「不要、唔、放開……」
「別搞錯了該狩獵的對象，波本。」他緊緊地抱著波本的身體。
『我就是你的道標。』隨著衝刺力道加大，傲慢的想法也加倍膨脹，將赤井推上未曾
經歷過的高潮。『儘管來找我吧。我什麼都會給你，無論是痛苦，或是歡愉。你會活下去
的。』
──我也會活下去。
那天晚上，直到兩具身體完全分開為止，兩個人之間不再有任何一句話。但就算沒有
話語也沒關係。意義已然成立，沉甸甸地落到了兩人所站的地面。就像往常一樣，赤井退
出之後，波本便癱軟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彷彿連原本躁動不安的靈魂都終於安靜了下來
。直覺告訴他：這一次就是最後一次了。赤井不無遺憾，但同時也鬆了一口氣。他扭開了
床頭的夜燈。溫暖的光暈之中，隨著呼吸起伏的身體線條顯得格外地柔和。
彷彿中魔般地，他朝那奶油色頭髮伸出了手，極輕極輕地，撥了一下。
只有那一下。不過是把他的瀏海往上撩了三厘米而已。
波本的眉頭皺起，但沒有醒過來。黑麥穿回散落一地的衣褲，喀嚓地關上房門。在這
扇門之後，每當他回想起波本時，最先想起的不是他肌膚的溫度，也不是那燃燒的眼神，
而是那一綹髮絲從他指間滑落、有如搔癢般的觸感。
（TBC）
下一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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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UGU (114.45.199.158), 02/12/2017 18: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