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小明星與大律師(29)-END
【一張紙的重量】
畢清源此時正在被包下的素雅餐廳中舉辦的餐會會場。
那是同事務所的學長紀閔佑的結婚餐會。
在畢清源眼中，紀閔佑雖非法界人士印象中一板一眼的性子，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特立獨行
。
最為業界人所熟知的，便是他從自己專長的企業併購案中抽身，以一個刑事案件的初生之
犢之姿，挺身為當時震驚社會的蔡家滅門血案的被告劉萬春等三人無償辯護，與檢方纏鬥
至更三審，最後將五個死刑的被告從檢方的手中搶下，無罪釋放。
可即便有這種經歷，也該是和做出閃電結婚這種被浪漫愛情沖昏頭的事沾不上邊的。
可想而知，在知道學長一趟英國旅行返國後帶回的不僅只是紀念品，還有結婚證書，那一
剎那對他來說何只驚訝二字可形容。
那時正值中午休息時間，紀閔佑特地從自己的位上繞過來半坐在他右側的桌面，輕鬆的姿
態不像是要和他說公事，更別說那時晃著手中的卡片似乎正說明著來意，「知道你下午要
去閱卷，只好先佔用你的休息時間了。不會介意吧？」
事務所裡掛著寫有所有人行程的白板，紀閔佑顯然是早就注意到了。
紀閔佑起先也只是開口問他星期六是否有空，可在他看著行事曆上一片空白時卻又再向他
確認一次，才正覺不明所以時，紀閔佑才將手中的卡片遞上。
卡片上有著紀閔佑和黃光傑共拿著一張紙笑得幸福的合照，照片下有著餐會地點與日期，
他頓時知道兩人手上的那張紙代表著什麼，也才知道日期正是週六，也就是七夕。
要說紀閔佑是個很不像法律人的法律人似乎沒有人會反對。這或許和他以前開口閉口都以
要當視覺系樂團主唱的志向有關，就算從沒人看好他那五音不全的破嗓音仍不減他對音樂
的愛好。
不用說，現在的職業和當初的志願差了十萬八千里，但血液中不僅像是因此若有似無地摻
雜了些藝術工作者常有的易感，更有那事先為他人著想的體貼。不然不會不知道七夕對有
伴的人所具備的意義，更別說他既沒辦法成為卡片上所寫可攜伴參加的一員，還意味著自
己將勢必獨自看著眼前的成雙成對。
雖然他還是選擇了辜負學長的這番體貼，堅持那天風雨無阻地出席。這不僅是以祝福回敬
給學長為他著想的這份心，也是想藉此斷了Eiffel任性請公司放他一天自由的要求，乖乖
去參加後援會的活動。
就是因為這樣的學長，才會有這麼多人出現在這場結婚餐會吧。看著眼前不僅法界人士，
還有不少來自各界前來祝福的友人，人緣之好，可見一斑。畢清源一面看一面想著。
「雖然老天爺開了我一個玩笑，讓我今年的生日和七夕撞期，不過為了感謝大家，七夕這
一天選擇和我這個等不到《多元成家法案》通過，就急著跑去結婚的新手人夫兼損友一起
過。不管是帶伴的或是捨棄另一半過來的，我和阿傑今天絕對識相，不放閃刺激各位的靈
魂之窗，捨命陪諸位君子！」紀閔佑不愧是個把靠唱歌吃飯當夢想的人，麥克風握在手時
定是情緒高漲，現場氣氛更是因此番發言掌聲與口哨聲不斷。「最重要的一點，為了希望
大家能盡興而歸，身為司機的我們絕對『善盡善良管理人之注意義務』，將各位平安送到
家，所以今天可以有仇報仇，可以開庭前求放水，但恕不接受灌酒，謝謝！」
喧鬧中，畢清源看著進入會場便拿到裝有填寫個人資料小卡的夾鏈袋，想想之後還是提筆
填上了資料，將之與車鑰匙一併放進夾鏈袋中。
那是為了方便送喝了酒不方便開車的人回家所要填寫的資料卡。
除了姓名、車號、型號、停車位號碼、電話和住址外，餐會一開始時還要求大家如救國團
活動一般，親眼看大家將車鑰匙放入袋中，除非能有充足的證據證明你有不沾酒的指定駕
駛。那時光是說到這一點，現場「我要提抗告」和「證據不足駁回」的玩笑聲便此起彼落
。
他其實一直都不太碰酒的，但今日卻讓他想破例。和幾位認識的友人打過招呼，幾句的聊
天敘舊後，吃了幾口自助式的餐點，他難得地喝了口紅酒。
紀閔佑可謂發揮最大誠意，與前來祝賀的大家一一致意玩鬧，刻意與黃光傑分開致謝算是
他們實踐不放閃的第一步；期間以白開水代酒，繞了幾圈下來是被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後
又看似不經意地靠在畢清源的桌上，就像當時在事務所晃著卡片出現一般。
「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喔。」紀閔佑半舉著裝有白開水的玻璃杯道。
畢清源知道這又是學長的貼心，故回以祝福的笑，舉杯，緩慢喝下幾口杯中物。
「我一直以為，你們兩人的關係已經不差一張白紙。」畢清源將那時未在事務所中開口提
出的疑問道出。
「是這麼說沒錯啦，可畢竟我都這把年紀了，這種衝動可不是隨時都有，想想偶爾當個會
衝動的年輕人也不錯，呵。」紀閔佑將手中的玻璃杯置於桌上，大而化之地吃了幾口餐點
，帶著因咀嚼食物而不甚清楚的聲音道，「仔細算來，阿傑竟也在我活著的幾十個年頭硬
是佔了一半以上的日子，意識到的時候還真是嚇個半死，感覺就像那張紙有十噸重啊。」
在那之前，學長雲淡風輕地道著兩人去英國旅行期間的種種。
在某天行經伊斯靈頓市政廳的當下，聽到黃光傑如談論天氣般的口吻說出「我們結婚吧」
時，他簡直如反射動作一般地用著理所當然的口吻說「好啊」。就算學長玩笑似地將之以
歸於衝動二字，但其實背後的意義畢清源卻很清楚。
因為這兩人一路走來，畢清源都看在眼裡。
更因為這個人在他的生命中已經參與了太多太多，那種默契與信任足以使他可以不經思考
地允了對方所說出口的一切吧。
有著Eiffel這個知名藝人的另一半，讓畢清源早就明白他注定會失去學長所言的那股「衝
動」，連光明正大地在路上牽手的可能性都已微乎其微，更別說有機會親身體驗那一張十
噸重的紙是多麼甜蜜的重量。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很平靜地看著洋溢在幸福氛圍中的學長
，並誠摯地希望對方能夠幸福。
畢清源喝得不多，但卻是他喝過最多的一次。或許是因為一時間懷著許多不同情緒的關係
。故餐會在溫馨的氣氛劃下句點時，其實已經有些不勝酒力，雖仍保有意識，但步伐虛浮
不甚穩健。
朦朧間他似乎聽到學長告訴他要送他回家，接著從口袋中拿出他那放在夾鏈袋中的車鑰匙
，然後小心地扶著他上車，最後甚至幻聽似地聽到Eiffel的聲音——直到身子落入那八爪
章魚似的懷抱中，畢清源才確定原來這一切不是幻覺。
但此時他卻想佯裝醉酒糊塗。
一時之間，他彷彿能體會為什麼酒能擁有特殊魔力，不僅得以同時吸引快樂與沈重兩種極
端心情狀態的人，連身處於模糊地帶的人們也會深受迷醉。
他知道Eiffel將他扶至沙發，一面用毛巾幫他擦臉，一面投射以複雜的目光。
細微的聲音甫出了個聲卻又吞了回去，表情該是個欲言又止的模樣。
「那個……餐會是不是很棒？」Eiffel拿了幾個抱枕放在沙發的扶手邊，輕手輕腳地讓懷
中的人半躺在沙發上，自己則隨性地席地而坐。
「……嗯。」畢清源閉著眼應了一聲。Eiffel雖然平時笨手笨腳，但此時手下的動作卻如
道出口的語調般溫柔。
「你有說過是結婚餐會吧。」Eiffel收起毛巾，手順了順畢清源的髮，「第一次看你喝醉
呢。」
「……嗯。」雖然他沒有醉到不省人事，只是四肢有些使不上力。
「你會不會希望我和你一起去？」Eiffel略帶遲疑地開口，彷彿他才是藉著酒意壯膽的人
。
「……嗯。」畢清源覺得用酒醉的名義才敢從外在一切的束縳中解脫，順從內心最真實感
覺的自己似乎又奸詐又懦弱。
「……對不起，我竟然只能和粉絲一起過。」
Eiffel帶著鼻音的聲音傳來，畢清源差點就睜眼露了餡。
雖然在一起時自認為已有了覺悟，Eiffel過於閃亮的明星身分將使一切見不得光，但實際
上親身體會過才會發現，他的理性可以催眠他不去在意，但是心中卻不可能毫無遺憾。
「那、那你有沒有想過……和我結婚？」
這話要是聽在粉絲耳中，肯定會引起驚聲尖叫的吧。
今天他們兩各自和其他人過了大半個七夕，直到現在顯然所剩無幾的時間才是兩人共處的
時光，畢清源不禁想將長期佔據腦中的理性給拋開，偶爾衝動，從心所願：「……嗯。」
「……那你會願意……和我結婚嗎？」
Eiffel的鼻音更重了，甚至聲調略帶顫抖與欣喜，但畢清源卻聽得清楚。
他並沒有醉倒，更慶幸此時有著些許的酒意讓他足以打敗理性。他掩下內心的激動，或許
只有自己知道，道出口那毫無意識般的單音回應卻比誰都真誠：「……嗯。」
「我也願意！我也願意……！」Eiffel至此終於管不住自己的眼淚滾落，抱著半臥在沙發
的身子久久不放。
因此竟也沒看到懷中的人在那一瞬間稍稍張開了眼，視線望向指間的戒指時是滿滿柔情；
微微動了動唇，說著「我願意」三個字。以戒指無聲地替代他欠了很久的三個字。
哪怕那張紙的重量會是千萬噸。
他願意。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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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明星與大律師》為短篇集，由在下代PO，全文已完結，謝謝各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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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寵、求親、求抱抱！」睡前，Eiffel不要臉地盜用了知名電影台詞。
「生不同生，死必同死。原來你對電影的理解力這麼好。」畢清源在關門前如此說道。
「小源，你誤會了，我這是字面上的意……」
「砰。」
「－－不要啊！為什麼又讓我睡客廳！求開門啊～～～～～」
-------------------------------------------《小明星與大律師》，默默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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