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 [瑯琊榜][藺蘇] 你大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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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但願人長久
沒等到霜降梅長蘇就從北燕都城回來了，先帶著謝禮上琅琊閣，滿滿當當三大箱，從偏門
悄悄運進去。
藺晨蹲在屋簷上，旁邊剛巧落了兩隻信鴿，和他很親近的樣子，扯著嗓子講話也嚇不走：
「長蘇你這是何意，拿這等俗物就想給我打發了？」
梅長蘇跟在隊伍最後走進院子裡，抬頭笑道：「這是六皇子賞賜給我的，我又不好帶回盟
裡，怕在長老們面前說不清楚，只好便宜你了。你過年時給飛流送些好玩兒的煙花炮竹來
，算是回禮，如何？」
一聽說是北燕六皇子送的，藺晨心中十分的不屑有八分都露在臉上。北燕乃是蠻夷，六皇
子也並非什麼風雅之人，想來他送的東西只會是些金銀財帛。他從屋簷上飄下來，耷拉著
嘴角直搖頭：「庸俗，庸俗！琅琊山乃是鐘靈毓秀之地，我琅琊閣——」
「你琅琊閣難道不是做生意的地方麼？」梅長蘇也不避人，就在這小院裡把其中一隻箱子
打開了，果然是些金銀珠寶之類，「藺少閣主，你在我面前裝什麼清高？」
藺晨愛財，此事不假。雖說錢財乃是最最庸俗之物，可藺晨就是喜歡。且不說琅琊閣的運
轉需要大量的金錢維持，那些多出來的，他還可以拿去做很多事。有時候他路過某地吃到
一籠皮薄汁多的包子，那賣包子的老漢就會在吃空的籠屜裡發現一筆飛來橫財。又有時候
他遇到遭人欺凌的孤兒寡母，第二天他們就會發現那些地痞惡霸被人狠狠教訓了一通，而
自家雞窩裡的老母雞突然下了銀錠子。總之，藺晨花錢如流水，向來只為自己開心，貪財
也不是一兩日了。
梅長蘇又道：「你要是不收，我可就捐給山下的青雲寺了。」
藺晨趕緊打了手勢讓江左盟的人把箱子往後院抬，嘴上還念叨：「那群和尚最無聊了，只
會塑金身、修大殿、施米施粥……與其給他們，還不如給我呢！」
梅長蘇抿嘴一笑，這事他就不再管了，熟門熟路地往藺晨所居的清風別院走。藺晨蹭過來
，笑嘻嘻地把手揣在寬大的袖子裡：「你一去四個月，回來就直奔我這裡，想我啦？」
「你咋知道呢？」梅長蘇笑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木匣子，「這才是送你的禮物，前朝周大
師親筆批註的《碣石譜》。」
「看來是真想著我。」藺晨樂呵呵地接了，邊走邊歪頭打量梅長蘇的氣色，看起來還不錯
，他便沒提診脈的事。
說到底禮物都是小事，人好好地回來了，就比什麼都好。
梅長蘇在琅琊閣小住了幾日，難得忙裡偷閒修身養性，每天吃著素齋喝著新茶，把在北燕
幾個月積下的疲勞一掃而空。
有一日他往藺晨的書房走了一趟，主人家不在，想來是到別處忙去了，他便隨手從桌案上
抓了一卷竹簡，定睛一看卻是一篇遊記，墨蹟還是新的，篇尾留有餘裕，似是尚未完成。
「……出斜岩北行，下馬蹄石，其陰兩旁巉石嵯峨，疊雲聳翠，其內亂峰複環回成峒山洞
。蓋聖殿之後，即峙為蕭韶峰，蕭韶之西即起為斜岩。……」
「你大爺的……長蘇你怎麼偷看我的東西！」藺晨從外面一陣風似的飄進來，劈手奪過竹
簡，胡亂揣進袖子裡，眼神躲躲閃閃，往他身後的書架上亂瞟。
這般心虛的樣子梅長蘇怎會看不出，於是呵呵一笑，先投其所好扣上了高帽：「這篇遊記
文辭優雅，內容詳實，實乃上佳之作，不知是哪位大家手筆？」
藺晨和他相識十餘年，彼此脾性都摸得太熟，明知他是故意恭維自己，卻還是忍不住露出
得意之色，笑容到了嘴邊偏又要假裝矜持地藏回去，於是嘴角不上不下，模樣煞是古怪：
「我不過是在整理早前去南楚的筆記罷了。」
梅長蘇「哦」了一聲，想起之前閒聊的事，緩緩道：「原來你說要訪遍名山大川，並不是
隨便說笑啊。」
「這是自然。我爹年輕的時候也去過不少地方，留下半本遊記，我想再增補一些或可成書
，已經寫得差不多了……怎麼，本少爺風流倜儻文采斐然，梅宗主這是看呆了麼？」
梅長蘇盯了他一會兒，笑道：「在下素來仰慕少閣主大才，待成書之時記得送我一本。我
就算沒那個運氣四處遊歷，能讀一讀也是好的。」
這話裡的意頭在藺晨聽來不太吉利，便不著痕跡地寬慰道：「有些地方你同我一道去過的
。」他又頓了頓，「你近來可得閒麼？」
他本不必有此一問。梅長蘇往北燕走了這一趟，助六皇子將東宮之位牢牢握在手中，最多
不出半年，燕帝便會立儲，到時這麒麟才子之名傳到大梁金陵，他在江左盟的日子也就到
頭了。
局已布好，只等棋子就位，一切有如開弓之箭，不可回頭。
梅長蘇輕輕一笑，說了句「盟裡的長老們怕是要念我了」，將這件事揭了過去。藺晨亦不
執著於此，隨口撿了些近日的趣事兒說了，又向他問了些北燕風物，待到天色將暮時一同
用了膳。
晚間梅長蘇站在屋簷下望著那輪下弦月，而藺晨在對面的屋頂上望著他，誰也沒說話。
飛流來送了一次衣服就回屋裡折紙去了。梅長蘇裹緊了披風，遠遠望去眼裡仍像映著半輪
皎潔的月光，臉上帶著一點沉靜如水的笑，如一尊靜立凝望的玉像。
過了半晌，藺晨見他走到階下，彎腰拾起什麼東西，用力往自己這邊拋來。
「嗒」地一聲，小石子落在藺晨身前的瓦片上，又輕響著滾下去了。
「明日回廊州。」梅長蘇聲音不大，順著風飄到藺晨耳邊，帶著幾分灑然的笑意。
藺晨也笑著答：「好啊，我送你。」
後來梅長蘇去了金陵，搬進蘇宅。黎綱收拾東西時從行囊中翻出一本書來，用緞子包著，
裡面附了一張對折的紙條。他沒敢看，直接交給了梅長蘇。
「像是被誰偷偷塞進來的。」他補了一句。
梅長蘇自然猜得到是誰，何況那紙上的筆跡是他再熟悉不過的。
那人如約把遊記成書，命人手抄了一本，神不知鬼不覺地藏在他的行囊裡帶來了金陵。
「子若同斯遊，千載不相忘。」
他輕聲念了一遍，聲如嘆息，隨後把紙條壓平夾在書裡。
書名《翔地記》。
TBC
1.如果覺得《翔地記》的私設很雷，請直白地告訴我；
2.宗主送的曲譜是瞎編的；
3.鴿主的遊記摘自《徐霞客遊記‧楚遊日記十》，我的古文功底完全不足以自己寫遊記，
用現成的偷懶；
4.「子若同斯遊，千載不相忘」出自崔宗之的《贈李十二白》，太白菊苣真是身上戳滿
單箭頭的男人！
*附《贈李十二白》：
涼風八九月，白露滿空庭。耿耿意不暢，捎捎風葉聲。
思見雄俊士，共話今古情。李侯忽來儀，把袂苦不早。
清論既抵掌，玄談又絕倒。分明楚漢事，歷歷王霸道。
擔囊無俗物，訪古千里餘。袖有匕首劍，懷中茂陵書。
雙眸光照人，詞賦淩子虛。酌酒弦素琴，霜氣正凝潔。
平生心中事，今日為君說。我家有別業，寄在嵩之陽。
明月出高岑，清谿澄素光。雲散窗戶靜，風吹松桂香。
子若同斯遊，千載不相忘。
配圖——「晚間梅長蘇站在屋簷下望著那輪下弦月，而藺晨在對面的屋頂上望著他，誰也
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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