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七世 (3)

看板BB-Love作者ronpin (ronpin)時間8年前 (2015/10/24 22:50)推噓31(31推 0噓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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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廣緲無垠，玉白山與雲深門相隔甚遠，秋夕便召出一頭丹羽鳳凰鳥作為座獸。那鳳凰鳥十分巨大，可站上十來人，飛行時速度雖快，卻是十分平穩。此去須飛上近一天光景，端陽選了個離鳳首遠遠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著閉目養神，顯然是不想與秋夕有何牽扯。秋夕迎風坐在鳥兒肩上，亦不急著說話。直到夜幕低垂，滿天都是星河氤氳之時，才淡淡開口：「你就沒什麼話要問我？」端陽緩緩睜眼，看著眼前雲霧迅速倒退，遠近幾座空島燈光璀璨，許久才道：「師尊怪我言語失當，一路上不許我多嘴，只能代掌門問什麼，在下答什麼。」說來這實在不算什麼懲罰。偏生他對眼前這男人就是有千言萬語想問個明白，著實難受，只能悶頭睡覺，不去想事情。深雲真人嘴上不說，怕是已看出他二人之間牽扯複雜，這道禁令，不過是暗中幫著秋夕一點，不給他機會咄咄追問罷了。端陽心中自是老大不舒坦。他二人的事只有他二人知曉，師尊也不問問是誰委屈多一些，一個勁兒的胳膊往外彎。因著這層關係，端陽心裡煩鬱，聽見秋夕總算與他搭話，又以「你我」相稱，再不去假裝素昧平生，顯是有幾分意思作暖氣氛，想著「他總之是無情，我雖不爭氣、可不能被看輕了」，反而刻意將說話生分了幾分。秋夕回頭看他，嘴裡勾著笑意：「一路上都這麼拘謹未免無趣，你愛問什麼問什麼，我又不會同你師尊說。」這話裡已放軟了調，跟秋夕平時寡言謙和卻冷漠疏離的模樣大為不同，倒有些他下凡為人時的味道。端陽擰了眉，忍著不轉過身去，仍是硬著聲道：「既已領罰便得遵從，這是身為弟子的規矩，代掌門說與不說並無關緊要。」秋夕沈默了，兩人之間剎然只剩衣袂翻飛的聲音。一人面朝前方端坐，一人躺著闔眼，雖是互不相看，依兩人的仙識修行之高，這點距離下彼此的舉動卻是如在眼前，連每一口呼吸都瞭若指掌。那是一種難耐的靜默，分明話都已含在口裡，卻誰也不肯打破那層薄如蟬翼的藩籬。良久，秋夕才歎息似的開口。「端陽。」被喚了名字的人緩緩睜眼。他控制著心的鼓動，沒有應聲。壓抑著些許焦慮，等待對方的下文。秋夕卻也遲遲不作聲，像是他已下了第一手棋，能做的，只是等對手落子。兩名天之驕子，各有各的驕傲，各有各的盤算，一個起了音，一個不願和。音不能成調，於是一切又復寂靜。忍著不耐，端陽再度闔眼，讓呼吸恢復平順，心裡頭因那聲呼喚而起的千迴百轉、情思蠢動，卻再也難以平息了。又飛了幾個時辰，鳳凰鳥才翩然落地，地面上已有十來名玉白山弟子候著。秋夕與領頭的弟子說話，語氣神態雖是謙和，卻顯得有些冷淡，反倒不若與端陽獨處時的柔和隨性。弟子們似乎對這原是大師兄的代掌門十分服氣，人人皆是恭敬從順的樣子。一名玉白山弟子被派了去暫時服侍端陽，在秋夕等人說完話前，端陽便在近處隨意走逛。那處已經長著些稀疏的妖花，端陽挑眉，在服侍的弟子「不可碰觸！」的警告聲下，俐落地摘了一朵起來端詳。花兒生有七瓣，從花心到花瓣尖兒是由深至淺的粉色，十分玲瓏可愛。端陽刻意不施防備，想試試花毒的能耐，只覺清香陣陣飄來，等了許久才有點若有似無的熱流由腹間竄起，略一壓抑，也就消散無蹤了。雖不厲害，若是滿山遍野的一次襲來倒也不能不防。在心裏下了註解，端陽隨手丟了花，一回頭就看到那玉白山弟子滿臉通紅冒著虛汗，神態忸怩氣息急促，兩眼直勾勾的瞪著他。端陽嘴角微不可見的抽動，隨即換上一張平靜無波的表情，兩手負在身後，身形一閃就繞過那弟子往秋夕等人走去。這廂秋夕才聽完了弟子的簡報，抬頭就看到端陽怡怡然然的走上前來，俊俏的臉上有藏不住的得意，身後卻是自己家的弟子連路都走不好，顯然神智已經陷入半分渾沌的可憐樣。他謙和的微笑頓時化作苦笑，不自覺的也褪去了些許霜冷的氣質。一旁的弟子都是吃過這毒花的虧的，見那同門的神態不妙，一個個站得遠遠的不敢相扶，秋夕只得走上前，提掌往弟子發燙的額頭上按去。只見弟子渾身散出熱氣，不一會兒便軟倒在地上。秋夕吩咐其他弟子好生照顧後，像端陽比了個「請」的手勢，兩人便往妖花集聚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座廣袤的坡地，盡頭坐落著一座山谷，籠罩在白茫茫的霧氣中，越往前走妖花越是密集，山谷附近十里盡是粉色花海。近年來妖花增長快速，受害之人漸多。這種地方通常必有奇遇，對年輕仙人來說極具吸引力，因此玉白山與附近門派都有弟子爭先恐後的前往探查，豈知一個個都吃了大虧，有些好容易逃回師門了，要嘛閉關要嘛遠行，都是心靈嚴重受創的模樣。秋夕也曾派過較為可靠的師弟去處理，誰知最多也只能進到山谷近處，遠遠看見谷中有個巨大的花后，便不能再往前了。眼看腳前已是花枝密佈，再無下腳之地，端陽在身周連下七道結界，才踩著花繼續前行，秋夕亦是同樣做法。端陽本想御劍而行，秋夕卻道那迷霧有些古怪，許多弟子都給繞住了出不來，最後還是得回到地面上，冒著中毒風險步行逃離。「弟子說昨日又有玉白山門客闖入，一飛進濃霧就沒了影子，至今未出，唉，你我還得留意，總得救了他出去。」門中弟子尚不敢沒他命令就擅闖，偏生這些依附玉白山的地仙，雖說亦有從屬關係，畢竟無須聽他指令，仗著有幾分實力便冒然進入，說來也是頭痛。端陽系出雲深門，隸屬仙界正統大門派之下，對地仙向來是沒什麼好感，聞言嘲笑道：「這毒淫邪，若他攜伴而入那也罷了，總還有得消解。一個人在這鬼地方中了毒又逃之不出，待會兒找著了麻煩代掌門自己處理，我可不敢靠近。」秋夕只道他對自己有怨，連帶的對玉白山眾人自也看不順眼，只得苦笑：「若他獨自進入那還好辦，我就怕... ...」「還真的帶了伴兒進來？」端陽咋舌。這些地仙真是不同凡響。「那地仙名喚易央，其實也是個有能之人，就是有些過於毛躁。他座下有頭雪狼，跟了他三百多年，前些年修成了人形，嗯，」秋夕頓了頓，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總之，ㄧ師一徒近來在這一帶也有些名氣，倒是可以結交的人物。」「等等。」端陽挑眉。「結交尚在其次，你方才分明有話沒說乾淨。」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前進，身旁的妖花已經不若外圍那般嬌小玲瓏，每朵都有碗口大，莖幹甚至高過了腰間。兩人身邊都張著結界，結界所到之處花枝自行折倒，倒也無礙於行走。秋夕道：「易央素來粗枝大葉，雪狼卻是十分細心周到，對主人照顧是無微不至，」才說到一半，聽得端陽低聲道：「噤聲。」便不再做聲，同時停下腳步，凝神豎耳。只聽得有模糊斷續的聲音隨風自遠處而來，半點聽不真切。兩人互望一眼，便往聲音來處緩緩前行。走得近些了，已能聽出是人聲，但不像正常的説話。秋夕感覺有些不妙，正想阻止端陽繼續前進，卻已聽出那正是地仙易央的聲音。似是十分痛苦，又像很是氣憤，聲音沙啞的不像話，還絮絮叨叨的罵著。「... ...畜牲、你、你還不消停... ...！... ...牲... ...王八... ....師... ...滅祖... ...」「他娘的... ...老子沒你這... ...的徒弟... ...」端陽無言看著秋夕，秋夕亦是滿臉尷尬。「... ...果真無微不至。」端陽的感想。無奈撫額，秋夕別過臉道：「我一人去找他們吧，待我將兩人... ...略為打理，送回眾弟子處安置後再來尋你。」端陽頷首表示明白，便轉身而行，卻聽得秋夕在身後道：「當心安全。」天仙之間的交往涼薄，除了師門中寥寥數人，端陽鮮少聽到這般關心的叮嚀。分明都清楚彼此斤兩，這句話說白了有些多餘，更何況他兩人又不是什麼關係。端陽心裡又是一股講不明白釐不清楚的情緒，只擺了擺手當作聽到，邁步而去了。與秋夕分作二路後，端陽獨自在花間前行，心裡千思百轉，腳步卻是沒有緩下的意思。隨著花叢由疏而密，被折毀的花兒越多，圍繞在結界邊旁的花毒越發濃郁，本來往山谷的方向就佈著薄霧，加上花毒更是視線難明。端陽面上雖無表情，心中實是煩悶，給這些個糾纏不休又趕之不走的霧氣弄得心煩氣躁，頗有卸了結界痛痛快快滅了這整山妖花的衝動。只是畢竟還有點理智，想到若不慎給花毒制住了，還得那秋夕前來解救可就丟臉至極。思及秋夕，更是鬱悶非常。他自化育以來，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要什麼有什麼，生命中第一個難關就是幾百年前修為上的瓶頸。雖說是瓶頸，本就是他進境太快造成的，後來靠著入凡一趟，沒什麼滯礙的也就解決了。他是一個太過聰明的人，一切得來容易，養成了散漫度日的性子，除了武力上的成就，從來沒有過什麼追求。那七世情緣，是唯一的求而不得，亦是他心中仔細藏著按捺著的柔軟。那是他悉心珍藏，從不願與誰分享，在回憶裡燦爛如花的遺憾。秋夕的出現等同在他嚴加保護的思緒裡下一場粗暴的驟雨，還來不及反應，眨眼間花已非花，遍地泥濘。那雨幕之後、雲霧之間，隱約別有洞天，卻是陰雷陣陣，兇險異常。思來念去沒個想頭，端陽一聲歎息，仍是埋頭地走，忽然「咦」了一聲，驟然停步。他一路走來心緒固然紛雜，還是慣性在四周留神。腳下那花枝橫陳的角度，分明在不久之前才進過他眼裡。端陽凝神端詳四周，皆是一般模樣的霧裡生花，辨不出方位來。在外圍時還看得見些許輪廓的山谷，這時竟是尋之不著。兩人在深入花叢之前曾辨明方向，絕無走岔的可能，依照端陽暗中估算，此時便是還未到山谷，也應該相距不遠了，斷不可能連影子都瞧不見。正擰眉迷惘間，聽見秋夕的聲音自左方響起：「勞你久等。」端陽轉過身去，方要開口，右側卻又有人說道：「勞你久等。」那聲音語調，竟與秋夕沒有半分不同。端陽冷著臉退了幾步，看見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兩人分別自濃霧中走出，連警戒的神情都並無二致。「妖法？」一個秋夕已經夠讓他心煩，眼前竟然站了兩個，端陽眉間的不悅更見明顯。「想來是守著妖花的精怪，這四周也有些古怪，我們大意入了牠迷障了。」左方的秋夕眼睛盯著與他一般面貌的人，淡淡說道。那右方的秋夕則道：「這精怪設了迷霧，又能仿我相貌語態，還得小心應付。」左方秋夕一笑：「小妖膽子挺壯。」右方秋夕亦笑：「小妖喚誰小妖呢？」兩人說完，又同時蹙起眉來。眼前的景象荒唐又滑稽，端陽看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卻知道那真的那個肯定十分著惱。這人總是一副閑靜超然、波瀾不驚的作態，端陽看了就有氣，如今正好，讓這妖物演給他看看自己平時是如何模樣。想著，竟開懷笑了起來。「有趣，當真有趣。」端陽笑著，一邊暗自警戒身邊結界。結界只能防禦有形之物，抵禦花毒尚有些效果，對這種幻覺妖術卻是毫無辦法。然而這妖物雖能混淆他視覺，真要傷到他還是得靠實質的攻擊，只要結界仍在，仙界裡並沒有多少妖物能損他一根寒毛。確認身周七層結界仍兀自運作，端陽笑容裡又多了幾分玩興。「要知道哪個是真代掌門，哪個是妖物倒也不難。」兩名秋夕同時道：「願聞其詳。」端陽盯著右方秋夕半响，又看向左方秋夕，暗自搖頭。這妖物學得甚像，連兩人四目相觸時，秋夕慣有的半分無奈半分苦澀都學了去，倒真是看不出端倪來。他勾起唇角，說道：「妖物雖能學得代掌門神貌，功力底蘊卻是學不來的。我以全力向兩位各發一招，代掌門固然難免受點小傷，那區區小妖卻是萬萬接不下來，屆時孰真孰假自然真相大白。兩位怎麼說？」左方秋夕一笑，怡然道：「便請動手。」那右方的秋夕卻是苦笑搖頭：「這法子原是好計，我負傷故屬小事，那妖物死了也不可惜，卻怕你師門規矩嚴謹，一旦對我出手，反累得你徒受師門譴責。」此話一出，倒讓端陽想起自己還在領罰當中，這點顧慮也算是合情合理。他本就只是出言試探的意思，不只試假的妖物，也帶了些向秋夕尋釁的心思，卻是沒收到半分想要的效果，心裡的快意就淡了幾分。端陽斂了笑容，思索半刻，復沈吟道：「四百多年前，我曾下人世輪迴歷劫，代掌門是知道的了。」兩人同聲應道：「自是知道。」端陽道：「我共歷幾世，分別是何身份？」那兩名秋夕對看一眼，似都想讓對方先行開口，左方秋夕略一頓，說道：「你一世為丐，二世歌女，三世乃授業夫子，四世以殺人為業，五世出身武林世家，六世行船，七世商賈，共歷七世。」端陽點頭，看向右方秋夕，對方只能苦笑：「我亦是一樣說法。料不得這妖物所知甚多，無隙可乘。」端陽笑道：「一人先答一題，最是公允，妖物總不可能什麼都知道。」便看著他問道：「我從屬雲深門，與你玉白山向來沒有交往，代掌門卻又如何知道我歷劫細節？」那右方秋夕凝視他半响，才淡淡說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這也算回答？」端陽挑眉，又看向左方秋夕，道：「你怎麼說？」這會輪到左方秋夕苦笑：「你對他忒也寬鬆。」端陽噙笑不語，左方秋夕只好說道：「全因我也一同歷劫，同赴七世。」「這倒是巧。」端陽輕啐一口，語氣酸溜溜的。又說：「代掌門自己的七世身分自也清楚了？這題換你先答。」眼睛仍是看著左方秋夕。左方秋夕亦瞧著他，也不思索，微笑道：「我一世乃世家之女，二世為將，三世嫁與縣丞為妻，四世道人，五世亦為武林中人，六世窮酸書生，七世乃旁系皇親。」端陽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又轉向右方秋夕：「你呢？」那右方秋夕搖頭笑道：「我真不知這妖物如何得知這些情事。」端陽道：「那便是同樣回答了？」右方秋夕頷首：「也只能是這個答案了。」端陽一聲歎息，喃喃念道：「這可棘手。」思索片刻，才說：「不知道代掌門記事牢不牢靠？」右方秋夕道：「倒是不差的。」左方秋夕嘴裡笑得玩味，亦道：「倒是不差的。」端陽道：「第四世結束，忘川邊你我重逢，都說了些什麼？」這題該到右方秋夕先答，目光自然都移到他身上去。右方秋夕垂眼沈默半响，才緩緩說道：「你我都是為修煉心志才入紅塵，卻又何苦為紅塵羈絆，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說過的話我雖記得，說了出來又能對誰有好處？」端陽聞言，臉上出現一抹慵懶的笑意，眨了眨眼才笑說：「雖是胡說八道，還是聽得我一肚子火。」隨即斂了笑容，冷臉對著左方秋夕道：「你呢？」左方秋夕凝視著他，嘴邊的笑揉上些許暖意。「忘川邊，柳樹下，你等了我七個年頭。你說『算上這世，你這臭脾氣已累得我三世求而不能得，真真氣死我也。』」端陽聞言，冷著的臉也忍不住莞爾，道：「你怎麼說？」左方秋夕道：「我亦是百般後悔，只能苦著一張臉罷了。」又笑道：「你又說：『多想無益，怎麼說下輩子也該輪著我欺負你了。』於是我說：『就不能有一世你我好好的過？』」分明是幾百年前的事，對端陽來說卻是未曾捨下，清晰如昨。這題目本就出於怨懟，左方的秋夕所答固然是正解，聲裡更是繞著不做矯飾的柔情，然而右方秋夕所答卻更符合他對「秋夕」薄情寡義的認知。他來回瞪著兩張同樣的面容，臉上像是有些迷惘，嘆道：「再答我一題。」隨即闔上雙眼，像在回憶。「最後一世，我彌留之際，對你說了什麼？」此話一出，右方的秋夕立即搖頭嘆息：「生死輪回，俱是虛妄。那俗世紅塵間說過的話又有什麼好念念不忘的？」端陽不去理會他，沈默的看向左方秋夕，面上雖是冷若寒霜，眼裡卻隱隱燃著情緒。左方秋夕吟吟笑著，眼底蘊著無限溫柔，暖聲道：「你已老得滿臉皺紋，聲音又乾又沙啞，個性卻還像少年一般。你說：『若你我有來世，你來不來尋我？』」端陽背過身去，又問:「我問了嗎？你如何答我？」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61.28.164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BB-Love/M.1445698242.A.5F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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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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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ronpin (1.161.28.164), 10/24/2015 23: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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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eber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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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ep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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