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卻笑平生 三十一
「你笑起來好看，為何不笑？」
「既然好看，只給你一人獨享難道不好？」
「自然是好。」
聞言，商賦華又笑了起來，言鳳兮則伸手掩上他的眼睛。「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陪
你。」
「明天記得練劍……總要排練一下。」
聽他心心念念八月十五劍決之事，言鳳兮不禁失笑，卻也不再與他說話，任他閉目養
神，自己則是仰首看著月亮。再過幾日他們便可進入京城，屆時情勢如何實是難說，而他
與商賦華之間……只怕也已是說不清道不明。
不敢嘆息，怕被商賦華察覺心中所想，可當言鳳兮鬆開手時，商賦華雙眼晶亮，竟是
什麼都明白一般。
「鳳兮，我只要你一句話。」
「但你知道我不能給。」
「我知道。」地位、聲明，武林規矩，有太多東西橫亙在他們之間。「可我仍然要你
一句話。」
言鳳兮遲遲不肯開口，等得久了，商賦華猛然翻身坐起，可不一會兒又自己躺了回去
，終究沒再說些什麼，只是那抹溫潤笑意消失無蹤。見他如此，言鳳兮心下哪裡捨得，長
指撫過他俊秀眉眼，引他睜眼來看自己後，便勉強笑道：「你想聽我說什麼？」
這回換商賦華不開口，他直直地盯著言鳳兮，過了好半晌，才低聲說：「沒關係，我
可以等。」
「你能等多久？什麼事都是會變的。」他也曾以為絕劍海不會變，但一切都變了。
「對，總有一天，你也會變的。」
「我不會。」
等到了真正想要的，商賦華雙眼彎彎，笑若星燦。
「我只要你這句話。」
◇
過了九龍山便是吳城，商賦華記掛著兩人身無分文，便先往錢莊取錢，言鳳兮則傳訊
回絕劍海，兩人各奔各路，只約定午時在城中最大酒樓見面。商賦華到得早，便要了三樓
最好的雅座，靠著窗臺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街道，等待言鳳兮出現。忽又想到在章陵城時
自己也是這樣，當言鳳兮在街角那端出現，一步一步靠近客棧時，他就是這樣的感受，好
像連等待都別有意趣。
忽聞一陣脂粉香氣，商賦華不著痕跡地按上龍魂，面上笑容頓時消散。「姑娘何人？
何以擅自闖入我雅座？」
身著異族服飾的嬌俏姑娘盈盈下拜。「屬下參見教主。」
又來一個認錯的……也是，畢竟真正的教主還在下頭幫著少年郎搬東西呢。心下好笑
，商賦華沉著以對。「本座不喜人打擾。」
「屬下唯有一事相詢，望教主見諒。」
「何事？」
「在教主心中，五仙是否不如唐門？」
江湖傳言，絕劍海在五仙與唐門中選擇援救後者，五仙僅餘數名弟子苟活人世，幾乎
已是滅教。轉過身，商賦華坦然道：「五仙意欲反叛，在本座心中，自是不如唐門。」
「這不公平！為何內亂之後唐門可以得到再一次機會，我教卻必須從此消失於武林之
中！言亦桐，我今日便要你為我教陪葬！」
「怕也沒那麼容易。」
龍魂出鞘，一式流影迴天速斬十條飛蛇，五仙教徒手持彎刀並不足懼，不斷自其身體
竄出的各式猛蛇毒蟲才真正令商賦華忌憚，雖有言鳳兮可幫忙解毒，但想來滋味不甚好受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童年經歷他至今難以忘懷，商賦華不免為此大傷腦筋，只想著言鳳
兮何以至今未到？難道是個聲東擊西之計？
「嘖！纏人！」
心下不悅，商賦華出手便不分輕重起來，他手持龍魂，一招一式迅如雷電，直將那名
女子逼到退無可退。見無法匹敵，女子彎刀脫手，插入座中，旋身又解腰間軟鞭，鞭痕歷
歷，過處俱是一陣焦黑，知上頭淬了劇毒，商賦華更是不敢大意，終於收斂心神，專注於
龍魂之上，劍勢再開，若急雨驚雷，又似激颺煙怒，毫無破綻、迅捷無倫，那軟鞭不得討
好，已是多處迸裂，女子早存同歸於盡之心，一式空隙，刻意引敵來犯，商賦華怎會中招
？
反面出手，軟鞭斷裂，龍魂一式封喉，女子瞪大雙眼，拚進最後一絲氣力吐出一口劇
毒，商賦華一步後移、振袖抵擋，卻仍有幾滴濺上掌心，他亟欲取水洗去，卻覺左手一陣
酸麻，竟是脫力跪地。
聽得聲響，言鳳兮奔入雅座，正見商賦華倒地，看見是他，商賦華竟微微勾起唇角，
然後閉眼昏死過去。
「賦華！」
心知不可浪費時間，言鳳兮將商賦華打橫抱起，急急奔向最近的藥鋪。見言鳳兮抱著
個昏迷不醒的患者，面上又如羅剎一般寒氣逼人，藥鋪老闆哪兒敢稍作阻擋？直將人請入
內室，待他將商賦華送上藥鋪軟榻，人已半醒。
「欸，你可來晚了……」
忙著為他把脈，言鳳兮暴躁得很。「我知道！」
「沒事，就是有點暈，你別急。」
「閉嘴。」
被他吼了幾句，商賦華都開始覺得頭暈了，索性倒在軟榻上裝死，又看著言鳳兮在藥
櫃前團團轉的配藥，竟覺得心情大好，不由得笑出聲來，但這一笑頭更暈了，眼前一黑，
竟真的差點昏過去。
「鳳兮……」
聽得他喊，言鳳兮又匆匆忙忙地過來給他號脈，若在絕劍海，這五仙劇毒他自然不放
在眼裡，又或是在墜崖之前，他身上尚有不少配置好的解毒劑，但如今身在吳城，所有藥
丹都要重新配起，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縱使商賦華內功驚人，也抵擋不了幾時……心一橫
，言鳳兮索性割開掌心取了一小碗血給商賦華喝下，他的血有些解毒作用，這樣該能為他
爭取到足夠時間。
「這是什麼？」
「喝下去就是了。」
「我不……」
懶得與他爭執，言鳳兮將血含入口中直接哺餵給了商賦華，後者實在無力掙扎，只能
軟軟地倒在榻上任由言鳳兮將那一口血餵入自己嘴裡。「你……」
半跪於軟榻旁，將額貼上商賦華，言鳳兮閉目輕道：「賦華，算我求你了，靜心休息
。」
手掌貼上他心口，商賦華低聲道：「欸，你心跳得真快。」
「賦華……」
「別擔心，我不會死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
商賦華不知道自己何時暈死過去，卻依稀聽見了言鳳兮的叫喚……再次醒來，他仍在
這藥鋪的軟榻上，只是渾身癱軟，言鳳兮就坐在他身旁，一動也不動的盯著他看，手還搭
在自己腕上。
「鳳兮？」
「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搖搖頭，商賦華試著動了動手腳。「就是全身軟得很，沒有力氣。」
「不礙事，幾日後就好了。」
「既不礙事，你擺著張臉做什麼？」商賦華淺笑。「這也算因果報應，你別往心裡去
。」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客棧。」
商賦華無法走動，言鳳兮只沉著張臉將他一把抱起，抱人的那個一臉兇相顯然不想說
話，被抱的那個卻有不少意見。
「欸，我說鳳兮……這實在不好看。」
「我不管好不好看，只管你舒不舒服。」
偏頭想了想，商賦華不得不說這般被抱是挺舒服的，但……「也不是不舒服。」
「那就夠了。」
也不知言鳳兮何時訂了客棧，連他那把今日初上場的龍魂都已好好的放在桌上，商賦
華正想著孟清寧會不會突然從角落跳出來時，言鳳兮已輕輕地將他放到床上，並開口解釋
：「我讓教眾安排的，清寧要後日才能趕到。」
「喔……」靠著床柱，商賦華看著坐在床沿又突然一聲不吭的言鳳兮，忍不住笑了，
雖說沒什麼力氣，他還是勉強動了動手，察覺他的動作，言鳳兮自己握住了他。「你不是
說了沒事，難道是安慰我的？我要死了？」
「別胡說八道。」聽他這般說，言鳳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毒已解了，只是這幾日
略微乏力罷了。」
「那不就是了，你還氣什麼？」
「你笑了。」抬起頭，言鳳兮眸中滿是怒火。「你那時笑了，你在想什麼？想著幸好
能見我最後一面？」
被他這麼一問，商賦華不免有些措手不及。「欸……」
「生有何歡，死又何苦？」那一年，商賦華就是這樣說的，因為他什麼都有，所以也
什麼都不想要！「你依然是這樣想的？」
「不是。」
狠狠甩開他的手，言鳳兮起身坐到桌前，不發一語。看他難得動怒，商賦華一時竟也
無言以對，兩人便就這樣僵持著。商賦華全身乏力，便是一根手指也無法抬起，言鳳兮獨
立擔起所有照料工作，捧水倒茶、親餵湯藥，可說是關懷備至，卻偏不肯跟他多說一句話
。商賦華每次抬眸，總能看見言鳳兮關心的看著自己，可只是看，就這樣耗了一天，只是
一天，商賦華卻已無法忍受。
「我冷。」
言鳳兮靜靜地搬了另一床棉被來，商賦華卻說：「太重了，我不要那個。」
見他沉默地站在床邊，商賦華放軟了語氣。「鳳兮，我冷。」
言鳳兮握住了他的手，商賦華還嫌不足。「不夠。」
嘆了口氣，脫去鞋履，言鳳兮上床抱住他，商賦華今日已好了一些，至少手能動彈，
便去摸他的臉。「鳳兮，我笑是因為看見你來，心裡高興，並非一心尋死。」
見他仍不開口，商賦華不禁苦笑。「鳳兮，你初遇我時，我還是個只知生氣的孩子，
外表再高興，心底總有跨不過的檻，但現在不同了，我有你。」
簡簡單單幾個字便叫他心軟了。「你真是不讓人省心。」
「終於肯理我了？」
「你連苦肉計都使出來了，我還能如何？」
商賦華只是笑。「欸，我還有美人計呢。」
「免了。」撫過他淡笑眉眼，言鳳兮輕道：「我已下令絕劍海誅殺五仙教徒。」
「其實不必如此。」
「我也變了。」不再是會為兩頭鹿而傷心的那個少年了。
幾乎是整個人窩進他懷裡，商賦華輕聲說：「我知道，因為你有需要保護的東西。」
從懷裡掏出重新串了繩的玉佩，言鳳兮將之套到商賦華頸上，如果不是為了這塊玉，
那日他必能更快到達酒樓。「這塊玉還是給你留著吧，看來現在更需要護佑的人是你。」
摸著兜兜轉轉又回到自己身上的暖玉，商賦華淡然一笑，輕輕吻上言鳳兮唇角，不帶
任何欲望，只是再一次表達他的人生已經不同，而他如此滿足。
他終於有了想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人，因此他必須努力讓這輩子更長、更長。
讓商賦華小小動作弄得心頭暖熱，言鳳兮終於綻開自商賦華中毒以來的第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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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管他正邪難分，笑點夜燈。
風一更，雨一更，與你天地共枕，江湖無聲。
《卻笑平生》DM：http://blog.yam.com/moon3612/article/9829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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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名也不懂為何這一對會甜成這樣？（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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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01:19, , 2F
09/20 01:19, 2F
萌主把所有技能都點在輕功跟撒嬌了。（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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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0 07:32, , 3F
09/20 07:32, 3F
真的……總覺得什麼敵對身份啊或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們就跟打翻蜂蜜一樣……
感謝賞文。 ^^
※ 編輯: moon3612 (1.34.194.175), 09/26/2015 21:5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