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 七世 (1)
透著百年沉木香的長廊深處，遠遠傳來人聲，伴著隱約的鈴聲，一響一響的，聲音不大，
卻很輕透好聽。
身材高挑的男仙身影伴著身著淡紅霓裳的女仙出現，女仙雪般白皙的右腳踝上繫著金鈴，
每走一步，金鈴便清脆脆的響一聲。
女仙顯然還是愛顯擺的年紀，赤裸的玉足踏過的地方一無遺漏的開出碗口大的絳花，眨眼
又化作煙塵。
「大師兄你倒說說，二師兄怎麼就這麼不思進取？已經缺席三屆鬥旬了，這屆的看他那死
樣子八成也不參加了。」
「端陽不參加，還有我呢，妳又何必氣成這樣？」
「咱師門總不能只靠大師兄你一人撐著，看師尊都愁出白髮來了！」女仙飛著紅線的杏眼
瞪得老大，柳眉之間攏著小山，邊說還憤憤地杈起了腰，分明是脫塵的仙姿月貌，看來卻
是嬌憨可愛。
被喚做大師兄的男仙雙手背在身後，微勾唇角，渾身散發著沉斂靜謐的力蘊，給人一種可
親卻又不敢造次的感覺。
「端陽有他的想法，再給他一點時間吧。再說師尊那副愁容，說不得是捨不得嫁徒兒罷
了。」
「嫁徒兒？嫁誰？」女仙給嚇得忘了前行，腳下連開了好幾朵絳花，煞是好看。「誰嫁給
誰？！」
大師兄笑著回頭瞅她。「堂堂新任鬥旬的魁首，年輕一輩首屈一指的才俊，特地跑來咱這
兒，難道是找師傅喝茶？師兄用不著掐指算也能猜出他是來求因緣的。至於求的是誰嘛.
.. ...看咱師門哪位仙子才貌最佳，名聲最響，自然就最有機會。」
女仙臉蛋透著紅，張了張嘴，終究把話都給吞了下去。
要她承認師門裡有人比她漂亮有才情，那是萬萬辦不到的，但她可沒半點嫁人的心思！
管他呢，若真是要求她親來的，了不起當著師尊面前轟回去。
長廊轉了向，一會兒便到了盡頭，拾級而下後是一座精緻典雅的庭園，庭園一隅有個不大
不小的仙池，一名身著白衣的男仙懶懶的倚在池邊，手裡拿著細長的桿子，黑色的長髮華
麗的披散在地，眼睛半掩半闔。
「二師兄！」女仙氣嘟嘟的跑了過去。「你又在這發懶！我們剛剛還在聊呢，半年後的鬥
旬你究竟參加不參加啦？」
端陽抬眼看她，打了個呵欠才慢條斯理的開口。「不參加。」
「為！什！麼！」女仙氣得想打他。「你五百年前就打進百人大榜，入世修行回來後更是
連番突破，大師兄都說你修為肯定不下於他，這麼厲害、為什麼不打！」
端陽笑看師妹氣紅了小臉，仙力有些失控，弄的四周都是絳花的花瓣，促狹道：「妳若去
人間修行兩世，修為肯定翻倍，到時候再親自去打不就好了。」
女仙佯怒：「人家再翻五倍也不及你，作甚嘲弄人家。」
「怎麼會？」端陽舉起手掌，接了幾片花瓣，本該是仙力聚化而成，瞬間便會散去的花瓣
，也不知他怎麼弄的，竟好端端的讓他攢在掌中，鮮嫩的紅著。「這花多美，這一代的仙
子誰像我們家离兒般厲害。」
那离兒像貓兒被順了毛，嘟著嘴乖乖的到他身邊坐下，臻首靠在他肩上半响才悶道：「兩
百年了，你分明有事兒，問了又不肯說，為什麼呢？」她雙手凝出一朵更美更燦爛的絳花
，讓它漂在池上，還是眨眼間便化了。「二師兄，入世修行究竟怎麼回事，很苦嗎？」
端陽看著她又凝了一朵花，伸指注了仙氣進去，花兒就成了真花一般，在水面上悠悠晃晃
的漂蕩。
「入世不苦。」他說。
「入世很好。」
「但你回來後，一點也不好。」离兒跺腳瞪他，腳上的鈴鐺隨著主人的動作脆聲作響。
「我看起來不好嗎？」端陽故做驚訝道。他看向佇立不遠處的男仙。「師兄，怎麼我看起
來很不好嗎？」
大師兄笑道：「好不好不曉得，是有些怪裡怪氣的。」
离兒叫道：「你成天發懶、也不修煉也不參加各式聚會，動不動就消失個五年十年，從前
意氣風發的樣子都沒了，你還說你沒有不好！」
端陽又笑而不答了。
大師兄看著他寵大的一對師弟妹，眼中也有些猜測。
端陽的悟性極高，自小就在仙界很出風頭。仙齡未足兩百就破例參加六十年一次的鬥旬大
會，以近史最年輕之姿打入二百仙列，隔屆更是一舉打入百人大榜。
然而越是少年有成的資質，修行上越是容易遇到瓶頸。端陽在那次鬥旬後修為便停滯不前
，師尊告訴他，他的識見與經歷跟不上修為增進的福度，故而難以進一步窺見道中乾坤，
要突破此一瓶頸，入人世一趟，經歷愛恨瞋痴生老病死，是最快的法子。
端陽本就是愛新鮮的性子，為了瓶頸閉關修行又沒半點進展，正心悶的很，聽師尊這麼一
開示，只交代一句「我去溜個兩世便回來」，就跳進輪迴池去了。
這一去，就是七世輪迴，二百七十年。
回來後，閉關十載，隔著一面牆都能感受端陽的接連突破。出關後就是這副樣子，不復從
前的爭強好勝，總是靜靜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連著缺席三次的鬥旬讓整個仙界都議論紛紛，畢竟任誰都想知道他修為究竟精進到什麼程
度，若是從前的端陽，是不可能錯過此般盛會的。更別說 上一屆鬥旬，異軍突起的魁首
幾乎同他一樣年輕，幾十年來的聲望已經硬生生取代端陽當年的氣勢，若是當年的端陽，
說什麼都得提劍去人家師門叫陣比試。
因此小師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端陽變得太多太多了。
但要他來說，也不是那麼值得擔心。
他是見過傷心人的，端陽不像那個樣子。
何況雖然緩慢，端陽幾近巔峰的修為，在這些年來仍然一絲一點的維持進境。
時候到了，端陽就會好了。師尊這麼說，他也這麼認為。
「我雖不想打擾你欺負池子裡的靈魚，恐怕還是得請你起來一會兒。」大師兄微笑道。「
离兒妳忘了我們來作甚的？」
「對喲！」离兒連忙跳起。「二師兄你別欺負魚兒啦，師尊找你呢！」
「我欺負誰了？不就釣魚嗎，餌用的可是上等仙丹。」端陽還是滿不在乎的撒懶，沒有起
身的意思。
离兒忍不住翻了白眼。「仙界的魚兒哪有蠢到讓你釣上來的，你都釣幾日了有成功過嗎？
」
「真別這麼篤定，這些靈鯉哪個不想躍門成龍，我天天這麼誘惑牠們，你看那隻橘金相間
的胖魚已經快投降了，牠這幾天特別躁動.....噢！」
端陽丟開魚竿，狼狽的抹去滿臉的池水，不滿的瞪視那隻不甘受辱而甩他一尾巴水的靈鯉
。
逃的夠早的离兒笑得東倒西歪，一旁的大師兄亦忍俊不禁。
「快去整理整理，好了之後到前廳來。」大師兄領著离兒走回長廊，地上又開出成串的絳
花來。「別太久了，師尊等著。」
端陽嘆了口氣。「這次是什麼事？鬥旬我是真沒興致。」
聽見這話离兒又氣呼呼的回頭瞪他。「你不參加總有人會參加，前廳來了上屆鬥旬的魁首
，還是玉白山的新任代理掌門呢！」
「那又干我何事？這般青年才俊該是找小師妹妳才是啊。」端陽攏起長髮，施法將黑髮上
的水珠都迫回池裡去，池中橘金色的靈鯉左閃右躲，還是給打中了好幾下。
「連二師兄都只管胡說！」离兒正是怕臊的年紀，連翻兩次被開女孩兒玩笑，氣得留下滿
地碎花，急奔而去。
大師兄見狀無奈道：「對方和師尊聊及你來，說是慕名已久奈何無緣一見，人家雖年輕畢
竟是一門代主，你總不能讓師尊替你攔著。」
「知道了。」端陽歎氣道：「我收拾收拾就過去。」
「端陽。」
「嗯？」
大師兄看著他，微笑道：「別理會小丫頭，來日方長。」
端陽聞言一愣，方淺淺笑道：「多謝師兄。」
回到仙界後，他閉關十年，連番頓悟，修為突飛猛進。
直到修行告一段落，他才允許自己解封思緒，回顧入世的那二百多年。
那七世輪迴。
仙人入世，踏入輪迴的那一刻起，便與凡人無異。
沒有仙法，沒有仙識，以凡人之軀凡人之識，方能嘗盡輪迴苦樂。
頭一世，他是個乞兒。
從出世就沒吃過一頓飽飯，為了生存，他學會很多卑劣的伎倆，做了很多骯髒的事。
一次黑吃黑的失手，讓他被打掉半條命，像個破娃娃般丟在大道邊，是個富家小姐撿了他
。
他撿回一條命，也吃了幾個月從來沒吃過的飽飯。他覺得他再無法回去捱餓了。
富家小姐生得很美，毫無心機，待他極好。
她們全家子都是菩薩般的心腸。
但那一世的他不識菩薩，只有對溫飽錢財的渴望。
他親手在暗夜中點火燒屋，引狼入室，殺死負責照顧他的婢女小竹時，連眼都不眨一下。
但他想留下富家小姐，只有她，是他殘存的一絲人性，他從殺紅了眼的同伴手中搶下她，
切開試圖凌辱她的同夥喉嚨。
「不怕，我不會讓他們傷妳。」他試著對她微笑，哪怕他臉上身上都是她家人的血，他還
是想要告訴她，她很特別，他會護她一生一世。
富家小姐滿臉的淚和血和在一起，看起來又可憐又猙獰。她瞪著他，明白了所有事情，顫
抖著聲音說：「是我救的你，我的錯。」然後用盡全身氣力撞上他手中的刀子。
他發了瘋般狂吼，抱著富家小姐拔足狂奔，去找城中最有名的大夫。
大夫只是伸手替她闔上雙眼，告訴他：「此女死不瞑目，必是心中有憾，你若真想幫她，
去找城外西南方的菩提寺，請大和尚為她的魂魄誦經祈福吧。」
他很努力才沒讓自己殺了大夫，他覺得她不會願意他這麼做。
他失魂落魄的抱著她屍身，找上了菩提寺的住持。
住持為她造墳，日夜為她誦經。他就天天看著她的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
住持對他說：「今生債，來世還。你此生欠她甚多，來世怕是難有善果。」
他多日不語，聽了那話，卻真心笑了。「你說，我來世還能見她？」
住持歎氣，道：「癡子。」
當日他便被官兵抓了。夥同強盜劫殺張氏一族二十四口，罪證確鑿，七日後問斬。
當他的魂魄被拘上忘川，他說「我不喝湯，我有債要還。」
鬼差沒有搭理他，強灌了他滿口的孟婆湯。
第二世他成了歌女，受了一切他活該受的欺凌。
上一世的富家女成了朝廷的年輕將軍，將軍對歌女一見傾心，二話不說為她贖身做妾。
許真是因果循環，這一世的她對將軍一心一意，百依百順，哪怕將軍要她委身政敵竊取情
資，她亦甘心無悔。
後來將軍靠著她竊來的情資扳倒了政敵，更是對她百般榮寵，兩人著實渡過幾年濃情密意
的時光。
只是好景不長，將軍年少得志終究招致朝中保守勢力反撲，加上聲譽漸盛，皇帝戒心一起
，任他再有手腕也無力回天。
將軍勢力很快就垮台，在被放逐北方的路上不明不白的死了。歌女因美貌被當朝宰相私下
擄了回去，那宰相也是誣陷將軍的主使者之一，歌女忍辱負重，終在三年後趁著宰相戒心
盡去，醉倒美人塌時一舉得手，為將軍雪恨，之後伴屍而歌，死於宰相家臣之手。
當魂魄回到地府，兩世的記憶一起回來，她不知不覺間滿面是淚，淚水朦朧間卻見熟悉的
身影等在忘川邊的一株楊柳下。
他說：「你不是好人，我也不是。我們這兩世真是亂七八糟。」
她泣不成聲，滿心想的都是我可還夠他了？他還恨我不恨？
將軍的魂魄伸手來拉她，卻讓乍然現身的鬼判打了回去。
鬼判陰森森的説：「本官只答應讓你等到她來，如今承諾已了，還不速速投胎？」
將軍聞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才往忘川走去。
她急著想跟上，鬼判卻攔住了她。「上仙且慢。」
「上仙？」
「你乃天上仙人，為求悟道而入輪迴，兩世為人。如今修行期滿，下官照規定需送你回仙
界。」
鬼判幾句話解除了他魂魄上的制限，他的仙識在那瞬間便一併回來，人類的七情六慾也剎
然淡去，白玉般的面龐上還爬著淚，眼中卻只剩淡漠。
「知道了，有勞判官大哥。」
「只是... ...」
「只是？」
鬼判嘆了口氣道：「原是不足為道的小事，唉... ...」
「大哥但說無妨。」
「只是方才那縷魂魄，兩世與上仙緣孽糾纏。」
端陽看向忘川那端，將軍的魂魄已然看不見蹤影了。「那便如何？」
「那魂魄執念甚深，在這兒站了整整三年，下官心中有惑，查了他的生死簿才知道...
...唉。」
「我前世欠他，他魂中有怨，也是正常。」
「只是那樣便也罷了。唉，下官直說了，那人與上仙乃七世之緣。」
端陽愣了半响。「七世緣？」
「可我如今修業已成，將返仙界，如何與他續七世之緣？」
鬼判搔頭，顯然十分困擾。「上仙一旦回返仙界，便是脫了輪迴，這七世情緣在上仙身上
自然就不作數了。」
「那他呢？」
「接下來五世的緣離了輪迴，自然只能五世孤老終生。」
五世孤老終生。
端陽閉起眼，還記得第一世，富家女從不嫌棄他髒，在他最落魄最狼狽時軟言哄他喝藥。
還記得第二世，她為將軍竊得情資歸來，將軍將她抱在懷裡，無聲顫抖的悔歉模樣。
他一世欠了他，用一世還他，卻又害他五世失緣，如浮萍般尋不著命數。
端陽睜眼，眼中已有了笑意。
鬼判只覺得他身上凜冽的仙氣逐漸散去，二話不說，竟往忘川直直走去。
接下來幾世輪迴，他二人總離不開黏膩的愛恨糾纏，卻沒有一世修得善果。
有一世，二人相逢時，對方已嫁做他人為妻，他苦戀而不能得，鬱鬱一生。
有一世，那人竟做了和尚，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江湖豪俠，和尚不願他滿身殺孽，總想渡化
他，他看不慣和尚滿口狗屁佛號，偏愛沾著血氣去惹他。最後自是沒什麼好結果。
還有一世，兩人當了一輩子的冤家，每次碰上都是二話不說大打出手，打到頭髮白了還在
打。
也不曉得是因著七世緣還是他身為上仙的特權，兩人只當回到地府，前頭幾世的記憶都會
一併回來，這世他們在陽間打了一輩子架，下了地府一看到對方卻是捧腹大笑，笑得鬼判
都受不了，忍不住將兩人一起踢下忘川。
最後一世，鬼判終是看不下去，嘴裡喃喃念著哪有人七世緣這樣修的，請月老在二人指上
繞了密密麻麻幾圈紅線，盯著兩人雙眼道：「人生苦短，把握良緣。」才將兩人送進輪迴
。
那自然是很美好的一世。
回到仙界，十年出關後，他把每一天都拿來回想在人世發生的每一件事。
從第一世開始，他怎麼出生，怎麼成長，聽過哪些冷言冷語，如何將人性一一泯去，當他
倒在大街旁時，地上的凍土混著冰，如何刺人肌膚，天上飄落的雪如何純淨，當五感一一
離他而去，僅剩雙眼還茫然睜著的時候，富家小姐是如何天女般出現在他眼前，那對晶瑩
的眼裡倒映著的自己是如何殘破。
每一世，每一個他或者她，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情。
都值得他花一樣多的時間去重新回味。
若說他拿閉關的十年來思考深沈的是非善惡之論，生死輪迴之重，以及千奇百怪的貪瞋痴
怨，出關之後的這兩百餘年，他只是單純的回憶他與他的七世緣，品味他身在其中時，無
法理解的那些糾葛，那些憾恨，那些思念與無悔。
用一天回憶一天，二百七十年回憶二百七十年。
這些天，他正回憶第六世。
那一世，他是個船伕。
每日除了搖船渡江，就是在小舟悠悠蕩蕩的垂釣。
他長袖一揮，將釣竿收回乾坤囊裡，把用來做餌的仙丹送給那隻胖靈鯉，然後順了順袍子
，沿著長廊前行。
-- 船家，我欲上京趕考，由此地直往京城，勞煩你開個價。
酸秀才。端陽無聲的笑，將自己的長髮在腦後束起，就像當年那個年輕有禮的書生。
他一邊邁開步伐，一邊讓自己從回憶裡收心。
然後把那抹逐漸寂寥的笑容也收起。
長廊之後是另一座長廊。
再跨過一座中庭，才是奉客的主廳。
遠遠的就聽到离兒的笑聲，幾名師兄弟的談話聲，師尊看見他了，傳音到他耳邊笑道：「
還以為你溺死在池裡了，快來見客。」
他沒好氣嘟嚷：「我這輩子又不賣笑。」乾脆提氣而起，飛過整個中庭，輕輕的落在主廳
前。
廳中一男仙背對著他正與師尊對話，一席銀月牙色的袍子無風清揚，毫不掩飾的散發強者
獨有的威壓感。
「端陽，見過玉白山的代掌門。」在師尊引介下，那代掌門衣袂飄飄的回首。
端陽滿肚子的腹誹剎然成空。
他幾乎要化作凡人，用他幾輩子學過最粗俗的連串字眼來表達他心中的莫名其妙。
對方望著他無聲的笑。
那抹笑容他再熟悉不過。
畢竟他看了七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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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判:你們這些仙人可以不要沒事就下來耍特權嗎 當我這裡主題樂園啊？！
（把（一）搶過怒摔）
※ 編輯: ronpin (111.249.119.144), 08/12/2015 23: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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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金桶躲角落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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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唷說真的這麼多推嚇到我了....
後續容我想想
應該會先寫和尚那世
謝謝大家捧場QQ
※ 編輯: ronpin (1.169.91.242), 08/17/2015 01:14:56
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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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ronpin (118.165.132.95), 10/22/2015 21:11:57